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巫罗这才发现被发小打横抱着,顿时尴尬得要死。你说他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总是被公主抱算怎么回事啊!“快让我下来!话说你也不累么,直接叫醒我就好了啊。”
竹马弯了弯嘴角,好脾气地笑着。“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上午我办完事,下午我们就去威尼斯,怎么样?”
“好好,真是帮了大忙!”小青年奋力点头,然后从发小怀里跳了下来,一起走进了面前的宾馆。
巫罗心里有事,睡得就不大安稳,半夜迷迷糊糊摸到身边有人,还以为是狼牙,瞬间就清醒了。然后他静静地想了一会,才回忆起这人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楼兰大将军,而是好友向寂慕。
于是他发了会呆,又躺了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禁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关于狼牙的种种,关于自己的种种,于是失眠的更加厉害了。
所以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青年洗漱的时候,向寂慕恰好推门进来。看见巫罗那副睡眼惺忪还有点憔悴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一边调侃着他一边大步走向床头的电话,直接叫了一份餐点送上来。
“又睡过啦?估计我留的字条也没看见吧?算了……你先吃点,垫肚子,然后我们走飞机出发直接去威尼斯,在那里吃晚餐怎么样?我已经在那边订好餐厅了。”
“唔……嗯嗯……木孩里了……”小青年嘴里叼着向寂慕涂好黄油的面包片,把针织衫拼命地往身上套,嘴里也说不出个清晰的句子,只是胡乱点着头。
向寂慕笑容加大,帮他递过外裤,道,“不麻烦不麻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飞机是咱自家的,也不用怕晚点什么的,你慢慢来,别噎着了。”
巫罗将美味的早餐看都没看清楚就直接呼乱嚼着全吃下了肚,向公子也不嫌弃他吃相难看,反而一直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发小。待他收拾完以后,便一起坐车去了不远处的酒店机场,登上了向家的私人飞机。
天气很晴朗,两人到达的时候不过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半。看看表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向寂慕便建议在附近转转,随便买点小吃尝尝。
没怎么吃饱的小青年顿觉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二话不说立刻点头答应。威尼斯是座美丽的水上城市,一百多条运河如蛛网一样密布其间,将各个建筑连接在一起,最常见的交通工具自然也就是威尼斯尖舟GONDOLA了。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儿,一艘轻盈纤细的刚朵拉慢慢地滑向了他们。
划船的是个褐色皮肤的中年人,见到两个黑发黑眼的亚洲人,不禁咧开嘴笑,打着手势问两人要不要坐船。
向寂慕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巫罗之后,就笑眯眯地用娴熟的意大利语与船夫交流起来。随后,他拉着小青年上了船,笑道,“他说很喜欢中国,祖父就是中国人,给我们算便宜呢。”
小青年望着家财万贯的高富帅,噗地笑了出来,“最后一句应该不是重点吧?你怎么要变成我了!”
向寂慕没说话,对着他回以微笑。
船夫滑动木浆,缓缓向前驶去。细腻的阳光照在粼粼的水纹上,煞是好看。船夫想了想,回身打开了一台老旧的收音机。里面依依呀呀地唱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向寂慕笑着拍拍巫罗的肩膀,说,“看来咱们前世修了十年,这才能同船啊,果然是缘分。”
巫罗却有些发呆,共枕眠……他突然想起自己天天和琅琊睡在一张床上,那岂不是更加久远的缘分了?
与此同时,巫罗思念的对象,正在深渊里苦苦挣扎着。
时间倒回他们被迫分离的那一晚,大唐的某座山中。
琅琊血红的眼眸中最后定格的是巫罗被那个死囚打晕拽走的景象,他还未来得及叹一口气,或者放下心来,强留的神智就从体内离开了。
随后,那无差别的屠城式攻击便开始了。
自从遇见巫罗以后,琅琊总隐隐觉得自己体内有某种物质在改变,而这一次的战斗,证明了他的猜想——他在变强。
从战无不胜的将军到可以打败神魔的山海界成员,琅琊所经历的成熟不单单是武力值有所上升那么简单,而是仿佛要打破什么似的,总有东西在灵魂深处闹革命一般。
砺魂仿佛是廉价的杂兵,源源不断地涌向战场,琅琊就那样持续地攻击着——这也就恰恰掉进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陷阱之中。在琅琊体内植入黑暗物质的,和一次次派遣砺魂或者其他妖神的正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的最终目的自然不得而知,但是从那时候琅琊的下场来看,他的那一步棋是要琅琊失去理智,丢掉潜意识中的抵抗力,落入真正的深渊之路。
身经百战而从未慌乱过的楼兰将军,前世山海界的统治者之一,从混沌中终于清醒过来的那一霎,突然有些隐隐的畏惧感。
这是一个没有一丝光线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深渊之路,知道真相的人亦称它为“时间罅隙”。
生命和希望的迹象在这里完全绝迹,宇宙间只有浓重的玄墨色,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触碰不到,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琅琊尝试着移动,却发现不过朝向任何方向,走多远,都碰不到任何实体的事物。时间久了,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已经全然瞎了,聋了。
在这个时间静止的地方,就连“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不能形容。巫罗在人类世界周旋了三天,琅琊就在深渊里挣扎了三生。最痛苦的折磨不是严酷的拷打,而是这种永远不会有回应的绝望感。
就连脚下也不是踏实的土地,而是一片虚无,如果伸手去摸,什么也触碰不到,但是有没有下坠的感觉。那滋味,就好似变作了天地间的一抹幽魂。
各种方式全都尝试过,一心求生的琅琊几次险些走火入魔,但是都凭心底最后的坚持、撑了下来,因为他害怕,如果再一次失去神智,醒来时面对的很可能是更深层的地狱。
在经历了无数静止岁月的磨蚀后,琅琊抱着最后的坚持,盘腿在虚无的黑暗中坐下,慢慢调转呼吸,虚无中的气流开始在他身边盘桓,他渐渐发现竟是有希望解开体内的封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情节比较紧张,我一定要好好构思,争取消灭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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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吐槽七十九:话说兽王 。。。
无尽的黑暗之后仿佛突然多了一息生气,琅琊仍是听不见任何声响,看不见任何画面,但他隐隐觉得有种奇妙的气息从不知名的地方慢慢涌来,虽然不太稳定,但是那股力量绝对是确实存在的。
难道这虚无之中,竟是存在有某种神灵?
那力量虽然断断续续地,但是能够感觉出厚实的根基和奇妙的安全感。换言之,这股力量是善意的,至少也可以保证其中立性。而且,身为山海界管理者巫彭的琅琊甚至还能觉察出一丝来源于山海界的力量。
如果体内的黑灵封印可以解除,也许自己就可以完全觉醒了吧?如此,从这时间的罅隙中离去,也不会是太难的事情了。这样一分析,琅琊更加坚定了信念,开始努力调整运转在身体里蛰伏了几世的神力。
天上自然没有馅饼凭空掉下来,所谓的神灵力量也根本不是偶然。从前武侠里小说里讲,某个故事的主人公落下山崖,大难不死,还偶然捡到了一本秘籍,从此勤学苦练几年,然后称霸天下。
“哼。”某位盘桓在人界的神明冷笑一声,站在生死门的不远处,脸上满是嘲讽,表示对上面那个小说情节的不满。
他身旁浮着一位背有双翼的妖神,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神情里满是担忧。“我们这么做……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老子就图个安心!”神明低吼一声,让他闭了嘴。
而在地球的另一边,威尼斯的街道上,巫罗和向寂慕言笑晏晏,从餐馆里吃饱喝足之后走了出来。随后,热心的发小将小青年一直送到了拍卖现场。
巫罗不太想让寂慕知道自己要买“时光的痕迹”这件事情,于是找了个由头推他回去工作,说自己估计要多停留一些时间,等事情搞定之后再联系他。对方眯了眯眼,对小青年的说辞不置可否,但还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觉得好,就好。那我先走了,有事的话一定要联系我。对了,这个给你,以防万一。”
说话间他便递过来一张信用卡,黑色中隐隐鎏着暗金色,一看便知是牛逼人物特有的无限额透支卡。小青年摇头就打算拒绝,却被向寂慕一把按住了手腕。“拍卖会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谁知道有没有万一……咱们多少年的关系,你还介意这个么?密码是你的生日,好了,快进去吧。”
温柔的高富帅发小冲巫罗扬了扬嘴角,伸手推了推他,然后原地目送着他走近建筑之内。那神情无比温柔,如同在看着自己的珍爱之物。这令青年心中更加不安,自己对寂慕百般猜忌,他却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
这个世界,实在是令人太纠结了!人有时候真的根本不知道该信任谁,该怀疑谁。是不是有时候装傻充愣,反倒活得容易一些?
不可否认,那张信用卡的确帮了大忙。
原本预想这种神话般的东西卖不上什么大价钱,没想到西方人倒是普遍浪漫,有钱的主儿也不少。尤其是有一个神秘的蒙面女子,频频抬价,硬是将一件普通的古董弄成了绝世珍宝。
最后成交的数字也成了秘密,巫罗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恶狠狠地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滴。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发了许久的呆。
那些钱……估计卖了香尘轩才能还上吧。
纵使多金如向家,那笔钱也是不算太小的数字。自己活这么大,总算也疯狂了一把。“呵呵,狼牙,你回来以后咱可真要一起去秦始皇陵了。”青年苦涩地笑笑,微眯起眼看向蓝天,自言自语道,“这笔债得费劲了,小爷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不要命的花钱……”
“先生,恭喜您获得本次的拍卖品《时光的痕迹》,卖家想请您去后面一叙。”一名华裔青年穿着侍应生的服饰,恭敬地邀请巫罗进入建筑背面的贵宾席。
那是一个背光的屋子,窗帘全部紧紧拉着,屋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紫色的天鹅绒包裹着沙发,地毯是猩红色的,看着有些阴郁。墙壁上挂着几幅大手签名的油画,风格无一例外是那种人性中的扭曲。
巫罗观察着四周,心下有些不安。
倒是主人先开口了,声音有些暗哑,他说:“请坐,巫先生。”
之前竞拍的时候,巫罗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谎称自己姓向,可是面前这位神秘的主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实姓氏的?
青年吃了一惊,但是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似笑非笑地原地站着,道:“你好,请问您是?”
“我是……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对方喘了口气,似乎说话也有些困难,“我请巫先生来,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巫罗此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阴影中的那位老先生卖关子。此时此刻,在不清楚对方意图的时候,率先开口的人,一定会落于下风的。
“你买这件古董,咳咳,是要做什么?”
青年仍旧没有开口,倒是拉开椅子在那人对面从容坐下。买古董能做什么用,无非是倒卖收藏两类而已,这人这样问了,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这件古董的主人。
他等了一等,对方仍是和个破风箱似的原地喘气,也不再开口。他只得反问道:“您既然知道我的姓氏,想必也是对我有所了解,那么您觉得我要用它做什么?”
“呵呵呵……”对方低沉地笑了三两声,道,“后生可畏。我们也就别绕圈子了,你实话实说,兴许这件东西我可以让你免费拿走。”
免费?天价的拍卖古董说送就送?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青年瞳孔猛地一收,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这场拍卖会只是一个诱饵罢了,为了钓出知道秘密的人。
“你不用那么戒备。”那人挥挥手,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巫罗和他两人,大门额紧紧闭着,想必说什么外面也听不见。“你知道山海界吧?”
“我知道山海经。”青年仍旧避重就轻,生怕一不小心掉入陷阱。
“那你可知道时空的裂隙?”对方不以为意,继续发问。
巫罗此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更加别提要开口回答了。他停了几秒,突然问道:“你不觉得在交流这种事情上,还是应该先拿出些诚意比较好?比如说,至少告知我您的名讳或者相关身份?亦或是,你关注这些事情的原因。反正我人在你的地盘,也不会把您怎么样,您难不成还怕我这个小辈吗?”
对方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巫罗会继续这么要求。他沉思了片刻,便改了主意,“也罢,你说的对……不过老夫确实不是什么有名头的人物,不过是在这地方做了些生意,赚了些人类的钱币罢了。至于这件《时光的痕迹》也是我偶然得到的,以我暮年之力,已经无法使用了。你即使要不惜一切拍下它,估计也不是单单为了收藏好看,你一定是知道它的用处的。所以老夫想和你做笔交易,咳咳,这件宝物可以赠于你,但是你要帮老夫一个忙。”
人类的钱币?
青年心中一动,“您不是人类?”
对方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继续艰涩地开口,“我时日无多,希望你用这件东西,帮我找一位神明,他名为白泽。”
白泽?山海经里的万兽之王?
传说,它是居住在昆仑山上著名的神兽,通体雪白,能说人语。据记载,白泽可通万物之情,但很少出没于人前,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
亦有传说黄帝巡狩,至海滨而得白泽神兽。此兽可达于万物之情,更能言语,知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式,乃是山海界万兽之祖。于是黄帝命人将白泽所言一一画图记录,并制成《白泽精怪图》。自此,白泽就被当做驱鬼的神和祥瑞来供奉。
换言之,即使是在山海界里,这白泽也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主儿,地位很可能与诸位即将成神的妖仙平起平坐,比如说颛顼的化身,鱼妇。
“你要找它做什么?”
老者摇头,一声叹息,“年少轻狂,曾负佳人。”
小青年被对方的文艺腔弄得半天不知该怎么接话,好在对方停了一会,又再度开口:“我已经无力再追求什么了……所以我要你找到他,然后求他,来见我一面。”
“只是见一面?那又和‘时光’有什么关系?”巫罗有些困惑。
“因为……他被困在时光的罅隙之中了。我花了这些年,就是为了再次打开通往那里的甬道,可惜有缘无分。”老者又重重叹了一声,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如你所见,我时日不多,我需要你立即启程,可否办得到?”
既然对方将话说到这份上,青年也不便再做过多的质疑或者推辞,再加上他救琅琊心切,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末了问道:“那我见到他,说谁要找他呢?”
“他若问你,你便说‘缘浅,情深’。”对方吸了口气,咳嗽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抽泣,但是隐隐约约的,听得不大清楚。
巫罗点点头,站起身来,拿出怀里的一串兽骨项链,看着阴影中忽明忽暗的老人,承诺道:“我会做到的,现在,教我使用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