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面容朝向了我。
奥利克吓得差点晕厥过去,我面色沉重地和威廉对视一眼。
这可怜的家伙是那落单的马车夫,安迪。
“已经够了。”后方响起了冰冷的声音。我回头看见爵爷冷漠美丽的面孔,他毫无感情地说:“客人们,请把这里交给我的仆人去处理。”
我对他说:“爵爷,死者是我们雇用的马车夫。”
塞勒斯汀公爵不为所动,他仿佛带着惋惜说:“这真是个不幸的意外。”
◆◇◆
这件可怕的突发事件终止了我们今天所有的计划,也让我们的心情产生了极大的浮动。
我们原本决定向女士隐瞒这件事情,但是被吓得神经兮兮的奥利克并不能当个好演员。故此,我和威廉修改了一些内容,只说我们遇上了被野狼撕碎的可怜猎户——尽管这已经足以使那两个姑娘大惊失色。
在之后,我们回到了塞拉布鲁斯庄园。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夜晚总感觉来临得十分快速,而白天却意外地短暂。威廉?科威特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拿出了他的金色怀表,沉默地看了一眼。
奥利克坚持与我共骑一乘,这次的可怕事件让他吓破了胆。
塞勒斯汀公爵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坏,他走在最前头不再看我们一眼,并且在回到庄园的时候,对缩在我怀里的奥利克扔下了严厉的眼神。
我想,他今天的表现,已经使爵爷对他失去了全部的好感。
当我带着不安回到房间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菲欧娜恢复了一些好精神。
她用温暖的笑容欢迎我的归来,并且从床上坐了起来,“艾尔,亲爱的。”
“菲欧娜,”我努力使我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且真诚,不过还是失败了。菲欧娜非常理解我,她握着我的手,轻轻地问:“亲爱的,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坐在她的身边,说:“今天一切都很好,菲欧娜,我只是累了。”
菲欧娜没再追问下去,她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我抚摸着她阳光般的金发,“亲爱的,妳今晚看起来很不错。”
“噢,是的。”菲欧娜微笑地轻声说:“艾尔,布莱德先生带来的补药奏效了。”
“补药?”我惊奇地问道。菲欧娜指了床边的矮立柜,“它在那里,这并没有让我作呕,布莱德先生说,这是这里的老配方,它能使我回复活力。”
矮立柜上搁着一个银色托盘,上头端着一个空了的玻璃杯。
我将玻璃杯拿了起来,里头还残留一点鲜艳的红色液体,杯口还能闻到一股迷人的幽香。
“这也许是加了玫瑰花液。”菲欧娜说:“艾尔,你送给我的玫瑰花,都带着这香甜的气味。”
玫瑰花液?噢,我不知道这玩意儿除了能加工制成香水外,居然还能食用。
菲欧娜虽然看起来健康好转,不过她的手握起来十分冰冷。
我亲吻着她的掌心,企图使她温暖起来。菲欧娜微笑地看着我,也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她的唇看起来特别嫣红。
血色弥撒第五回
由于发生了不愉快的意外,两位女士决定办一个简单的茶会,好使我们能够遗忘这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但是塞勒斯汀公爵拒绝了这个邀请,他自从那天之后就不再露面,并却拒绝了所有与他见面的要求,这实在是一件令人费解并且不安的事情。另外,奥利克?杰森,这位被吓坏的青年,始终无法从恐惧中走出来。
威廉?科威特的房间与他相邻,银行家先生告诉我——这胆小的家伙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从房间里走出来。
“有件事情需要劳驾你,先生。”安妮把绘制好的邀请卡放在我的手上,上头的字迹非常漂亮,我诚心地赞美说:“这心思真不错。”
“是的,这是萝芙小姐的主意。”安妮指着在专心研读诗集的高傲姑娘,嘱咐说:“请你把它交给杰森先生,我们看得出他信任你,而且对你充满好感。艾尔先生,希望两天后我们能有愉快的回忆。”
“妳放心,一定会的。我会带着这个小子——还有菲欧娜,品尝妳们的手艺。”我把邀请卡藏进了口袋里,做出了保证。
是时候让做噩梦的孩子醒过来了,而欧菲娜,感谢上帝,她已经好多了。虽然白天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精神,不过这几天的傍晚,她的脸色红润——遗憾的是,依旧没什么食欲。
我想,我必须告诉她,补药是不能填饱她和我们的孩子的。
奥利克?杰森的房间在二楼,我看到了门前从没动过的食物,这让我明白,银行家并不是在夸大事实。
“奥利克。”我敲了一下门,“请问你醒着么,杰森先生?”
我看里头依旧毫无动静,就稍微改变了说辞,“奥利克小朋友,看在你那天把鼻涕和泪水蹭在贵公子艾维斯摩尔的衣服上,把门打开请我进去谈话吧。”
我靠着门,“奥利克,你再不打开门,我就只好离开了。”
我等了一阵子,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许我低估了奥利克的顽固,或者是女士们高估了我的能力。我抽出了邀请卡,正蹲下来想要把它从门缝里塞进去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门把发出一声脆响,我把头抬了起来。
“奥利克……”我有些讶异地从狭窄的门缝敲进去,“奥利克?杰森?”我几乎要发出惊呼。
奥利克——如果这个蓬头垢面的青年真是那个漂亮的奥利克的话,他用布满了血丝的眼珠子盯着我,裹着白色毯子,泛黄的唇还在哆嗦。
“噢,天哪。”我快速地站了起来,正要推开门的时候,奥利克忽然挡在前面,满脸恐惧地睁大眼。
“奥利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告诉他:“我们谈谈,朋友。先打开门让我进去,奥利克。”
奥利克?杰森在与我僵持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使我感到莫名的话:“你……真的是柏金?不,你是艾尔?艾维斯摩尔?”
“是的。”我退了一步,展开了双手,好让他把我整个人看清楚,“货真价实,朋友。”
奥利克?杰森看了我好一阵子之后,最后恍然地点头,去还是紧张兮兮地伸出脖子在走廊上张望,接着伸出手来把我拉了进去。
我无法维持平衡地向前快走了两步,奥利克并没有等我回头,就把门“砰”地用力关上。
但是在我看清了房里的一切时,惊愕几乎让我失去了声音。
上帝作证,那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家具几乎被破坏殆尽,被褥和床垫都被割开了,地毯上是四散的羽绒毛。还不仅如此,窗口被几片木板给封死了,房间里还点了一圈的白色蜡烛,中间摆放着一本圣经和银器。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奥利克。”我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使我呼吸困难。
裹着白色毯子的奥利克?杰森走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双眼木然地望着我。
“……艾尔!”他哆嗦着,像是处在冰窟中一样寒冷。“这是驱魔仪式,艾维斯摩尔。”
“驱魔?”我夸张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奥利克?杰森,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是驱赶恶魔!艾维斯摩尔?柏金,这里被恶魔诅咒了!”他突然像是被开水烫着一样,激动地冲我大喊着:“恶魔要来找我们索命了,艾尔,你知道我们来的那天,我看见了什么?我没看错,我真的看见了——拥有血红色眼睛的恶魔!他在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盯上了我们所有人!安迪的死只是序幕,接下来就是……”
奥利克颤抖地跪了下来,害怕地抱紧了自己,惊惶失措地呢喃:“我听见了恶魔的笑声,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不……他把我们骗到这个地方……这是一个陷阱、是陷阱、是恶魔的计划!他要杀害我们所有人!”
他疯狂的姿态让我错愕,我上去拉住了他,大喊着好使他清醒过来:“那只是意外!奥利克,安迪是被野兽袭击的,这并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那只是一个荒谬的传说!”
“不!”奥利克力大无穷地推开了我,张牙舞爪地指着我:“艾维斯摩尔?柏金,这不是传说!那个老女人帮助恶魔把我们骗到这个鬼地方!这是你们的阴谋!不……你也许不是艾维斯摩尔,你是被恶灵附身的!没错,柏金的继承人都不可能长久活命!你是恶灵!”
奥利克将胸前的十字架,颤抖地向我疯狂地逼近。他尖锐地呐喊着:“滚出去!恶灵,离开这里!滚出去!”
我带着愕然与惊骇被这失去理智的青年赶了出去,并且被推倒在地上,而这样的场面正好让在走廊上迎面而来的银行家先生撞见了。
威廉?科威特向我走过来,冷静地伸出了手。“你还好么?先生。”
“噢,坏透了。”我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强作冷静地掸着身上的灰。威廉看着那重新甩上的门口,神情严肃地发表了看法:“他现在是个疯狗,艾尔先生。”
我苦笑地问他:“那你也被咬了么?”
威廉?科威特抬起了手,向我展示了他包了几圈绷带的手掌,一板一眼地解释:“他想把我的手用门夹断。”
“那真是糟糕。”我诚心地说。
银行家先生回应我:“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向他索取赔偿。”
我把地上的邀请卡捡了起来,弹了两下,无奈地说:“也许我的任务失败了,威廉。”
“这很遗憾,看样子确实是这样,艾尔。”他对我微笑。
我告诉他:“我不会这样就放弃,奥利克只是需要冷静。”
◆◇◆
第二天我再次去拜访了奥利克?杰森,但是这次我完全被阻挡在门外。这使我感到泄气,我发现安妮小姐指派给我一个非常严峻的任务——也许塞勒斯汀爵爷也不会如此难对付。
只是,也许。
这位爵爷是个神秘的人物,但是他富有财力,这是完全不容置疑的。但是在先前,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听说过这位爵爷的名号,就连在社交圈活跃的萝芙小姐也表现出了疑惑——我想这位爵爷必定不曾在巴黎的社交圈露过面,那些饥渴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不会放过结识他的机会。尽管我对这些存在着疑问,不过任何一门贵族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尤其是经历过时代演变、历史悠久的大贵族。
举办茶会的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虽然房里的窗帷全都拉上了,但是隐隐约约的鸟鸣声能使我感受到今天将会是美好的晴日。
“亲爱的。”我想去唤醒我的姑娘,但是早晨的她显得毫无精神,当我轻轻摇晃她的时候,她像是有些反应,可是很快地便进入沉睡。
“菲欧娜,妳昨晚答应我要参加茶会,大伙儿都在等妳。”我轻轻地说,但是她睡得太沉了。
我想,也许我又要食言了。
我无奈地叹气,想要翻身坐起的时候,却发现枕头上沾了点红渍——又是布莱德的补药,菲欧娜似乎是上瘾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让她克制一些。
茶会的地点是在塞拉布鲁斯庄园那开满了杜鹃花和蓝香芥的庭院。雷欧?布莱德为我们找来了一张桌子,并且带来了爵爷的问候。
女士们把烤好的蛋糕和甜点放到盘子里,希望这位管家先生能为爵爷带一些过去,不过这冷冰冰的奴仆说道:“我的主人并不需要这些。”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女士们的心意。
为了不使她们更加沮丧,没有做出实质贡献的两位先生——我和威廉,必须去把闹别扭的奥利克?杰森给带过来。
我并没有把这两天的遭遇告诉安妮和萝芙,奥利克的那些话语并不值得太多的关注,这只会带来无谓的恐慌。
威廉?科威特严肃的脸上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情愿,不过也许他的内心还在认真的思考怎么在之后向奥利克索要赔偿。
我们攀谈着走到了奥利克的房门之外,威廉像个老父亲一样地用手背叩了门,严厉地说:“杰森先生,闹剧已经结束了。如果你身体还健朗的话,出于礼貌,你应该露露面,而不是让其他人担忧你。”
就和昨日一样,里面并没有传出动静。
“你认为该怎么做,艾尔。”威廉耸耸肩,询问我的意见。
我告诉他:“也许我们应该把门撬开,尽管对爵爷感到无礼,不过天知道奥利克待在里头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奥利克?杰森所说的那一些话令我生出不安。
“这个建议可以考虑……”威廉边说边去拧一下金色门把,发出一声“卡塔”的脆响——
门并没有锁上。
我和威廉相互交换了惊讶的眼神,一股异味从门缝渐渐流泻而出。
虽然我们已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当威廉轻轻地把门完全推开的时候,我依旧让眼前的画面骇住了!
房里的情况比两天前更加混乱,浓郁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而可怜的奥利克?杰森就倒在那被白色蜡烛围成的圈子里头,原本封死的窗口大大地敞开着,随着微风嘎嘎地脆弱摇晃。
我吸了一口夹杂着血味的冷空气,强作镇定地向前迈动几步。眼前的画面几乎使人呕吐昏厥——奥利克?杰森被残忍地杀害了,他的肚子被割开,圈子里散布着内脏,干涸的红色污渍渗进了地毯之中,青白色的皮肤显示这副躯体流失了大量的血液。
“上帝……”我屏息着蹲了下来。
他的面部僵硬扭曲,两只眼球几乎要突出来,那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浑身还带着潮意,昨晚下了一场雨,从敞开的窗户进行判断——奥利克?杰森,在昨晚之前就遇害了。
“等一下,艾尔。”在我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触他,威廉?科威特冷静地阻止了我。
他在我身旁弯下腰来,拿出了手帕,拂开了奥利克浸泡成暗红的金发。
“看看这里……”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
奥利克的脖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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