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爷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
自从上次佛会过后,天界关于君卿的留言便和长了翅膀似的飞得到处都是。
“哎呀~小君爷这么一心一意的,以后可让奴家怎么办呢?”
“看看!看看!连天胄族的小子都收心了我家那个死鬼还是一天到晚的浪!”
“呵,我看啊,小君爷他也撑不了几日了。”
“哼,佛教圣人岂是他君卿能窥觊的?!天胄一族也太自不量力了。”
仙家们众说纷纭,褒赞的有之,冷贬的更甚有之。
清名了一世的老君爷自然受不住这些风言风语,没几日便乘云去了西天,金灿的光芒收入眼底,小和尚行礼行地恭敬,“施主,若是来寻另一位施主的便请这边。”
好家伙,原来已经被厌烦成这般地步了,连问都不必问,这还真是···
咬着满口银牙,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老君爷的脸色几乎是要融进自己那一袭绿衫之中。
“孽子,还不快与我回家!”
房门推开,君卿盘坐在蒲团上品茶品得悠闲。
“爹,我看这地方实在不错,不如你也留下来静养心性如何?”眼梢轻挑,面上无半点悔意。
心肝肺都要被气炸了。老君爷从背后掏出一捆黄澄澄的粗绳,握在手里对上君卿:“上次的事我不追究就已经是妥协,你别太过分!”
“上次?”
自然是那次逃婚。
“上次是您的错,何来追究?”
门口的小和尚垂着眉眼,然而站久了脖颈有些酸僵,稍稍抬起半分,触目之时却对上了一对鎏金黑瞳,似乎是有些受不住那眼瞳中过分明了的情谊,合欢动了动唇,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几百年间都不曾再发过脾气的君卿当下便黑了脸,“你真想叫我回去?”
得到的答案是早便猜到的——沉默不语,与淡淡的点头。
“好。”君卿站起身,扫了扫根本就没落半点尘埃的衣袍。
本以为他会发作,然而也只是把久坐生皱的衣袍理平,然后若无其事道,“是该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物,你等我,我还会回来。”
合欢无语,长长的睫羽覆住了乌瞳,手掌被人拽过,温软的细吻落在了指尖,心神荡漾,他诧异的抬起眼,小君爷那笑得放肆的嘴角刺得心口发疼。
“等我。”
不待说完,脑袋后挨了老君爷的一个爆栗。
“休得胡闹!”
于是这一番,小君爷回府的消息又传得漫天乱飞。
庆幸有之,失落有之,嘲讽有之,幸灾乐祸的亦有之,然而众人心中同小君爷都有过的念头就是——
到底,还是没能守够五百年。
既然了却了尘缘,就再无回头之日。
但就算无法再回头,如若我把当初他想要,去寻来给他看,是不是也算还了前世的债?为他了了一桩心结?
这样一一了结,我们是不是也会重新开始?
“呵呵···或许,我也是不甘心吧。”
那日敖倾在天牢里的话还萦绕耳畔,“我不信天不信地,独独只信我和他的缘分,他们告诉我缘尽了就该散了,但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
凭什么说是天劫,就要让我这个连天帝都退避三分的神君放弃难得的情谊?!
“天帝开天之初,曾在昆仑山上设有轮回台,只要心有所想,便能从此台上看到前生今世,如纵身跳下,便可寻到自己的前世过往,只要有心,凡经历种种皆可寻到,然光阴已逝,现如今皆是定局,所以天帝将轮回台封印,明令仙家不得踏入,凡违令者皆要受天牢之苦,并永生禁于凡世不得再列仙班。”
祥云招来,逆风而立的一袭蓝衣翻涌若流波,飞鸾翔凤,眉目间一抹朱砂美痣,似是比背后的那轮旭日更加耀眼,薄唇微翘,挂上了三分洒脱,七分决然,弯腰作揖,小君爷爽朗的告别声在敖倾耳侧久久不得消散——
“告辞。”
此番一去,又是光阴数载,胸中有无限波涛汹涌,无情之人,终是勘破红尘,天界天劫,劫的是那负心之人。
第51章(上)
呃,看文前双双要给栖迟童鞋道个歉,第五十章后的完字只是代表章节的完结,并不是全文,全文更完我会申请书本完结的,而且就现在来看一时半刻还完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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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顶常年积雪,寒风猎猎,如数万把冰韧,割过肌肤,火辣辣的生疼。蓝衣袭开,墨发如瀑扬散于空中,小君爷深吸一口气,白靴立于轮回台上,台下黑云浓重,漩涡般层层翻滚,耳边是声声滔天巨雷,一眼望去恐如幽冥深渊。
这一跳,怕是生死难定,即便是活着回来,怕也难立于天界了吧。
唇角轻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讥笑,抬步向前,坠下之时满目沧海桑田,屏息凝神间世间百态皆尽于眼前。
立于云海之上的神君脚踩祥云而下,转眼时屋舍拔地而起,琉璃瓦红丹墙,好不气派。青纱帐被人挑开,眉开眼笑的妇人怀抱婴儿,抬头时正望见桌上雪白的宣纸,潦草的楷体透着种说不出的大气——“荣靖”。
荣靖,千年前的那个自己。
“为臣者要做到忠孝仁义,赤胆忠贞方能报效国家····”
被硬邀来的老太傅举着书本,一把胡须捋得笔直,只可惜坐下小童无心听讲,瞅了空偷偷溜出私塾,牡丹花开的正艳,娇嫩欲滴的樱桃垂在树梢上红中透紫,一汪碧池水清,有人趴在白石边上探头下望,顶了红头的小锦鲤摆着尾巴识得般游了过来。
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三秒,三秒过后就是另一番景象,然而此时的小锦鲤明明只是张着嘴吐泡泡,见着荣靖却是高兴得摇头晃尾。
“合欢,今儿上供了一些西域点心,可好吃了,我留了些给你,你尝尝。”
糕点投入池水,太过甜腻的味道惹得其他鱼儿纷纷退散,唯有那条红头小锦鲤快活地游了过去,一口一个,吞得好不快活。
未时阳光正盛,满地金光灿烂如少年的笑脸,潋滟波光中小鲤鱼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在陪着他一起笑。
楼台高筑,靖王府邸门可罗雀,人来人往得好不热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道酬勤,厚物载德,封三皇子荣靖为靖王爷,府邸高迁,自此可不入朝野,不出早朝,以韬光养晦,不日待用,钦赐。”
皇兄的的一诏圣旨将边界划得分明,自此阳关独木不相来往,朝野江湖终分道扬镳。
“小的名为合欢,下榻王府,恳请王爷赏识。”
最不得志的时候,偏偏有一人独来做客,凤眼下弯,粉唇上翘,站在靖王府的少年笑得一派春风得意。
“南方又发旱涝,这可如何是好。”
“南方旱涝可先由请命圣上拨款赈灾,特派吏使监督,以免贪污钱款,后请圣上下旨,安定四方萌阴圣恩。”
“北方蛮夷入侵,皇兄至今仍是一筹莫展啊···”
“秦将军的大儿子不错,可先将方怡公主嫁去,令秦小将军寝食难安,必定会自动请缨。”
“吏部的方大人刚过世,这空出的肥缺实在难下决定。”
“王爷可先请命圣上开卷考核,不论身份尊卑,都由圣上亲自批阅,从中筛选。”
光芒闪烁的黑瞳中映出一抹朱砂美痣,与一副惊得合不拢嘴的俊容,刚过二十五的小王爷在座下客的辅导下不仅洗尽前尘,更令朝野上下刮目相看,此一时京城传闻四起,荣靖王才是真命天子。
功高过主,岂是官场大忌,高高在上的皇帝看得牙痒痒,又鉴于亲兄弟无法下杀令,设宴请群臣,席间处处与荣靖王针锋相对,嘲弄耻笑,荣靖王羞辱难当,自此便再未踏进朝堂半步。
“我于他,是真心兄弟,他怎能这般对我···”
月色寂寥,冷水深幽,波光粼粼的一旬春池中倒映出一张愁云惨淡的面容,荣靖那张泛着水光的薄唇看得合欢一阵心悸。
“没事,我们息事宁人,不再出头便罢。”
揽着他的肩,让有些酒醉人将头抵在自己胸前,草木芬芳沁人,夏风掠过,吹翻开一红一蓝两袖轻纱,纷飞缠绕,犹融一体。
“你有我便好。”
他是那么霸道的喜欢着他,那么怜悯的悲惜着他,那么倔强的占据着他。
绿草如茵,繁星万里,朦胧的月色下不知是谁的情牵了谁的心,谁的唇触了谁的眉,谁不自觉的眨眼,谁泯然淡笑,遗落了一世的红尘。
花落无声,纷飞若雪,旋绕如帘似瀑,遮盖了外人的视线,纠缠着的二人恍落仙境。
熏醉的灵舌撬开了牙关,四处游走勾过去含住了另一条缠绕上来的同类,凤眸半启,睁开眼偷瞄一眼,正看到他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愣头愣脑闭着眼睛,不禁扑哧一笑。舌尖顶着舌尖,彼此在对方口中进出,他吻得更深,要伸进他的喉咙深处去。
腰带也被扯开,微凉的手探进来引得一阵颤栗。只觉手底的肌肤细滑,好似昨日里青州知府送上来供赏玩的玉石。自腰际缓缓往上摸,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轻颤:“欢儿,我的欢儿·····”
慢慢爬上他的背脊,怀中的身躯随着手里的动作越发绵软,最后只得无力地靠在他胸前。
“嗯~”难耐地扭动身躯想要舒缓,却因得不到抚慰而越发焦虑难耐。
月色微荡,眸子里的情谊浓重到化不开,被脱去了裤子,露出了半抬起头的分身。有人羞红了脸,有人却微微轻笑,伸指轻轻弹一下,目光牢牢锁在了那张憋得通红的脸上。
难堪地侧过头不再看,却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合欢搓揉的动作,刺激的快感从脚底快速地攀爬上来,连神智都要抽离。
“唔——”一声情不得已的低吟,带着花香的清风拂过,瞳眸中是谁的笑容若月色般温柔,不着边际,丝丝暖意流入心口。
再也受不住情欲的折磨,一把将身前人翻过,从未见过他这般顺从,荣靖心中一荡,便忍着欲望只是浅浅地在穴口留恋,始终不曾挺入。
“想不想要?”。
“嗯~要····要·····”
“要什么?嗯?”还是不肯罢休。
“要····啊,要你····”另一边也不甘示弱。
等不及回答,粗大的分身已冲进了窄小的甬道。锐利的痛楚从下身传来,仿佛是要把整个身体都撕裂开,“啊!”
月光下扬起的脖颈白若凝脂,带着绝望的一呼回转如莺啼。
止不住的情欲直直涌向身下,于是捣得更加卖力····
耳边夏虫低鸣,萤火闪烁,碧波旁,有一对人影交叠。
原来,在那个时候,我们便已有了交集。
君卿抚开长袖,蓝衣带过,遮住了满屏的春色。
高堂之上红衣人交错相拜,新娘子凤冠霞帔,杏仁似的双眼水色撩人,小巧的下巴被人抬起,她乖巧的叫了声,“夫君”。被叫之人也是一派喜色,臂挽纤腰,“呼”的一下将她抱起,身后喜婆的一声“送入洞房——”尾调拖长到几乎可以沾到荣靖王那以一头飘逸的乌丝。
每个人的都在笑着,那个站在墙角边的人也不例外,粉唇勾起,脸蛋上的酒窝深得与漆黑的墨瞳如出一辙。
清泪划过,模糊了视线,那个人明明穿着与自己同样的红衣,怀里抱着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又是几载光阴变数,大雪漫天的皇宫门外,跪着一个雪人。
“求皇上能将西域法师借予三日,三日后定当奉还。”
无功无德的皇帝本就小肚鸡肠,终于有了把柄来整治自己这个三弟,自然是不会放过。
“这才一天一夜,能跪倒三天三夜再来说吧。”
三天便三天。
荣靖王在皇宫外跪了三天,大雪下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头顶上忽然出现一片晴空,他扭过僵硬的脖颈回身去看,红怦怦的纸伞下,一汪似水的乌瞳落进了心底。
“是你啊···”仅仅一声,便像是找到了依托,支撑不住的身体颓然倒地,这一昏,就昏了半个多月。
半月之后,他未再提王妃半字,新妃迎进家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51章(下)
青楼总是个轻歌艳舞的逍遥之地,不知为何,今夜浣纱宫灯未点,楼中黑漆漆一片,有花娘奉了白烛前来,方才知晓,是老板娘回家出殡了,不开张。
事情总是赶巧的,转身将走时,不知是哪间厢房中传来一曲轻吟,哀怨如丝,光是听着便能想得出是何等曼妙的一双手在抚琴,何等相思的人才唱得如此婉转。
“愿我来世得菩提,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循声而入,待到双目相对时才发现这世间果真有如此相似的人。
一双明眸善睐,抿唇淡笑,梨颊微涡。
自此荣王府迎来了新王妃,烟花之地的女子多少都带了些风尘,只是没想到仅仅眼波微转,对上的,居然是特来瞧热闹的九五至尊。
有人看不下去了,夜半冲进房门问那被带了绿帽子的人何苦。
牵强的勾了勾唇角,似是有话要说,到最后只得摆了摆手,告诉他:“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残烛微晃,富贵满堂的王爷府空寂得好似那后院里的一汪池水。
第二天一大早,荣靖便收到了宫中议事的折子,高高在上的兄长只想再嘲弄他一番。
站在寝宫外的王爷屹立不动,寒夜侵人,屋里一声声浪语娇喃如同张不见行迹的巴掌,扇在脸上疼得心都要裂了。
桃红帐外,合欢面孔如冰,挥剑劈下,冷光划落,殷红的血液从贵妃塌上正交缠在一起的二人身下延出,踏步而出,繁琐的雕花木门外,一双凤眸中照出了面前人诧异的神态。
“欢,欢儿?”
鎏金色的乌瞳在见到室中景象时骤然紧缩,“这,是你杀的?”
月色凄惨,大红的衣衫被吹得恍如昨梦。
“对。”
小君爷望着合欢的眉目,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酸苦,这个人,从来都如此坦然的。
“你不敢做的事,我替你做,不愿看到的人,我替你杀,不愿受的罪,我替你受,荣靖,我于你塌下作客十年之久,这其中的情谊,你可懂半分?”
他在问他,以一种卑微下作的语气,近乎是恳求。
荣靖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点漆黑目,幽深得望不见底。
“我····你····你,你这是在弑君!”
这人,怎么就不开窍呢!?
站在一旁的君卿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弑君,弑君是要杀头的····”
琉璃瓦,翘飞檐,高高筑起的大殿外,有人急得冒冷汗,有人则挺得腰杆笔直,站得坦荡。
“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昏庸无道,骄奢淫逸,就算我今天不杀他,日后也必有人起反,我只是把这个功劳给你,你还在犹豫什么?”
合欢将手中的长剑挽起,直指屋内,剑光凛冽,摄人心魂。
只听身侧人似念经似的喃喃:“先帝有诏,凡扰乱朝纲,作威作福者,当处以斩刑。”
“斩刑?”合欢冷冷的笑了出来:“你要杀我吗?荣靖。”
杀吗?
他弑君乱政,罪大恶极。
不杀吗?
他不图名利,尽心尽心力辅佐朝政数十年,当今功臣无一能与他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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