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臣们奏议时竟然当朝咳了血。
谁说不是呢,自从司马大将军在朝上自刎了之后,皇上一下子都憔悴了许多,整日都是惶惶忽忽的。。。
你不要命了!小声点,要是让人听见了你的小命也就。。。
宫里宫外,朝中权贵,百姓布衣,各有各的说法,压也压不住,整日都是人心惶惶。
“爹,皇上怎么说?”
“皇上今日难得睡了会儿,我便没去上奏了。”东方闻让下人打盆热水来净手,外头湿气重的很,虽穿着狐裘,他的手却也冻得有些发红。
东方瑾是东方家的独子,早些年夫人去世之后,东方闻也无续弦之意,只是一个心思的扑在了公务上,整日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但对这个儿子却是极好的。东方瑾也是乖巧懂事,这却是那些拿自家孩子无法的贵胄们艳羡不来的。
“皇上自从那司马将军死后便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东方瑾听到自己爹爹这么说,也是眉头一皱,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点我不想再重申。”眉头一蹙,东方闻虽说对自家的孩子极好,但在教育上也是严厉异常。见到儿子被自己说的低了头,语气又不由得缓了缓“我并非怪你,只是为人处世还是谨慎写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
“瑾儿谨记教诲。”恭恭谨谨的鞠了个躬,东方瑾便随着下人回房去了,他还有几帖字尚未写完,每日的功课是不能落下的。
在东方瑾走后,东方闻改了会儿公文,最终却放下了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一树寒梅发着愣。
今年雪后不久这树寒梅便开了,明媚的红色在这一片洁白之中分外惹眼。
他也是喜欢赏梅的,只是今年。。。
恍惚间想起了久缠病榻的那人,东方闻的心头不禁有些沉郁。
司马萧果真就那么重要么。。。
为了他,你当真连命都不要了么。。。
没时间给东方闻多做回忆,下人在门外敲起了门。
“老爷,外头有人求见,说是将此物交予您您自会接见。”
战火停歇,朝中也是暂时风平浪静,太后一脉并无大的动作,这时候谁会来求见他?莫非是。。。
突然想到一个名字,东方闻快走了几步,开了门,接过下人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柄油纸伞,湖蓝的伞面撑开之后几朵白梅描摹其上,栩栩如生。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屋内烧着炭,炭是上好的货色,烧起来还有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屋内。
“没想到是你来。”为两人满上酒。坐回自己的位置,浅浅的抿了一口杯中之物,在舌尖几番滑动,最终吞下腹中。
“这炭闻着倒是舒服。”并未回应东方闻的话,青岚顾左右而言他。两只好看的凤眼微微眯着,打量着这丞相府里的摆设。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捎些与你带回去便是。不过要说炭,估计你还看不上我这的。你房中用的怕是比我这儿的要好上许多。”并未为青岚的态度感到不满。一杯完了,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听闻这话,青岚回过头来,细细的打量了东方闻一番,接着便笑出了声。“你这却是纯心挤兑我。”
“我怎么敢。”也带上了笑意,东方闻眉尖轻轻挑起。
“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与你叙旧,只是想请你走一遭。”放下手中的酒杯,青岚站起了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背对着东方闻。
“去哪儿?”并未放下手中的酒器。依旧慢慢的抿着琥珀色的液体。
“燕语国。”
几声咳嗽之后,绛紫悠悠转醒。让前来服侍他更衣的宫女退下,静静的望着不知什么地方。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呆过了。小时候,他身子弱,身边的宫女太监嬷嬷太医从不敢离开他半步,后来等到他夺得皇位之后,身侧巴结奉承的人更是永无止境。
想来,真心对自己好的,便只有那个人了。
那场大雪,那枝梅花,如此不可思议的将两颗懵懂纯粹的心紧紧地缚在了一起。
“皇上。”
摇了摇头,又出现幻觉了,那个人,那个人已经被他。。。
想到这里,胸口那个地方突然抽痛起来,隐隐作痛,绵延不绝。
“皇上。”
看了看身侧的宫女,绛紫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原来不是幻觉么。
只是,他再也无法听到那个人用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了。。。
绛紫。。。这个名字,再也无人去呼唤了。。。
“怎么了?”
“太后说,若是皇上醒了,便去东莞殿一趟。”宫女小心翼翼的站在床侧,细声细语的回着话。
又闭了会儿眼,绛紫起了身。“替朕更衣,太后那里,朕待会儿过去。”
外头的梅花,应该开了吧。他听到宫人们议论说今年的梅花开得分外的好。。。
是因为那个人么,那个人最爱的,便是这雪梅了。。。
他现在只想,去看看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速度慢。。。加上没有存稿的习惯。。。
见谅了OTZ
☆、番外之千歌【上】
番外之千歌【上】
他。叫做十四,这是他的名字。他的身份是,死士。
他所效忠的人,是天鸢国的大将军。
那个人叫做,司马萧。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父母是何人,自己又是哪儿来的。自他有记忆以来,所有的东西都是发生在那间废弃的土地庙里。阴森,破旧,不见天日,被所有人所遗忘的角落。
那个时候,别人都管他叫“小乞丐”。
他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能够知道的只是,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
什么是和他一样呢?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好说清。
应该就是,没人要的人吧。应该,是吧。
有时,那些过路的人,步履匆匆,但如若瞧见他,有些会停下来,给他一些小东西,随后继续上路。而他能够用那些东西去换他想要的另一些东西。
比如,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对了,拿东西,人们管它叫做“钱”。这是另一个小乞丐告诉给他的。“钱是个好东西,有了钱,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小乞丐嘴里塞着他分给自己的半个硬邦邦的冷馒头,嘴里满满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只是隐约能从里边儿听出点什么东西来。
在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他都不急的又冷又硬的馒头在嘴里慢慢融化的感觉的时候,已经忘了那个小乞丐的面孔的时候,那个抚养过他一段时日的老乞丐永远闭上了眼睛之后,他想,他或许明白了那是什么。
人,一出生便被分为三六九等,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丢不掉,甩不脱,只能背着一辈子,背到坟里。大多数人,都是如此,骨子里习惯了,变不觉得什么了,于是都昏昏噩噩的过着,安然地在坟里睡到命终。
那一年,发了大水,接连好几个地方都被水给浇了个透彻,颗粒无收,大水之后闹的是饥荒,天刚晴了些,却又发了场瘟疫。这年头,谁又能顾得上谁呢?不踩你一脚就算是够仁至义尽了。朝廷?层层盘剥下来又能剩下多少?
最终能依靠的,还是自己。
外头下着倾盆的大雨,雨滴像是要打穿什么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声音,清冷而无情。
喉咙像是要裂开一样,手脚都是轻轻地垂在地面上。
或许是同到了极点,这时他竟然不再觉得半分痛楚,意识恍恍惚惚的,他极力想要挣开双眼,但是能看到的。。。
能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景。
老乞丐前几日在破庙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不觉得难过,相反,倒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死了便好了,他们这样的人,死了或许更为解脱。
外头乱的厉害,老乞丐的身体一直搁在庙里,他本想找个时候偷偷将老乞丐的尸首运到城外给埋了,怎么说老乞丐也算是他的半个亲人了,他不想,让这最后的联系被人随意的抛掷在乱葬岗里。可却一直找不到出去的机会,近来外头瘟疫肆虐,城门处都查的严禁,若是让人知道他藏了具尸体,定是会叫人捉去填了河。
却不曾想,这几日又湿又闷的,一具尸体搁在庙里,最后,让他染上了那断送人性命的瘟疫。
最后一抹意识中闪过老乞丐的面孔,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笑了还是没笑。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一切都在渐渐地混沌里转化为虚无,又或许,是他即将归于混沌。。。
隐约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温温润润的,像是玉石一般。他没见过玉石,但老乞丐告诉过他,那是世间最纯粹的东西之一,君子如玉。
老乞丐,以前似乎还是个秀才,也不知是怎么沦落到这个田地的。
那个声音,应该是说了一句话,但却不是对他说的。
“把他带上。”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是在一间严实的房间里,屋子不大,摆设也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而已。
原来还活着么?
活着。。。真好。
感受胸口那个地方传来有力的跳动,有什么东西流出了眼眶。
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粗布长衫,料子虽是穷人家用的,但也胜过他以前衣不蔽体的境地。
试了试,应该是能下地了,伸出脚,套上床边的一双粗麻鞋。正欲起身,一声吱呀的声响过后,门被推开了。
“你醒了啊。”来人是一个清秀的丫头,手里捧着食盒,见到他醒了,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后浅浅的笑了起来。“大夫说都是你自己的命硬,要是换做其他人,怕是早死了。”边说着,边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回过头来对他说道:“起得来么。”
“嗯,起得来。”嗓子带着病后特有的沙哑,虽然心中百般疑问,此时却也只能先压下,等寻着了机会再问。
见他能起身,丫头也就回过头来,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那就过来吃吧。你刚病愈,照理来说是该喝些稀粥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你今天醒来了,明天我让厨房把粥煮的稠一些。”
等到他做到椅子上,想向那个丫头询问时,丫头却像是清楚他要问什么,只是让他先把粥给吃了,待会儿自然会告诉他。
一碗热粥下腹,身子骨便有了些力气。
粥很香,也很好喝。是他从未尝到过的味道。
老乞丐也该是许久没喝到过这样的东西了吧。
丫头收拾完东西,见到他在那儿独自出神,出了声将他唤了回来。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丫头却让他别太拘谨。
“你方才想问的,我都是是知道。那日你是被我们家少爷带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大夫都是说你这条命算是救不回来了,少爷却是让人照顾着,说是,总归试试看,若是最后断了气,也就是你的命了。”顿了顿,丫头接着道:“你既然醒了,我待会儿就去禀明少爷,然后再让大夫来给你瞧瞧。”
“少爷?”他,认识么?
“嗯,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第七章
小时候的记忆,最深刻的往往是关于那些恨的。一个孩子的世界,大多是如此。
琼珏将身侧人的手抓在自己的小手里,紧紧地握住。投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放下手中的茶,将面前两个孩子的一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并不点出。就这么无话的站了近半个时辰,琼珏的身形略微摇晃了一下。额头上有些虚汗。他身上的伤不容许他这样强撑着太久,可是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唯有咬牙死撑着。嘴角挑起,青岚起了唇:“琼珏,你弟弟是叫做琼月对吧?”
琼珏还未应声,琼月这里看见琼珏这样心疼得紧,抢先答道:“是,我叫琼月。”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之中回荡。琼月捂住脸,想要哭出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最终没有落下。
他答应过哥哥,不在别人的面前哭,永远都不要在别人面前哭。司马家,有司马家的骄傲。
“我,有问你么?”话语是温柔到了极点,犹如情人的低声呢喃,酥酥的直入人心,若是不相识的,定会觉得是在打趣儿。
但事实正如眼前所见到的。
琼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两只小手几乎是紧紧地掐在了一起,头低着,却最终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回到椅子前坐下,用手撑住脑袋,几缕发丝垂在了面颊上,青岚眯着眼看向琼珏:“琼珏,告诉我,你弟弟叫什么?”
“琼月。”
“啪,啪,啪。”巴掌声轻轻响起,“很好,”青岚这时又转过头看向琼月“以后,我唤你月儿可好?”
琼月正捂着脸低着头,听到这话,本是不想理睬,却又想到面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再者,琼珏掐到泛白的手指,还有昨日琼珏身上的累累伤痕又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终于,颤抖着张开了嘴,“好。”
窗外头,一片阳光明媚,照的皑皑白雪泛着光,看的不真切。
两兄弟久久的对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就这般,又是夕阳西下。幽幽地叹出了声,琼珏伸出手,想要去撩起琼月的发梢看看脸上的伤,却不想被琼月一晃给躲了开,那只手僵在了半空,良久,只好悻悻的收了回去。
“你怪哥哥的,对吗?”
“没有。”琼月将脸埋在了膝盖里,那里的肿痛此时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月儿。。。”只是喊出了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琼珏此时突然有些痛恨自己,无用如此,就连,就连这唯一的亲人。。。
“我明日便去找青岚说明白,日后,你就别去了。”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琼珏艰涩的从嘴里吐出这番话。却不想琼月听到,猛地扑向他,将他扑倒在床上,“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哥哥!”衣襟渐渐被打湿,背后的伤口被这一扑,竟又有些裂开的样子。琼珏不做声,轻轻地抚着琼月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怀里至亲的不安。
良久,抽噎声渐渐停了下来,琼月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是红肿的一片,两只原本秀气的丹凤眼也是像只兔子。
“我不怪哥哥,我从来没有怪过哥哥,从没有。”怪的只有自己的无用。。。一字一顿,琼月说罢,轻轻地擤了下鼻子,脸上扯出一个很牵强的笑容“哥,我饿了,你给我拿些吃的好不好。”
“你的脸。。。”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哥,我饿了。”
只是稍微的迟疑了一下,琼珏便下了决定“那我先去给你拿些吃的,顺道找些药膏来,给你上药。”
“嗯。”
看着门轻轻地被关上,琼月颤着手小心翼翼的像脸上摸去。
只是轻轻一碰,犹如针扎。
这。。。是哥哥打的。
是哥哥打的。。。哥哥头一次。。。打月儿。。。
步伐并不轻松,外头已经是月上梢头。琼珏低着头,手里拿着从厨房那儿讨来的冷了的馒头,眼神却是恍恍惚惚的。
他今天。。。打了月儿。。。
月儿。。。想必难受极了吧。。。
冷不防的,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身影。
窗外雪色妖娆,窗内却是较之三九寒日更为冰冷彻骨。
青岚吃吃的笑声又响了起来。琼珏心里一紧,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紧紧地缠绕着他。
果不其然,“琼珏,我这儿的规矩,你也是清楚得很,虽说是你弟弟。。。”话已至此,再多的,青岚便是不肯说了。只是挑着眼看着琼珏。
“你说,该怎么处置?”
“我愿代我弟弟受罚!”几乎是不经过思考,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