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匠秘情录之喜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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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匠秘情录之喜神会-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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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冥殿。
    「你在这里守着。」二师兄把蜡烛交给小师弟,他要一个人下去,而他的眼睛能夜视,并不需要蜡烛,打一开始这蜡烛就是替小师弟点的。
    小师弟应了下,二师兄快手快脚的绳而下,绳索与衣服磨擦的窸窸窣窣被放大得好响,小师弟初时也没觉得什么,但一等到声音停止,四周突然间变得好安静,一种未曾有过的空虚感猛地袭来,让曾经于夜晚独自到墓地待着练胆量的小师弟也不禁害怕起来。
    底下黑黑的洞里到底是怎生光景?二师兄又在做什么?那里应该是冥殿,会不会躲着很多僵尸?愈想愈是发怵,忍不住朝洞里喊人。
    「二师兄?」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小师弟不死心,继续喊:「二师兄、二师兄……」
    黑暗中的二师兄冷笑了下,不就是故意留下师弟一个人,想看看他害怕慌张的表情吗?
    不过、也太吵了,这要他怎么专心看夭文?
    弹了个响指,一点蓝色萤火爆出,身边石壁突然燃起一抹亮黄的火光,接着不远处也跟着亮起一团,跟着又一团,一排灯规律性的沿着轨道亮起,照亮整个冥殿。
    原来石墙上设置了略微凸出的灯座,灯座之间皆以浸了油脂的绳索相连,只要点燃其中一个灯芯,灯座里凝固的油脂便会慢慢融化,火焰则会沿着绳索陆续点燃其他油灯。
    上一回赵家人来的时候,自备了火把、气死风灯等灯具,所以没用上陵墓内自备的灯,可以说,这些油灯沉寂了千年,直到如今才有用武之地。
    「哇!」小师弟大叫一声。
    他这才发现,盗洞直接打穿了冥殿穹顶,他位在穹顶的破口上,见底下冥殿空间开阔恢弘,是仿木雕的青砖结构,摆放在神台上的珍贵随葬品早已经被抢夺一空,墓室中的壁画也已经褪色,太子墓里,仓皇又凄凉。
    小师弟见到二师兄对着其中一片壁面看得出神,心生好奇,加上一个人在穹顶边上无聊,吹熄蜡烛後就抓着绳索下来了。
    墓室内的壁画虽然已经褪色,但内容丰富,有墓主生前的仪仗出行图,行军出征图,天乐仙人盛服相迎,日月云霞,驾鹤西归,壁顶布满花草涡纹,小师弟看着看着,很快腻了,就转到二师兄身边。
    二师兄专心看着的其实不是壁画,而是壁面上浮雕的文字;说是文字,却又跟一般的文字不同,弯弯曲曲像蝌蚪,偶尔又有几个像是图画的符号,小师弟只看了一眼,就有种被催晕似的难过,跟着干呕起来。
    二师兄轻斥,「你是普通人,千万别看这些夭文,夭文是只有鬼魂才能看的文字,常人看了,只会大病一场。」
    小师弟赶忙移开眼睛,终于问出了心中已久的疑问,「二师兄为什么能看又看得懂?」
    「若说我是鬼,你怕不怕?」二师兄反问。
    小师弟一凛,突然回想起二师兄那异于常人的超低体温,以及能识夭文的本事……
    「怕。」他选择说实话。
    二师兄脸一沉,继续专心研究起墙上的鬼画符。
    小师弟摸摸鼻子,怪了,二师兄这两天脾气特暴躁,他说实话还不对吗?当然怕啊,但、怕又怎样?他还是很喜欢二师兄,从来没有讨厌过他的时候。
    不能看着夭文,二师兄也不跟他说话,小师弟无聊了,干脆去研究墓主人的棺椁;以楠木制作的外棺华丽异常,镶贴吉祥图案,平整摆放在白玉镶边的墓床上,棺盖已经开启了一小角,想来盗墓贼也将毒手伸到了墓主身上。
    二师兄冷眼看着小师弟在那里挠头抓耳、想开棺盖看个究竟又不敢,畏畏缩缩有趣得很,轻轻笑着对一旁说:『你若对他作祟,就别怨我无情。』
    身穿刺绣衮服、束玉带、脚蹬素缎单靴的青年一脸愤怒。
    『又是你!』他怒斥,『你领人入我地宫,抢夺我宝物、纵放我殉奴,到如今我却只能孤身一人守着空墓,成山中野鬼,全拜你所赐!』
    『你的宝物都是民脂民膏,哪儿取来就还回哪儿去;你的殉奴全是被逼迫的,戎马一生效忠王朝,结果落得成为尸煞的下场,我释放他们,也是替自己积阴德;你自己看不开,死心眼的留在这里,是自作孽……』
    墓主鬼魂寒气森森杀意惊人,咬牙切齿说:『我在这里一千年了,谁说我不想离开?夜夜清风明月而寂寞……』
    『也对、你跑不得。』二师兄又看了看夭文,替他可怜,『你下葬于此,是安国君属意的吧,夭文里写着,身为安国君的太子,死後也依旧是王族人,需尽王族义务,替他镇住双龙抢珠的风水之局。』
    墓主沉默,见得到鬼的听魅说中了他必须永远留在此处的关键,他跑不得,也不想跑,他是风水局的一部分,人在局中、身不由主。
    小师弟完全不知道墓里有鬼魂,还绕着棺材走,考虑要不要挖下外棺镶嵌的美丽红珊瑚,拿回猗傩派,让大师兄卖了当伙食费。
    想着想着,听见棺里有沙沙声,接着飕飕冷风拂面,他打了个颤,一条白练自棺中朝他窜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师弟已经懒驴打滚,往旁躲开攻击,等看清那东西,他是神魂飞荡,毛发森竖,白练原来不是白练,却是条巨大的白蛇!
    蛇腥扑面盈鼻,这蛇流星般欺来,他迅速解下腰中挂着的铁铲子,结结实实拦腰一打,把个大蛇打的扭转翻天,飞到棺盖上头去。
    「二师兄、蛇!」小师弟立刻示警。
    二师兄斜瞄一旁的鬼,『你招来的?』
    『你烧了我的尸煞,放走殉灵将军,我只能想办法另外招来灵蛇来镇墓,你应当知道,蛇为地之精,灵气最足。』
    说完墓主便消失了,人蛇相斗,自然是好戏一场。
    小师弟见二师兄完全不以为意,紧张了,而棺盖上的灵蛇巨硕、头如斗大,白色的鳞片反射不祥的凶光,昂首盘身不断吐着红芯子,随时准备第二次的攻击。
    举起铁铲装腔作势,「你、你、你别来,我一定打死你!」
    他边走边退,同时眼角瞄向师兄;奇怪,师兄怎么也不找个武器来帮忙打蛇,却慢吞吞晃悠到草绳那里……
    白蛇弓身一弹,恰如离弦快箭,小师弟看清巨蛇飞在空中的来势,抬铲一挥正中蛇面,把蛇给打得七晕八素,但这蛇也不让人好过,尾巴跟着扫中小师弟的脚,一人一蛇分别往外倒去。
    小师弟眼冒金星,迷迷糊糊发现二师兄已经顺绳爬上了盗洞。
    「二师兄等等我!」他摇着手招喊。
    「小师弟我问你。」穹顶之上,二师兄在盗洞口边问:「三年前,你发现我不见的那时候,有没有试着去找我?」
    「没有。」小师弟仰头老实答,当然没有,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少年,未曾单身在外头闯荡过,口袋里也没钱,就算对二师兄有些依恋,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二师兄就义无反顾离开猗傩派。
    唉唉,绳子怎么愈来愈短?二师兄居然在收绳子,已经跑到盗洞正下方的他气极败坏跳起来要抓住绳子,却已经来不及。
    「二师兄、你你你、别留我一个人!」
    二师兄却是双眼如冰,冷冷瞪着小师弟。
    小师弟心都凉了,二师兄想让他死在这里?闹脾气也不是闹这般的吧,明明之前还跟他缠绵亲热,舍都舍不得放,现在居然薄情至此?
    屋漏偏逢连夜雨,身後大蛇游走之音又隐隐传来,他禁不住一阵阵的发冷,转身看着大蛇,连举起铁铲的力气都没了,被二师兄遗弃的怨怒,竟然让他心情降到谷底。
    人说江湖险恶,连二师兄也在这节骨眼上这么对他,难道……难道……
    二师兄起了独吞镇魂玉含蝉的意图?
    这不是二师兄、不不不、这才是二师兄,但、那个、二师兄明明好像、依稀、可能、喜欢自己,却又为什么……
    突然间二师兄喊:「想要绳子吗?」
    事情又有了转机,单纯的小师弟立刻忘记了悲伤与心灰意冷,仰头速答:「要、快给我!」
    「那就答应我买断。」
    「买断什么?」小师弟一愣,突然间明白了,脸大红,叫道:「别、这时候别提……」
    「这时候不提,什么时候提?一句话,你卖断给我,绳子就给你。」
    小师弟几乎要倒了,这是趁火打劫吧?二师兄你别这么恶劣行不行?
    腥风又近,还有些晕的大白蛇才不会轻易放弃这难得来墓里的好食物,口里獠牙伸出,毒液在牙间垂滴──
    「好啦好啦,卖断就卖断!」脖子仰的都几乎成一直线了,跳脚催促,「快丢绳子!」
    绳子缓缓垂降,但二师兄天生坏心,只把绳子落在小师弟跳起来也抓不到尾端的高度。
    「又怎么了啊二师兄?!」小师弟被大蛇游走的声音都弄得寒毛直竖,慌张问。
    「所谓的卖断,就没有妻子,没有儿子,同意吗?」
    「同意同意,什么都同意!」眼见巨蛇愈来愈近,小师弟都捧起脸惨叫了!
    二师兄可终于开心啦,绳子放满,小师弟见状赶紧往上跳,但、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力气用尽,他居然抓不住绳子,才刚勾上便又滑下,过大的动作刺激了视力不佳的大白蛇,怪驱弹射而来,血盆大口就往小师弟屁股咬下去──
    小师弟逃无可逃,情急之下大喊:「二师兄!」
    一点一点宛如萤光的惨绿鬼火自地而起,刹那就将巨蛇包围,不怕铁铲子的蛇鳞,却挡不住幽如萤火虫的鬼火,蛇身轰一声起火燃烧。
    那是二师兄的火萤术,施术者凝聚腐败阴湿气息,配合上特殊的磷火,连最坚固的盔甲都能腐蚀销毁。
    火萤术其实也是有缺点的,例如遇上火沙猴那一次,江上风大,阴气凝聚不易,二师兄自然采取其它的简单方法,比如说:直接丢饵食。
    「快上来。」现在反倒是二师兄急着催了。
    「我、我、我脚软、手软……」小师弟很孬种的承认了,「爬不上啊师兄。」
    「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二师兄刚谈成了一笔好生意,心情好的就像是盛暑里喝了一碗冰镇过的桂花酸梅汤,眉开眼笑,一扫两天来的阴霾,别说小师弟只有一个,就算有十个小师弟,他也是照样一把提上来。
    小师弟看在眼里,他後悔了行不行啊?绑在腰上的绳索,那是蜘蛛缠来的丝,逃不了了,躲不开了,一辈子翻身无能了。


七。香漱催心动

    趴在岸边的季堂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脑胀头晕,勉强抬手检查,发现头上肿了个大包,想来是他在江里撞上暗石导致的。
    幸运的是没有造成伤痕,不需要额外去处理裂口,只希望日後不会落下後遗的症头。
    能感觉到鬼仆就在附近,他却没起身,闭着眼,想着刚刚的梦。
    梦见他跳入水里去救鬼仆,抓到的一瞬间,不回的表情迥异于过去几日的淡定与鬼气沉沉。
    他看见一张活生生的脸,夹杂着惊诧、以及怀疑,伴随着一双生动灵活的眼。
    或者那就是不回在生前时拥有的一双眼,湿湿水水,眇眇深邃,引人遐思,欲罢不能──
    「你!」
    他还听见不回脱口而出这么一个字,但四周水声震耳欲聋,或者他听见的,不过是个错觉,不回是他的鬼仆、是个尸鬼,尸鬼不会说人话,否则他就不是鬼。
    也或者刚刚经历的只是场梦,他梦见不回活着。
    他坐起,身体酸痛不已,回想自己居然能在那样险恶的江水里留得一条命在,简直太不可思议。
    他必须先搞清楚身在何处。
    这是一座水中的石岛,隔着江水,分别与两座陡峭的大山相望,岛中林区丛密,正中央处有石丘隆起,上头林木纷生。
    转头,不回一脸呆滞地站在岸边,似乎等着江风能将他一整身的湿潮给吹干。
    季堂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换下不回的湿衣服,因为尸鬼最忌碰水,一但弄湿,要立刻换上干衣服鞋袜,否则身体的阴气一下加重太深,好不容易锁入身体里的魂魄会走散。
    季堂自己的衣服也还半湿不干,无法替换给鬼仆,只能胡乱挖些干燥的沙石,揩尽不回身上的水分,当搓着他手心时,用的力道不小心过重,带尖锐棱角的小石子就在不回的手掌上划出了一小道伤口。
    伤痕不长、口却深,黑色血液渗出,迥异于一般人类该有的艳红。
    「痛吗?」季堂问。
    不回依旧呆滞,身为尸鬼的他早就丧失了生前会有的痛觉,就算有人砍了他的四肢,他也不痛不痒。
    季堂这时候却发觉不回另一手里紧紧握着什么,竟是那支青玉簪,不回曾经用之刺杀猴王,掉到江里之後,一直紧握着没放手。
    「你喜欢这支玉簪?」季堂问。
    不回没反应,或者是落入水里的缘故,他比平日更为僵滞。
    被豢养的尸鬼本就该是这样子,季堂沉默了。
    季堂脱掉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找了块大鹅卵石放着干,往岛上折了些干枯树枝草叶回来,升起火时都已经月上梢头,替不回及自己穿回干衣服,替他盘了个髻,别上青玉簪,这才烤着他不久前下水去抓的肥鱼,听岛上鬼声啾啾。
    「这岛很邪。」季堂坐在火边,听了一阵後说。
    站在一旁的不回似乎心有所感,缓缓转身正对着岛中央,迷离双眼也不知看着什么。
    「你也认为里头有鬼?」季堂又问。
    不回跟着啾啾叫了几声之後,安静了,季堂想:如果他也有听魅先生那样听鬼语的本事,不就能知道不回说着什么了吗?
    叹了口气,「我在江里撞了头,昏昏沉沉,就先休息一晚,若这里真是个孤岛,咱们弄个竹筏离开。」
    可能真是累了,季堂在江边找到一块大平石,躺上去就睡了,不回在一旁当斥候,垂眼呆站,偶尔听到岛中又传来鬼鸣,轻搧睫毛。
    夜半,季堂鼻息酣沉,不回眼中阴光一闪,轻轻移动脚步,游魂般朝他的主子走过去。
    他双手抬起,指甲映着天上的星月寒光,这样的一双手,鬼气森森,直直插向季堂的脖子,宛如利刃──
    却在中途转向了,改而要抚上季堂的胸口,季堂陡然睁眼,一把抓住那即将碰触他心口的、白玉般的手腕。
    季堂的脸色呈现厉狠的杀气,七枚枣核钉已经握在手中──
    「想杀了我?」他沉声质问。
    鬼仆眼里迷茫,却指了指他的背後,发出短厉尖鸣。
    季堂一愣,听见了树林里有沙沙移动的声音,转身便见远远有两双绿眼游移,当鬼眼来到无遮蔽的江滩边时,才知道那些鬼眼的主人,居然是一对僵尸!
    那一对僵尸长相跟普通的僵尸不太一样,一黑一白,皮肉干瘪的像是陈年的橘子皮,月光下还可见到他们脸上、掌上飘泛着长长的绒毛。
    季堂心里喀噔一下,打从心里发起毛,「黑白尸煞?」
    黑白尸煞是陈年的老僵尸,两颗獠牙露出,长度居然超出了下巴,对活物最有兴趣,更是嗜好吸血,他们直接掠过同样是鬼物的不回,倏地伸长双手,疯狂朝季堂跃来。
    季堂跳下石头招呼不回跟着跑,恶臭腥风却弥漫身後,稍稍回头,就看见有绒毛飘在身边,这些绒毛跟僵尸的獠牙、指甲一样都带着尸毒,他立即低身往前翻滚,背後恶风旋至,黑色尸煞的黑色长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黑色伤痕!
    尸煞一抓落了空,立刻又追,不回从旁突进挡住,蹬腿就把硕大的僵尸给往後踢了三丈远,白色尸煞补位而来,吼出一种人类完全不可能发出的啸声,手爪往不回脖子狠狠削来!
    不回半个身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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