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想法,但这种时候,暴力是必要的手段。」阿元冷白的眼珠转动,枪托尽量的贴近身体,生怕有敌人突然从那边跳出来。
「被包围了……」凌驾低低的道,脚步没有颤抖,假装一切平静的像假日午后。
阿元也随着若无其事的向前踏步。原本处于保护者地位的他,现在反被让凌驾取得了领导权。
「走到那个转角后马上背贴着墙把震撼弹扔出来。」凌驾指示。
阿元不疾不徐的走到了转角,感知范围比凌驾来的要小的他,现在也能知道有谁拿着枪管指着自己。
当凌驾的脚尖离地,阿元咬下了震撼弹的保险拴往刚才走过的通道扔。
震天的巨响让已经塞了耳塞的凌驾还是不太舒服,由震撼弹所冒出来的烟雾后,隐隐约约出现了三四个人影。
那些人影简直就像凭空冒出似的出现在刚才明明空无一人的廊道。
「装备真好。」凌驾身型一矮,电击棒往其中一个人的膝盖打去,「真正的隐形迷彩我第一次看到用在真人身上。」
警备队员B发出了惨呼,还来不及反击就跪倒在地,而凌驾则闪到他后面又补上一脚。
「不对……目前好像也没开发过真正战斗机能用的隐形迷彩。」凌驾喃喃的道。
如果阿元这时候在凌驾身边并且注意他的眼神,一定能轻易的发觉那种太过专心反而呈现出的无神。
对此刻的凌驾而言,警备队员CDE朝他袭来的攻击,并不足以造成威胁,并非凌驾真能看的清楚敌方的踢腿或出拳,而是在那之前他就以最精致的动作闪躲了开来。谁擅长格斗呢?并未受过战斗训练、甚至连体能训练成绩都可能不及格的凌驾,现在几乎是以本能的直觉在动作了。
就算装备相同,凌驾也不见得能够胜的了任何一个警备队员,重点在于速度。如同擂台上的拳击手,其实破坏力强大,但却只会硬碰硬的选手比又会跑又能趁隙补几拳的选手还要好应付。
踢一次不行就踢两次,更何况凌驾手上还有威力强大的电击棒,将输出功率调到最大,在与敌方接触的触间按下开关,电流阻碍血液输送到脑,遭到攻击者瞬间昏迷。
阿元贴在墙角开枪,烟雾弥漫中,凌驾的身影硬是比其他人娇小几寸,很容易就能分的出来,不一会儿,包围者便全数遭到解决。
「这衣服真好,异常先进科技的产物。」
「初江厅负责所有军备开发,这个应该只是试用品。」阿元蹲下来检查警备员们的衣物,然后在领后抽起一个数字吊牌,「他们是测试员……我们也是,立场不同而已。」
「他们该支付一点费用给我们收收惊,并且把失败的产品回收。」凌驾看着警备员背上的黑盒子,然后他蹲下将盒子打开后发现里头有两个锂电池,「真正成功的隐形迷彩不可以碰到烟雾就没辄,而且得耐水。」
「又是军事迷学长?」
「三个月前的的『超级战争』第一百零二期有半本都是在介绍隐形迷彩,不论使用场合的话,光看理论是挺有趣的。」凌驾站起身,「要不是现在没空脱他衣服,我还真想带走。」
「你在开玩笑。」
「是啊,何不轻松一点?」凌驾走到阿元身边,拍了下他的手臂,「对方在玩游戏,就当作是游戏,只要一直赢下去,主谋就会跑出来,一般的剧情都是这样演。」
「我虽然相信你,但不这么乐观,你不知道平正王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这样子的人。」美丽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闪即逝的刀光一样。
已经是第三次了,那嘎然而至、亲眼所目睹离死亡藕断丝连的场景……冰凉的刀锋划过了凌驾的喉头,深入颈侧,顿时血如泉涌。
但凌驾才不管那些,他抢起阿元落在阿元落在地上的头,喉咙还冒着血泡,嘴里也尝到血腥的味道。
刀尖抵着凌驾的背心,那美丽的声音冷漠的道:「你变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因为伤至喉部,凌驾的声音变的模糊。
「特别邀你进来我的迷宫,却为了一个尸兵被打败,如果你不扑向他的话不就没事了。」凌驾把阿元的头抱在胸口回头面对那人。
那人握着染上红彩的闪亮白光直率的对着他。
这一定是他所看过最美丽的少女,金色的波浪卷发直达腰际、肌肤白的近乎透明,而她的眼则跟阿元的死白成为完美的对照组,大而灵动,琉璃色的瞳孔深邃的似能吸入魂魄,小巧而粉嫩的唇上泛出柔软的光泽。
少女上身紧包裹着黑色弹性衫,拿着蓝波刀的手上套着线条流畅的皮手套,下半身是以墨绿色为底的宽松迷彩长裤。
「你是平正王?」凌驾的确有一瞬间被少女的美震慑。
「这不是游戏,我一向很认真……父亲。」少女没有笑容,大眼上的睫毛紧密的像刷子。
凌驾摇了下头,脖子上的血继续流,「你说……父亲?」
虽然他想回答自己并没有女儿,也没做过可能会有女儿的行为,但……现在他已经不确定那个『过去』到底做了多少得由『现在』来收拾烂摊子的事情了。
「是的,父亲。」少女道,「我知道你已经忘了我,我是辉夜,同时也是平正王。」
「……你跟你的『父亲』感情是不是不太好?」凌驾看着自己的血流得满身都是,也许普通人这样早就死掉了……不过也是不可能『再死一次』就是了。
「我们以前都在这里玩捉迷藏。」辉夜不满道,「还拿飞刀互射,这没什么。」
「……真糟糕的父女。」凌驾因为痛,连无奈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希望我跟你的母亲不是经常在家里上演史密斯夫妇。」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娶了妻子?」辉夜挑了下淡金色的眉。
「你自己说我是你父亲的……虽然我不知道有这回事,但我也不认为你说谎。」凌驾盯着辉夜的硫璃眼,「我可以把我朋友的头接回去了吗?」
「把那东西丢着不管也行,你怎么能跟尸兵太要好?」辉夜以迅雷之势右脚往上一踢,被凌驾捧在手上的头先是高高飞起后撞倒天花板,接着落到倒下的无头尸旁,「我没有母亲,是你捡到我的……看来你真的忘了。」
「喂!」凌驾对于辉夜这么对待阿元感到气愤,「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以前肯定是个烂人,因为居然把女儿教成这种粗鲁无理的家伙。」
「别侮辱父亲!」辉夜一把抓起凌驾的领口,在他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被重重摔落在地,「永远不准!」
凌驾痛的说不出话来,外表娇小美貌的少女攻击力却相当惊人。
「……喔、糟了,父亲你还好吗?我一定是看到你太兴奋了,下次我会等你训练好再来……可是谁叫你要说父亲的坏话呢?」辉夜又一把将凌驾从地板上拉起来,眼里的关心之情不假。
虽然说的话显然有前后矛盾之嫌。
「兴奋到割我喉咙?」凌驾无力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出血变少了,他知道伤口正慢慢愈合。
「父亲,这是训练,你没避开我反倒觉得奇怪,你在阳世没有好好锻链过?这可不行,刚才你打的简直是一团糟,还需要尸兵帮你掩护,太糟糕了、你懂吗?害我气到亲自动手。」辉夜一个劲儿的摇头。
「………………等一下,」凌驾扶着额头,「你叫我进来这个迷宫的目的是?」
「我以为你会变的更强回来的,遥商这么跟我说,对了……我要找他算帐,他居然骗我,你不是去阳世锻链的对不对?」辉夜气呼呼的踱着军靴。
「遥商是谁?」
「现在的阎魔大王就是遥商啊,他跟我说你去阳世是去做武术修行,亏我还一直希望你回来之后学会什么不可思议的功夫。」
「善意的谎言,别怪阎魔。」凌驾抬起手,摸了摸辉夜柔软的金发……
为何会如此自然?
凌驾愣住,手停下动作。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变的出乎意料的荒唐——他拖着满身疲惫跟阿元一起来到了位于十王厅八楼来找平正王,进入巨大的钢铁迷宫演起真人版CS,然后、重点来了,幕后的BOSS告诉自己其实她与他是失散多年(以推测来说真的会很多)的父女……这里没有感人的至情相会,只有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在这之前坚信父亲是去山中(也许还会跟熊格斗)为了任何一个有奇怪名目的武斗大会做修行——但结果显然不如她预期。
她可能怀疑父亲作假、放水、身体变差了等等等等因素,于是自己下场,她一下子割断了父亲的喉咙以及他愉快冒险伙伴的头。
好吧……好吧……凌驾在想自己怎么还不快点晕倒好脱离这种非常识性的世界。
「父亲?」
「听说你不给尸兵装备就让他们跟警备队员竞赛,这是惩罚还是比赛?」凌驾抽回手。
「没跟人我要,他们不是想锻链本体的强度?为此我还拜托初江听开发能扰乱敌方视觉的隐形迷彩,打算下次更严格的锻链他们。」
好个单纯的平正王。
「……我想,他们是因为害……害羞,下次分一点跟警备队相当的装备给他们怎么样?」凌驾斜眼瞄着正捡起头戴上的阿元。
「我会问问尸兵队长的意见,他觉得需要就提个申请。」辉夜将蓝波刀把玩在五指间。
「有某位你过去忠实的部下告诉我,在比赛前你从不给他们练习时间……我猜他误会你了,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尸兵敢告诉你他们也想练习?」
「对啊,为什么没人敢告诉我?」辉夜奇怪的眨了下她的大眼。
「……下次你要不要直接问问他们?」凌驾犹豫了下,最后决定把问题丢给可怜的尸兵队队长。
辉夜点头,然后她说:「父亲是为了新广那个臭小鬼的事情来找我的吗?」
「新广……是秦广的名字?」
「天啊父亲你的记性真糟,」辉夜一脸好像凌驾怎么忘记睡觉前刷牙的模样,「当然是他,把我的宝贝鸟弄成那样,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原谅他!」
「可是伤害鸟的是我跟五官啊。」凌驾道。
「谁知道他借我的鸟是去破坏你们约会呢?而且还把父亲弄伤了,就是他不好,没有立刻就宰掉他算他运气,可是我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辉夜手插腰。
凌驾对于『约会』这个形容词颇想纠正,而且那个『再也不跟他说话』这种做法……你是小孩子啊!
喔………………就某方面来说,这个美少女单纯的跟小孩子没两样。
「你不理他没关系,可是十王厅例行的工作怎么办呢?这样不是给其他人添麻烦吗?」凌驾好言相劝。
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否也这样哄过她。
辉夜咬着唇,眼珠由上方往旁边再转往下方看着地板。
「……秦广是不是没跟你道歉?」凌驾猜道。
辉夜还是咬着唇不回话。
知道少女只是在闹别扭,凌驾加把劲又说:「我让他跟你道歉,那你就跟他和好行不行?」
「……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他?」
「……父亲得先赢过我才行,就在这里战斗,你赢了我就听你的话。」辉夜把双手背在背后、踮脚尖的模样就像在要求长辈买礼物给自己的孩子。
「凌驾你别答应!」自平正王出现后,就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的阿元这时突然出声。
「尸兵插什么嘴?」辉夜瞪了阿元一眼。
「他是我朋友,你可以不要用这种态度吗?」凌驾不厌其烦的强调。
「你不该跟罪人交朋友,他是在受刑不是来玩的。」
「谁没犯过错?你刚才也差点杀死我。」凌驾道,「他不是顽劣不肯认错的人,而实际上他的确也变成了尸兵,每天工作服刑,这并不影响我跟他变成朋友的事。」
辉夜往天花板上看了一会儿,又把双手环在胸前,最后小小声的问:「父亲你还痛吗?」
「我想应该快好了。」凌驾又摸了摸脖子,伤口已经缩小到一指宽的程度。
「喔……对不起,零零九。」辉夜望向阿元。
「平正王大人……你还记得我的代号……」
「我晓得每一个尸兵,别小看我。」辉夜自负道。
阿元没再说话,但他依旧用眼神阻止凌驾不要跟平正王比试,不若外表的娇滴滴,平正王刚才的出手他完全没看见,如果不是凌驾在自己的脖子挨一刀后随即冲过来档在面前,也许自己会被支解成尸块。
如果凌驾要跟平正王比赛,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去保护他。
「让你一点,我不用刀。」辉夜说完,将手上的那把蓝波刀铿的扔在地上。
之后的十秒内,她从自己身上摸出了几十把样式不同的刀,其中甚至还有锯子……地上堆满了一座刀子小山。
「相良宗介?」
「父亲的朋友?」
「……没什么……」
「如果父亲看起来不行了,我会住手的。」辉夜拉开拳头摆出架势,看起来跃跃欲试。
「好。」凌驾点头。
「凌驾!拜托你想想我的立场,我不要看见你受伤!」阿元吼着。
「抱歉啦阿元……」凌驾弯下腰,就拿起刀子堆中其中一把军用小刀,「我可以用吗?」
「可以,父亲你就算要拿机枪也可以。」
「扛着那东西跑不赢你。」凌驾手握着小刀护在胸前,「由你属到三,我们就开始。」
「没问题。」辉夜仰头一甩那灿金色的波浪卷发,「一……二……三!」
辉夜的军靴在地上踏了一步,她与凌驾的脸距离只剩下一公分。
琉璃色的双瞳是足以致人于死的美丽,这个女孩无论何时都率真的直视自己……所以,那天他才……
——跟我回去,你是带给黑夜光辉的女孩。
腹部遭到重击,凌驾嘴里尝到酸味、苦味及血腥。他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轻飘飘的往后飞,血从口中喷出,眼前突然降下一片黑幕,思考中断。
「凌驾!」
好像是阿元的声音……
——辉夜,他是新广,要当好朋友喔。
新广……秦广……对!他是来这里要跟平正王谈秦广的事!
凌驾感觉自己还在依照惯性定律往后飞,他猛睁开眼,辉夜已飞身到他上方,抬起手肘对准他胸口,凌驾知道自己在半空中怎么样都躲不过肘击,他反射的将小刀移到胸上。
辉夜为了避免自己的肘子下去会直接送上刀口,但又来不及转方向攻击别处,只得硬抽回攻击,灵巧的在半空中转了侧身,抬起膝盖往凌驾背心撞去。
受到攻击,凌驾的身体这次改往上飞,在迎面撞击至天花板后又重重掉落在地上。
骨头一定碎了……凌驾试着移动手指,却力不从心。他听见自己的呼吸中传来漏气般的丝丝声……到底是哪里……是肺吧……肋骨断了插进肺里……
「平正王大人!别再打了!」
阿元想扑过来,却被辉夜一脚踹开。
「为什么你会变的这么弱呢……父亲。」辉夜抱着膝蹲在凌驾头旁,声音眩然欲泣。凌驾的头由于刚才撞到天花板的缘故破了个大洞,血从里面泊泊溢出。
「我一直忍耐着没有问遥商你到底到阳世的哪里去修行了……我一直在等父亲变的更强回来……我连绫过都没有问……我有遵守父亲所说的,不随便跟其他人打架……你看新广弄伤我的鸟,我也忍耐着没宰了他……我很乖。」
辉夜把头埋在膝盖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凌驾张了张嘴,血倒灌至气管,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