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狐记 by 江海余生- 第9部分

　　“你都走了，我留那里干什麽呀。”

　　小紫了解的点头，丝毫没有留意小绿声音里的狡黠之意。

　　“咦？小紫，你怎麽睡这里。”嘉远醒来，看表，睡了一个多小时，好饿，刚起身，就看见趴在床头的小狐狸。

　　“哥，抱抱……”小狐狸擦著眼睛，伸出双手。

　　“你都长大了，怎麽还要抱！”嘉远当然无视他的撒娇，这死小孩，要他去剪头发死活也不肯，害每次去超市，他两都成为众人注意的目标，麻烦。

　　“那我要跟别人说哥哥睡觉流口水！”小狐狸撅起嘴巴，固执的伸著双手。

　　“你怎麽越来越任性啦，再这样不带你去吃肯德基了。”嘉远不想和小东西多费唇舌，弯腰，一手扶著小紫的背，一手托起他的屁股，抱起。

　　小紫双手勾著嘉远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嘴里哼哼，得意又开心。

　　“下来。”满脸黑线，嘉远绕到沙发，让小紫坐在靠背上，示意他下去。

　　“好饿，我要吃饭。”无力抽出手，嘉远奇怪今天的小狐狸怎麽这麽调皮，这几天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的嘛。

　　“我也要去吃……”小紫瞅著驾驭，勾著脖子的手也没离开，嘉远无奈，继续把他抱到餐桌的椅子上，这才消停。

　　“小紫，不错耶，你的饭菜比上次好吃。”嘉远边吃边感动，这样回家有人做饭吃的感觉真是不错，想到自己刚刚不耐烦的态度，嘉远觉得抱歉。

　　“这只狐狸做的不错嘛……”大口的吃著饭吃，嘴里还咕哝著不清不楚的言语。

　　“你说什麽？”没听清楚小紫的话语，嘉远以为小狐狸在抱怨。

　　“嘿、嘿，没，哥哥，没什麽啦！”搪塞过去，闷头扒饭吃。

　　嘉远摸摸小紫的脑袋，看著一头如瀑的长发，心想他要留著就留著吧，以後自己绝对不会再嫌麻烦。

　　吃完饭，嘉远偷懒的躲回房间，美其名曰看书写作业，其实是不想洗碗啦。

　　“哼，就留给那只傻狐狸洗……”看著一桌狼藉，小狐狸的眼睛里闪过淡淡的浅绿光芒。

　　

　　“小紫，还不睡觉？”嘉远困的打呵欠，看著把自己抱成一团的小紫正认真的盯著电视。

　　“哟，你什麽时候喜欢看电视啦”，看他看的认真，也不催他，又是一个呵欠，嘉远简单的洗漱过後，边往房间走边说，“别看的太晚，我先去睡觉。”明天又是一天课，这种瞌睡不停的日子什麽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哦……”沙发上的小紫摆摆手，嘉远有点迟疑，这好像不是小狐狸的风格吧……不过实在太累，也没多想，说不定是学电视里面，小孩都爱模仿的嘛。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里传出的对白，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小狐狸的黑色眼珠渐渐转变颜色。

　　只是这细小的变化，当他再次站起来，柔顺的长发滑到胸前，侧边的脸庞被遮住，气质却完全发生改变。抬起的眸子，蕴含著清冷的光华，只那一个神情，仿佛有万千言语要诉，却只字不发。

　　关掉电视，然後是客厅的灯，进到房间，一样就看到已经睡熟的嘉远。

　　脚步放的很轻，坐到床沿，床上的人睡的熟，眉间却带著几分不安稳。

　　现世的学习似乎真的很累，他居然被折磨成这样。

　　纤长的手指朝嘉远的脸庞伸去，停在他的额间，片刻，荧荧光芒自他的指尖亮出，形成铜钱大小的圆状，逐渐从额间突起，好似胎记一般。

　　柔和的光芒浮游在这个记号上，慢慢隐进皮肤，突起的记号变得透明。

　　你千万年前既然要我留守，嘱咐在你後世万年，取你魂魄之精华，存於如意瓶中，必有用途。

　　温和如你，总只将後事存於心中，早做打算，却从不顾及身边的人，呵呵，你连自己都狠的下心，更何况其他不相干的人呢。

　　你如何会明白，当得知你弃仙位，入万世轮回而不登天，那个可怜的祈求放弃一切也要追随你成仙的精灵的心情。

　　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那样的心情，只你一个决绝的姿态，一切化作泡影，没有意义。

　　也罢，既是你的命令，你的心愿，这无边的寂寞岁月又算的了什麽，那些不值得你留恋的心情更无须再提。

　　孤寂的绿眸，没有温度，他的心中，却仍有微芒。

　　只是这个人，他的灵魂，再多看一眼，多感觉一分，即使下一刻元神具灭，也无丝毫後悔。

　　

　　绿眸黑眸交替变化，他明白，那只小狐狸要醒了。

　　收回手，嘉远额间的记号也随之消失，光芒也隐去。

　　灵魂的精气消耗，他眉间的不适加剧，床沿边的人，慢慢弯下腰。

　　

　　“啊────”小紫跳开，捂著自己的嘴巴，他他他居然偷亲哥哥……

　　嫩白的脸庞蓦地红成一片，吃惊的瞪大眼睛，小狐狸不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黑色的眼珠子心虚的四处看看，最後回到嘉远的唇上。

　　闪的太快，没什麽太多感觉，只记得，哥哥的嘴唇似乎很软……

　　手慢慢放下，小狐狸的眼里多了分兴奋的颜色，他舔舔嘴唇，再次靠近床边，谁叫狐狸总是掩饰不了对於爱慕之人的感情。

　　既然自己迷迷糊糊的亲了一次，再来一次也不要紧吧……

　　哥哥，千万不要醒哦。

　　四月份的月考，嘉远复习的焦头烂额，学习这件事，还真是和自己不对盘，哎，这样下去，也不知道高考会是个什麽结果。

　　“哥……”小紫推推嘉远。

　　“不要吵我，下星期有个重要的考试，没事不要打扰我。”嘉远懒得回头，自己这些题目都没搞清白，哪有那多精力去理小狐狸的疙疙瘩瘩。

　　“哦……”小紫垂下脑袋，忍著一阵酸意，黯然的离开房间。

　　正在和题海战斗的嘉远当然没有注意，时间越来越紧，他最初的美梦破产，现在不靠自己是不行了。

　　客厅很安静，小狐狸团在沙发上，电视开著，却没有声音。

　　小狐狸吸著鼻子，他告诉自己哥哥不是故意大声吵小紫，是哥哥太忙。

　　可是，为什麽哥哥不理自己，自己会那麽难过？

　　

　　最近一段时间，嘉远感觉没以前那麽累，也不会从早到晚都想瞌睡，这让一直有些压抑感的嘉远轻松许多，连带著心情也明朗起来。

　　“小紫，等会嘉瑞要过来”，打著商量的语气，嘉远拉著小狐狸的手，继续说，“你要不要出去……”眼见小家夥的脸色耷拉下来，换一种说法，“不想出去的话，就待在房间里，我怕了嘉瑞的追根问底，你了解的是不是？”

　　不情愿的点头，小紫瘪瘪嘴，哀怨的盯著故意转开头的嘉远。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们，晚上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这只小狐狸，真是不占一点便宜就不甘心，不过，自己还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可怜兮兮的，好像被抛弃的宠物，有点让人心疼，不忍甩手不管。

　　“不是要吃肯德基！”小狐狸眼睛里水汽猛增，双手一撑，用力推开打算捏他小脸哄他的嘉远，闷闷的喊完这一句，甩头就跑进房间，嘉远跟上去，结果小狐狸把门给反锁。

　　嘉远碰了一鼻子灰，郁闷小家夥什麽时候学会反锁房门这一招。

　　这是怎麽了，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翻脸，自己什麽地方惹著他了？

　　难道是最近学习忙没顾上他？

　　嗯嗯，有可能……

　　嘉远自顾自的点头，小狐狸好几次想对自己说什麽都被自己不耐烦的打断，抱怨学习都被烦暴了你还来打搅我。

　　现在想想，这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曲著指头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喂，不要生气啦。”嘉远耳朵贴著房门，注意里面的动静。

　　没一点响声，气成这样了？

　　不得了，不得了，这还是小狐狸第一次这样啊。

　　“是我不对，好不好，千万不要气坏身体……”这话一说完，嘉远又敲了两下门，仍旧没理。

　　打算再哄哄，门铃响了。

　　叹气，外面又来一个麻烦，先把那个处理再说。

　　

　　“小可怜，又被嘉远欺负啦？”

　　“哼，才没有！”倔强的小狐狸蜷成一团，圆滚滚的眼睛还含著泪水。

　　“嘻嘻，你可骗不了我。”小绿的声音飘荡在虚空中，小狐狸耸耸的鼻子，把狐狸脸埋进大尾巴里。

　　“你不乖，小心嘉远不要你……”

　　小狐狸感觉到小绿在自己身边，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哥哥要他少出门，说外面坏人太多，会被抓走。小紫梗咽，自己一直都是乖乖的，可是哥哥回家也不理他，还会吼他，嫌他麻烦，想到这些，心里就好痛。

　　“哎呀，你别哭呀，好了好了，又不是真不要你，他有更重要的事嘛。”小绿口气无奈，本想安慰下小狐狸，开个玩笑让气氛好点，结果好像弄的更糟。

　　“我想爸爸妈妈……”小狐狸抬起小爪子，擦著眼泪。

　　“还真是小孩，一受委屈就要爹要妈的，羞不羞。”空荡的地方，回想著小绿打趣的话语，小狐狸呲牙，跳起来反驳：“我才不是小孩，我已经成年了！”

　　“哦……成年的狐狸怎麽啦，我全身上下都看见一只成年的狐狸在哭哦……”小绿飘来飘去，由於是透明体质，小狐狸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不屑。

　　“哼哼……是哥哥不对，他不理我还大声吼我，小紫每天乖乖的，还学会做饭给哥哥吃，可哥哥除了前两次，再也没有表扬过小紫，难道是小紫做的不好吃？反正就是哥哥不对，我想爸爸妈妈啦，呜呜……”边控诉边抽泣，小狐狸真的伤心了。

　　虚空中突然静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发出。

　　那人，果然还是这样。

　　这种性格就算是再转世几遍，也是不会变的吧。

　　温柔的时候，可以融化你的心，当他关注其他事，再炙热的情感，也会被轻易忽视。

　　也许，只是无心，可往往，无心却最是伤人。

　　“小狐狸，你真的想回家？”呜咽的哭泣中，小狐狸突然听到这样的诱惑。

　　“我想回家，可是、可是……”

　　可是他也不想离开哥哥。

　　“喂，小狐狸，哭鼻子一点也不可爱哦！”嘉远拧著小紫小小的鼻头，这家夥应该是寂寞了吧，虽然是只狐狸，可年龄也正是爱玩的时候，自己怕他惹麻烦一味要求他待在家里好像太霸道。

　　嘉瑞时不时的也要往自己这里跑，说起来，嘉瑞也不比小紫大多少，还总是向他抱怨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好孤单好无趣，明明有哥哥的，却不能住在一起，太奇怪之类的话。当然，自己每每听过就算了，他都习惯一个人住，也许真和家人相处，不适应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是他才对。可并不是人人都是他，比如这只小狐狸。

　　“好咯，不哭啦，有什麽怨气都洒出来吧，哥哥听著，绝不还口。”嘉远举起手掌发誓，一本正经倒让还吸著鼻子的小狐狸不好意思。

　　小狐狸压抑了好久，身体里面多出个不知道是什麽的家夥本来就隐隐的担心，再加上远离灵山，不可能见到父母，思念之情累积，心里本来就有些抑郁。而嘉远最近忙於学习完全没时间理他，他就更加郁卒，想做的不能做，想说的没人听，时间长了，情绪都不对劲。

　　小狐狸静静的抱著嘉远，把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他不敢对哥哥说小绿的事情，这太匪夷所思，也怕会吓到他。除了这，小狐狸还是老实的表达出内心的想法和不安，他想念亲人和朋友，以及养育他的宝地灵山。

　　“你好好的对我说，我会听的，不要动不动就哭，知道没？想什麽就说出来，我又不是暴君会打你，总是小心翼翼反而懒得理你。”嘉远抱著小狐狸，眼皮又开始打架，不过这事应该是解决了，幸好高考不远，等考完事就带小狐狸回家。慢著，好像有个关键的问题没有问过小家夥咧。

　　“小紫，你知不知道回家的路呀？”嘉远问完，就看见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可我闻的到。”说起这个，小狐狸似乎是信心十足。

　　“闻？那不是比狗鼻子还厉害！”不可思议的看著小紫，嘉远盯著他的小鼻子，怎麽可能。

　　“是气息，气息，我可以根据气息的味道的指引走，最後一定可以到达。”小狐狸认真的回答，擦去脸上的泪痕，心里明朗许多。

　　“那三个月够嘛……”嘉远撑不住，先倒在床上，小狐狸顺势睡到他身边。

　　好像高考之後，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假期啊，也不知道够不够……

　　还没想明白，嘉远就坠入随睡神的怀抱，不久微微的鼾声就响起。

　　小狐狸转身看著熟睡的哥哥，嘴角弯起一个安心的笑容，哥哥果然还是很温柔。

　　小狐狸想到要回家，就想到爸爸，自然就想到修炼的事情。

　　内丹不被自己控制，该怎麽修炼呢，小紫十分苦恼。

　　神识一凝，小紫进入自己的身体。

　　“小绿，小绿，在不在？”小狐狸小声的呼唤著，刚才自己突然就生气的离开，也不知道小绿生气没有。

　　“干嘛？”

　　小狐狸见他还搭理自己，两眼发光，赶紧问他：“小绿你知道我内丹怎麽回事不？”

　　“内丹？”

　　“是呀”，小狐狸点头，继续道，“我的内丹被一层奇怪的东西围住，出不来，我也不能修炼。这样下去，回家爸爸肯定要责怪紫璇不好好修炼……”他说著说著就低下了脑袋，虽然不让自己想家，可离开灵山才知道，外面在怎麽精彩，还是不如家里好，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灵山。

　　“内丹你暂时就别修炼了，你的体质你自己了不了解？”小绿飘荡在虚空中，很少说话像现在这样认真。

　　小狐狸摇头。

　　小绿发出“就知道会是这样了”的笑声，细细的跟他道来：“你的身体经过仙器的改造，已经脱离妖魔之道，再加上你在玉璧里潜心的修炼，时间虽不长，却足够吸收里面充沛的仙气消除你天生的妖气，所以你现在可以算是半个仙。”

　　“半个仙，神仙？”心里一跳，小狐狸不敢相信小绿说不话，自己明明就没做什麽，怎麽突然就成神仙了？

　　“别急，还有後话。你的内丹是妖丹，和仙气本就水火不容，你在玉璧的那段时间，仙气充沛，足够化解你的内丹，这也是为什麽你的内丹会变小的原因。如果那段时间你没有离开，等你的内丹完全被仙气化尽，说不定就直接白日飞升了。哼哼，不过老天还是长眼睛的，要是你这样的小白痴都能成仙，那其他的修炼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不郁闷死才怪。”小绿绕著小紫，嗤笑他目瞪口呆的傻表情。

　　“为了怕你突然飞升，我干脆把你剩下的内丹给隔离，不让你体内的仙气找到它。”

　　小狐狸愣了一下，看了看虚空，才问：“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那当然咯，我在玉璧里的时间比你还长，都不记得多久。”小绿不在意的回答，只是声音里也掩饰不了那份落寞。

　　“所以你是跟著我出来的？”小狐狸小心的问，小绿为什麽要跟他出来呢，他什麽都不会。

　　隔了很久，小绿才缓缓回答。

　　“因为玉璧的主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