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以岛上的状况来看,夜间赶路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布莱特也不会冒这个险,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等明天再继续行动。
布莱特估算了一下,他们虽然偏离了去往机场的公路,但大方向还是正确的,假如不走公路,而是直穿密林的话,说不定速度还要快一些,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觉得公路会安全多少,那里太过平坦无遮掩,可能并不是一条好的路线。
岛上的植被茂密,在森林中,飓风过后的闷热更令人无法忍受,某些植物特有的锯齿和茸毛划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时,那种刺痒感简直能使人发疯。布莱特和弗朗西斯还好些,叶迟的囚服已经破破烂烂了,布莱特见他时不时就去挠胳膊,白皙的皮肤上不久就满是他自己挠出来的红道道,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停了下来,对叶迟说:“等着。”
接着他选了一棵树作为目标,后退两步,助跑蹬上了树干,动作利索地爬了上去,这棵树并不算很高,但对布莱特来说已经够了,在密密匝匝的枝叶间隙中,布莱特看见一个勉强符合要求的地方。
那是一个相对周围来说较高的小坡,最上方可能是以前有什么动物在这里坐窝,刨了一个蛋形的洞穴,洞穴很浅,而且由于荒废已久,里面长满了杂草灌木,但洞穴开口正面向上坡的方向,背后那一面则如同刀削般倾斜角度极大,不容易上去,布莱特查看了一圈,收回刚刚的评价,说实在的,这真是个不错的休息地点了。
将洞穴里的杂草灌木稍稍清理了一下,布莱特让叶迟先进去了,接着是物资,他看了一眼弗朗西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最后他自己坐在了洞穴口,这个洞穴不大,容纳三个成年男性和他们所携带的物资实在太难为它了,布莱特只有半个身子在洞穴下,一条长腿懒洋洋地搭在洞穴外的石块上,他的手一直按在枪上,一边盯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一边对最里面窸窸窣窣不知在干什么的叶迟说道:“去换件衣服。”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到叶迟挤到了自己身边,他分神看了叶迟一眼,皱眉说:“不是让你换衣服吗?”
叶迟费力地将包裹挪到一边去,安排好了自己在布莱特身边的位置,才开始慢吞吞地找衣服。
布莱特明白了,叶迟想跟他坐在一起,这让他很高兴,但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忍不住想骂娘,上帝啊,他现在应该集中注意力警戒,而不是看着这小家伙在他旁边换衣服,动作还慢得出奇!
布莱特心里不断低咒,却无法将目光从叶迟逐渐露出来的皮肤上移开,由于自身生活习惯的问题,叶迟的皮肤很白,那是一种略带病态的毫无瑕疵的白,跟他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感觉一样,看起来湿润细腻,叫人忍不住想触摸。
他的身体线条如同少年一般纤瘦,但不论是胳膊还是胸腹,都能看出锻炼过的痕迹,肌肉线条流畅优美,显示他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随着他换衣服的动作,皮肤、肌肉、骨骼运动的形态如同一朵花盛开的过程,给予布莱特莫大的视觉享受,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掌已经覆上了叶迟的裸背。
叶迟还在套衣服,因为布莱特的抚摸,他停了下来,一半脸还埋在衣服里,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眼睛,纯洁地看着布莱特。
弗朗西斯窝在洞穴的最里面,目睹了全程,他忍不住小声吹了个口哨,布莱特顿了顿,没有理会弗朗西斯,强迫自己把手从那光洁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皮肤上挪开,他略嫌粗鲁地将叶迟的衣服拉了下来,接着用力一拉,将叶迟拽倒在他怀里,对弗朗西斯说:“把被子找出来。”
弗朗西斯翻出了那条棉被,布莱特又用棉被将叶迟整个儿包了起来,几乎只留出一点儿乌黑的头发,拍了拍叶迟的背,布莱特带着点杀意看向了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被那杀意刺得脊背一凉,他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是看脸色的能力很强,很快就反应过来,“以后再也不会了,刚才我也基本没看到什么,真的,我向上帝发誓。”
虽然我不信上帝,弗朗西斯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叶迟像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会儿,把鼻子从被子里拯救出来,他喘了两口气,睁大了眼看布莱特,布莱特遮住他的眼睛,有些冷硬地命令他:“睡觉。”
他能感觉到叶迟的睫毛在他手心刷过了两遍,接着便安静下来,眼球的颤动牵连着睫毛带来的些微痒意让布莱特有种自己手心里放着一只蝴蝶的错觉,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既安谧又柔软,时间缓慢得不可思议。
当掌心里的颤动停止,叶迟真的睡着了之后,布莱特才慢慢吁出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手移开,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即使在密林里,光线对于睡眠来说也稍嫌明亮,他的另一只手重新回到了冷硬的枪把上,他不能完全信任弗朗西斯,更何况弗朗西斯不过是个医生,让他守夜说不定毫无用处,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五点,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布莱特望向机场的方向,希望那里不会让他失望。
半夜里,叶迟忽然醒了,他钻出被子,有些紧绷地听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布莱特猜测是刚刚有什么危险的家伙从附近经过,他拍了拍叶迟睡得四处乱翘的头发,小声说:“继续睡吧。”
叶迟转头看他,伸手摸了摸布莱特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布莱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蹭得叶迟笑了起来,“我看,你睡。”他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布莱特其实也相当疲惫了,他不是没有过长时间不休息,最长的时候他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但那次到最后,他的精神濒临极限,行动几乎都靠得本能,这是很危险的,考虑到叶迟如今起码远超常人的听觉嗅觉,布莱特同意了叶迟的要求。
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叶迟握着枪在外侧,布莱特靠着洞壁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原本叶迟想把棉被给他,但布莱特拒绝了,“我认为你更需要。”他这样说着,把被子扔在叶迟身上。
不过叶迟有时候出乎意料地执拗,最后的结果是,一条单人被,两个人盖。
布莱特睡得不深,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叶迟,这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当眼珠隔着眼皮感受到微弱的阳光时,他就醒了。
叶迟立刻察觉到了,他转头看向布莱特,布莱特心情愉快地给了叶迟一个早安吻,“早上好,亲爱的。”
叶迟也回应了他,“早上好。”在后面的称呼上叶迟犹豫了,他思索了一会儿,试探着说:“宝贝儿?”
布莱特猜测他借鉴了自己的父母或是曾经见到的别的夫妻的招呼方式,不管是什么,叶迟的称呼都让他更加愉快,他钻出洞穴,看了看天色,时间大约在凌晨四点多,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只有熹微的晨光昭示今天又是一个酷热的天气。
布莱特从包裹里翻出衣物来,先将棉被丢到闭着眼睛装睡的弗朗西斯脸上,这位医生看来睡眠也很浅,接着让叶迟把裤子换了,他自己也将身上因为打斗而破烂不堪的衣物换了下来。
等两人着装完毕,医生才获准将被子拿下来,他把身上腥臭的衣物换了,将满是暗褐色血迹的工作服粗鲁地塞进包裹里,他问道:“接下来怎么走?”
布莱特比了比机场的方向,“直走。”
他们稍微吃了点东西,做好一系列准备,等太阳升起后,便出发了,布莱特手上的弹药并不充足,一路上一直依靠叶迟敏锐的听觉避开某些危险,万幸的是,走了三个多小时,他们并没有遇见过变异体,也没有遇见别的野兽。
在森林中没有指示方向的道具,布莱特必须时不时地找一棵相对较高的树爬上去,以确定他们行进的方向正确。这一次也是如此,但布莱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在离他们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一只变异体正在进食,从它食物的衣着来看,似乎是一名狱警,那只变异体看起来像熊,又像是什么别的玩意儿,总之布莱特可不想被他那布满了牙齿的大嘴咬上一口。
假如只是变异体进食,布莱特也不至于这么关注,但他看到了另一只变异体,正在向进食中的变异体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弗朗西斯每天都被闪瞎系列,讲真,医生你看到叶迟的上半身裸体还好好活着真的不错啦!
☆、观察遇险
布莱特在树上看了一会儿,招手示意叶迟上来。叶迟从小到大都没有爬过树,动作既笨拙又生涩,弗朗西斯在他底下,唯恐他一个不当心就拿自己当了人肉垫子。
万幸的是,尽管偶尔踩空,叶迟还是爬到了布莱特所在的位置,弗朗西斯也跟着上来了,他挑了另一根树枝,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布莱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上来了?”
弗朗西斯愕然,“不是你招手让我们上来的吗?”
布莱特笑了一声,“你上来了谁看着包裹?”
弗朗西斯脸上还顶着叶迟刚刚踩空落在他脸上的脚印,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正准备往下爬,却听见布莱特说:“那个人类变异体要死了。”
弗朗西斯向着布莱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小片空地上,一头像是黑熊一样的动物正压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这个距离弗朗西斯看不太清楚,但叶迟和布莱特都能看得相当清楚,那穿着囚服的人,已经变异了。
占据上风的变异体正残酷地对手下的猎物进行用餐前的戏耍,它用巨大的手掌拨弄着人类变异体的头部,巨大的嘴几乎咧到耳朵的位置,可以看见嘴里数排细细密密的牙齿,这些牙齿排布并不怎么整齐,细小尖锐,远远看去都能让人产生生理性的恶心感。
想必就处在它血盆大口下的人类变异体感受更加深刻,他不断进行着微弱的反抗,但在对方眼里,不过是餐前开胃,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这个令人不适的场景持续了好几分钟,终于,那头变异体玩腻了猎物,它将手掌从人类变异体身上拿开,更大地张开了嘴,即便是五百米外的布莱特,看到那不符合常理的样子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接下来的一幕却叫人无法理解,黑熊张嘴的动作停止了,下一刻,它难听的惨嚎声响了起来,黑熊像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它狂乱地嚎叫,白色的泡沫堆积在口鼻上,它发狂的同时将那个人类变异体一巴掌扇了出去,在空地上转了好几圈后,黑熊逃离了那片空地。
布莱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发觉空地上的人类变异体没有任何动静,才下了树。
他打算去那里看看。
五分钟后,三个人来到了空地附近,布莱特手里握着枪,示意叶迟他们在这里等着,他猫着腰,缓缓靠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形变异体。
刚才离得远他看不清这只变异体的具体模样,此时他才看见这只变异体可能并没有变异完全,它还维持着人类的姿态,只是身上的肌肉看起来比较夸张,突出的青色筋脉在皮肤上如同蚯蚓一般,布莱特能看到它颈侧的大动脉也外凸的厉害,上头包裹有一层厚厚的硬壳,此时硬壳微微开裂,表面还有着轻微的跳动证明这个变异体还没有完全死去。
布莱特进入空地后,就注意到黑熊离开的地方有一长条新鲜的血迹,从出血量来说,相当大,但并不致死,而眼前这只变异体,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很多裂开的伤口之外,勉强有衣物包裹的身体上,还有几道致命伤,血在他身体底下汇成了一滩,腥臭难闻。
布莱特在离变异体两米左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这只变异体还活着,并且还有攻击能力,这足以让布莱特对它保持充分的警戒。原本布莱特是打算等它死了以后再去查看它的尸体,但他等了一会儿,动脉微弱的跳动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布莱特甚至发现,这只变异体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是的,尽管速度十分缓慢,但有好几个地方已经开始收口,再这样下去,可能过不了多久,布莱特面前就会出现一只活蹦乱跳的变异体了。
布莱特不再犹豫,向着变异体心脏的部位开了一枪。变异体猛地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嘶叫,在地上抽搐挣扎,布莱特立即又补了一枪,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确认变异体的死亡后,叶迟和弗朗西斯在布莱特的示意下走了过来,弗朗西斯对死去的变异体完全没有兴趣,他站在叶迟身后,旁观布莱特和叶迟检查变异体的行为。
变异体脸部的五官还算正常,但皮肤上遍布的棕黑色硬壳让人看不出它原来到底是谁,这种棕黑色的硬壳带着金属色泽,覆盖在较为脆弱的地方,比如颈部的动脉,眼睛、嘴唇等,布莱特没有碰它,但尽可能仔细地查看了它身上的伤口,伤口大多是较深的撕裂伤,尤其是自右胸到腰侧的一道巨大伤口,深得可以隐约看见里头的肋骨。
变异体身上的囚服被污血浸透了,橙色染成了深棕黑,胸前的名牌都看不清了,布莱特皱着眉凑得更近了些,他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这只变异体身上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能伤害到刚刚那头黑熊变异体,难道是什么比较隐蔽的能力?
正当他想用树枝拨开变异体破烂的囚服时,蹲在一旁陪着他的叶迟忽然狠狠拽了他一把,叶迟的力道非常大,布莱特被他拽得整个人向后滑移了两三米,狼狈地倒在地上。
与地面摩擦的位置即使隔着衣物也有一种火辣辣的痛感,布莱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弗朗西斯的声音,“我的天,它还没死?!”
布莱特抬头看去,眼前的场景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叶迟正半跪在地上,他的手抵着一张嘴的上下颚,是的,就是一张嘴,与方才那头黑熊有些类似的,布满了白色细牙的巨大口腔。
连接着这张血盆大口的是一段惨白色的肉管状物体,肉管另一端则是变异体的腹部,肉管上细细密密得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它并不长,但以刚才布莱特和变异体之间的距离,假如不是叶迟拽了他一把,恐怕此时布莱特只剩下身体了。
这怪物口腔内部除了牙齿还有不少腺体,此时黄色的粘液正从腺体里分泌出来,沿着叶迟白皙的手指向胳膊蔓延,瞬间叶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出现了类似烧伤的痕迹。
布莱特站起来,向那怪物嘴里开了两枪,但怪物只是抽搐了两下,依旧执拗地想要闭合上下颚,顺便将面前的猎物吞吃入腹,布莱特咒骂了一声,冲向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几乎想拔腿就跑,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布莱特的意图,布莱特从他身边的包裹里翻出医用酒精和打火机,接着将酒精毫不犹豫地泼洒在那具变异体上,浓烈的酒精味瞬间蒸腾而上,弗朗西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着布莱特将点燃的打火机扔向变异体。
大火轰然烧起,在火苗窜起的瞬间,叶迟便小腿用力,向一侧闪了开去,那恶心诡异的生物也无力追逐猎物,火舌已经舔舐上了肉管,蛋白质燃烧的臭味混合着什么别的东西熏得在场的三个人都连连后退。
布莱特确定这具变异体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之后,才拉过叶迟,检查他的手臂,衣袖毁了大半,叶迟的小臂上,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现在鲜红一片,却没怎么流血。弗朗西斯在旁边看了看,低声说:“大概是消化液,表皮组织已经被消化了,要赶紧用水清洗,不然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