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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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弥撒-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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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公爵并没有长久地陷入绝望和悲伤之中,随着他的双手划过的部分,都冒着一股烟气,渐渐地腐朽。     
       
  他睁着双眼仰视着,慢慢地张开双手,张开嫣红的嘴,使他锐利的獠牙毕露,发出了犹如地狱般传来的恐怖呐喊:“雅克兰多——!!!”
       
  ◆◇◆     
       
  伦敦贝克尔街十三号的楼房来了新租客,在这细雨茫茫的时节,好奇的孩子们从窗口探出头,看着那一辆辆的马车运来了崭新的家具。
       
  孩子们的母亲正在和小姐们高谈阔论。
       
  “据沃伦先生说,那是个来自巴黎的绅士。”
       
  “噢,原来是法国菜。”小姐们相视一眼,扬声笑开。
       
  “别这么说,女孩儿,那是个富有的男士。”母亲抚摸着姑娘的卷发,微笑地说:“希望他还没个伴儿,妳要知道能租下整栋房子很不简单,我想他也许年收入有几千英镑。”
       
  “几千英镑?”女孩们咯咯地笑着,这时候守在窗前的小男孩叫了起来:“那是他么?快来看呀!”     
       
  这成功地吸引了女孩们的注意,她们蜂拥挤到窗前,慈祥的母亲微笑着放下她的女红,提着裙子跟着走到窗前。     
       
  黑色的马车停在了前头,奴仆连忙上前打开伞,只见从里头缓慢地走出一个身着时髦的黑色条纹西服的年轻男士,但是雨伞遮盖了他的样貌,不过这依旧使得女孩们兴奋起来。
       
  “看到他的背影了么?我敢说他比路德还高几公分。”
       
  “噢,他的背影很迷人,妈妈——妳看了么?”
       
  “老天,希望他的正面会和他的背影一样好看,我的意思,千万不要缺了一颗门牙。”
       
  女孩再次地哄堂大笑,但是她们的弟弟忽然从窗前跳下来,快速地绕他的母亲身后,紧紧地抓住她的裙子。     
       
  “怎么了?威利。”母亲温柔地抚摸男孩的脑袋。他有些害怕地抬了抬头,闷声说:“红色……红色的眼睛……”     
       
  “威利,你说什么?哦,妳们安静点!”
       
  “不,妈妈,快来看看,那是什么?”
       
  女孩们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们的母亲凑到了前头看了下去。
       
  “……那里。”一个女孩指道,但是又很快地把手缩了回来,而且面色奇怪。
       
  在刚在的年轻男士走下的马车里,抬出了一个箱子。它用白布严密地掩盖住,那看起来很重,需要四个健壮的青年搬运它,房子的新主人正在监督着这个过程,他似乎不断地吩咐那些奴仆们要小心行事。     
       
  “那看起来……”最年幼的姑娘回头看了看她的姐姐们,她们都古怪地笑了笑,“我知道妳要说什么……像棺材。不过一定不是,我相信。”
       
  “好了,女孩们。”母亲打断了她们的话:“进去吧,身为淑女,不应该站在这里对新来的邻居品头论足。”     
       
  她赶走了女孩们,又看了一眼对面,然后把窗口给关上,拉上了窗帷。
       
  “欢迎你来到伦敦,柏金先生。”
       
  房东沃伦领着来自巴黎的年轻绅士走进这刚装修好的房子,他滔滔不绝地说:“我一直期盼你的到来,当听说你看上这房子的时候,简直令人兴奋。不过我不能把它卖给你,但是你愿意租下它,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沃伦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他是个道地的英国人,不过非常热情。他便招呼着奴仆把家具给搁置好,边向身后的绅士介绍这个地方。
       
  “先生,我听说你是因为工作来到伦敦,不过不管什么原因,你会发现这里是个好地方,除了天气需要改进之外。但是可以忍受,你可以长久地待在这里。噢!什么声音?”
       
  沃伦忽然打住了话,但是在他回过神之前,他身后的黑发青年已经走到了走廊查看情况。原来是仆人在将那大箱子运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了边角。
       
  仆人已经停下搬运的工作,他正打算蹲下身,好检查看看有没有碰坏了这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据说在前来这里的路途,柏金先生都一直和这箱子待在同一个车厢里。然而在仆人伸手掀开白布之前,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冰冷手掌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肘。
       
  “……”     
       
  那仆人对着那俊美的脸庞,有些结巴地说:“我、我很抱歉……”
       
  “他没事。”黑发绅士轻声地说,然后放开了仆人的手,接着道:“把他放在我的卧房,留意一些。”     
       
  四个奴仆面面相觑了一阵,才再次地弯下腰。
       
  沃伦从后方走了上来,他看着那被带上楼的诡异大箱子,别过眼摸摸鼻子说:“噢,你知道的,他们就是这样,有些笨手笨脚……希望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并不会。”黑发绅士回过头,轻声地说:“他很好。”
       
  “好的,但愿如此。”沃伦神色怪异地点点脑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地说:“我真是的,差点忘了——雅克兰多?柏金先生,我的夫人非常欢迎独居男士前来寒舍一块儿用餐,她在今天早上之前,都在我的耳边说,她一定要见见慷慨的法国绅士。”
       
  “我恐怕没办法。”年轻的绅士环视着那用于装饰的画作,“会有其他的机会,我会亲自拜访你们。”     
       
  “那真遗憾。咳,柏金先生,请往这里走,我还没带你看看茶室,我保证你会喜欢……”
       
  在送走了唠叨的房东以及负责搬运的奴仆之后,雅克兰多走到了自己的卧房。
       
  他看起来充满兴致,步伐轻快地走到了那被放置在床边的大箱子旁边,掀开了那掩住它的白布——一个黑色棺木赫然出现在眼前。
       
  雅克兰多并没有急着打开它,他单膝跪下,抚摸着它,微笑地低语:“我们已经到了,你应该呼吸一下伦敦的空气,这里很适合我们。”
       
  接着,他小心地打开了两边的锁,缓慢地掀起了棺盖。
       
  那里头躺着一个精致宛如人偶的青年,他依旧闭着眼,嘴角微扬,即使毫无反应,也仍然令人着迷。     
       
  雅克兰多神情温柔地凝视着他,柔声地轻语:“这里是新房子,你感到满意么?之前那些家伙耗去了我们太多时间,不过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你喜欢这里么?”
       
  青年并没有给予回应,他从许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沉睡。
       
  雅克兰多慢慢地俯身,将脸靠在青年的颈窝,深深地吸气——这是唯一能令他感到满足的方法。
       
  “我们有很多时间。”他小声地轻语:“……可以补缺我们失去的二十年,甚至更多。”
       
  过了一阵子,他站了起来,并且拿起了自己的帽子,重新将它戴上。他看了看外头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离开一会儿。”
       
  “不会很久。”他拂了拂青年的发丝,轻笑说:“很快,相信我,英国佬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我们必须变换口味,吃惯了法国餐总是有些麻烦……”
       
  “好好看家,亲爱的。在你饿之前我会回来。”
       
  ◆◇◆     
       
  “那是一段快乐的日子。”青年对着神父赤诚地微笑:“我们存活的时间太长,没有什么事是值得长久去追忆的。”
       
  “但是我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每天,从我将他从我父亲手里夺走的那一天起。”
       
  老神父沉默地看着他。
       
  青年并不为此而感到不自在,他坦然地说:“我不曾后悔,要是我不那么做……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被称作美好的。”
       
  “尽管这带来了很多麻烦。”青年无所谓地说:“我的父亲正在疯狂地寻找我们,他恨不得扯断我的脖子。”     
       
  “不,他……”
       
  “嘘。”青年打断了神父的话,低声说:“你还不够了解他。他会干的,神父。”
       
  “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窥探他,或是一点碰触。他对他付出了全部的情感,在很早之前。他是个可怕的妒夫,在他的城堡里时,他严禁我接近他藏匿爱人的处所,那是因为我令他感到妒忌——我拥有他即将失去的一切,力量、美貌、权力,所有。”
       
  “他们共同创造了我。我和我的生育者拥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我由他的血肉之躯所孕育,而我和他之间在过去只有饲育和被饲育的关系。在我成年之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的瓜葛,这就如同一般的血族透过恩赐血液来创造自己的后裔,在他们的孩子成年之后,他们将是毫无关系的个体。我和他也一样……”     
       
  青年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关于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应该继续。”
       
  老神父摇了摇头,别过眼在胸口用力地划了十字,他的双手在颤抖。
       
  “我必须说,后来发生了一个奇迹,可以这么说。”青年双手合握,平淡地叙述:“我记得那一天,你看过《造谣学校》么?不错的戏剧。就在我从剧院归来的那一个夜晚……”
       
       
  血色弥撒第五回
       
  那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啊!这两只眼睛所照亮的美德之路,我还能偏离吗?虽然亲爱的小姐您那动人的美丽会消逝,您还是得统治我,因为我会臣服一个摆脱蠢事而心怀谦卑的人,附近只有爱情可以庇护——”
       
  观众就像先前那样发出笑声,距离舞台左上的贵宾座里,两个身影正交缠在一块儿,他们躲在暗处,座位前头的红色帘幕遮住了他们的脸。在爆笑声充斥着剧院的同时,黑发青年轻轻地推开了那原本双手缠住他的美丽妇人。
       
  舞台上的查理士扮演者在谢幕之前面向观众,敞开双手扬声说:“各位可以排除一切的焦虑恐惧,只要你们同意,诽谤都将成为过去。”
       
  如雷的掌声此起彼伏,黑发青年微笑地往舞台扔下一株鲜艳的玫瑰,接着缓慢地回过身,拿出白色的手绢,盖在那卧倒在椅子上的妇人脸上,戴上了帽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那里。
       
  也许在明天的《伦敦时报》上会出现关于“可怕的吸血僵尸”的报道,不过这并没什么,英国人也需要点乐子。     
       
  黑发青年在车夫的搀扶下跃上了马车,他看了看外头的月色,不由得对车夫说:“快一些,我必须早点回去。”他耽误了一些时间。
       
  “好的,我尽量,先生。”马车夫点点脑袋。
       
  青年握着手杖,他现在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英国绅士没什么分别。不过他鲜少和人打交道,尽管许多年轻的小姐都对这个貌美富有的柏金先生充满兴趣。他很少出席社交晚宴,而且都不会待得太晚——这不太像是单身独居的男士该有的生活方式。
       
  “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当初,他像个无可救药的浪子时,你非他不嫁,如今他看起来就要改过向善,我看你却反而不要他……”青年默念着戏剧的台词,他似乎正在想着待会儿要在那个人面前演绎一遍这些有趣的段落,说不定那个人也会因此而发笑?
       
  雅克兰多总是用些不同的法子,好让那沉睡的青年能有些反应。他天天都会跟他说些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会在屋子里大声弹唱,偶尔也会给他的睡美人换一套崭新的衣服……他总会在白天闭上眼之前凝望着棺木里的青年,那是他最享受的时刻。
       
  他已经腻烦了过去毫无目的的生活,现在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满足。
       
  马车在贝克尔街停了下来,青年往车夫手里塞了可观的小费,兴致盎然地走往他的住处。
       
  然而,在他的手碰上门把的时候,他微微地顿住,眉头慢慢地拧了起来。
       
  下一刻,他砰地推开了门,迅速地往阶梯飞奔而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使他的双目跟着闪烁着红色微光,无法克制地露出隐藏的面目。
       
  在他抵达二楼的时候,他静默地停顿在楼梯口。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在一瞬间感到惊骇的话,也许眼前的景象就是为数不多其中之一。
       
  在通往寝室的狭长走廊上,横卧着两具身型扭曲的尸首。这些面目并不难辨认,在两个月前,他们还帮忙把家具搬进屋子里。
       
  雅克兰多慢步地走向前头,边打量着那被吸干血液的躯壳,他们的脖子几乎就要被咬去一块肉。
       
  “愚蠢的偷盗者。”他低声呢喃,话里没有一丝怜悯,甚至渐渐地透着一丝惊喜。“真是……难以置信……”     
       
  当他带着无法抑制的喜悦推开门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发出赞叹。
       
  他就像是踏进一个杀戮场,铺天盖地的暗红血渍,还有那好几个倒卧在地的丑陋尸身。那可怜的狩猎者一定是饿坏了,这样的胃口简直惊人。不过也许是这些家伙打扰了他的安寝,不小心将他给激怒。     
       
  雅克兰多环顾着走进卧房,他就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一样的,开始慢慢地轻声叫唤着:“亲爱的,你醒过来了么?快出来,让我看看……”
       
  “你在哪儿……?我不会伤害你,让我看看你。”
       
  阴暗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他,黑发青年仔细地环视着,他正在努力寻找那个身影。
       
  但是在他走向那敞开的黑色棺木时,这使得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黑发青年快步走到窗前,他的红色双目快速地横扫过外头那寥寥无人的街道,接着迅速地回过身,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拥有一头黑色短发的青年。
       
  他赤脚在街道上走着,双眼环视着周遭,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地胡乱走动。昏暗的街灯隐约映出他苍白的脸庞,以及那一身白袍上还未干涸的红色污渍。他看起来并不值得注意,也许他摇摇晃晃的步伐会让远处的路人认为那只是个醉汉。
       
  伦敦的夜晚潮湿寒冷,在这种时候,要是个正派人,就应该待在屋子里的壁炉前头,好好地烤火取暖。但是在一些阴暗的街道里,总会有什么危险藏匿在其中。这时候,一个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街上茫无目的游走的家伙,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一只手忽然将他拉扯进阴暗的角落,他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被那两个粗汉按在墙上。那抓住他的大个子掩住了他的嘴,好阻止他呼救。那拿着枪抵在他腹部的家伙低声说着:“我们只是需要点过路费,你愿意合作就再好不过——波德,快找找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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