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竟带着些腼腆。
可到底这一切是谁的错?谁才应该自责,才应该愧疚?多少人觉得宋夏是个怪物,可到底谁才是那个丑陋的,踩着人心上位的怪物?!自己又怎样呢?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祁连,又会变成什么样的疯子?
宁夭显得愈发的无法平静,迫切的想要撕开所有的遮掩,还原最本质的真相。死去的人没办法活过来,曾经受过的折磨没办法消除,那么只能尽快的斩断所有的因果,才能杜绝更多的伤害。而那些肆意妄为的人,怎么可以不为此付出代价。
一直紧随其后的波特看着宁夭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悸。他从没看过这样的宁夭,比生气时候的少将还要令人畏惧。波特不禁抿紧了唇,又回头看了一眼宋夏的帐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我们不是刚打了胜仗吗?
两人很快走到距离营地大门那边的大片空地旁,这时天裁小队正好再度集结,准备配合贝瓦军区扫荡北海残部。而俞方也正跟楚朔说话,看来是快要出发了。
宁夭没有走上前去,而是静静的等在一旁,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等该出发的都出发了,楚朔走过来,一眼就看出来宁夭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潜藏着暗流,可宁夭没等他问,率先就说自己要先回普尔城。宋夏这边的情报得来不易,他不想再耽搁,必须马上回去处理。
楚朔的黑眸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末了,才答应,抓住宁夭的手,说道:“你先回去,我处理完这边就回。”
宁夭点点头,然后再不迟疑,立刻坐上军车回到了普尔城那所他跟楚朔住过一夜的招待所里。林子前几天也到了普尔城,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没跟宁夭碰面,两人还是通过电话联系。
听林子汇报了一下贝瓦目前的情况后,宁夭又立刻联系了白狼和小西瓜,白狼是负责追查狐狼的行踪,而小西瓜则一直在追查火绒草的事情。
让人失望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狐狼都没出现过,但火绒草的事情倒是有一点小进展。
“头儿,我最后锁定了这几家公司,他们中也许有人给火绒草注过资。”小西瓜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有活力,很快传了一张名单过来。宁夭粗略看过,这上面提及的大约十家公司基本都是商业巨头,有夏亚的、西沛的,还有白色联盟的。但是十多家啊,范围还是太广,这方面,应该去请教专业人士。
而就在宁夭准备打电话给祁连的时候,他的终端机却又响了。加密路线,是雀落。
“银,你上次关照的商停的笔记残页,我们这儿新拿到几张,你要吗?”
银是宁夭的代号,silver,神秘诡诈的情报员S先生,那可是业内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当然,什么价位?”宁夭调整着语气,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之中带着点欣喜。加密频道之下,他自己的声音也是经过修饰的,不是原声。然而他的眼睛却是不禁眯了起来,透出危险的神光。他才刚从前线回到普尔城,雀落就立刻给他打来了电话,这时间,怎么可能掐的那么巧。
“狐狼的行踪。”
“抱歉,这我可没有。再说,狐狼的行踪,我可也请你们查过的。”
“呵呵,我们这边不是没进展么,狐狼那家伙,招惹的仇家可不少啊。如果你有消息,请务必卖给我们雀落,价格保证公道。”
“然后你们再转手,卖给西沛这种买主的话,又是一笔暴利。”
对于宁夭有意无意点出的西沛,联络人轻笑着带过,但这样已经算是默认了,“对了,既然你没有狐狼的行踪,关于西沛的黑材料有吧,最近很多人买呢。”
“当然,但是关于商停的笔记残页,这一次我要原件,不接受电子复印件。”
那边沉吟了一会儿,而后说道:“好,你等着,我们会尽快送到你的手上。但是相对的,西沛的黑材料,我们需要双份。”
“可以。”宁夭拍板,而后很快就从自己的秘密邮箱里找到了标着西沛的文件夹,给对方发了过去。这些都是加密文件,但文件标题都有显示,可以清楚反应文件的内容。等到他收到雀落寄来的货,就会自动奉上密码。
以雀落的效率,货物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在等待的时间里,宁夭又拨通了祁连的电话。大概是很久没见,电话接通后,祁连直接开了视讯,画面弹出来,却是朝朝那张吃的有些肥嘟嘟的小脸。
“哈哈哈宁妖精你猜我在哪里?”祁大少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一张脸跟着朝朝一起凑到镜头前,霸占了整个画面。
“我家。”宁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暮暮呢,你把他挤哪儿去了?”
“当当当当,在这儿~是不是很可爱!”祁连赶紧的把另一个奶团子抓到镜头前,宁夭一看,真是满头黑线像蘑菇一样茁壮生长。
祁大少你真是够了,把我儿子打扮成小萝莉是闹哪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趣味?瞧那一身蓬蓬的哥特式公主裙,虽然说穿在暮暮身上是真的很可爱……
宁夭忽然有种他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感觉。
“我劝你最好把衣服藏好,否则楚少将会追杀你的。”宁夭诚恳的建议。
祁连很不在乎的撇撇嘴,摸摸暮暮的头,“小暮暮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小暮暮没有鸟他,因为他已经看到爸爸了,张开双手就要扑过去。可是小手只碰到了冰冷的屏幕,顿时一股伤心油然而生,眼眶都红了。朝朝也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有些急切的伸出小手糊上宁夭的脸。
宁夭看得心疼,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声音,很不切实际的想,如果能直接把手伸进屏幕里,把两个奶团子抱出来就好了。可惜那都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只能温言劝慰,好歹把他们安抚了下来。大概是分开太久,暮暮也没刚分开时闹得那么厉害了,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漂亮的还喊着水汽的眼睛一直瞅着宁夭,看得祁连都揪心。
但正事总归要说,宁夭定了定心神,把那十来家公司的事情跟祁连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祁连对于宁夭的请求,一向是答应的毫不犹豫,不过这次,他说完‘包在我身上之后’,打量了宁夭许久,皱起眉头问:“宁夭,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对。”
宁夭就知道瞒不过祁连,做了那么多年朋友,祁连那双眼睛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一看一个准。
“祁连,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
“为什么这么问?”
“我碰到一个人……”宁夭把宋夏的事情跟他说了,祁连听完之后却拨了拨他那头黑长直,很欠扁的说道:“那个姓宋的小上校是被虐,你当时那是自虐,懂吗?”
“说来说去都是虐,你想在我这里领教一下吗?”宁夭嘴角弯起,笑道。
祁连瞪他一眼,悠闲的翘起二郎腿,把朝朝暮暮放到旁边的婴儿床里,“我换个说法,也许宋夏这个人让你想起以前的事,而他的事情又或多或少跟那个老板有关系,这其中又牵扯到商停,所以宁妖精你生气了,怒了,这敢情好啊。”
宁夭微愣,却见祁连笑得灿烂,“你以前那种把情绪都藏得太好,什么时候都温和的状态才不对好吗?宁妖精你啊,就是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太压抑了。身为我祁大少的朋友,该笑就笑,该生气就生气嘛,有人嘴贱就一巴掌打回去,有人作死就一脚踢回去,管那么多干什么。放眼整个星际海,还有谁比你的后台还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人有人,楚渣男还是很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潜质的。”
祁大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是天大的事,到了他嘴里,都好像去菜市场买菜那么简单。宁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这家伙当时还是个白净的俊朗小正太,扛着便携式能量炮走上月亮山,一手叉腰站在宁家演武场,谁有本事再跟我嚎,小爷我轰了你的英姿,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而且让人惊讶的是,这人还真是无论过了多少年,还固执的一点都没变。
那时候宁夭就站在演武场旁边,没有理会任何人,专心的练武。然后祁连吓跑了一干人,挑着眉对仅剩下来的他说:“喂,那边那个,你要不要跟我做朋友?我的能量炮借你玩儿!这个很酷哦!”
想到这里,宁夭的心情似乎瞬间好了很多,他跟宋夏到底在绝大部分上都是不一样的。至少,他还有祁连,还有楚朔,还有很多可以为之奋斗的人。或许,他该认真的考虑考虑祁连的话,活得更恣意一点。潜藏的心结,总有解开的时候。
宋夏,也一样。
“你的那个能量炮还在?”宁夭笑问,扬起的眉梢里,似乎多了些轻盈。
祁连大喇喇的把腿翘在楚琛最爱的那张茶几上,“在啊,我可是很念旧的。”
“你把他拿出来丢给戚言改造一下,拿东西拿来轰人的感觉一定很爽。”
“话说你到底有多少仇人?”祁连突然严肃下来。
“干嘛?”
“一人一炮啊,我给炮身上刻上名字,以后一定可以拍卖个好价钱。”
“……”祁大少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做生意,“话说你的斐尔呢?”
“正在借用你家的厨房。”祁连朝厨房那边看了一下,待张望到那个身影,才又转过头来对宁夭说:“改天让斐尔对楚渣男进行一下再改造,你家男人太渣了,新时代的主夫可不该是这样的。”
宁夭刚低头发了条短信,一手拨弄了一下耳后的黑色发卡刀,嘴唇一勾,扬起的眉眼里满是诱人的风情,“可是我喜欢啊。”
祁连捂着自己的心口倒在沙发上,“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斐尔你快过来救我……”
此时,正在飞速归来的军车里,副官索明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嘀嘀嘀的短信声,回头,却见他们的少将表情有些古怪,然后,莫名的笑了一下。
索明赶紧像祁连一样瞎了眼似的转头,而楚朔手里的终端机上,一条短信是这样写的:
楚少将你快回来,你夫人我忽然有点空虚寂寞冷,祁大少又在勾引我了。
第72章 十三年
“叮铃铃……”恼人的电话声响起;宁夭翻了个身;终于在枕边人再次黑化之前;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到了他的终端机。
“喂,”
电话那头是林子,一听头儿这透着慵懒劲儿的语调;还有这迟迟才接的速度,扯了扯嘴角,暗骂自己打的真不是时候。
“头儿,我在普尔城里发现雀落的耳目了,怎么处理,”
“盯着,别打草惊蛇。”
“嗯;那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拜拜~”
嘟的一声,林子飞快的挂了电话。宁夭笑着摇摇头,回头看向楚朔,晃了晃手里的终端机,说:“喂,楚少将,喊你继续呢。”
楚朔伸出胳膊,把人揽回怀里,牢牢的扣住他的腰,占有欲十足,“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一回来就被空虚寂寞冷的夫人给扑倒了什么的,楚少将再不解风情,当然也不可能那个时候揪着宁夭说正事。谈正事嘛,吃饱喝足之后再谈才是正道。
“想听什么?”
“宋夏的事,没什么想说的吗?”
宁夭笑道:“吃醋了?”
“宁夭。”楚朔加重了语气。
“好了,”宁夭败下阵来,把宋夏和火绒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而后又说道:“至于我的心情好坏嘛,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要说源头,只是宋夏让我想起了些以前的事罢了。”
“以前的事?”
宁夭挪了挪身体,在楚朔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眯着眼,“其实也没什么,还记得我有个弟弟吗?他叫宁笑。”
“嗯。”楚朔当然记得,他曾经看过他和宁夭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长得很像,但是宁夭笑起来很有灵气,而宁笑,却笑得呆呆傻傻的。那是因为宁笑先天智商上面有缺陷,而且他是早夭而亡。死于十三年前,正好是宁夭父母双亡的第二年,商停失踪的当年。
宁夭不知道楚朔到底知道多少,自顾自的看着天花板,继续说着,“我们古武世家之间可不是外人想象中的同气连枝,彼此恩怨很深,打打杀杀的都习惯了。十四年前,我们一群小辈去月亮山深处做夏日集训的时候,仇人正好杀上门来。他们杀了我们很多人,包括笑笑,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尽管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话,宁夭话语里的寒气却似乎经年也不曾磨灭。那一场发生于月亮山深处的仇杀,就是宁夭心底最深的魔怔。当时的宁夭只有十三岁,对于普通人来算,才刚上初中。而被无情杀害的宁笑,更是只有九岁。
唯一剩下的一个家人被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对于当时的宁夭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一种刑罚。他当时护住了那么多人,却忘了自己那个呆傻的弟弟根本不可能感受到什么危机而跟着大部队逃离。可是他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亲眼看着宁笑死在他面前,就像是自己的无能和疏忽害死了他一样。
宁夭已经浑然忘了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只知道不断的杀,杀,杀。而直到看到宋夏,他才好像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浑身染血,仿佛一个从地狱挣扎着回来的恶鬼。
宋夏因此而接受了什么样的目光,他也就接受了同样的目光。无论别人是否因此得益,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总是会带有异样的成分。因此宁夭在宁家总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宁家人对于宁夭的感情那可是比数学题还要复杂。一方面感恩于他,一方面,却又无形的疏远。
对于那时候的宁夭来说,这种特殊,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就像一个囚笼一样把他孤立。
楚朔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所以没办法想象十几岁的宁夭是怎么熬过来,可哪怕只是想到一丝,心里就闷的受不了。可是楚朔不是会巧言安慰别人的人,只是抱着宁夭,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揉着,说:“都过去了,现在我陪着你。”
宁夭轻笑,“我知道。你再说两句来听听?”
“还有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怎么了?”
“陪着你。”
“废话。”宁夭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你家都已经被我占领了。”
“那是我们家。”
宁夭沉默了一下,而后把额头抵在楚朔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嗯’了一声。嘛,就算楚少将的情话勉强及格吧。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静谧时光。然而老天爷大概也是个大单身党的,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悠闲自在,没过十来分钟,宁夭的货到了。
宁夭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套了件外套就匆匆下楼。拿着快递进来的是波特,他事先已经检查过包裹,没有什么危险性物质在里面,于是放心的拿了进来。
宁夭拆包裹的动作有些急切,商停的笔记残页上有重大的秘密存在,而他有种直觉——雀路给他寄来的这几张残页,就是用那种隐形墨水写了字的!
关于这件事,楚朔也知情,于是挥挥手屏退了其他人,自己则跟着宁夭到了厨房。
宁夭虽然急,但是动作没有任何忙乱,有条不紊的把纸摊好,抹上水,果然,不出几秒,黑色的字迹就慢慢显露。跟上次发现的一样,都是那种像是代码一样的神秘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