胸口一阵阵地发疼,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一般难受——
……不过是一个为了某种目的而接近自己的混蛋而已,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全是为了监视自己,囚禁自己,不管他的那些事情如何触动着……都只是残忍地在冰冷的深渊上编造了一个温暖谎言般的枯枝……
绝望的你抓住它,以为它能给你全部……可是最终只会是被抛落。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要对这个人一直这样念念不忘!
为什么竟然是这样不由自主地反复回想,又是为什么被那些记忆温柔的缠绕着,挥之不去……
想要拨开胸口蔓延的荆棘,却被早就长到心里的倒刺撕扯得血肉模糊——
——特么的这到底算什么!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言情句式啊混蛋!
卧槽你连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在这里少女情怀个蛋啊钟偐!你特么绝壁是疯了吧!
……
然而无论如何,一旦格拉兹要对他下手,以拉斐尔的力量绝对是没办法抵抗的吧……
——格拉兹那个混蛋……居然用拉斐尔来威胁自己。
更可恨的是不争气的自己软肋刚好就在那里……
明明自己只是个废柴的人类,可是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自己要是撒手不管拉斐尔就死定了似的……真可恶!
……去求格拉兹放过他铁定没戏,更何况钟偐还没傻到去和一个刚刚差点手抖掐死自己的人谈判。
那么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找修泽卡了,或许还有希望——至少身为同一品种,会稍微互相照顾一下的吧……
……
颅内忽然袭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整个感官都被难以言喻的痛楚占据了,钟偐抱着头倒了下去——
意识里除了痛,便只剩下了一片混沌——一如那天拉斐尔让自己看到骆家兄弟时候的那片浓雾白,可是这次的不能动弹,是因为剧痛麻木了神经。
白雾迅速地朝后退着,疾风般掠过自己身侧,远处哪一点朦胧的灰暗也逐渐逼近——
最后浓雾逐渐散开了,眼前尚且不清晰的人影让钟偐呼吸一滞——银色的长发,血色的眸子……修泽卡?!
为什么自己忽然看到修泽卡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这种……拉斐尔让自己尝试过的方式。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能够独立使用这个能力了?……还是说这项本事自己早已经修炼成功了……又或者根本就是嘲风在自己体内的能力残余导致的……
疼痛让思考变得迟缓了许多,钟偐还来不及想更多,修泽卡就已经开口了——
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钟偐下意识要躲,对方却收回了视线,“你未免太过火了,格拉兹。”
格拉兹?!……开什么玩笑,钟偐完全可以确定方圆十米视线所及处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的……而且——修泽卡怎么会和格拉兹搞到一起?这两个人应该是互相敌对势不两立的才对……
“不过是稍微冲动了一点而已……我以为既然他已经能够驱动‘牢狱’,再施加一点外来刺激就应该就能够爆发更多力量……”然而声音明明就是格拉兹的,近到仿若就在耳侧,带动着钟偐心跳都快了起来,“……谁知道都快掐死了还一点反抗都没有……不过这至少说明了,钟偐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向嘲风索取力量……”
“所以你开始针对拉斐尔?……你就这么肯定拉斐尔对于钟偐的重要性?”虽然修泽卡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冷,然而却几乎不带敌意,“对于嘲风,你就这么心急?”
“……我倒是更加好奇为什么你会倒戈和我合作,”格拉兹在看不见的地方冷笑了一声,“你应该恨他。”
殷红的眸子闪过一层寒光,“你知道我的想法。”
“如果真是像我知道的那样,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根本奈何不了嘲风,无论他在谁的身体里。”尽管身侧没有格拉兹独有的那种压迫感,然而声音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修泽卡垂下眼眸,唇角苦涩地扬起,“可是也不妨一试,不是么?”
剧痛还没有完全褪去,缓缓地折磨着每一寸神经,视线又开始被薄雾笼罩,钟偐拼命坚持着却依然无法阻止四周的声音逐渐模糊……
……一开始莫名其妙地几乎掐死自己,现在又要对拉斐尔下手……居然都只是为了刺激自己能够早点成为嘲风的傀儡么?
真特么悲剧……身为一个渺小的人类,不能够左右自己的生死已经是莫大的悲哀了,现在居然都不能作为自己而活着……真特么可笑!
格拉兹,你还真是够狠……居然……连修泽卡都能——
强烈涌出的恨意混杂在痛楚中间,钟偐死死地攥紧拳——耳畔的对话还在继续,然而几乎全部变成了刺耳的嘈杂……
已经是全然听不清了,拼命想睁开眼却也是连修泽卡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只有颅内的剧痛,越来越清晰……
……
格拉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不会让你碰他的,你应该明白,就算拼尽你所有的力量也根本连我这关都过不了。”
“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果拼上全力,我不一定会输给你。”一秒钟的迟疑,然而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
于是格拉兹马上露出一幅胜券在握的表情,“可是也有人会舍不得让你来冒这个险,对么?……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比你没有任何人协助要强……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为了一个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人放弃一切?”似乎根本不在乎格拉兹的敌意,修泽卡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空地,难以察觉地皱起眉,“你明明知道,他只关心拉斐尔——”
“你最好住口。”打断了修泽卡,格拉兹的脸色不出所料地沉了下去,“我不喜欢听到他的名字,尤其是和嘲风联系起来的时候。”
“但是你明白钟偐和他的关系,只要他在干涉,把嘲风从炼狱释放的计划就根本无法实现。”似乎很满意于格拉兹的态度,赤色瞳孔里的气势减弱了不少。
……沉默了半晌,格拉兹狠狠咬着牙,四周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出来,“所以,我会先除掉他。”
……
眼前忽的被雾霾盖去了,令人窒息的空白之后,钟偐猛地清醒了过来——
……又是熟悉的景色,温润的空气,喉咙被大量涌入的空气刺激得有些微疼,额角隐隐的疼痛昭示着方才不是在做梦……
恍然察觉胸口有种类似烙铁灼伤的痛意,一把拽掉了胸前的链子,扯开衬衫才发现胸口已经被烧出了一大片暗红的印迹,正在一点一点地朝周围蔓延……
脱口而出一句国骂,再朝着被扔在地上的石头看去时,已经只剩下一团青烟了。
……麻痹竟然被修泽卡摆了一道——什么遏制灵魂恶化的石头,全是特么的放屁!……看着胸口的灼伤,钟偐真恨不得把那群说谎不打底稿的混蛋死神拖出去枪毙一万遍。
——那混蛋居然还和格拉兹合作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居然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真是过分!
于是恍然间有了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像是独自一人处在大海中央的一片浮木上,一时间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无助,亦或是根本一直都在孤独着,没有依靠,更不会有愿意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只能静静地等待远处若隐若现的潮水漫过来,淹没,吞噬……
……胸口的烧伤还在不断继续,狰狞地朝四周扩散,吞噬着皮肉,钟偐捂住伤口只是咒骂了一句,然后就力气抽空地昏睡过去了。
……
身侧一个人影逐渐由透明变得清晰……微微皱起眉,俯□子抱起了钟偐。
——手拂过的地方伤痕逐渐淡去消失,怀里的钟偐轻颤了一下,“……拉斐尔……”
……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头发,温暖如日出。
☆、第三十八章 强大但却危险
醒来的时候钟偐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很认真地盖好了,还换上了睡衣。
艰难地坐起身扯开衣服一看,胸口的伤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了,只是隐隐的还有灼热的感觉,钟偐浑身酸痛地又仰在了床上,声音依然有些嘶哑,“你一直都在跟踪我么?”
门后的人迟疑片刻走了出来,“没有。”
钟偐自嘲般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有没有……其实我能感觉到的……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
拉斐尔坐着床沿上,是微笑的表情眉头却极不和谐地拧了起来,“对不起……”
“……你的确没有一直跟着我——只要格拉兹出现,我就能感觉到某个存在从身边消失了,”侧过头静静地看着拉斐尔,钟偐不知道心里涌出来的是辛酸还是温存,“一开始我以为那是错觉……可是我差点忘了,你是死神,想隐藏自己很容易——”
“格拉兹有我的驱逐印,我不能主动靠近他。”拉斐尔的目光只让钟偐读出来一种情绪——忧心忡忡,“钟偐,你已经烧毁了一颗地狱石了,最好克制使用他的力量……”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能感觉到你是用了他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别人把自己和嘲风混为一谈就很是不爽,尤其是拉斐尔,“真没情调,你应该说心有灵犀什么的。”
拉斐尔几乎被钟偐这句话噎了个半死,好久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可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算看不见,只要靠近你所在的地方——”似乎并没有听到拉斐尔说话,钟偐看着前方的视线失了焦,自语般喃喃,“不是像格拉兹和修泽卡那样,只能察觉到他们散发的气息……而是我能清楚地知道你在那里,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你的表情,你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是一种熟悉到仿佛早就生长到肉里的感觉——是本就该归属于自己的东西——硬生生被抽离时候的痛楚,还有夺回时候那种溢满的温暖……
分明就是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去的一部分,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秒的心跳,都能真切而清晰地感觉到——
……俨然是铭心刻骨的熟悉——那种几乎融化掉心脏的柔软,夹杂着某种和煦的画面延伸,然而忽然间色彩暗淡了下去,到处都是血的浓腥和厮杀,最后牵扯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嘲弄的笑容,被背叛的痛苦,绝望,不甘,恨意……阳光般刺眼的光芒闪过,然后有什么碎裂了,少年天空一般纯净的蓝色瞳孔忽然变得血一样鲜红——
依然是涣散的目光,然而泪水忽然毫无知觉地从眼眶里涌出了,“拉斐尔……你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
“钟偐!不要再想了!”拉斐尔的一声大喝把钟偐猛地从越陷越深的混乱情绪中拉扯了出来,“……清醒一点……钟偐!”
眼泪依然还是止不住地流淌着,钟偐死死攥住了拉斐尔的袍子,痉挛一般从几乎淹没自己的情绪里挣扎着,“……拉斐尔,为什么……我忽然……不能控制自己了……好多情绪被强行灌进来了……我突然觉得很绝望,还有痛苦……这不是我自己的感觉拉斐尔!……好疼……”
紧紧地把钟偐拥在怀里,拉斐尔轻轻地一遍一遍重复着,“什么都别想,已经没事了……什么都别想……”
……
钟偐开始安静了下来,绷直的身体也逐渐放松,胸口仍是剧烈地起伏着,失焦的眼里满是痛苦,泪水还在缓缓地留着。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钟偐。”拉斐尔吻了吻钟偐被汗水濡湿的额头,“没有什么好绝望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
良久才松开了几乎被攥破的袍子,钟偐低低地喘息着,头抵在拉斐尔胸口,“是不是……嘲风已经开始控制我的情绪了是么?……先是我的力量我的意识……然后是我的记忆,现在……”
“别多想,不会的……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听到“嘲风”的名字拉斐尔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本该毫无热度的身躯贴在钟偐身上竟然有一种额外的滚烫。
“你们死神还嘲笑人类喜欢自欺,”钟偐的肩微微耸动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是不是连那个石头也遏制不了我灵魂的腐化了?”
些微地避开了钟偐的目光,拉斐尔咬了咬牙,“钟偐,你听我说,只要你不再使用他的力量——”
说到一半的话被钟偐硬生生地打断了,“别说傻话了,现在用不用他的力量根本不是我能够操纵的事……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就算我拼命遏制,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力量不断地涌进我的身体……”
就这么被缓缓地侵蚀着被灌输着——果然是像格拉兹所说,用不了多久自己的灵魂就会被嘲风的意识完全挤走了吧……
真可恶,居然就这么毫无抵抗也不能抵抗地让他们得逞……真特么不甘心。
那么平庸而且透明地活了快二十年,拉斐尔出现之后还以为自己的生命能够变得不那么无聊了,结果却沦落到成为别人的傀儡,连用自己身体活下去的权力都没有——上天还真喜欢和人开玩笑……
……
……
“格拉兹和修泽卡似乎联手了……威胁我说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们就会对你下手。”好不容易让不知道是外带的还是自身的负面情绪削弱了一些,钟偐忽然想起了目前面临的最大危机,“你能有办法躲过他们么?”
“联手?!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修泽卡应该一心想杀死嘲风报仇才对,怎么会和格拉兹一起帮助他从炼狱里逃出来?”拉斐尔拧着眉思索片刻,低低咒骂了一句,“……格拉兹那个混蛋……一定又是给出了什么条件……”
“修泽卡要杀嘲风报仇?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敌对而已……”难怪那天他说关于嘲风的事情不要问他和格拉兹,可想而知应该是掺杂了不少仇恨在里面,“……嘲风到底做了——”
“还记得卡维诺么?”拉斐尔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了,“他原本是个很强大的死神,修泽卡是他的学生。”
当然记得那个能力跟大姨妈一样的货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变幼|齿这么奇葩的设定简直是过目不忘啊!“诶?!……我还以为他和修泽卡是仆从关系……”
……他和修泽卡怎么可能会是师生关系,明显是卡维诺一直窝在修泽卡身后唯命是从偶尔卖个萌啊……有师父这么宠徒弟的么?
扫了一眼沉思到憋不住笑的钟偐,拉斐尔眉锁得更紧了,“三年前卡维诺试图阻止嘲风继续杀戮,结果被嘲风驱散了灵体……现在的这个卡维诺只是修泽卡勉强找回的一部分灵体构成的……因为灵体不完整所以才会偶尔变成幼年——应该也几乎没有死神的能力了。”
钟偐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样一段叙述之后,基本上能够脑补出嘲风的形象了——和格拉兹一样血红的眼睛泛着寒光,狰狞的笑容,双手沾满了鲜血……然而却明明是钟偐自己的脸……
——卧槽钟偐你在犯什么糊涂,实在脑补不出人家的长相直接就用自己的代替了么?!……不过倘若有一天真的成了嘲风的容器,应该也就是这幅惨烈的画面了——还真是特么的“身不由己”!
钟偐还在震惊于嘲风的心狠手辣,拉斐尔已经提出了更现实的问题,“我猜想修泽卡应该是想利用你的身体困住嘲风的能力,毕竟作为容器你会削弱他本来的力量,这样彻底除去嘲风就会变得容易很多……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他们会杀了你的。”如果不是气氛太过严肃钟偐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