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准备开车门时,他突然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黑影抬起头,车灯将她的脸照得黄澄澄的,但即使是这样,庄君还是能看见那孩子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庄君把开门的手缩了回来,孩子突然张大嘴,朝着空气大咬一口。
庄君被吓了一跳,那女孩的表情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情,狞且狂爆,充满了……□。
女孩的双眼凹陷,看不清瞳孔,鼻头皱在一起,嘴巴张得能放进拳头,隐约中能看见牙齿的反光,原本该是可爱的同稚小脸,现在变得就像个怪物。
庄君想到昨天被贺平救起来的那个人,也带了点不属于这世界的气息,可是那个人明显比女孩要正常多了。那女孩张嘴发现咬不到东西后,竟开始用力锤起车前盖。
碰碰碰的声响敲得庄君都心惊肉跳了起来,板金居然被女孩硬生生的敲出了凹痕。而且这时候庄君才发现女孩的肌肤看起来特别奇怪,就像是得了璧癌般斑驳不堪。
庄君不愿多想,打了档踩下油门,将车子迅速倒退。然后一百八十度甩尾,背着女孩扬长而去。
他用后视镜窥看,女孩似乎跟不上庄君的出速,却仍不依不挠地跟着车屁股,伸出双手像是要抓取什么。
──简直就像是活尸片里的怪物。庄君不愿多想,不要命地踩着油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黄警官
他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渐渐地终于见到村落的灯光,庄君缓了口气,正想放慢车速时,引擎突然发出空转的声响。
“SHIT!”庄君用力地砸了下方向盘。他的车子没油了。
幸好,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孩还没有跟上来,庄君再三确认后,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双脚走回村子。
他也搞不清楚东南西北,马鞍岛落后得很,连卫星导航都没支援,他只能沿着灯光一路前进。
灯光看起来不太远,走起来却也不近,庄君走了老半天也没看到人烟。
庄君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是想看到人呢还是不想看到人?
美国丧尸片里都有演,这种丧尸一旦爆发,那全小区的人马上都会变成丧尸,躲都躲不开。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丧尸,但庄君已经有了想要离开岛回家的欲望。
他边走边开始打手机,更悲剧的是,在外头跑一整天,手机已经没电了。
智能手机就是这点不好,庄君气得想摔电话,突然,他隐约听到背后有引擎声。
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崩状态,不管听到什么,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跑。
庄君拎着包不要命地往前冲,可是追在他身后的是辆汽车,庄君不是羚羊,没一会儿就进入汽车大灯的照射范围。
开车的人不知为何突然踩下煞车,在第一时间跳下来,从背后将庄君以擒拿术扣下。
庄君没能反抗就被掠倒,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不要吃我!”庄君大叫。
大灯让庄君失去了片刻视力,等到他终于能再看清楚时,压在他身上的人吃了一惊:“咦?你怎么在这?”
“你──”庄君努力瞪着身上的人,是个青年,还是前天跟他滚了一夜床单的青前:“怎么是你!”
“抱歉。”青年将庄君扶了起来,也没有什么悔意地道:“我没有用什么力,你没受伤吧。”
庄君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正想发作,就瞄到青年身后的汽车。是辆警车。
“你是警察?”庄君诧异道。
“对,有什么问题?”
自己居然跟警察滚床单了……庄君抬头望着没有星光的夜空暗道。
青年打量着庄君,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而且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
庄君看着青年的腰,没有配枪:“你没带枪吗?”
青年有些警惕:“……你问枪干么?”
“我刚刚看到一个小女孩……她……有些奇怪。”
“女孩?只有她一个人?在哪看见的。”
庄君指着自己一路跑来的方向道:“就她一个人,从这里再开车过去大概开一小时吧、也许两小时。”
青年皱眉,那地方已经要接近马鞍岛北方了,是半丘陵的荒野,再过去些就能进山里,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小女孩单独出现。
“形容一下她有什么特征。”
“这么黑我没看清。”
青年有些不高兴了:“这么黑你把人家小女孩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被警察凶庄君也不高兴了:“我还不知道她是不是人类呢!”
“什么意思?”
庄君把自己见到的都告诉了青年,说完后自己主动打开警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警车。”
“你说……”青年隐约察觉到不对:“她把你的车打凹了?”
“对。”
青年跟着上了驾驶坐,道“带我回去看看。”
“什么!”庄君不乐意了:“要去你自己去,你刚刚从那里过来没看到我的车吗。”
青年也觉得奇怪,再过去都是产业道路,只有一条可以通行。他本来是想在附近绕绕,车速也不快,理因不可能没看到庄君的车:“可能是你停得比你想像的更远,我刚好没经过。”
“反正我不回去。”
青年叹了口气,坐进驾驶坐:“我送你回去吧。”
庄君道:“我决定明天就要回家了。”
“……是吗。”
庄君不知哪来的胆子,伸手把警察的脸扳向自己:“黑眼圈真重,没前两天好看。”
“放手。”青年道。
庄君又凑上去,咬了一口青年的唇:“我能让你睡得舒服些。”
“滚。”
庄君又揉了揉青年的头发:“真看不出来你是个警察。”
“你再碰我我就让你滚下车。”
警察的威胁还是点效用的,庄君只好缩回副驾驶座,但没等几分钟,他又道:“犯人不会坐这个位置吧?”
“嗯?”
“平常有在消毒吗?我可不想坐有犯人坐过的椅子。”
“…………”
◎
青年把庄君放下车时,已经差不多是岛民的睡觉时间了。
找了两天人,青年很是劳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眼角有些湿,左眼皮上的痣衬小巧可爱,搔得庄君的心痒了又痒。
“睡我这吧。”庄君忍不住提出邀约。
青年瞪了他一眼。
庄君连忙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青年疲倦道:“……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庄君。庄周梦蝶的庄、君子不器的君。你呢?”
“明天就要离开的人何必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问我?”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重要嫌疑人。”
“什么!”
“我怀疑你见到的那个小女孩是我们正在寻找的失踪少女。”青年又道:“算了,我今晚跟待在一起,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
“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查到,而且甚至有权利扣压你不让你离岛。”
庄君只好举起双手:“我没有不告诉你,但你可以问得更有情调些。”
“我现在在执行公务,如果你不想要被控袭警的话──”
“我什么都还没做!”庄君抗议。
青年掐住庄君的双手,报复似地返咬了一口他的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脑袋里却装了稻草?”
“……这是毁谤。”
青年又舔了舔庄君的唇:“你录了音再来告我。”
庄君叹了口气:“我都被你偷袭了两次,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黄少书。”
“黄警官。”庄君揽住黄少书的腰,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
☆、尸变
贺平将那个人带回家里后,这才发现连怎么洗澡都不会。
那个人站在浴室里时就只会盯着镜子,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你是现代人吗?”贺平替那个人开了水龙头,还替他撮肥皂。
那个人看着肥皂在贺平手里变成泡泡,似乎很感兴趣,终于把注意力从自己的容貌转移到贺平的动作上。
“你要自己试试吗?”贺平问他。
“试──试试──”
“先坐在这里。”贺平让那个人进入浴缸。
那个人似乎不太喜欢水,试了一下才放心地坐进去。
“你真特别。”贺平道。
那个人仰起脸,一脸茫然:“特别──”
“你从哪里来的?”
“从──那里──来──”
“算了。我教你说话吧。”贺平替他把泡泡抹在身上:“你学得很快。”
那个人摸着自己的身子,滑溜溜地,道:“好──”
◎
黄少书被手机闹铃惊醒。
他半梦半醒地摸了老半天才想起这个房间不是自己家。
想庄君的手还横躺在他肚皮上,把他压得有点胃疼。
“喂。”他踹了庄君一脚,庄君没醒,翻了个身,反而将黄少书残得更紧。
“喂!”黄少书又捏住庄君的双颊,直到庄君的脸被掐成两团红才松手。
“唔──”庄君揉着脸肉,道:“你干什么你!”
“起床了。”
“几点了?”庄君揉着眼问。
“六点。”
“什么!”庄君大叫:“你有毛病吗?才几点就叫我起床!”
“…………”黄少书很后悔自己怎么会跟这种败类躺在同一张床上。他把庄君推到一边,自己跳下床,嘲讽道:“你继续睡,我走了。”
“等等。”庄君翻过半张床,拉住黄少书的手:“你叫啥来着……黄……黄警官,一大早的你要上哪?”
“我跟你这大少爷不一样,我要去工作。”
“警察也是需要休息的。”
黄少书长叹一口气:“我怎么会把你这草包当成是嫌疑人──”
“你还在怀疑我!”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高估你的智商。”黄少书甩开庄君,又一屁股坐到床沿。
黄少书很懊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接错了,昨晚竟然真的跟着庄君进了渡假村的高档套房,还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泄露给不相干人事。
庄君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居然还大剌剌地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在他的颈子上落下吻。
“痒,别闹。”黄少书道。
庄君说:“我昨晚已经跟你讲得够清楚了,我根本没办法确认那个女孩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小花……她家人是怎么替她取名字的?我有个员工家养的猫也叫这名字。”
“贱名好养活,你懂什么。”
“你说你们村子走失了四个人,我看都是第一个失踪的人干的。”
这个意见还有些意思,黄少书点点头:“喔?你偶尔也会说人话嘛。”
“…………”庄君有一种感觉,这个认识第一夜还很气质优雅的型男,自从暴露了他警察的身份后,态度就变得越来越不耐烦,嘴巴也越来越毒。庄君觉得自己不被尊重了,而且还被严重的看不起。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黄少书问。
“我不是草包。”
“你是肉包,行了吧。”
虽然感觉也不太好,但庄君放弃再上诉,道:“第一个失踪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你说他未婚。”
“对。”黄少书补充:“他以前也有个媳妇,后来死了。”
“死了?”
黄少书想了想,这事发生的比较早,他也是这两天听东村的人偶尔提起:“陈二东他媳妇是因为跟二东大吵一假,带着女儿半夜离家去了海边,双双被淹死。”
“那一定是被他杀的。”
黄少天没立刻否认。一般刑案的第一嫌疑人都是被害者的熟人,陈二东还在案发前跟被害者吵过架,有强大的动机。但是这事都过去有近十年了,据说陈二东他媳妇死时身上也没人为外伤,当时又是潮流最强的季节很容意发生意外,最后就被当成意外草草了事。
庄君又道:“陈二东他杀死人的动机是关键。”
黄少书转过身,好能看清庄君的表情:“我今天会去询问村长。”
“这种事村长不一定知道。”庄君道:“你说第二次失踪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十岁女的八岁。陈二东以前也死了一个女儿。”
“所以呢?”
庄君眨眨眼,笑了笑:“陈二东是恋童癖。他老婆就是发现他对猥亵自己的女儿,才会在半夜带着女儿离家。这一次估计是陈二东又故态萌发,看见单独外出的兄妹见色心起。”
“…………”
“你不相信我?”
“你是不是忘了二李他媳妇也失踪了?二李他媳妇三十来岁都能做小花的娘了。”
“那大概是陈二东老的小的都喜欢嘛。”
“……搜察定罪要讲求证据,再说,你还说过小花看起来像僵尸。”
“搞不好小花死的太惨怨气过深尸变了。”
黄少书觉得庄君在瞎扯蛋,但又觉得他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度,便道:“先去找回你的车。”
“真要去?”想到昨天的恐怖小女孩,庄君还是有点心惊胆跳。
“起来,我去刷牙。”黄少书铁了心要工作,不再理会庄君的阻拦,钻进了浴室,含着牙刷道:“就算小花真的尸变,大白天的她也不会出来。”
庄君跟在黄少书后头,小声道:“搞不好她变的是丧尸呢不怕太阳……”
☆、真正的死人
两个小时候,他们找到庄君没油的车。
黄少书仔细地看着车前盖,眉头深锁。
庄君兴灾乐祸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可没说谎。”
“这不科学。”黄少书诧异道。
这种程度的破坏,别说是小女孩了,连黄少书都办不到。
凹痕很鲜明,清楚地在板金上烙下两个五指掌型,上头还沾了点东西,被太阳晒得已经成干了。
“我得把车运回去,验看看指纹。”说完黄少书就打电话给所长,准备要调个拖车过来。
没想到所张一接起电话,就先抢了白道:“少书,又有人不见了!”
“什么?”
“是土李,他昨晚又自己去找媳妇,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会不会只是在外头……”
“他进山了。”所长道:“在山路口发现他的衣服布料。”
黄少书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耳钉。
这事情发现得越来越离奇了,就算陈二东真的是个杀人狂好了,他要怎么在不惊动村民的情况下带走这么多人?
大牛跟小花虽然是小孩子,土李那家人都是成年人,绝对不可能消失得这么彻底。
“又出事了?”看见黄少书的脸阴得会下雨,庄君好奇地问。
“嗯,我现在要到东村,你自己回去吧。”
“我怎么回去?我车子没油了!”
黄少书不耐烦地看着他:“打电话给村里的加油站,让他们带个油瓶过来。车子开回去后就停在警察局,这是证物。”
庄君连忙摇头:“那可不行,那我还得在这鬼地方等人,要是那个怪物又跑过来我该怎么办!”
黄少书道:“这世界哪里的鬼。”
庄君道:“怪物可不是鬼!”
黄少书正烦着,口气更加不好,踹了一脚庄君租来的车,道:“反正我现在要去东村,你自己看着办。”
庄君急道:“我跟你去。”
黄少书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去办案。”
“你看过福尔摩斯吗?”
“…………”
“就当你看过吧。像你这么暴躁,肯定是华生。我就当你的福尔摩斯吧。”
“你──我──你──”黄少书在那边拖长音拖了老半天,最后愤而摔门上车。
庄君连房跟着钻进车里,这警车他是坐得一回生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