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偐真心不敢想象一个活生生的死神要是被一头如此庞大的怪物吞噬了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就两人现在的情况看来,基本上是绝对死定了——钟偐现在几乎伸出手就能触到怪物尖锐的獠牙,拉斐尔目前也被若干头丧尸围堵到了水泄不通……
虽然不想接受死神还能死掉的事实,可是目前拉斐尔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隔了一堵厚厚的丧尸墙,钟偐感觉自己都能听到拉斐尔的皮肉被穿刺的声音了,不由得是胸口一疼,狂乱的心跳敲打得有些剧痛——
——都是拉斐尔那个傻瓜……居然这样自不量力地扑上来……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真尼玛不自量力!
……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方才拉斐尔制造的这场闹剧,为活命着想的钟偐开始胡乱挥舞着刀子试图制止怪物把自己吞下肚消化掉。
然而对方似乎根本不害怕刀子了,任由坚硬的刀子划着,只是抓着钟偐就朝那个裂缝里塞——
腐臭的味道,夹杂着强酸的刺鼻……
钟偐忍不住绝望地合上了双眼——似乎是有涎液溅上了钟偐的皮肤,一阵烧灼的剧痛。
……
意想中被消化的剧痛没有出现,试探着睁开眼……眼前也没有想象中该有的一片黏腻的漆黑——
骤然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几乎震破钟偐的耳膜……被扔到地上的钟偐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怪物——
——刚刚攥着自己的那条手臂还僵在空中,只是手心处被一条暗黑的血柱穿透了……
而那条几乎是环绕着怪物的身体攀升上去的血柱,紧紧缠绕着那个巨大的身躯,荆棘一样地生长出倒刺,深深嵌入了怪物青色的皮肉中……
地上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墙角的那堆丧尸里……
……
“钟偐……走,快啊——走!”拉斐尔的声音沉闷而且失真,隔着“丧失”墙的缝隙,钟偐能清楚地看见拉斐尔——
血肉模糊的身体伏在地上。
脸色苍白如纸,双唇也没有了任何血色,握着血柱的手微微战栗着,手腕处的伤口早已经流不出血……
眼睛里是失焦了的浑浊……
☆、第二十三章 居然真的爆发了
拉斐尔脸色苍白如纸,唇也没有了任何颜色,握着血柱的手微微战栗着,眼睛里是失焦了的浑浊……
然而瞳孔里那抹让人心悸的血红淡去了,不再那样浓艳地叫人心慌。
钟偐只能失去知觉般怔怔地望着……
——骤然间所有凝固成钢的血刃都崩裂了,零落的血色碎片尘埃一样散在空中,玻璃一样折射着皎洁的月光……
殷红而且浓郁……
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像血色的冰雹,尖锐地刮伤了钟偐。
……
一道血痕烙在了苍白的脸颊上,拉斐尔紧盯着还怔在原地无动于衷的钟偐,气息渐渐地弱了下去——
带着一点或是不甘又或是遗憾和恼怒,缓缓合上了眼睛,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四周的怪物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血刃攻击给唬住了,这会儿竟是愣了半晌,末了见拉斐尔没了动作,方才猛地涌了上去……
一堆血肉模糊的腐尸,很快就盖住了拉斐尔惨白的身躯……丑恶地蠕动着翻滚着,令人作呕……
——耳边则是那只庞然大物的嘶吼,持续地回荡着,尖利地刮着钟偐的耳膜……
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东西缓缓渗进了脖子上的伤口,烧灼得火辣辣地疼。
……
然而还真的是留下了一个很好的空隙——拉斐尔已经成功引走了所有敌人的注意力,如果现在逃的话……
——拉斐尔说,“钟偐,快走——走!”
……
巨大的怪物母体终于不再吼叫了,龇着参差的牙,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拉斐尔走了过去——
一声声闷响……撞击着钟偐的心脏,平白地重了心跳。
怪物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了,看不出一丝痕迹,纠缠的那些血刃也已经消失了踪迹……而且很明显它被彻底激怒了——
被怒火包围了竟是敌我不分地一把抓起扑在拉斐尔身上的丧尸,然后捏了个粉碎。
……很快地上就只剩了一堆烂泥一样的腐肉,还有——没有任何动静的拉斐尔。
……
怪物喘着粗重的气,伸手就要抓起地上毫无反击之力的人——
……
——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拉斐尔——
拉斐尔的身子滚烫……几乎灼伤钟偐的手。
……
——钟偐根本不知道这一瞬间自己究竟想了什么,总之等自己回过神来,就是怀里拥着灼热的拉斐尔,面前是暴走的硕大怪物——
浑身镶嵌的发红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密布的血丝似乎要炸裂掉眼球。
想跑,可是因为很多层原因腿根本都使不出任何力气……像是让胶给牢牢糊在了原地。
庞大的怪物越来越近了,甚至对着两人伸出了腐肉剥落的手掌,钟偐只能感到一大片阴影压了下来……
……
……
忽然间钟偐似乎失去了部分意识——不,确切的说是意识还在,只是像是忽然被掺杂了别的什么进去,硬生生地塞了进去……难受到让人情不自禁挣扎——
和被拉斐尔强制着进入到骆青钰的记忆里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是生硬地挤进了一种似乎是不再属于自己的意识,强硬地要占据自己的脑海,逼走钟偐本身的灵魂。
……到了最后,钟偐都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眼前所有物体的颜色都变得过分鲜艳,甚至有些刺目——是一种不真实的色泽……扭曲变形了的视野——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瞳孔所能映射出的东西……
声音也变得嘈杂而且刺耳,夹杂着怒吼,咆哮,哭喊,哀嚎……或痛苦或愤怒或凄厉或尖锐……
杂乱到翻搅得头痛——
……
怪物丝毫没有察觉到钟偐挣扎的异状,依然是伸了那只枯骨分明的手过来——
……
——然而竟然被钟偐猛地拽住了——一扬手便很轻易地握住了那只布满了腐肉的手腕,只是不动声色的使力,竟然生生把怪物的整个胳膊扯了下来……
暗红的,腥臭的血,溅了一脸……
一瞬间竟然安静到凝滞了时间,然后——
怪物捂着还在漏血的窟窿哀嚎起来——巨大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几乎撼动了整座楼房……方才穿刺了钟偐的脖子的枯骨“手”,此时被扔到了一边,只剩指尖还微微颤抖着。
放下了怀中的拉斐尔,钟偐轻轻吻了吻对方滚热的额头,眼神忽的深邃了下去,充斥着某种奇怪的情绪——像是看到了某个久违的故交……
又夹杂了一种恨和无奈,隐忍……甚至还有,作弄……太复杂的感情,混在了琥珀色的眼睛里。
——居然弯□子轻轻碰了碰拉斐尔毫无血色的唇!
……微微扬起了嘴角,钟偐脖子上的伤痕竟然在一点一点地缓缓消失——不是愈合,而是逐渐消失……
舔去了唇角沾上的血渍,钟偐转过身去——
……
——正迎上了来势汹汹张牙舞爪冲来的怪物。
伸手就剜出了朝自己猛扑过来的怪物身上的一只眼睛,引得一声痛苦的嚎叫……钟偐冷笑了一声,“还不快滚!”
怪物巨大的身子猛地一震,竟是僵在了原地——钟偐唇角依然是一抹诡异的微笑,然而看着对方的眼里满是阴冷……
……钟偐手中的眼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成了粉末,僵硬的怪物如同见了什么可怕到极点的东西一般,被骇得睁大了浑身的眼珠。
那是——恐惧……极端的恐惧——一只硕大的身上覆满了眼珠的怪物,每个浑浊的瞳孔里都填塞着极端的恐惧。
……轻轻吹去了手中的尘埃,钟偐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低沉了许多,甚至有些失真,带着一种奇怪的回响,“听懂了,就马上给我滚!”
……周围又是一片静谧——
然而怪物似乎真的听懂了钟偐的话,居然趔趄地向后退了两步,筛糠一般慌张地朝着门外逃走。
回头扫了一眼倒在墙角人事不省的拉斐尔,钟偐皱了皱眉,微微眯起了双眼——
一声嗤笑,不知什么时候钟偐竟然已经到了怪物身前,双手紧紧抠住了怪物嵌在身上的眼睛——
——似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把将这只庞然巨物扯成了两半……浓腥的血水几乎把钟偐整个身体染成了殷红……厌恶地皱起眉,怪物的两截身躯很快就化成了灰粉……
……然而和那天拉斐尔处理腐化灵魂完全不同——没有慢慢消失的过程,也没有浓烈的黑烟……甚至连落在地上的尘土都有不同……
更像魔术师变戏法一般,“嘭”地一下就把一头鲜血淋漓的怪物全换成了灰色粉末……
然后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中……
……
……
静待到尘埃落定,钟偐本是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而忽地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地声响。
浑身的力气都被透支了,眼前的一切逐渐被一片黑暗取代——
渐渐的失去了所有意识……
……
……
醒来的时候钟偐是趴在了某人背上,下巴若有若无地触到对方坚实的肌肉……
行走带来的轻微颠簸让钟偐半晌才恢复神智,一开口,却是沙哑到自己都分辨不出的声音,“拉……斐尔?是拉斐尔么?”
嗓子火辣辣的疼……钟偐倒吸一口凉气,喉结的滚动似乎牵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口——伤口?!
“你醒了?”听起来拉斐尔似乎恢复得不错,果然不愧是死神,刚刚还要死不活的,现在就恢复生机了,“……还能撑住吗?”
“我还好,”沙哑就沙哑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整个身子瘫在了拉斐尔肩上,钟偐整个有气无力,“倒是……你没事吧?……刚刚还一脸惨白地倒在地上,没把我吓死——”
“你当时为什么不跑!”忽的打断了钟偐,拉斐尔的声音忽然严肃得可怕,“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那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它杀不死你,我也有可能……”
拉斐尔的怒喝戛然而止了,尴尬地安静了良久。
“你还在那里,我怎么跑……”钟偐本来声音就很低,见拉斐尔似乎动了气,更是虚弱到难以听清,“我是担心……”
“保住你自己的命就是帮我了,”拉斐尔的话让钟偐有一种隐隐的胸闷,“我让你走,你就快走……以后我不会像今天一样,给你这么多次机会了。”
略有些生冷的语气,让钟偐无端的有些动怒,“你以为我闲着送死啊!早知道你不会死我根本就不会留下来……你知不知道当时你一脸惨白,都烧得烫手了……”
“我是死神,怎么可能会像人类一样脆弱。”应该是没有带上不屑和鄙夷的情绪吧,可是钟偐听着就是刺耳,“……自然不会死,只是恢复需要一点时间。”
像人类一样脆弱……钟偐忽然很想冷笑一声——人类是有多脆弱,居然会被拿来做这样的对比……
“那你现在是已经完全恢复了?”走路似乎平稳了许多,看上去比遇见那只庞然大物之前的状态还要好……果然还是自己多事了……死神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怪物打败……真是笑话!
没有回答钟偐的话,拉斐尔继续着他的说教,带着点无奈的语气,“下次不要逞能了……你完全不必被伤成这样……我能解决好,也不想这些事情牵扯到你……”
说着说着拉斐尔的语气越发地低落了——“钟偐,你只是个人类,根本不能承受这些东西。”
钟偐刚想反驳一句,“哪有伤成什么样,不过是脖子有了俩窟窿而已,还没流血了。”结果冷不防瞟到自己裸露的手臂——竟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痕……
钟偐慌忙间扯开了自己的领口看去——浑身竟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网一般的血印……
说不清是什么伤痕,有的像是鞭笞,有的像是灼烧,还有刀伤和淤青……钟偐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竟然是被绳子勒出的伤痕……
脑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受了这样的伤?完全……没有丝毫的印象啊……脑子里也空白成一片的……
钟偐还在对着自己满身的伤口发愣,拉斐尔又紧接着问了一句,“对了,你知不知道它去哪里了……为什么它会放过你?……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不能告诉拉斐尔
“你知不知道它去哪了……还有为什么它会放过你?”拉斐尔颇为严肃地皱着眉,语气倒有些像逼问,“……你还记不记得,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吟了片刻,钟偐看了看自己满身满手的斑斓伤痕,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不好意思,我一下问太多了,”良久没等到钟偐的回答,拉斐尔叹了口气,“……而且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钟偐还是没说话,浑身弥漫着骨骼断裂的剧痛,还有伤口处火辣辣地疼。
“算了,遇到这些事……你应该也被吓得不轻,好好休息一下吧……”背上的人很听话地趴着,细碎的头发柔软地伏在拉斐尔颈间——被发梢挠着,拉斐尔很是受用地笑了笑,“放心吧,现在没事了……”
……
“不,不可能没事……拉斐尔,它死了——是我杀死的……”忽然紧紧攥住了拉斐尔的肩,钟偐的脸色变得煞白,浑身战栗着,“拉斐尔……是我杀死了它……”
……
“你在开什么玩笑?”拉斐尔不出意料地愣住了,停下来扶着钟偐坐在街边的椅子上,“虽然它不算特别强,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钟偐,你只是一个人类……你可能只是受到了惊吓产生了幻觉——”
钟偐闭着眼,粗重的呼吸稍稍平息了些,眼神也渐渐地恢复如常。
——然而头却是炸裂一般疼得厉害,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搅蠕动着……钟偐不自觉地蜷起身子,死死捂住头,碎裂的哀嚎声从紧咬的齿缝中溢出来,剧痛让身体开始了轻微的痉挛。
察觉到了对方的失常,拉斐尔蹲□来,攥紧了钟偐的胳膊,然而眼里却有些过分的关切——更像是谎言被戳穿后的紧张,“钟偐……钟偐!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偐拼命地抓着头发,痛苦的呻|吟着,充血的眼睛失了焦地盯着前方,“……突然一下它就被撕成两半了……就在我面前……我手上全是血……”
“拉斐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钟偐紧咬着唇克制着颅内的剧痛,然而每多说一句话就是一阵更加剧烈的绞痛,“……它被惹怒了要杀你,我不知怎么就冲过去了……然后我就失去知觉了……我还能看到东西,可是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识了……我的身体就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我不知道……”
……
脑子里一直反复地回响着那个类似告诫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沉重地激起轰鸣,震得钟偐脑内一片沸腾——牵扯出难耐的疼痛……
声音异常的低沉和沙哑,是属于刚刚侵占了钟偐脑子的那个人的——
——不能对他说,不能告诉拉斐尔,绝对不能……
……那件事,绝对……不能让拉斐尔知道……
……
颅内还在继续着剧烈的翻搅,钟偐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