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Aaron不答，冥王试探地问：“要回去拿吗？”
Aaron速度没减，地下的景物飞快地掠过。
冥王回头，篝火的光已经落入地平线，小成一个点。
离那衣服越来越远了。
“算了。”Aaron说。
算了。
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飞了一天有多，白龙身下出现一片白茫茫的云海。
冥王觉得眼前的景物有点熟悉，抬头看去，果然，地平线那有棵大树。“白龙……这方向是……”
“我们去前面休息下。”Aaron绕过冥王的问题，朝巨树飞去。巨树太大，白龙飞过去，像是大树旁边的一只小蚊子。
树干上开裂的褶皱成为他们休息的避风港。
冥王站在裂缝边上，望著一片大叶子脱落，呼啦呼啦地像个大被子往下飘，接著，又有一片小一点的，像是一把大伞，静悄悄地跟随大被子飘下。一前一後，它们会相遇吗？
冥王探出身子往下看。
大被子飘著飘著，被枝丫挡住，停了。
大伞摇摇晃晃，任性又固执地追逐，它在空中打著旋儿，翻了几翻，看起来随时会被风吹走，而最终，它安全降落到大被子身上。“它们在一起了。”Aaron不知什麽时候也在往下看。
“嗯，他们在一起了。”冥王转头看向Aaron。
终於不用偷偷摸摸地看他了。
Aaron在冥王凑过来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偷吻不成，冥王一脸委屈地缩了回去。
Aaron回到树缝里坐下，闭眼补眠。
冥王挨过去，轻轻牵著Aaron的手：“你睡吧，我在。”
“哼……”Aaron闭眼，不屑地笑了声，却没抽回手。
云海过去後，就到了一处荒芜的平原。
四周昏暗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而地面干裂的土地却很诚实地坦白这儿从来没有下过雨。这里的没有任何树木，也没有任何山丘，唯一景物就是地平线的巨型石头堆。永远不变的景色。
巨石阵。
通往人界的门。
Aaron从次元口袋中摸出鱼型玉佩。
鱼型玉佩，Aaron一把，王一把，赛尔一把，苍一把。
开启大门的钥匙。
Aaron好久没用了。
“喂，别摸石头了，过来，站这。”Aaron踏在巨石阵里的一个位置。冥王站过去。
Aaron熟练地把那半边玉佩往旁边的巨石上按去。
玉佩接触到石头，开启了一道开关，巨石淡淡地腾升出一片光晕，隐藏的符文开始爬满石头，光斑投冥王站的那个范围，圈出一个荧光法阵。很久以前，与苍和斯利亚一起的时候，Aaron选择了放弃，没有跟著他们离去。这次，有个人在等他。
Aaron收了玉佩，站到冥王身边。
冥王偷偷牵过他的手：“你还回来吗？”
“不回了。”
都把你放跑了，带著犯人逃跑，怎麽回？
“嗯。”冥王轻声道，“我陪你。”
“哼……”Aaron别过头，不屑地哼了声。
要不是你，我用得著这样逃吗？
要不是你，我也许现在还在规规矩矩地上班，那件衣服也不会丢。要不是你，我的生活也不会变化那麽多……
要不是你……唉，为什麽是你呢……
法阵启动，光芒过後，牵手的两人消失了……
人类世界，英国，黑夜。
仿佛替换了背景，阴沈沈的天瞬间切换成星空满布的世界。
Aaron牵著冥王，才走出几步，抬头，见到不远处的一队人，心脏差点停了。四皇女一脸惊讶地瞄向那两人牵著的手。
赛尔与苍表示淡定，一脸理所当然地瞄向那两人牵著的手。
达克瀚与斯利亚俩模范丈夫对视一眼，一脸坏笑地瞄向那两人牵著的手。黑龙王陌克瀚没留意到两人牵著的手，握著拳，狠狠瞪著冥王，问出了众人心里的问题：“你怎麽又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洗尘
第二十二章 洗尘
有些东西就算不说，明眼人一看就懂。
比如，冥王身上的封印。
还有，两人牵著的手。
四皇女是何等聪明，第一眼就看出了牵手的含义，第二眼扫到冥王身上的封印，再望望那两人绯红的脸色，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全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场的众人都懂，所以心照不宣地保持沈默。
在一片祥和的万籁俱静中，有一个人说话了。
黑龙王。
这个强壮的大汉勇敢地打破了宁静，只因为他脑子里同样灵光一闪。冥王不是被魔界之王带走处理了吗？
为什麽又回来了？而且还是挂著魔界之王的封印平平安安回来了？不对劲！很不对劲啊！
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
“夫人，魔界可能完蛋了。”黑龙王陌克瀚的脸马上沮丧下来。魔界完败，冥王平安归来……
冥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喷，黑龙王怒气暴涨，须眉倒竖，捏著拳头就要为国报仇。四皇女挽著丈夫：“没那麽严重啦，Aaron你说是不是？”
冥王挽著Aaron：“我们刚度蜜月回来，Aaron你说是不是？”Aaron正神游天际苦苦思索理由，冷不防被问，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等觉察到不对，却已经太晚了。黑龙王再怎麽迟钝，这一落地有声的应答彻底把他推入了沈默大军，视线往下，终於落到两人牵著的手上。黑龙王这才後知後觉地惊讶：“咦咦？！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呃呃呃？！”冥王故意扬扬牵在一起的手：“我们在一起了。”
这次Aaron没有甩开冥王，只是满脸通红，愣愣望著地面不说话。斯利亚与达克瀚配合地吹了声口哨。
苍有点话想问，抿抿嘴又咽了回去。
赛尔帮苍问了出来：“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
“赛尔，嘘。”达克瀚把他捞进怀里亲了口，赛尔红著脸彻底安静了。四皇女看不下去了，朝丈夫：“我们走。”
黑龙王还愣在那。
Aaron见四皇女要走，有点急，上前拦住她：“莉比娅…其实……我……”四皇女朝他挤挤眼，Aaron忽然懂了她的意思。
黑龙王不懂夫人的意思，这个魁梧的大汉现在才弄明白事情原委，一脸怒气地朝Aaron嚷嚷：“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把犯人带走了！你这是重罪呀！让魔界之王知道的话他肯定……”四皇女及时捏了丈夫一把。
“哎哟……夫人……呜呜疼疼疼……”
“回去後你敢废话一句，我就把你的胡子全拔光！”四皇女眼一瞪。络腮胡大汉紧张地捂著下巴，一脸不服气：“他这是带犯人逃跑呀！”四皇女又捏一把，这回魁梧的大汉可怜兮兮捂著胳膊，彻底老实了。达克瀚把地上的行李提起，递给哥哥。黑龙王苦著脸，肩上抗的手里提的背上背的……全是人类世界购买的东西，夫妻俩不仅玩遍了游乐园，还喜欢逛超市，几乎每天都逛，各大商场全走了个遍，之前的几天赛尔不放心陪著，後来实在累得不行，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子走得双膝发软，几欲跪倒，被妹妹半扛半拖地挪了几条街回去就瘫倒在床上成了一坨泥，颜面大失，从此往後看破红尘不问世事也就随他们俩折腾了…没想到，一买就买了那麽多……
零食，礼物，花花绿绿的一堆衣服，杯子盘子水果蔬菜，还有一些婴儿用品……咦？婴儿用品？
赛尔摸摸黑龙王背著的袋子，那露出一个角的玩意，确实是婴儿纸尿布…“两个月了。”四皇女拍拍肚子，咯咯笑起来。她平时穿的衣服宽松，几个大男人完全没发现。赛尔疑惑：“你……你怀上了？”
“哎嘿嘿嘿！”黑龙王一脸甜蜜地搂著夫人。
赛尔又惊又怒地吼妹妹：“你怎麽不早说！”
回想起这几天，赛尔一脸黑线……
拜托！怀孕还到处跑！还吃香的喝辣的！还玩那麽刺激的游戏，还他妈的蹦了几次极！不好好休息还成天一个劲地逛街！比他这个哥哥还能折腾，这还能叫孕妇吗？！四皇女摸著肚子笑而不语。
一枚鱼型玉佩递了过来，四皇女抬头。
Aaron：“这钥匙送你。”
“封口费麽？”四皇女笑嘻嘻接过。
Aaron也笑了：“下次带孩子一起来玩。”
带孩子？年轻妈妈抱著小小孩玩飞车玩蹦极……
众人又一脸黑线……
回去的就夫妻俩，黑龙王不放心地瞄了冥王一眼。
冥王妩媚地把肩上的长发拨去脑後：“我不回，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斯利亚与达克瀚配合地吹了声口哨。
赛尔与苍惊讶地哇了一声。
Aaron瞪了冥王一眼，怒吼：“才没有！”
冥王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早晚是。”
四皇女扶额，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玉佩贴到巨石上，法阵启动。一个红色绣了囍字的大枕头丢过来，Aaron吓了一跳，伸手稳稳接住。“祝你们幸福！”四皇女挤挤眼。
光芒腾升，黑龙夫妻俩消失了。
Aaron抱著枕头愣在原地。
达克瀚感叹：“我们是不是该送新婚棉被？”
赛尔：“新婚床单才对吧？”
斯利亚酸溜溜跟上：“要不要准备一包婴儿纸尿片？”
冥王认真地思索片刻：“要送就送避孕套吧。”
Aaron头疼：“你们闹够没有……”
苍偷偷瞄了Aaron一眼。
Aaron不经意看向冥王的视线里带著一丝柔和，那种树叶偷偷落下的阳光，那种轻轻拂过草木的微风。熟悉的温暖，分了个岔，落到紫发男人那。
苍感受到了他们的甜，又似乎在蜜糖里加了几滴醋，酸甜酸甜的感觉矛盾著涌上鼻尖。有手牵了过来，苍转头。
斯利亚亲了苍一口：“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吧。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三对情人各派出一个代表，在飞机上吐得彼此起伏。
赛尔彻底虚脱了，他之前来人类世界是乘搭达克瀚牌高级飞机，从来就没想过有晕机的一天。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凑热闹，让苍送莉比娅好了……
一来一回，折腾两次，伤不起。
“赛尔，喝点水。”
杯子递到唇边，赛尔赌气地别过头。
身上的水分压榨著宣泄，胃都空了，喉咙在著火，嗓子灼得干疼干疼。他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什麽皇子颜面全狼狈地丢了个干净。“乖，别闹，来喝。”达克瀚亲了他一口。
赛尔喝了一口。
“再喝点。”
赛尔不喝了。
恋爱大师斯利亚友情提醒：“去，再亲一口，呜恶恶恶恶恶！”苍苦著脸拍拍天使：“别说话，专心吐。”
冥王冷冷地嘲讽：“哎哟，亲来亲去，要不要脸啊，咕恶恶恶恶恶！”一杯温水放到冥王面前。
冥王吐完，抹抹唇，幽幽瞄了Aaron一眼，别过头就是不喝。
Aaron心里明白他这是想效仿赛尔，赛尔被达克瀚亲了几下，果然乖乖喝完一杯水，现在那对小俩口正甜甜蜜蜜地偎依著睡觉。冥王羞涩地等著，Aaron却别过头看向窗外。
冥王挨过去轻轻推推。
Aaron转头狠狠一瞪，冥王怯生生地缩回去，捧起杯子闷闷喝。“舒服点了吗？”
“嗯。”
“那睡吧。”Aaron给他掖了掖毯子。
感觉毯子里有手牵上来，冥王转头看向Aaron。
Aaron依旧扭著头看风景。
暖暖的温度扩散开，徘徊在心，冥王倾过身，斜斜倚在Aaron肩上一脸甜蜜地睡了过去。生活回到了正轨。
大起大落後的平静让Aaron觉得这一切就一场梦。
元鹤子把豪华公寓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被套床单在走之前都洗了一遍，规规矩矩地晾在阳台那。就好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杯子里还有水，桌子上的雪原果还光鲜亮丽，冰箱启动时轻微地嗡了一声，饮水机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这里曾经混乱地分布著几个男人，来来去去，苍他们来了又走了，元鹤子来了，魔界之王来了，然後他们又走了。空空的房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有人住过。唯独有个人至始至终一直陪著，一同见证了他们的热闹和寂静。阳台上衣架哗啦哗啦地响，冥王过去，把干了很久的衣服床单收进来，认认真真地卷成一坨堆在沙发里。Aaron扶额，假装看不到沙发上的小山，淡定地梳洗一番，回房倒头就睡，烦心的事等明天再烦，好好睡一觉再说。冥王也梳洗好香喷喷地躺在旁边，Aaron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翻身背对他。迷迷糊糊间，有人推推：“白龙……”
“嗯……？”
“换这个。”大红枕头递到眼前。
Aaron无奈，换好枕头後继续背对冥王，眼不见心不烦。
冥王幽幽的声音飘来：“手上药了吗？”
“嗯……”
“没沾水吧？”
“……没有。”
“快点好起来……”
“你烦不烦？！”Aaron翻身，狠狠瞪了冥王一眼。
冥王窃笑著缩进那温暖的怀里。
Aaron叹了声，正想搂上他的时候，手机响了。
更烦的在这里。
千里之外，王总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麽震撼：“Aaron呀！你的电话可打通了！呜呜呜！”“王总……”Aaron头疼欲裂。
“Aaron呀！你明天能上班不？”
“王总……”
“国外的研究员过来了，呜呜就等你来开会了呀……”
“王总……”
“你明天一定要来一下啊！”
“王总……”
“Aaron呀呜呜呜……”
“……”
通完电话，Aaron一脸郁闷。
冥王似乎有点失望：“明天上班？”
“嗯。”Aaron疲惫地把手机一丢，捞起被子努力睡觉。
Aaron最近总觉得心太烦，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任务听上去总是简单，做起来却太难。扛著扛著就扛回了个冥王，接著王总不甘落後地横插一杠子，於是夜深了，Aaron梦里一会儿出现痛哭流涕的王总，一会儿出现神色复杂的魔界之王，一会又变成冥王美豔的脸蛋，一会儿又变成漫长的讨论会议……几个片段轮番轰炸，烦著烦著，也不知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闹锺响了，同时响的还有手机，这一次它们俩决心联手要把这心太烦的主人闹醒。心太烦的主人及时按停它们，视线往下，看到怀里的一抹紫色，愣了会，条件反射地一掀，冥王及时一把抱住Aaron，才没被掀翻下地。紫毛树熊挂在Aaron身上，委屈地嘟哝：“这习惯得改。”
Aaron掰著冥王：“好好，我错了，你放手。”
冥王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妩媚地笑笑：“早餐想吃点什麽？”冰箱里有雪原蘑菇，还有菜，唯独少了鸡蛋。
冥王在厨房捣腾了一会，端著俩碗挂面出来。
梦里的画面铺展开，渲染出形状，立体的，真实的，幸福模样。咸汤挂面，几个雪原蘑菇，和一堆瘦肉。
一碗有青菜，一碗没有。
冥王把有青菜的那碗放到Aaron面前。
满满的一堆瘦肉上，可怜兮兮地插著两片菜叶。
没错，两片小小的菜叶，体积还没一片瘦肉大。
Aaron扶额。
这幸福的模样好像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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