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重新陷入沉默着,曲青衣不再说话,孟将然也懒得理他,只当做他不存在。
夜宴十八岭,那一岭比一岭高,却不知道那丧心病狂的杜因安在哪一座山上。
孟将然无心救曲瑞风,被迫凑了这么一个热闹。那一日欲之火气灼烧了灵根,这身体安分了几天,到了这第一岭下,孟将然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这双修便是有了这么些束缚,尤其是对他这个老头子来说,增了许多烦恼,但是双修是增加修为最快的办法,也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这山路有些陡峭,马车不能行走,所以便将马车弃了,孟将然这副样子,也不能骑马。
刚弃了马车,孟将然看着那巍峨的大山都有些害怕。
孟将然思索许久:“我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修为,去了也是拖累,不如你们上山,我在这里等着。”
陆流觞自然不是白痴,几百年来,魔修与正道修者根本没有什么联系,他对这夜宴十八岭也十分陌生,听闻那杜因安十分厉害,并且性格奇异,与自己身边这位倒是有些类似。这一去自然是凶险无比,带着孟将然也无好处。
“一直在赶路,忘了问道友你为何来这夜宴十八岭。”陆流觞道。
孟将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这夜宴十八岭。自己的双修对象跑了,凭自己的力量却是救不回来的,只是这魔修袭击正道修者,对师父有了几分担忧,被无颜一撺掇便来了。
孟将然话未出口,便有人替他回答了。
“是你!”
“之前只以为你喜欢公子表相,现在你竟然不惜性命来救公子,真是一片真心。”
“我心中也十分愧疚,往日里还拿你开玩笑,若是这次我们顺利将公子救出来,一定要向他说明你的好处,就算他不喜欢你,也不能再厌恶你。”
却是长喜与长安。孟将然尚且有些晃神,长乐便说了一大串话。长喜也看了他许久,露出一个笑:“替公子谢过了。”
这两位姑娘显然受了难,小脸苍白,头发如枯草,显然许久没有打理过了。被莫名其妙夸了一通,孟将然才突然想起曲瑞风那十分‘疼爱’的海棠花去了哪里?!
曲青衣双手抱剑,却是看着一场好戏。陆流觞显然还有些迷茫。
“这两位是我那侄子的贴身侍女。”曲青衣解释道。
那他们口中的公子便是那曲瑞风了!
孟将然干笑了两声。
陆流觞却一脸惊异地看着他,他竟然没想到眼前修为低微的老头来夜宴十八岭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救曲瑞风,而且还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这般惊世骇俗就算是如陆流觞这般心思深沉也掩饰不住惊奇,盯着孟将然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都道曲瑞风是那闺中少女梦中之人,原来也有男人喜欢。”
孟将然:“……”
“生得这般老了还有这种想法,真是恶心。”林瑾低声道,却还是入了众人的耳。
“我家公子长得那般好看,谁喜欢都正常!”长安瞪了一眼林瑾道。
“你家公子如何了?长欢和长醉呢?”曲青衣开口道。
“公子被魔修围攻,我离开了一会,回去之后只见长安受了伤,其他人都不见了,随后追来了夜宴十八岭。在这山中潜伏了几日,大致知道了公子被关在哪里。”长喜道。
“杜因安这人十分怪异,居然将公子关在他居室附近,杜因安修为深不可测,我们不敢靠近。”
“杜因安在夜宴十八岭哪一座岭上?”
“就在这第一岭之后,倒像个看门的。”长乐吐槽道,“魔修太奇怪了,这第一岭之后有个山谷,只有一栋茅草屋,杜因安一个人住在那一处,也没有守卫。”
“那你们为何知道他是杜因安,而不是守卫?”
“因为他的茅草屋上挂着‘杜因安居’四个字。”长喜道。
众人瞬间无言,这魔修都不按常理出牌,这样怪异的行为也是可能的。
“曲长老,我们便一同去那深谷里看看吧,会会这魔修。”陆流觞提议道。
曲青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往谷里去,孟将然却是没有去,待人都走了,无颜才从马车上下来,眼神一个劲儿地盯着那山。
“这座山后究竟有什么,杜因安到底是怎样的人?”孟将然问道。
无颜有些愣神。
“他不喜欢说话,总是穿着那一身黑衣,每天都在修炼。师父有许多弟子,不知为何,师父十分喜欢我,对于他倒是一般。我以前只觉得他好看,就喜欢拉着他玩。他不搭理我,我便去告诉师父,师父就打他。再到后来,这夜宴十八岭,他唯一理会的人便是我。有了这特别的对待,我也十分开心,后来几乎是形影不离。如今想来,他这人真是太怪了,也十分恐怖。许多事情都是阴谋,怕是那一次,也是为了骗取我身上的骨魂。以前对我那么好,最后竟要置我于死地。我却是从来没有看透他。”
无颜看着那高山,眼里隐隐有些伤感,“这山谷里有一个湖,湖中藏着那千古神器,却无人能得,但是散发着神器之气,那个山谷便是魔修修炼最好的地方。师父喜欢我,便让我住在那湖边,我哭闹许久才让他与我一起。师父对我挺好的,现在他生死未卜,我却不甚关心,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无颜露出一个苦笑,“只是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你为何还让我来这夜宴十八岭,你还是放不下。”孟将然一阵见血,“你的修为究竟如何?”
“修为?那个人要我死,自然是重伤,又岂是那么容易好的,现在只能对付那几个小姑娘了。”
无颜说完,却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孟将然,“即使如此,你也不可欺辱我,我还是比你厉害许多的。”
孟将然:“……”他与这无颜倒真是一般命苦。
孟将然与无颜便在这山下等着,日落西山,两人便回了马车。
“可曾见过那海棠花?”孟将然问道,若是曲瑞风回来不曾见了那海棠花,定然会要了自己老命。
无颜翻了一个白眼,从马车坐骑下掏出一个花盆递给了孟将然。
“拿着那画,自然也会拿着这花,你死了对我也没好处。”
几日未曾浇水,花没了前几日开得艳丽,孟将然找来了一些水洒了上去,海棠才有了几分生气。
“再过一个月,这花便谢了。”孟将然看着那花道。
孟将然却是又到了身体难受的日子,这欲#望往往让人失了理智,孟将然倒是希望他们早日将曲瑞风救回来解解这身体的难受。
第33章 初遇杜因安
曲青衣与陆流觞本都是修真界的高手,这翻山越岭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高山入云,云雾缭绕,却是看不见顶端,曲青衣便看着这山沉吟许久。
“长老,这第一岭是夜宴十八岭的屏障,要过这山,就算御剑也要花上半个时辰。”长喜道。
曲青衣断然取下了身后的剑,用法力控制住剑停留在空中,然后踩了上去,之前顾虑着这御剑飞行容易被魔修发现,只是御剑要花上半个时辰,若是走路,便是要花上一天了,这顾虑也就顾不得了。其余人也都纷纷取下了剑。陆流觞御剑便跟在这曲青衣身边。
“曲长老,听闻曲掌门也受了这魔修的袭击,现在可还好?”陆流觞问道。
曲青衣目视前方,却是连看都没有看陆流觞一眼。
陆流觞:“……”这脸色也有些不好,他好歹是月行宗掌门,虽然年轻,地位却比曲青衣还高些,论修为也不比曲青衣低,现在曲青衣竟是对他连理都不理,心中自然生了愤怒。陆流觞并不笨,也大概知晓曲青衣这般对他的原因,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曾想过他还记恨着,这曲青衣性格也着实怪异。曲青衣对他阴阳怪气的,陆流觞那风度翩翩也维持不住了。
“曲长老与我陆流觞确实算有缘,我们相识也有四十多年了,当年落难之时,你救了他,便是对我陆流觞这一辈子的恩情。后来我与他成亲不知曲长老为何不来。如今再见,不如把这些话说清楚,扫清了芥蒂。我陆流觞与你真心相交,望莫拒绝。”
陆流觞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听的人铁青了脸,曲青衣回头便是狠狠地瞪了陆流觞一眼。
“我倒希望这芥蒂越大越好!”
旁人都觉得曲青衣十分刻薄,陆流觞堂堂月行宗掌门想与他结交,还说的这般客气,曲青衣竟是好不给面子。好在这跟着除了林瑾之外便都是火行宗的人了。曲青衣那三位师侄却是赶紧用袖子挡住了脸,跟在他们师叔的身后,要脸面的法子只有把脸藏起来了。
“曲长老若是对我有偏见,不妨说出来,若真是我的错,便会改。”陆流觞却是镇定道。心里对曲青衣有了几分怨愤,面上也是无甚表现。刚刚那番话却是惹怒了曲青衣,陆流觞对自己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也有了那主意。
“莫非是因为他的原因?”陆流觞猜测道。
陆流觞与曲青衣的对话后面的人自然听得清楚,林瑾早就是面色苍白,眼光带着怨毒。
长安却是天真浪漫,十分好奇道:“陆掌门,你说的‘他’是谁呢?我怎么听不懂。原来你和长老认识?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他便是……”
曲青衣突然加快了御剑的速度,瞬间便是连人影都看不见了。陆流觞声音顿住,却是露出一个笑,声音里也带着笑意道:“曲长老,莫要走那么快,其他人跟不上了。”
这山实在高,御剑几乎穿梭在云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从上往下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湖泊,阳光散落在湖面上,那湖蓝而平静,如同一面嵌在地上的镜子。
沿着那湖走,果然见了那丑陋的茅草屋,茅草屋前有一座木门,木门上便歪歪斜斜地刻着四个大字—‘杜因安居’。
屋子前,有一个木头搭建起来的高台,高台上,一人穿着一身黑衣,却是在钓着鱼。曲青衣一行人靠近,那人也毫无所觉,沉醉在那钓鱼之中。
他们不敢贸然上前,眼前这人他们并不了解,传闻杜因安得了厉害的东西,修为大进,至于具体厉害的程度却是无人能知。
等了许久,那人毫无动静,湖面突然起了一层涟漪,却是围绕着那黑衣人往四周分散开来。若是曲青衣站在水里,这涟漪也到脚上了,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这自己,竟是有些难以呼吸。灵根处也有些闷闷之感,像是被压抑住了一般。
刚刚是魔修之气与自身修真之气相抵触!原来这人并非在垂钓,却是在修炼,刚刚竟是领悟了一些,提升了修为!都说魔修以双修或者吸人修为等歪门邪道提升修为,这魔修竟然也会正道修者的领悟之法,着实是不一般!
那黑衣人手里的鱼竿突然变成了一个纤细的银丝,手一甩,那银丝便绕在了手臂上,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陆流觞一行人。
“你是杜因安?”曲青衣看着黑衣人手里的银丝问道。
黑衣人也在打量他们。
“你是陆流觞。”黑衣人指着陆流觞道,然后又指向曲青衣,“你是曲青衣,都是结丹修者。”
“你们是觉得死的太慢了,所以才来我这夜宴十八岭送死的吗?”
眼前黑衣人毫无疑问便是杜因安那魔修,刚刚那话更像是单纯的询问,显得是信心十足。
“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曲青衣道。
杜因安却是面无表情,用他那毫无波澜地眼神看了曲青衣一眼。这修真界有两大名剑,分别是焚火和度月,用那真气充沛之处的铁矿在炉中锻造而成,经历数千年有了灵性成了那上品名器,都落在了曲青衣和陆流觞手里。曲青衣将真气凝聚在手里的焚火手里,那剑竟像是自己有了生命,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往杜因安飞去。
杜因安手里的银丝一甩,像是生出了无数根,最后织成一个巨大的银网,与那火球僵持着。
曲青衣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杜因安却是面不改色,这悬殊很快就分了出来。
陆流觞也执起了手中的剑,度月之所被称为‘度月’,也有那么几分渊源。这剑在有月光时,吸收那月之光华会更厉害些,这白日里威力弱了几分。但是在修真界,也是十分厉害的了。
陆流觞往剑中注入了真气,度月温和些,闪着淡淡的光,往那银丝织成的网处飞去。
陆流觞已经入了元婴期,也算是十分厉害了。两人之力,让杜因安皱了眉,这个时候已经顾及不上以多欺少了,见状都拿着武器冲了上去,都用尽了全力。
这法宝满天飞,真气四处涌动着,奈何中间之人毫无所动。
两个结丹期,一个元婴期,还有几个修为也都不浅,集合了这些力量也十分强大,杜因安那张银网竟是将他自己包裹的滴水不漏。
僵持了大约一刻钟,焚火身上的火球突然熄灭,竟是被反弹了回来,曲青衣便感觉到丹田处一阵锐痛,一股腥甜之气从喉间涌出。
其他人也都先后落了地,这修为最高的陆流觞与曲青衣反倒是伤的最重。
杜因安依旧是面无表情,那些银丝又化作了一根。
“你们主动将腹中金丹送上门来,倒省了我找上门去的力气。”
那一根银丝如同灵蛇般迅速向陆流觞袭来,陆流觞运起了腹中仅存的真气抵挡住了那根银丝。
“夫君!”林瑾也是苍白了脸,见陆流觞有了危险,赶紧冲了上来。她林瑾此生便只有一个执念,她想了四十年的事情,现在才得来,若是现在没了,她这一生便是枉活了,陆流觞死了,她也活不下去。
那银丝如同有了生命般,往林瑾身上缠去,就在银丝刺进皮肤的那一刹那,那翠绿色的镯子突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光芒,将林瑾全身包裹住。那银丝便在那绿色的光芒里剧烈的抖动着,最后却如同失去了生命般,掉落在地上。
那绿色的光芒渐渐消失,林瑾手上的手镯也碎成了碎片。
“这镯子本是可以容纳真气的容器,世间少见的神器。现在被注入了元婴修者的元神之气,算是这世间至宝了,陆掌门对你这新婚妻子倒是一片真心。”曲青衣嘲讽道。林瑾手上的镯子,这月行宗过了元婴期的只有陆流觞,他自然以为这镯子是陆流觞给林瑾防身用的。
“陆掌门对这丑人都十分上心啊!”
之前一轮攻击,杜因安自然是受了伤,却还是能够忍受,如今这镯子爆裂,威力虽然比不上元婴爆裂,但是那一瞬间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力量。鲜血从杜因安的嘴角溢出,腹中的元神一阵剧痛,看了躺在地上的曲青衣和陆流觞一眼,如此下去,他的胜算不大,咬了咬牙,瞬间便消失了。
陆流觞看了一眼那镯子的碎片,有些不舍,那镯子充满了真气,对修真也十分有益,如今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镯子是那人的东西,真气也应该是孟五注入的,他师父对他实在好,可惜到死都不能觉醒,却是负了他师父的疼爱。陆流觞看着那些碎片想起了许多事,那镯子是那人最爱的,几乎无时无刻不带在身边,可惜他根骨一般,若不觉醒,是无法修真了,这镯子对他自然也没什么用。自己开玩笑用自己的度月与他换,他却还是舍不得。陆流觞至今还记得那人矛盾的样子,思量许久还是小心翼翼地拒绝了自己。那样子倒是可爱极了。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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