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卫,把窗帘拉上。”小十叫我。
“喔。”我把所有窗户的窗帘都拉好,检查了一遍,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小十见我弄好了,示意我站到一边,嘱咐我道:“我要开始了,你等下就站原地别动。”
我被他弄得有点紧张起来:“你确定没别的要帮忙了?”
小十看了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那就帮我准备把轮椅吧——估计我呆会用得上……”
我当他在说笑,没有按他说的去找轮椅。
注视着小十和床上躺着的司空德茂,我双脚生根了似的,愣是不敢挪动半厘。
看着小十举高了些手中的蜗牛壳模型,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看着小十用掌心抵住了蜗牛壳模型的出口处,然后缓缓向外移,接着手掌翻转,变成托着什么东西的姿势。
我看得很认真,却不免产生那么一点小遗憾——除了空气,我根本啥都看不到啊。好在看这情形我也能够猜得七七八八——应该是小十把司空德茂的生灵给弄出来了。不过,他就算把司空德茂的生灵覆在身体上面,两者也不见得会乖乖结合吧?
事情当然没那么容易。在小十把蜗牛壳模型放到一边后,他空着的双手,举到半空中,掌心向上。
我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他却突然就这么定住了似的。不敢出声惊扰他,我密切关注着小十的一举一动。
小十的双手掌心泛起一层淡蓝的光芒时,我躲在角落,不禁瞪大了眼睛。
随着蓝光的出现,小十掌心的上空,蓦然自下而上地浮现出了两座倒锥体、冰棱状的东西,无色透明,却也泛着微微的亮光!
而小十的下一个举动,更是让我差点吓破了胆——
他翻转手腕,一个动作,两座冰棱一样的物体便直直朝病床方向飞去,下一瞬,居然分别朝着司空德茂的左右手掌心,狠刺下去!
我的一声惊呼,硬生生被掐断在喉咙里——因为我马上发现司空德茂并没有流血——
顾不上我这边厢的惊讶,小十如法炮制,又弄出了两座小冰棱,这一次,朝着司空德茂的双脚刺去。
看着四肢仿佛被钉住一样的司空德茂,我渐渐有些明白,在我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可能小十是在用这种方法把司空德茂的生灵和身体嵌在一起——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小十身上,发现他正在制作最后一个冰棱,看样子应该是用在司空德茂头部的。
可是我也发现,小十的额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制作这最后一个冰棱耗费的时间,反而是之前一次性两个冰棱的两倍以上。
我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最后一个冰棱也刺进司空德茂的身体里了——
可是!与之前的情况不同,这个冰棱脱离小十的控制时,竟与小十的十指指尖之间牵连出十条冒着蓝光的细线,直到它刺进司空德茂的额头后,细线仍然没有断开,也没有消失!
小十的脸色变了!
十条带蓝光的细线优雅地在半空中轻微浮动,可是它却给我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好像活物在吸食小十的精气似的——
我的直觉没有出错,小十的额上,原本细密的汗珠,瞬间转化成大滴大滴的汗水,还沿着他的鬓角不断往下滚落。而小十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血色更是快速地褪去!
“小十!你没事吧?”我不顾他的吩咐,紧张地大声问他。
小十的视线转向我这边,他的重心不稳,身体踉跄了下,眼睛却在看到我身上的某样东西时,瞬间一亮——
“阿卫!把剑□!”生命力在流失,小十苍白着一张脸用尽气力朝我喊道。
剑?我一愣。
因为血剑是林清麟的东西,我知道它的重要性,所以在代他保管的期间是寸步不离身的。难道,血剑能救得了小十?
我听他的嘱咐,很快把剑拔出鞘。
接着,我马上看向小十,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小十不知是没力气说话了,还是懒得浪费唇舌,他目光看向十指与司空德茂身上相连的细线,然后再看看我。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下一秒钟,我一边举起剑一边跑向他,紧接着,在剑锋落下之际,刚好斩断了一簇十条的蓝光细线……
我保持着握剑的姿势站在病床边,身体一动不动,胸口的心脏却还没从刚才千钧一发的紧张中缓过神来,依旧“怦怦怦怦”狂跳个不停。
细线在被斩断后,很快便消失了,一时之间,房间内静得只有我的喘气声在回响。
小十的身体晃了晃,双手抓到病床边的栏杆,总算没有丢脸倒到地上。
我和他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对方,眼神接触的那刻,望着对方的狼狈样,不约而同地,我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官恪守三分钟时间,很快地,医生护士便涌了进来,一边“礼貌地”把我们请出病房,另一边快手快脚地恢复医疗设备,检查司空德茂的情况……
“……你说,他会不会醒过来?”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我问小十。
“会,怎么不会?他‘吃’了我那么多精元,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小十故作轻松地道。
我点点头:“……他一定要醒来……”
没有别的可能!
大概十分钟后,医生护士开门出来。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对我们说了一句:“病人醒了,要求见你们。”然后便走了。
我们三人对视一138;看書;网的是我,我一下子跳起来,开门闯了进去!
病床上的司空德茂果然是睁着眼睛的。
对于他的生与死,我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悲喜,我关心的是别的事——
我事先准备好的“逼供”手段全都没用上,血剑也没机会充当一次“凶器”,司空德茂见到我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手机借我,我要打个电话。”
看到他那么冷静,我倒是愣了两秒。
不等我评判形势,做出决定,上官卜原已经越过我,掏出手机递给了司空德茂。
司空德茂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我们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司空德茂按了几个键,拨通了不知谁的电话——
“喂?……我没事。……我在b大三院。……嗯,你过来。……我等你。”
直到他挂了电话,我们也没从这短短的通话片段中得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我按捺不住了,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把林先生藏到哪里去了?”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凶恶,可似乎,还没怎么“努力”,那股杀气,便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了。
司空德茂却无所畏惧似的:“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只说了这一句后,他便跟河蚌似的,闭紧了嘴,什么都不再说了。
从唯一的知情者口中居然撬不出林清麟所在的地址,我变得焦躁起来。可一想起刚才他打的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到底是谁?而且,他还说我很快就能见到林清麟了……
我的焦躁不断堆积,可我告诉自己千万要忍——
再忍一会儿,等那个和司空德茂通电话的家伙来——
一切谜底,也就自然揭晓了……
57第57章
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病房内没有人说话。司空德茂不愿多说,小十没力气开口,上官在想事情,我像只快要暴走的野兽,低着头,隐忍着,在房内来回踱步。
直到有人敲门——
四双眼睛,同一时间“刷”地朝门口看去——
推门进来的,是一名女护士。
一进门就被神色各异的四个人齐齐盯着,女护士明显愣了愣神,然后才开口说明来意:“03床病人,楼下有两名访客。”
两名?
除了司空德茂,我们三人都有些意外。
说是访客在楼下,其实该是被刚才那名保安给拦在入口处了吧?
上官卜原对我们说道:“我下去接他们。”接着,他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两名访客……不知为何,我的心脏又鼓噪起来——略带了点自己不敢正视的期待,和对期待可能落空的害怕。
电梯从四楼降到一楼,再从一楼升到四楼所需要的时间很短,隐隐约约听见电梯门打开发出的“叮”地一声——我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属于三个人,在走廊上响起,离病房越来越近。
我的一切焦躁,我的一切担忧,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居然好像消弭无踪了……房内的司空德茂、小十,都仿佛不存在了,世界除了那三组正在接近的脚步声,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了,我头痛、耳朵也痛,心脏更痛,连吞一口唾沫都变得困难——
当那些脚步声在门外停顿,我死死瞪着被缓缓转动的门把手,呼吸停止、心跳停止……
是上官。
然后是一个陌生的人影,越过上官,踉跄进房——
再然后,在上官的身后,我终于看到了第三个人——
……
只一眼,便模糊了……
呼吸继续,心跳重启——
那种感觉媲美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只差一点点,我怀疑,我就要死掉了……
幸好你拯救了我——真的,幸好有你,再一次拯救了我——
林清麟……
“林——”单音刚出口,我就死死咬住了唇——哭已经够丢脸的了,我不想再哭出声音……尽管,别人可能不会明白,我仿佛死了一回,又重获新生的那种心情——
是了,难怪刚出生的孩子都要大哭一场,因为能够重新呼吸,那是多么值得哭一场的喜悦啊!
林清麟出现了,他完好无损——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救赎了……
咬唇已经不够,我拿手捂住半边脸,蹲下身,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一个人发泄个痛快!
笼罩了我那么久的黑云,终于透进来阳光,我一个人彷徨了那么久,无助了那么久,孤单了那么久,担惊受怕了那么久……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发泄出来……没有人会阻止我,没有人会嘲笑我,因为我是那么地高兴,他们不能夺走我高兴的权利——不管我表达高兴的方式多么地一塌糊涂……
视线里一双脚在向我靠近,它带来了我熟悉的那个人令我刻骨铭心的温热气息——我却反而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那双脚停了在我的面前。
我眼眶中的一氧化二氢忘记了要往外流。
跟着,那双脚的主人蹲了下来——
不,不是蹲——他的一只膝盖跪到了地板上,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怜惜那条标价好几个零的裤子——
我惊讶得也忘记了要捂住嘴。
我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他上身向前倾,张开双臂——搂住了我!
耳边传来他的心跳,面前是他的胸膛,背后是他的手臂——我自控不了的颤抖,居然瞬间痊愈……
“我回来了……”他说,收紧了搂住我的双臂。
我的语言能力暂失,说不出半个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那在我听来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嗓音,低低地,温柔地,为我叹息——
我微微怔愣着,心中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伸手反搂住他,狠狠地、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我终于能够对他开口:“林先生……欢迎你回来……”
感谢上苍,让你平安回来了——
是什么模糊的念头?
对了,貌似是——
“此、生、足、矣”。
他的拥抱紧得快要让我窒息,我却反而觉得,再没有比这还要感觉活得顺畅的时刻了……
“阿卫你——和林清麟,果然不只是‘普通关系’……”冷不丁地,小十的声音打破了我所沉醉的“二人世界”——意识到周围还有许多人在看着,我的脸一下子通红。
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小十,他看着我和林清麟,眼中充满了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加掩饰地带上几丝揶揄。他虽然那么说,但惊讶的神色,却是半分没有,早料到了似的。
我窘困不已,视线再一一掠过房中其他人——
最后,停在了那个陌生人身上。
刚才我光顾着搜寻林清麟的身影,没仔细看过他——是她才对。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身材高瘦,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高髻,面容嘛……偏向冷艳型,虽然年纪不小了,依然风韵犹存——但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刻意多看了两眼,我终于明白她哪里不一样了!
因为林清麟的出现,我表现得有些失态……房内的其他人,无论是小十、上官,还是司空德茂,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把目光投放到我身上——只有那个女人没有。
而且,即使此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也好像看不见似的,没有半点反应……
不,不是“好像”,她——真的看不见……的样子。
“莳嫆的眼睛,是先天性的失明。”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司空德茂发话了,语气中夹杂几分不满。
我一吓,赶紧收回目光,然后我才注意到,那个女人的一只手和司空德茂的握在一起……
我并非有心冒犯,但此刻说“抱歉”似乎也不太妥。
林清麟站起身,他手臂一用力,也把我拉了起来。
我低了低头,不太敢往病床那个方向看。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转过身,面对着发出动静的我和林清麟,主动自我介绍:“赵莳嫆,你好。”说着,还伸出了右手。
我赶紧几步上前,一边回应她的握手,一边也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尉迟卫。”
礼节性地轻轻一握手,便退开了。
但我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她的手不像正常女人那样柔软,那种粗糙感倒像是老茧……而且,她的手似乎很有力,虽然和我只是轻轻一握,但她的动作过分利落,倒给我一种在和军人握手的错觉。
我这边厢还在纳闷,那边赵莳嫆竟然主动和我搭话:“是你救了我先生吧?谢谢你——”
“不,不是我!”我赶忙摆手,意识到她看不见,转而开口道:“救他的人不是我——是小十。”
“小十?”赵莳嫆秀眉微蹙,接着她半转过身,朝着上官卜原的方向:“是这位……”
上官回答她:“不是我,我叫上官卜原。”
和上官也握了握手,赵莳嫆旋动脚跟转了一圈,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好心提醒她道:“小十就在你身后,两米远。”
孰料,赵莳嫆听我这么说后,猛地回身,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我感觉不到这里有人——你是什么?”赵莳嫆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刀削般的凛气。她面对着小十,即使目不能视,也丝毫不见弱势:“那个要害小坤的妖精,就是你?”
莫名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如此刻薄地指责,小十表现得既不惊讶,也不愤懑,而是用淡然却笃定的口气说道:“我不会害他——但我要带走他。”
听到后一句话,赵莳嫆原本略微放松的表情,瞬间更加狰狞起来:“你说什么?你凭什么带走他?”
小十没有被激怒,反而问了她一句:“你呢?你又凭什么阻止我带走他?你是司空坤的什么人?”
“我——”赵莳嫆想喊出什么,但不知为何硬生生憋回去了,艳若桃李般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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