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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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弥撒-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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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太可怕了,约瑟神父。这里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镇长严肃地领着金发神父,他在打开门之前在胸口划了十字:“上帝……约瑟神父,我们需要你来看看,这件事情除了神的仆人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别的法子……”
       
  房间里躺着一个人,应该说,是一具尸骸——被抽干血液的尸骸。
       
  金发神父握紧了他袖口里藏着的十字架,他虽然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地就回过神来。
       
  “约瑟神父,她是弗莉雅。可怜的女孩儿……在凌晨的时候,她的母亲,发现她倒卧在阴暗的巷子里。”镇长冷静地叙述,他走到了女孩身边,慢慢地移动她的头颅。
       
  那是两个红色的小孔,就在她的脖子那里。
       
  ◆◇◆     
       
  卖花的姑娘,弗莉雅被吸血鬼咬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维托亚。
       
  他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着。
       
  “噢,可怜的姑娘……她被恶魔咬住了脖子……”
       
  “她才跟着母亲搬到这里,她很善良,她时常把花送给人……”
       
  “那太可怕了,两个小孔就能抽干她全身的血液,愿上帝惩罚那该死的恶魔……”
       
  约瑟神父在前几天为可怜的姑娘举行了葬礼,他把经过圣水洗礼的十字架放在弗莉雅的胸口,朗读了圣经经节——还有秘密地干了一件事情。
       
  那是镇长的请求,他们说这是必行的,尽管约瑟神父并不赞成这么做。
       
  他们用木桩钉住弗莉雅的心脏,在下葬之前。神父站在旁边,他观看了全部的过程。木桩刺入肉体的声音让他手脚冰冷,背脊发凉。
       
  金发神父今天带着他屋子里的青年到芬博客的大街,他们刚从医生的诊所里出来。艾维斯摩尔手里拿着药包,里面是止痛药——他需要这些,也许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在睡前吃一颗,能让他好过一点,至少不会觉得肚子在绞痛。
       
  “那像是有东西在啃咬我的胃。”他这么告诉神父,这个是唯一能让笑容从艾维斯摩尔脸上消失的话题:“很难受。这让我很难过,约瑟。有时候我会以为有什么要从里头钻出来。”
       
  但是医生检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当然,他无法做仔细的检查,艾维斯摩尔会踩烂他的听诊器。
       
  他们在经过大街的时候,还能听到许多人在谈论弗莉雅的事情。有人在大街上卖驱魔的十字项链,黑发青年在摊子面前停驻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有趣。
       
  “快跟我走吧,艾尔。我们不能出来太久。”约瑟神父拉住艾维斯摩尔,但是出现在大街上豪华的黑色马车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只有在巴黎才能见到的奢华马车,亮眼的金漆花边配搭着繁复的雕刻。这几乎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但是金发神父身边的青年却像是被开水烫着一样,他忽然抓紧了神父的手腕,扭开了脑袋,并且轻轻地颤抖起来。
       
  “约瑟。”他咽下了口水,用沙哑的声音说:“请快点离开这儿,这里让我不愉快。”
       
  “好的,需要我扶着你么?”
       
  “不,约瑟,我不需要。谢谢你。”
       
  艾维斯摩尔垂下了头,他快速地拉着神父钻进了巷子里,在马车经过之前。
       
  这次的出行并不愉快。
       
  艾维斯摩尔在回来之后就躲进了房间里,他把止痛药加入了温水里喝下去。但是他在夜晚的时候痛苦地呻吟起来,这让金发神父忙碌了一个晚上。
       
  “我很好,约瑟。”艾维斯摩尔躺在床上,他对神父说:“我不需要医生,请给我一杯水,这能让我好过一点。这很快就能过去的……”
       
  艾维斯摩尔两次的惊醒,嘴里都在呼唤着“大人”和“公爵”。
       
  在天亮的时候,金发神父收到了镇长诺德的邀请,说是有个大人希望与他见面。
       
  “很抱歉,诺德先生,艾维斯摩尔需要我的照顾。”神父表达了自己的难处,镇长把金发神父拉到了角落,小声地耳语:“约瑟神父,你必须去,这不容拒绝,那位公爵大人希望能马上见到你……他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金发神父很快就知道那位公爵大人的事情,他是镇长重要的客人,虽然没有人听说过。重要的是,他捐了一笔可观的资金,据说那数目能让维托亚的所有镇民过上一个富足的冬天。
       
  神父被要求穿上崭新的圣袍,他在出门之前为艾维斯摩尔盖好毯子。他不确定这个青年会不会睡上一整天。     
       
  ◆◇◆     
       
  老神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会儿。
       
  他从故事开始的时候,一直闭着眼,像是在努力回想那时候的事情。但是他记得很清楚,一些微小的细节都没有遗漏。
       
  “雅克兰多……”神父用微弱的声音呼唤了他的养子,他睁开眼,疲倦的眼里映出了那就英俊美丽的青年。雅克兰多一直静默地倾听他养父的故事,他从来没有插嘴。
       
  神父放开了十字架,他颤巍巍地把手抬起来,去抚摸雅克兰多的脸庞。
       
  “孩子……”     
       
  神父重新闭上了眼。
       
  “他拥有一头银发……”
       
  他又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年轻的约瑟?凯瑟夫神父跟在镇长身后。镇长比任何时候都严肃认真的态度让神父紧张起来,他在敲门之前,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仪容,确定不会对那位大人无礼之后,才推开了门。     
       
  正如镇长所说,那是一位尊贵的大人。
       
  银发公爵坐在他的位置上,背着窗,两手交叠,坐姿端正。在门合上的同时,他抬起湛蓝色的双眼,看着对面的神职人员,他年轻英俊的面貌使神父流露出讶异的神情。
       
  公爵做出手势,让神父在他面前的沙发坐下。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公爵用纯正古老的法语说道:“但是,我无法亲自到教堂去,只是暂时。”他看着神父,轻声地说:“……我遇到了一个意外,现在还在修养。我很抱歉。”
       
  事实上这位公爵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他的肤色就和他的银发一样苍白,像是久病初愈。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弱,像是在呢喃,不过并不模糊。
       
  “愿上帝祝福您安康,大人。”金发神父平和地问道,“您希望我为您做祷告么?公爵。”这是神父唯一的用处。     
       
  “好的……”公爵轻声地说。
       
  情况并比金发神父想象的好许多。
       
  公爵也许只是想找一个谈话的对象,他问了一些问题,有关于巴黎的修道院、维托亚的工作,最近发生的吸血鬼事件,还有……那失去记忆的黑发青年。公爵对这个青年充满了兴趣,他们的话题多半围绕在艾维斯摩尔身上。神父乐意与旁人提起他,他说起他们奇妙的相遇,还有艾维斯摩尔的有趣性子,以及老是被作弄的皮埃丝。
       
  当然,神父隐瞒了一些事情,那是隐私,是需要被保密的。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公爵并没有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样倨傲。他在谈话结束的时候,站了起来,亲自送神父到门口。
       
  “我很想见见他。”公爵看着神父,他诚恳地说:“神父,这必须拜托你。艾维斯摩尔……他听起来过得很好,他是个有趣的人,我想结识他。”
       
  公爵提出了建议,“你可以把他带来,神父。明天?或者过两天,你觉得好么?”
       
  “我希望可以办到,公爵。”金发神父说。
       
  “请你一定要让我见见他。”公爵并没有踏出房间,“这是我的请求。”
       
  “请让他过来,让我看看他。”
       
  这是个毕生难忘的会面。
       
  金发神父坐进了马车,他想起了公爵。
       
  那是他听过最诚恳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血色弥撒第五回
       
  那是个糟糕的开始,必须这么说,但是在之前,这完全没有预兆。
       
  艾维斯摩尔并不排斥与一个孤独的公爵先生见面,他换上了正式的衣服,高领子令他有些不自在,但是他穿起来很合适。那是神父的从皮箱里翻出来的,他很庆幸自己留着这套褐色西装,至少它派得上用场。     
       
  “约瑟,我们真的不能带科比去么?”黑发青年仰起他的下颚,好让神父替他系好红色领结。
       
  “请不要和我开玩笑,朋友。”金发神父拍拍他的胸膛,并且把金色十字架藏进艾维斯摩尔的外套里。“还有,它不叫科比,皮埃丝,好么?叫它皮埃丝。”
       
  “你不认为科比比较好听么?”艾维斯摩尔掉转着脑袋,他弯下腰,瞧见了钻到床底下的金毛犬,向它招招手。皮埃丝机警地瞪大了眼睛,如果它能说话,一定是在说:饶了我吧。
       
  “不是这个问题。”金发神父为他戴上帽子,他像个保姆一样地替艾维斯摩尔打理一切。
       
  “艾尔,我们走吧。”神父不断地注意时间:“我们必须准时,贝克的马车正在等我们。”
       
  公爵的宅邸和教堂有些距离,这两天维托亚的镇民都在谈论这件事。但是没有人看见那位大人走出那里,金发神父认为自己也许知道原因——公爵的健康有些问题,显然是如此,他的手就和艾维斯摩尔一样冰冷……在带领祷告的时候,神父握住了公爵的手。
       
  艾维斯摩尔有些调皮,噢,可以这么说。他的本性也许就是如此,哪怕他在前一个晚上还因为腹部绞痛而无助地抓紧神父的手。这已经成了艾维斯摩尔的老毛病,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过一会儿就能好——他拒绝就医,但是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什么大麻烦。
       
  金发神父由衷地赞美主,他能满足公爵的请求,也能阻止艾维斯摩尔把皮埃丝带上马车,不过这个顽皮的家伙也许只是跟他开玩笑。
       
  看样子是如此,艾维斯摩尔带了一束花,他对神父说:“水果很无趣,约瑟。他一定不缺这些东西,而且我并不喜欢洗桃子。”他还在对帮最讨厌的医生洗桃子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赏花不是女士的专利,谢谢,噢,在秋天来临之前,是它们最美丽的时刻。这也许能让那位公爵的病好一些,如果他看到这些花。”艾维斯摩尔把花束捧在手心,低头吻了它们,像是在亲吻女士香软的手背。     
       
  艾维斯摩尔有些像花花公子,但是并不是如此,尽管他确实是维托亚的淑女们的梦中情人,也常常令她们捶胸顿足。
       
  “但愿如此。”金发神父微笑起来,他很想说:噢,吉尔也是这样,他和你说过相似的话,艾尔。     
       
  教堂的马车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当艾维斯摩尔跳下马车的时候,他沉默地看了眼前的小庄园,笑容慢慢地从脸上褪了下去。
       
  “怎么了?艾维斯摩尔。”神父发现青年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
       
  “不、没什么。”艾维斯摩尔露出有些勉强的微笑,他还在环顾这里,但是他显然不曾来过,“我很好,约瑟。我们进去吧。”
       
  约瑟神父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但是上回他有些紧张,并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个地方。很显然的,这是贵族的居所,奢华瑰丽,不同于巴黎的时髦建筑,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透出古老庄严的气息。从那些玲琅满目的旧时代摆设就能看出主人的品位,公爵是个守旧的人,要不然就是古董爱好者,而且财资雄厚。     
       
  “这里没有十字架。”艾维斯摩尔皱起了眉头,他坐在沙发上,两手捧着他的花束。他从踏进这里就不太有笑容,而且神情古怪:“约瑟,你喜欢这里么……?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这里……令人不愉快。”     
       
  “请不要这么说。”金发神父拍着青年的肩膀,他想让青年感到自在一些:“公爵是个和善的人,艾尔。你待会儿见到他就会明白,他很期待与你见面,你应该保持笑容。”
       
  “遵命,约瑟神父。”艾维斯摩尔大大地扬起嘴角。
       
  “有诚意一点,朋友,你可以办到。”他的模样把神父逗笑了。
       
  但是他们的谈话很快就中断了。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来,金发神父拉着青年站了起来,这是一种礼仪,还好现在不是上世纪——那时候的人们,看到尊贵的公爵,还必须弯腰敬礼。
       
  银发公爵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也许那是金发神父的错觉,因为公爵看起来和那天有些不一样。是的,确实是如此,他的表情有些变化……他慢慢地走近他们,在之前他还把手搭在仆人手上,但是当公爵蓝色的眼睛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拒绝了搀扶,一步步地向他们走来——他的目光,驻留在了黑发青年身上,那视线很强烈,这让神父清晰地感受到。
       
  “……公爵。”金发神父适时地出口,他斟酌了一会儿,对公爵露出神父该有的笑容:“公爵大人,冒昧地打扰您。感谢主,您看起来比之前更好。”
       
  神父看向了身旁的青年,他希望健谈的艾维斯摩尔说些话。但是他却看到了青年额上凝聚的冷汗,还有颤抖不已的手。
       
  “艾尔。”约瑟神父担忧地轻唤一声。
       
  “……!”     
       
  艾维斯摩尔像是突然从噩梦惊醒,新鲜的花束从他的手里滑落,他用惊惶的眼神转向了神父。
       
  “艾维斯摩尔……”公爵也许看出了异状,他再次向前一步,像是要去触碰发抖的青年。
       
  黑发青年却如同看见了什么恶兽,他惊恐地退了一步,踉跄地往后跌到了沙发上。但是这还不够,他仍旧不断地往后挪,两只眼睛恐惧地看着前头,双唇嗫嚅着。
       
  “你怎么了?告诉我,艾尔?”金发神父弯腰把手搭在青年的肩上。
       
  艾维斯摩尔听见了神父的声音,他猛然回头攀上了他的依靠,看着前方恐惧地叫道:“离开这里……!约瑟,带我离开!马上!我请求你,带我离开!”
       
  “不,艾维斯摩尔,告诉我你怎么了?”
       
  场面混乱了起来,尤其是在公爵试图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时,艾维斯摩尔像是抓狂的猫儿,他挥动着手,惊慌地推开公爵,快速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完全不顾神父的叫唤,推开门逃了出去。
       
  “艾维斯摩尔!!”神父就要跟着追出门去,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对公爵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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