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绝对想不到黑客的“祖先”是谁。
翻阅历史,我们愕然地发现,答案竟然是一群喜好摇滚的嬉皮士青年——谁又能把音乐和计算机联系在一起呢?很不可思议吧,可是六七十年代的米国摇滚乐队中,永远不乏独具天赋的录音工程师、灯光专家、摇滚乐电视制作人和各种各样的电子技术人员;就是这么一群边缘地带的年轻人;不说最终音乐玩成了什么样,却是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这么玩出了令人惊叹的比特帝国。
98年五月二十八日;台北连续半个月都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雨;闷里带凉;天空终日阴沉沉的,风把乌云朝西北方向吹去。
是时一场大雨稍歇,屋檐树枝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雨水,一辆警车停在台北看守所外,车轮碾过路旁水坑,溅起一蓬水花,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早已闻讯赶来,车门才刚打开跳下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员,就被记者们蜂拥围上,当被拘押的人跨出警车时,快门的闪光一时间晃得那人眼睛都几近失明,当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所幸被两旁的警察顺手架住,只是如果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会发现他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大颤,几乎是被半扶半押地带出来的。
“陈卫凌先生,请问你与octo的对决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陈先生,cih目前已经感染了上千万台主机,你对这个数字有什么看法……”
“cih真的是无解的吗,还是有所隐瞒……”
“你与octo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呢……”
“据了解你曾经从mit退学,现在又重念本地大学……”
“听说你曾加入台|湾|军|队,但是最终却因为家族精神病史被迫退役,请问你的精神状况是否导致这个病毒……”
记者们拼尽力气递上话筒,有一个甚至用力过猛直接戳到了青年的脸,陈卫凌偏了偏头,紧紧地咬住了牙。
事情这么会这样。他从来就没打算过把病毒传播出去,也可以肯定那晚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警|察们用身体挡住记者,努力把人送进看守所暂时拘押,等待取证和开庭审理。记者们被阻隔在看守所的铁制大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场面一片沸反盈天。
被逮捕后,陈卫凌坦白自己编写cih病毒是为了与octo一较高下,并且最终是自己胜出,令人惊讶的战果连同病毒的大规模传播,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在一夜间成为了各界广泛关注的人物,要知道,如果他确实干败了octo,那个陈卫凌这个名字绝对能被国家提高到战略高度来加以重视。
网络上更是为这件事炸开了锅,一方面是完全颠覆了过往概念的病毒依然在疯狂向外扩张,一个个网络堡垒相继沦陷,另一方面众人也在紧紧盯着octo的反应——九四年octo战胜凯文·米特尼克荣登王座,时隔四年的今天,是否将会有一颗新星跃出,重现当年的情景,将octo取而代之?
而这颗新星,会不会就是陈卫凌?
如今距离病毒出现已经过去接近两周时间,病毒还在持续蔓延,包括原作者本人都没能给出解决方案,只有网上零星几个大神级人物或者世界顶尖的杀毒公司提了些聊胜于无的防范建议,另一位当事人octo这边却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音信全无,究竟是韬光养晦还是默认战败,一时间引得网络上众说纷纭,更有些人已经开始猜测,万一这座名为octo大厦一倒……这网络,会不会自此变天呢?
看守所附近的一个移动电话亭,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里面,却并没有打电话,幸而后面也没有排队的人催促,他透过电话亭那透明的窗户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直到目送那个年轻人被警察扭送进去,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掌心被一枚硬币硌得生疼,最终一咬牙,他将硬币投进了公共电话。
与此同时,和处于风暴中心的台湾相对,大陆的气氛也并不轻松。
“叮咚——”门外的电子铃声响起,子昕抬头一看钟,连忙放下手中的纸笔跑去门口,凑近猫眼望了望,才为外头的人开了门。
“你的快递。”
他熟门熟路地接过门外快递员递来的大瓦楞箱,大致检查了下没有损坏的痕迹,潦草地签了个假名,向对方道了声谢,捧着箱子用脚尖勾上门。
“今天的来了?”郑修正把房间的窗打开,听见声响扭过头,习以为常地问了句。
“嗯。”
子昕把纸箱轻轻地放到地上,微舒一口气后打开箱子,一件件地把东西全拿出来,总共是七八块崭新的硬盘。
这是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希捷ata式硬盘,盘片还是铝制的,转速不过5400,在当时华国的市场价是一千二左右,对比下十几年后,一个普通的硬盘也就四五百块,再算上不同年代货币价值的因素——所以说在九十年代,电脑被国人认为是奢侈品也是很有道理的。
自从cih爆发后,子昕原本的计划从和kerai较量变成了破解这个病毒,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他可以拿一块超级硬盘和对方好好厮杀一次,只要自己的机子能扛下来就行,而后者则需要递交一个世界通用的病毒解决方案。
如今病毒的外壳已经被撬开,逻辑结构清晰可见,面临的难题就是如何查杀和防御它。因为是第一次遇到专门烧硬盘的主儿,子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为此他向所在城市的电脑城商家订货,筹备大量的硬盘用来做实验,使用的材料也是市面上最多见的款式。
也幸亏子昕坐享着fsf每年发给自己的工资,又有某位不务正业董事长的强大后台,不然一般人还真经不起这种肉疼的玩法。
话说三人当时从网吧出来,在酒店住了一晚上后,得知cih的新闻,就通过中介找了个出租屋暂时住下,打算安下心来破解病毒。然而两周来的实验中,光是烧坏的硬盘都能装上一整车,一阵阵的焦糊味整天从房间里散发出来,在以为发生了火灾的房东砸开好几次门以后,就沈着脸要赶他们走,亏得行初子昕好好解释了一通,又多付了些房租,这才把将信将疑的房东安抚下来。
子昕挑了块硬盘招呼行初过来调试,起开机箱后把已经坏掉的拿出来换上新的,启动特定的程序让病毒在可控范围内运行,机械硬盘的风扇转动声嗡嗡嗡地响起,昭示着它正在进行高强度的数据读写工作。
两人紧紧盯着屏幕,由行初读数据,子昕在旁记下结论。六月的天气已经入夏,为了驱散房间里的焦味,窗户终日大开着,幸好装有纱窗可以阻挡蚊虫。江南特有的梅雨季节到了,时常会下很大的雨,雨停后被掩盖的蝉鸣声就会此起彼伏地响起,听行初温和的嗓音缓缓地念着参数,好似带着些抑抑扬扬的韵律,倒是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滋味。
不多一会儿,电子产品烧坏的焦味再次弥漫开来,子昕无奈地放下笔,刚要弯腰拔去电源,却被行初一手拦住,后者神情严肃,直接拿过纸笔刷刷地抄下几行数据,子昕眨眨眼凑过去看,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由衷的喜色。
“找到入口点的代码段了?”
“嗯。”行初说。
连续的电脉冲使机箱里发出滋滋的细小爆破声,而屋里的两人却大大地舒了口气。
“总算搞定了,晚点只要把这段代码公布出去,杀毒公司就能做出特征码,一旦入了病毒库,电脑就可以自动查杀啦,”子昕伸个懒腰:“为了通风,这么热的天气连空调都没得开,我去洗个澡……”
“我帮你洗背?”行初整理着手中的稿纸,笑眯眯地提议。
“好啊……”
“不可以!”郑修的声音插|进来。
“我有征询你的意见吗。”
“子昕,这家伙手黑,你会被他搓下一层皮的,还是让我来……”
“我看你不光是给他洗背那么简单吧!”
“行了行了,”子昕一见这两人吵架,头就不是一般地大,关键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吵点在哪里:“我就冲个澡,你们都省点力吧。”
“等……”
“咔嗒。”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
行初摸摸鼻子,很无语地瞪了郑修一眼。
就在这边乱哄哄闹成一团的同时,名叫陈卫凌的病毒制造者已经坐在了看守所的椅子上,而一群警察则包围了看守所外仅仅五十米远的电话亭,把里面的人就近扭送回去。
三十分钟后,陈卫凌直愣愣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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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qaq【顶锅盖逃】
99 第九十七章
坐在陈卫凌面前的是一个同样戴着手铐的青年,一张稚气的圆脸;眼神躲躲闪闪;咬着没有血色的双唇,闻言迅速地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立即垂下了脑袋。
这个人陈卫凌熟悉极了;不正是他现在大学里的室友王志明么。
“我;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什么?”陈卫凌紧皱着眉头。
“病毒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王志明再次咬了咬唇,再说话时已经语带哽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家都知道了么。”陈卫凌叹口气;看着面前人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什么猜测一闪而过。
果不其然,一阵沉默后,最终他的室友像虾米一样蜷缩在椅子里;双手捂住脸:“那个病毒……其实是我传播出去的……”
“……当时你的电脑开着,桌面上有个没见过的奇怪图标,我好奇……该死的好奇,就把它点开了……你的电脑又正好连着校园网……”
“卫凌,对不起……”王志明哭着对他说:“我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么多天来根本没法睡觉,真的对不起……这个病毒会传播出去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我,我自首……让他们放了你……”
陈卫凌听得张大了嘴,良久才颓然地倒在椅子里,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一切都晚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经过警方详细的调查取证和当事人的配合,确证了病毒的传播者是陈卫凌的室友,也就是王志明所为,近乎戏剧般的转折令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同时,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沉寂的octo也终于在网络上现身,他所带来的,则是一段cih病毒传染入口点的代码——病毒公司足以借用它们制作出针对cih的查杀程序。
只是当事情的前因后果水落石出之后,经过专业人士的统计,cih病毒通过光盘、网络的传播,已经造成了全球至少三千万台主机的感染,因为能够直接破坏硬件,存储于硬件之中的文件资料都无法复原,其永久毁灭能力是过往没有一个病毒能够比拟的,即便是当年elmo的八月天灾在这方面也甘拜下风。
陈卫凌通过新闻媒体向公众诚心道歉,并参照octo给出的代码段,日以继夜地工作,先于各家病毒公司公布了解毒方法,至此,这场网络上的世纪浩劫算是得到了控制。
再来,也不知道是良好的改过态度起了作用,还是自身并非病毒传播者的身份让人起了恻隐之心,最终竟然没有人对cih病毒上诉,陈卫凌就在同年获得释放。
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也回不到从前。这个如同流星般在网络史上爆发出极致花火的人物,在之后的日子里将用自己一辈子的时间,向全世界千万台沦陷的个人电脑、数据、文献、金融赎罪。
一九九八年九月,华国台湾。
肆虐的台风终于离境,学校在短暂的几天延期之后,在九月初正式开学。一群白衬衫黑短裤制服的国小学生从校车上跃下,蹦蹦跳跳地嬉笑打闹着,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洒下清脆美好的欢笑声。
看守所的侧门微微打开条缝,一个消瘦的人影从里面悄然走出,转了个弯,穿过侧巷,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那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皮肤是经常被阳光照射会有的略微黝黑的颜色,使这个削瘦的、鼻梁上架着眼镜的青年看上去不那么弱不禁风,只是他的唇色很白,脸色也非常憔悴,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打击的样子,两个小学生拿国语课本做武器互相打闹着,像两只大胆的小兔横冲直撞,青年被一个孩子撞了满怀,他向后退了一步半,扶住怀里的小孩,一言不发地绕过孩子继续走着路。
自始至终,这个世界的欢笑都仿佛与此人无缘。他走得极慢,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没有目的地一样。
正在路过一个公共电话亭的时候,耳畔突然听见了电话铃声,青年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不由一愣——是电话亭里的电话在呼叫,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在操作?
这电话是自己响起来的。
如果是过去,陈卫凌一定会提起强烈的兴趣,从而上前一探究竟,但是他现在却只是缩缩脖子,告诉自己不能再去触碰这个领域,九月艳阳天中青年像是有些发冷,加快了脚步离开。
转过一个街角,来到了台北繁华的商业街,引领时代潮流的商场鳞次栉比,在烈日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他把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电梯扶手上,感受着身体被天桥的扶梯缓缓送上顶端,微风拂面,再世为人。大商场的外墙上安装了巨大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着某个欧洲知名化妆品的广告,高鼻深目的女明星那低沉的女声含着华丽的语调推销着她的产品,陈卫凌看了几秒,就从屏幕上收回视线。
正在这时候,广告中女声的话语兀地戛然而止,那句“选自巴黎的……”被掐断在一个高昂的语调,人声熙攘的大街像合唱的配乐突然被抽走,随着人群的嘘声,陈卫凌奇怪地抬头望去,只见那巨大的广告屏幕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是信号中断,还是电流短路?就在他愣神间,一行大字就这么从黑漆漆的屏幕上浮现出来。
那屏幕上显示的,仅仅只是三个字,却让青年的瞳孔骤然紧缩。
——“接电话。”
与此同时电梯终于到达顶端,他反应不及,脚尖被绊了一个踉跄,堪堪站稳后,怔愣愣地盯着那三个字,良久才重重地深呼吸了几次,摇摇头转身离去。
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字是在对自己说,但更多地,却强|迫着劝服了自己——这只是谁的恶作剧或者即兴节目,和他陈卫凌无关。
努力驱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扶着电梯下了天桥,街边的洋快餐店散发着一阵阵香味,陈卫凌把手伸进裤兜摸了摸,几个硬币哐当作响,他一把抓住它们,走进了店里。
很快年轻人就从门里走出,手上拿着一只甜筒吃着,冰凉的奶香味从味蕾传来,忐忑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路过又一个电话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略停下脚步望了望,毫无动静,陈卫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刚举步要走,尖锐的电话铃声又再次响起。
“叮铃铃——”
他呼吸一滞,几乎在原地跳起来,却见旁边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放到耳边:“是……是,合同签好啦……”
陈卫凌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垂下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