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泉？！”
有些人天生适合做领导者，如萧君卿，亦如夜泉。
他们仿佛与生俱来有着让人信服的气势，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沉稳镇静，永远让人觉得他们有着赢得把握。
这一战的失误，让君天境损失重大，很多门派已经慌了手脚。夜泉的出现也许并不起眼，但关键时刻的冷静，却让很多弟子不自觉遵从。
无数土系木系灵术自地底而出，生生将埋伏于地下的魔族全数逼出，漫天的火系灵术一涌而出，尽数吞噬了那些在地上被捆缚住不断扭动的下等地魔。
夜泉如今不过初窥后期，无疑是在场人中修为最低的。上官清和安铭快速到他身边守着，防止有人意外突袭。
此起彼伏得哀鸣声传遍整个月灵原，那声音让在场不少弟子一阵头皮发麻。半个时辰后，君天境阵中再无魔族踪迹。然而，魔族大军也早已退回北方的营地。
莫恒冷着脸看了一眼魔气涌动的北方，又将视线放回君天境的队伍中，冷声下令：“回营！”
萧君卿驾马到了夜泉身边，看着他骑着的竟是子恒的坐骑，不由惊讶：“你什么时候到的君天境？”
夜泉微微一笑，面具泛着熠熠寒光：“许是进阶时被人察觉，有一位前辈便将我带到了此处。只是从头到尾我也没看到那人的脸，并不知道是谁。倒是到了那处营地，碰上了你师父他们，才知晓你们已经入了前阵。恰好飘渺峰的前辈要赶往前阵，我便跟着一同来了。”
萧君卿皱了眉：“子恒师叔居然同意你前来，前阵危险莫测，你倒是不怕送命。”
夜泉似是毫不在意：“我本以为……他会和你们一起。索性也是来了，总不能一直窝在营地里被人保护，你瞧，这不多少还是帮上了忙？”
萧君卿摇摇头，想起战后那些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夜泉是谁，便下意识听了令的弟子，不由得笑了一声。
夜泉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他……不在了么？”
萧君卿一顿，半晌才道：“师兄已经消失了很久，师叔也没有他的消息。”
☆、第63章 战后之争
班师回营后，各派立刻开始清点伤亡弟子。
萧君卿带着隐仙谷弟子和夜泉一起回了属于隐仙谷的院子，上官绝立刻走上前来将上官清拉过去一番检查，眼中的担心清晰可见。
上官清望着他，眼眶微微泛了红意。
他们祖孙两人虽然已经相认，却因为上官清父母之事以及多年未见，始终处于一个长辈晚辈的生疏氛围中。然而上官绝这一番动作，却让上官清第一次感觉到了家人的关心。
上官绝撇到上官清的眼神，没好气地道：“没出息！你是我孙子，我关心你难道不是应该得吗！”
上官清咧开嘴傻笑：“恩……应该的。”
这一笑笑得上官绝也不知道该尴尬还是该无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傻乐什么，人没事就行。”
卿云走上前对萧君卿道：“谷中弟子伤亡如何？”
萧君卿道：“仅有几个修为不足的弟子和一些散修在最后的伏击受了些伤，其他人无事。”
清砚闻言，道：“隐仙谷无人伤亡，怕是有人要做文章了。”
……
第二日，彻底将所有人安顿好，莫恒方才来得及将人召集到议事厅。
各派伤亡人数已经全部成书面给了各派掌门，萧君卿和卿云清砚子恒同走进大厅，便看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瞧见萧君卿进来，莫恒才缓缓道：“想必诸位已经看过关于此次伤亡人数的统计，不知诸位有何感想？”
孔天冷哼一声，脸上带了暴躁得怒意：“这小娃子当初信誓旦旦说隐仙谷会与各门派共进退，结果呢！除了他隐仙谷，就连那些并非占据八大福地的二流门派都有不小的伤亡。唯独他隐仙谷只是有那么几个受了伤的！”
萧君卿冷眼扫过去：“我隐仙谷毕竟只有不足百人，莫非前辈是想我们先行把这几十人送往西天，护你们门下弟子周全才是正确？”
孔天一时无言，支吾了半晌，方道：“那各派都有伤亡，唯独你们损失最小，总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萧君卿平复了怒意，道：“我隐仙谷弟子人数不足，但在阵前也从未退缩。想必诸位也应当知晓，初战之时，我们本是大胜，甚至根本没有伤亡损失。所有的问题在于，那些早已经埋伏好的地魔。”
千华疲倦地靠在椅子上，脸上尽是柔弱疲倦之色：“的确，若不是法修弟子占了大多数，想必我们能否顺利回来，还成问题。埋伏的地魔数量甚至超过了上阵的魔人大军。”
莫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纵然这一次损失重大，但到底给了魔族一次重创。目前来看，魔族暂时不会有大动作。”
顿了顿，萧君卿突然道：“晚辈有一想法，不知诸位前辈是否愿意一听。”
看莫恒侧目示意他说，萧君卿才缓缓道：“此次突袭，魔族大军提前在阵前备战，甚至提前埋伏了地魔。恐怕我们当中，有人提前给了魔族消息。”
话音一落，萧君卿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周。而后才道：“魔族千年未曾跨进君天境一步，如今突然袭击，想必是预谋好的。甚至每一步，都如同精打细算。若是没有人透露消息做内应，想要做到这一步，恐怕难如登天。”
龙衔目光扫了过来，眉头轻皱看着萧君卿：“小道友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一战君天境中知晓的人太多，想要彻查，恐怕不简单。”
倒是千华突然将目光自莫恒身上移开，转至贺兮尘身上。孔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贺兮尘，才突然反应过来：“说起来，药王阁伏雨掌门始终未曾出现，若是为魔族所用，想必药王阁倒是传递消息得最佳途径。”
贺兮尘脸色一变，变得极为难看：“阁主的确许久不曾出现，但我药王阁弟子还不至与魔族同流合污！”
骆千秋看了一眼卿云，又看向贺兮尘：“当日隐仙谷被围攻，与魔族进攻的时间太过恰合。如今我们之间出了魔族内应，而贺长老又始终说不出伏雨掌门所在，恐怕的确是嫌疑最大之人。不知贺长老能有什么证明自己的？”
贺兮尘怒而拍桌起身道：“当日围攻隐仙谷，在座除了剑域谁没有参与？何况，若要算起来，隐仙谷岂不是对君天境敌意更甚，难道不是更有可能成为内应么？”
清砚冷笑一声，道：“我隐仙谷虽不是什么大度的救世主，却还知道孰轻孰重。至少我谷中之人，不会再大局当前还推卸责任，只顾私利！”
一句话，将所有人说的面上都有些难堪。子恒紧接着轻笑出声，缓声道：“我隐仙谷中有御魔大阵护谷，若不是君天境彻底被攻破，我们便可以安枕无忧很长一段时间，却还是选择了与各位站在最前方。如此大的帽子，我隐仙谷中人，可是承受不起。”
萧君卿见此景，退了一步站回卿云身边。
一时间，议事厅中陷入寂静。莫恒合着眼等他们彻底安静下来，方才道：“萧兄提及此事不过是因为怀疑，想不到诸位倒是这么快便起了争执。想必这样下去，君天境便是人再多，再强，也终会被不攻自破吧。”
议事厅中再无声音，良久，莫恒才让所有人离开。
看着众人离去，萧君卿走到莫恒身边，眼中带了不屑：“事到如今，他们还惦念着自己的安危得失。”
莫恒轻笑：“莫不是你真以为，单是这些日子的事情，就够让他们醒悟，一致对外了吧？”
萧君卿嗤笑出声：“倒的确是我天真了。”
……
莫恒欲回自己房间，却被一早守在外面的千华挡住。
那张苍白漂亮得脸上带着病弱和温柔，一眼望向莫恒，尽是秋波流转：“莫恒大哥。”
莫恒被这称呼喊得微微皱眉，却到底未曾开口说什么。便听千华清浅地笑着，脸上带了温婉得笑意：“当日在阵前，多谢莫恒大哥相救。”
莫恒眼中是未变的冷然，瞧着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你若不出现，我还不致险些被伤。”
千华面色一僵，随即带了几分苦笑一般：“千华在营中等候时，心绪始终不宁，便想着带门中弟子去看看是否能帮上忙。想不到竟看到莫大哥身陷险境，一时着急，便……失了分寸……”
莫恒扫她一眼，没有言语，转身便要离去。看得千华一急，向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莫大哥！我……我伤了气府，不知莫大哥可愿帮我……疗伤？”
莫恒眼中带了结冰的寒意，望着她，语气中有不需掩饰得不耐：“收了你的心思，莫要再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一句话将千华说的脸色极为难看，一时间也忘了再阻止莫恒，眼睁睁看着莫恒离去。
萧君卿坐在莫恒的房顶上，笑着看他走进，而后道：“莫剑主，艳福不错，却是不解风情啊。君天境出名的美人送上门，你都拒之门外。”
莫恒面上的冷意还未褪去，看向萧君卿得眼中尚有几分冷然：“看够了热闹便下来！”
萧君卿纵身一跃落到他身边，轻笑：“飘渺峰打的一手好算盘，与你沾上关系，哪怕只是一些风言风语，其他几派轻易便不敢动她们。只可惜莫剑主铁石心肠不懂儿女私情。”
莫恒似是被弄得烦躁起来，未过脑子便张口道了句：“她又不是你！”
萧君卿一顿，却还是维持着那副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容：“我可没有这般艳福，无论是飘渺峰掌门还是剑域剑主，可都是我高攀不起的人物。”顿了顿，在莫恒开口之前，便道：“言归正传，此事你觉得如何处理。”
莫恒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如今想要揪出真正的内奸恐怕不容易，不如便瞧瞧魔族到底想做什么。”
萧君卿点点头，道：“不过此役我们虽有损失，但魔族却是伤亡更大。短期内若是他们真有人暗中相助，暂时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恐怕我们还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僵持着。”
沉默了一下，萧君卿道：“我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君天境这一联盟，恐怕各派之间的心思会逐渐暴露。若是一旦彻底开始内讧，就真的拦不住魔族进攻了。”
莫恒靠在椅上合着双目，良久才道：“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闲谈了几句，萧君卿便回了隐仙谷驻地。结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贺兮尘。
慕崇然看到他看着贺兮尘，走过来道：“别看了，应该是等清砚师叔的。从告诉他清砚师叔和师父出去后，他便一直守在那里。”
两人边说边进了院子，上官清恰好听到，笑着接话：“这贺兮尘看着倒是个正派的人，可惜跟了个不靠谱的人，最后还找了个完全没有赢得可能的情敌。”
说完，还略带同情的‘啧啧’了两声。
安铭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你都搀和，人家还没叫苦连天，你感叹什么？”说完起身便走了。
萧君卿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扫了一眼安铭又看向上官清：“这心理防线攻破的不错，最近越来越管你了。”
上官清捧着脸一副花痴状：“好不容易才到这种程度，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光明正大抱得美人归啊。”
慕崇然和萧君卿看着他那副样子，喷笑出声。
☆、第64章 莽撞之举
清砚同卿云回来，方才看到已经守了几个时辰的贺兮尘。脚下下意识一停顿，却看到卿云扫过来的眼神。贺兮尘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树荫之下，眼底的神色并不清晰。
卿云淡淡一眼扫来，顿了顿，道：“去吧。”
清砚点点头，转身向贺兮尘走去。
“贺长老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贺兮尘凝视着他，看得清砚莫名一阵烦躁：“若是贺长老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先离开了。”
贺兮尘苦笑一声：“你如今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么？”
清砚哼笑一声，脸上带了不屑：“贺长老，莫不是你以为，如今的清砚还如当年一般会轻信你的话，会为了你不顾一切？这种戏码，就不要再冲着我演了。”
贺兮尘听了他的话，眼中带了乞求之意：“清砚，撇去当年不谈。你如今可会信我，没有与魔族同流合污？”
清砚抬眸看他，眼中带了认真的神色：“贺长老，信任是自己挣得的。我信不信你，并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何况，你以为经过当年之事，你于我而言，还有信任可言？还是你觉得，我清砚当真会傻到给你借口，让你继续来打扰我的生活？”
贺兮尘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言语之中甚至带了哀求：“可你我之间到底有十几年的情分！如今既然误会已除，为何你还不愿意原谅我！甚至在议事厅中，你都不愿为我说一句话！清砚，就算当年全是我的错，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半分余情与我吗！”
清砚突然长长吐了口气，嗤笑一声：“我本以为……这般绝情到底还是有些对不起你……”他抬眼望向贺兮尘，眼中尽是厌恶：“贺兮尘，你总算让我彻底看透了你！当年你害我到那般境地，如今还敢奢求我对你留有余情。甚至想借着这余情，让我当着所有人面为你开脱！贺兮尘，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看？是，当年我是个傻子！就是因为我傻！才会爱上你！”
转头欲走，却被人一把拉进了怀中，清砚被卿云抱着稳住身形，因为情绪激动未痊愈的内息一阵紊乱翻腾，得了卿云入手一道灵力，才好上许多。
贺兮尘看着清砚被卿云抱在怀中，却无丝毫反抗，颓然得垂了眼。
卿云抬眼淡淡地看着他，道：“贺长老，师弟伤势未愈，不能过分劳累，还请贺长老离开吧。”
贺兮尘一怔，转头便离去。
卿云低头看了看清砚，声音略微柔和了起来：“还好？”
清砚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却是苍白至极。
他虽已经在渐渐恢复，但方才贺兮尘一举，彻底激怒了他，好不容易平稳的丹田气府骤然受了刺激，一时间有些翻腾，让他多少受了些影响。
清砚稳定了一下，才道：“贺兮尘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不是会与魔族联手的人。若是药王阁真的与魔族有所关联，被推举出来的人一定不会是他。”
卿云扶着他的手一紧，仿佛语气未曾有所变化：“你倒是很了解他。”
清砚侧目看过去，卿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得淡漠模样，但眼中却是清晰可见得不满。
反握住那只扣着他的手，清砚笑得温柔：“再怎么样，他是从前。而现在，我只有师兄你。”
……
深夜，萧君卿自夜泉房间中出来，却发现慕崇然站在院门处看着哪里。
“怎么了？”
慕崇然立刻拽住他，指了指外面。萧君卿望过去，才发现药王阁的院中似乎有不少弟子在集结。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一路往万兽林的方向走。
萧君卿大轻功甩过去，直接落到贺兮尘面前。神色中带了冷意：“更深露重，贺长老要往何处去？”
贺兮尘驾着坐骑，面无表情：“既然你们怀疑我是内奸，不若我便带着药王阁弟子去夜袭魔族，以证清白。”
萧君卿嗤笑一声，缓声道：“贺长老也是修行数百年的前辈，想不到还如此幼稚。难道你真以为，你去夜袭魔族，便能证明清白？且不说魔族势力我们都不清楚，即使君天境全军前往，胜负都未定。何况只有你药王阁数百人。便算是你药王阁夜袭成功，想要给你们套上个作秀的名头，也轻而易举。”
贺兮尘被堵的一时无言，也不多做解释，便要向前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