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明白饕餮为何害我全族。”霜华如今想起狐谷中的惨状依然痛苦不堪,自己的内丹虽有辟邪瘴法阵的功效,但于饕餮这样的凶兽却意义不大,若是遇上七煞这样善用兵戟而不是法阵的上仙更是发挥不上一点功效,而且九尾狐一族隐居阴山,千百年来与世无争,竟还遭此横祸。
“那吃货想取夔牛鼓!”天同恨恨的说。
夔牛——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牛。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自从黄帝战胜蚩尤之后,夔牛鼓就被封印了起来,由上古仙人施法设阵以防落入妖邪之手而危害苍生。如今,义军势如破竹,炀帝的江山可谓朝不保夕,但如果在这个时候让朝廷的军队得了夔牛鼓,那战局很有可能发生逆转,虽然改朝换代依然会发生,可这其中就存了太多的变数,而天下大乱正是凶兽妖邪所乐见的。
而要取夔牛鼓须先破法阵,饕餮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唯一之计就是硬闯,所以他需要霜华的内丹来抗击法阵。
这些,也是他们刚刚从县太爷找鼓里推测出来的。不过那县太爷一知半解之下以为夔牛鼓是凡鼓竟然在民间大肆搜刮,但奇怪的是,如果是饕餮透露的话他怎么不说明?现在虽然闹不清这凶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霜华的处境依然不妙,如果找不到其他破阵的方法,饕餮一定还会把主意打到霜华的头上。
听了天同的分析,燎焱自告奋勇的负责霜华的安全。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弥补上次的过错,燎焱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不等霜华同意就把血滴到了霜华的掌心,接着飞快的在霜华的手心里画了个星阵,然后红光一闪,那血就这么渗了进去。下此血誓,除非燎焱魂飞魄散,否则没人伤得了霜华。
霜华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在自己掌心的血滴,抬头再看燎焱,狼妖笑得单纯而心无城府。
唉,只能以后想办法解了吧。霜华暗自叹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有了一丝感动,自从几千年前九尾狐一族落了个惑乱狐媚嗜杀的罪名后,还是第一次得一个外族真诚相待。
同样目瞪口呆还有天同和白泽。
要怎样缺心眼儿父母才能养出这个不靠谱的儿子啊!天同用眼神询问和燎焱比较熟的七煞。
我和他们不熟。七煞摇摇头。
“霜华愿以身作饵引那凶兽出来,只求星君为我九尾狐一族报仇雪恨,事成后,霜华愿永世为星君驱使。”霜华想到枉死的族人,下床来就要跪在七煞面前。
“狐王不必多礼,这是我分内之事。”七煞一抬手,阻止了霜华。
“小狐狸啊,你跟他不如跟我,小七很无趣的。”天同笑眯眯的扶起霜华。
燎焱也在一旁猛点头。霜华做大哥的随从不合适啊,大哥那么威风凛凛的天神做么也要跟一个像自己这样的神兽才般配么,狐狸的话,那个总是笑眯眯却让人不敢小觑的天同星君比较适合吧。燎焱直觉,这个总是笑眯眯的温和漂亮的天同星君比总是冷冰冰的大哥还难应付。
“我可以救活你的族人哦。”天同接着说。
听了天同的话,霜华难以置信看着他,金色的眸子里满是希翼。
“饕餮虽吞了你的族人,但想完全吸收他们的内丹至少也要九九八十一日,如今虽已经过了月余,但只要赶在之前杀了饕餮,我自有办法保你族人元灵不灭,届时只须再寻个好去处让他们静心修炼,过个百八十年自然就回来了。”天同说的极是轻巧。
竟然还能这样。燎焱和霜华都呆了,一个是惊讶,一个是惊喜。
“放心,这元灵归宗之术虽高深,但他好歹是福星,三界之内他是唯一会这一招的人。”白泽难得的没有吐天同的槽。虽然不同族,但都是仙兽,白泽也不想看霜华太难过。
“霜华谢星君大恩。”霜华感激涕零的对天同深深一拜。
天同星君笑眯眯的毫不客气的受了狐王一拜。
霜华依然很虚弱,众人也就没有多聊,留下燎焱看护,七煞三人就离开了房间。
“你若想帮霜华一族也无须去用那伤身的法子,至多等我劈了那饕餮取回内丹,再到转轮王那里想办法让他那群狐子狐孙继续投个狐胎,出世后再以狐丹修炼,一千年后又是一条九尾狐了。”看白泽去煎药,七煞便对天同说,元灵归宗虽然快捷,但损耗的元气不少,天同安逸惯了,七煞也不想他受这份罪。
“太麻烦了。”天同想了想,颇为苦恼的说,“而且若是如此,霜华必会守诺对你死心塌地的追随,这么个俊秀的人时时跟在你身边,让我很有危机感啊!”
“你啊。”七煞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天同。
“对了,我们去夜探府衙吧!”天同抬头看了看天色,完美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
“夜探?”七煞皱眉,他一个神仙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对,夜探,就像武林高手那样!要知真心话须得夜半无人私语时啊!”天同兴趣盎然的说。
七煞知道,这位星君的玩心又起了。
第 9 章
洛阳县令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重兵把守的县衙内,竟然会无声无息的进来了两个强人,还径直到了自己的卧房,被从睡梦中摇醒的一瞬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乌金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时候,县令老爷连尖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昏了过去。
天同拿了桌上的凉茶把昏迷的县令泼醒,七煞的大刀依然架在县令脖子上,不过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县老爷没有再昏过去,只是抖得像淋了雨的鹌鹑。
“说,谁让你找鼓的?”天同开门见山地问。
“是,是师……师爷。”县令心惊胆战的抬头瞄了天同一眼,惊讶的发现这个强人长得好生俊俏,再偷偷瞟一眼用刀架住他的人,也是人中龙凤啊!
“什么师爷?”天同蹲下来和他平视。
“一个多月前从外乡来的,他说他能破瓦岗军,又显了些本事,我就留他做了师爷。”天同天生一双笑眼,温和如水,让人心生亲近,县令看着这双眼突然没那么害怕了,说话也利索了些,再看看那世间少有的美貌,不禁感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天同又问了那师爷的相貌,县令如实说了,果然和燎焱看见的饕餮的人形很相似。
“师爷呢?”天同又问。他们进入县衙前特地用神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妖气才进来的,虽然饕餮那日败去不一定敢那么快又回来,但近日又传出了县令找鼓的事,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否则再惊走了饕餮又要多费周折。
“师爷来后赁下了城西的荒宅,但他并不去住,平时就住在衙内的东厢,不过这几日不在,下官也有四五日不曾见得了。”县令对天同挤出一个笑容以示诚恳,不过那笑容着实难看,被天同星君选择性的无视了。
四五日,那也就是说饕餮那日从七煞眼皮下溜走后马上又回了洛阳城,还停留了一两日才又遁去。七煞和天同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凶兽有点有恃无恐,明知道他们在洛阳竟那么快又回来,还让县令大张旗鼓的行事。
“最后一件事,那道士是怎么回事。”天同看这个县令也不像知道太多内幕的人,打算问完了这个就走。
“那妖道来历下官也不知道啊,他是自荐而来的,本来下官也不信的,可师爷说不妨一试,下官就权且一试了,下官真不知道他是个妖怪啊!!下官和那妖道绝无勾结,求大侠莫伤我性命啊!”县令本来有所犹豫,天同对七煞使了个眼色,七煞将乌金蟠龙刀向下压了几分,那县令只觉脖根子一痛,连忙倒豆子似地都说了。
县令说完了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可是等了半晌不听见动静,稍稍抬了抬脖子,紧贴肌肤的寒气和压力也没了,县令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屋里哪还有人,再看门窗依然栓的好好地,那两个强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
“来,来,来人哪~~~”县令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门。
“先去哪里呢?”天同站在屋顶上看下面的兵丁们提着灯笼满院子兵荒马乱的搜索刺客。
“去看看那些鼓吧。”七煞说,既然饕餮让县令如此做,必然有他的深意,既然猜不到不如先看看他们收集了些什么货色。
“嗯,然后再去荒宅。”天同点点头。荒宅虽然已经去过了,但上次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细细查看,既然饕餮专门赁下那个屋子,不会光是用来养狍鸮的,就算是上次用来调虎离山,饕餮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知道他们会来而一到洛阳就找好了屋子,如果不出意外,那里必然还是有些线索的。
七煞和天同来到库房,因为所有差役都去保护县令了,这里反而无人看管。两人进了库房,里面果然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鼓,有的甚至是名器,但只是被随意的堆放着,显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只是为收集而收集。
“小七,你看。”天同在库房里转了转,在角落捡起一个小手鼓递到七煞面前。
七煞接过手鼓仔细看了看,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这个小手鼓只比一般孩童玩的小鼓大一些,黑色的皮面看不出质料却散发着幽幽的油光,鼓身罕有的是青铜铸的,古朴而高贵,不过那上面的纹饰却不讨喜,皆是一些凶煞的魑魅魍魉。七煞屈指弹了一下,声音很闷,不如一般鼓声清脆响亮,但随着鼓声响起,周围似乎变暗了些。
“也许,这次饕餮想要县令找的并不是夔牛鼓也说不定哦。”看看四周,天同露出点了然的笑意,中指和拇指结印轻轻一弹,周围的晦暗倏地就消失了。
“想先让白泽看看吧。”七煞把鼓收入了怀里。白泽达于万物之情,他一定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件,他和天同虽是神仙可很少过问世间的事情,这千万年来谁知道人间出了多少神器凶兵。
“饕餮一定想不到这东西放在府衙内还能遭了贼。”看着七煞把鼓收起来,天同笑的格外揶揄。
七煞挑眉,看了天同一眼。
“当然,这种事情由小七你来做的话就很正气凌然了,和梁上君子什么的半分关系也没有。”天同故作严肃。
“那我还是把鼓留下,然后过两天再堂堂正正的来找饕餮决斗好了。”七煞很无所谓的把鼓从怀里拿了出来,作势要放回去。
“别啊,小七,这鼓若落到饕餮手上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此番下界,三年为期,早早解决了空出时间来我们也好游山玩水快活一番。”天同连忙拉住七煞,把鼓抢过来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七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天同摸摸鼻子,觉得这个木头越来越难捉弄了。
七煞和天同离开了库房又去了县太爷说的东厢房,在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要不是县令说饕餮曾经在那里住过,那房间还真是清冷的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最后一站,荒宅。
七煞和天同来到荒宅附近,先查探了一番,确定了没有异样才进了宅子。宅院里还保持了那日七煞他们离开时的模样,七煞和天同细细查看了一番,连只耗子都没有。
“小七,你有没有觉得这宅子少了点什么。”天同站在后院子里四处张望。
“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七煞也觉得哪里有点别扭。
“这宅里看模样以前应该也是富户家的吧。”天同摸着下巴。
七煞点了点头。这宅子虽然荒了,可还能看出当年的阔绰,两进的院子,正厅对着正房,中间隔着一个蝙蝠照壁,东西厢各八间大瓦房,伙房、柴房和茅房都在靠后门的地方,挺齐备的。
“这一大家,每天都用不少水吧。”天同打量着院子靠厨房的位置,他已经发现少了什么了。
“对啊,既然建得起这么大的宅子,总不会连口井都不打吧。”七煞经天同提点也恍然大悟。
“就是这样!”天同轻轻一击掌。
七煞招出乌金蟠龙刀轻轻一挥,刀锋一闪,罡气如涟漪般荡开,就在到达后院一棵槐树下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只听嗡一声,罡气破开了一道法障,一口青石井出现在树下。
果然没有白来啊!七煞和天同相视一笑。
燎焱见霜华睡沉了,就起身出了房门。
“白泽,大哥他们呢?”燎焱见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正要出去看看,就看见白泽抱了一捆青草走进院里。白泽还是一个三四岁的粉雕玉琢的娃娃模样,那捆青草比他人还大,燎焱见了连忙接过来帮他送到水麒麟的草料槽里。
“又溜出去了呗。”白泽拍着身上的草屑说。
“那么晚还出去啊。”燎焱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子时了。
“反正睡不睡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白泽撇撇嘴,“对了,狐狸的药我熬好了,子时的时候记得给他灌下去,里面有子夜优昙,不可误了时辰。”
说完,小白泽就踢踢踏踏的溜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他是神兽不是神仙,睡眠还是必须的。
燎焱听了白泽的话,赶快去厨房把温在炉子上的药取了过来。
霜华依然很虚弱,一旦沉睡之后就进入了一种元灵龟息的状态,燎焱连着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轻轻推了推也是毫无动静,要不是那温热的触感和浅浅但平和的呼吸,燎焱真要以为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
怎么办呢?眼看着子时就要到了,燎焱蹲在霜华的床边捧着药碗犯愁。本来他可以用法术逼霜华清醒过来,可燎焱又有点不忍心,这狐狸一定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试试吧!燎焱拿汤匙舀了一勺药,挨着霜华的唇就往里倒,可还没灌进去就顺着霜华的嘴角流了下来,狼妖手忙脚乱的撩起衣袖帮他擦拭。
又试了两次,还是一样的结果,此时,药已经微微变色了,子时一过子夜优昙的功效就会消失殆尽。忽然灵光一闪,燎焱想起了从前在他屋檐上筑巢的两只燕子和每年春天那群嗷嗷待哺的小燕。
嘿,就这么办!燎焱想着就含了一大口药,一手托高霜华的脑袋,嘴对嘴的就把药渡了过去,渡完一口,燎焱抬起头来看看,嗯,效果不错,虽然还是有少许漏了出来,但大部分还是灌进去了。
接下来,燎焱如法炮制,把一大碗药都喂完了,看着空空的药碗,狼妖笑得很有成就感。
喝完了药,霜华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脸色也不再苍白憔悴,在烛光的映衬下温润如白玉一般,绝美的一副灯下美人图,燎焱不禁看得发了痴,直到灯花一爆,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亲嘴儿的感觉啊!目光落到霜华淡色的唇上,狼妖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第 10 章
清晨,白泽和燎焱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天同和七煞已经坐在院中的紫藤架子下面喝着茶了,石桌上放在米粥和糕饼,还袅袅的冒着热气。
这两人昨晚又没睡吧!白泽和燎焱心里同时想到。
“你们俩,过来吃东西。”天同冲白泽和燎焱招了招手,明丽的晨光洒下来,落在天同星君的身上却还是被那出尘的容貌比得黯淡了几分。
一个男人,就算是个神仙,也漂亮的过分了吧。被天同的笑容晃了眼,狼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觉得比起来还是狐狸那略带点人间烟火味的容貌比较好消化。
“可有什么线索了?”白泽跑过去爬上石凳子,抓了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小口小口的咬了起来。
“大有收获哦!”天同露出得意的神情。
“为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