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熹看静如恳切的表情,他咂巴咂巴嘴,对着护士大吼,“听见没!办出院!”
“吼什么吼啊!”
“混蛋!”贝熹一把甩开静如,身体猛的前扑,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护士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贝熹的双眼迸发着凶残的光芒,护士吓傻了,她的脸色煞白,还没搞清楚自己是处在什么状况之下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被甩开的静如后背撞到了身后桌子,他奋力的站起来,感觉脖子处的伤口好像崩开了,但是此时哪管得了这么多啊!静如扑过去抱住了贝熹的腰,使劲往外拉扯,“施主!不能伤害别人啊!”
“滚开!”贝熹吼叫着,静如额头急出了汗,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慌乱中静如咬住了贝熹的脖子,忽然一阵疼让贝熹分了神,他松开了掐着护士的手,反手把静如从身后拽了过来,静如喘着粗气看着贝熹,贝熹把他按在墙上,“你想干嘛?”
“小僧~小僧~~”贝熹另一只手摸摸被静如咬的地方,微微渗出了血,静如看见了也吓着了,“施主,你没事吧!小僧不是故意的!”
“怎么?你也想尝尝肉味儿?”贝熹看到缓过气来的护士正在往外爬,他眯起眼睛,像是一头豹子正在伺机而动。
“施主!”静如大叫,他双手抓住贝熹按着自己的手,“施主,回头是岸啊!”
贝熹皱眉,他并不是因为静如的话,而是看到了静如脖子伤口处的纱布满是鲜血,他看着那鲜血,不自觉的舔了舔上嘴唇,“我饿了。”
“回寺里小僧给您做饭!”
贝熹摇摇头,他挑起眼睛看向静如的脸,希望可以忽视他的伤口,“你真是会坏我的事!”贝熹的话从牙缝里渗出来,护士已经爬到了门口正在试图开门,贝熹抓着静如到床边,把大衣裹在静如的身上,打横抱起静如,跨过护士的身体走出了病房门。
82。
今天天气还不错,叶晨在医院里走着,这家医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的势力范围,口袋里放着糖盒,不过他并不是打算来工作的,只是今天刘宝玲去给乌倩倩办理转院手续,要转到这家医院来,这里离着家近很多,比较方便照顾,所以一大早叶晨就过来了,在等着乌倩倩转院过来的空挡,他做些死神的工作。
铁盒里的糖已经散出去七颗了,叶晨手插着口袋站在走廊的一扇窗子前,从这里能看到医院的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卫炽站在叶晨的身边也向外眺望,“今天要送几颗糖?”叶晨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手心里还有三颗糖,他摊开给卫炽看。
“我有一天会不会变成死神?”叶晨轻声说着,他昂起脸看向卫炽,透过卫炽的身体他看到走廊冰冷的墙壁,这个走廊通往加护病房,剩下三颗糖的主人都在加护病房。
“也许吧!”卫炽忽然想到,他应该在离开之前把死神这件事解决掉,如果让叶晨一直做着这件事情,他会慢慢变得麻木,对叶晨来说,就意味着他未来的灰暗。
叶晨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越来越害怕,每次感受到临死之人的悲哀,他都会感同身受,都会觉得不管是何种人都有可怜的一面,但是他却又充当夺走生命的那一只手,心就在这中左右摇摆不停,也让他困惑。
“别想了,会好的。”卫炽轻声的安慰着叶晨,他的安慰很无力,他也会想到他的力量会很无力,这样的无力,该怎么帮助叶晨?
通往加护病房的路叶晨好似已经习惯了,手心里的三颗糖慢慢体会叶晨的温度,但是叶晨却不太喜欢去加护病房送糖,因为每一次都好似不太容易。
远远的就看到有护士推着担架过来,叶晨想又有人来这里了,他继续往前走,看到了担架后面跟着的身影,叶晨认出了那人,那人不就是之前在二附属医院看到的中年女人吗?
显然,中年女人也看到了她,女人脸上是憔悴与疲惫,但是能看出来她在硬扛着不让自己倒下,女人向叶晨走来,“小弟弟,你怎么在这儿?”
“我姐姐一会儿要转院过来,这里离着家里近。阿姨,你怎么在这儿?”
“我女儿也转到这来了。”女人说着往旁边的病房看了眼,她女儿身上插着几根维持生命的管子,“本来不想转过来的,但是我一个人来回跑太辛苦了,这里离着孩子姥姥家近,老人能时不时的来看看。”
叶晨点点头,看向病床上的耿珊珊,“姐姐怎么样?”
“昨天半夜度过了危险期,不过目前还没醒。”女人虽然说着好像松了一口气的话,但是眉宇之间却抹不去浓重的哀愁,虽然人还活着,但是漫长的康复期和理疗依然代表了一个家庭需要付出的庞大费用和大量精力,叶晨看女人的穿着,并不是那种富贵之人。
“您也注意身体。”叶晨安慰着,这时病房里护士叫女人进去,女人和叶晨笑笑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见女人走了,叶晨掏出铁盒在里面找了找,当他发现没有耿姗姗名字的巧克力糖的时候,他稍微松了口气。
卫炽看着这样的叶晨,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他对着叶晨微微笑了下,“走吧,送完了剩下的三颗就可以去等你倩倩姐去了。”
手上的红绳铃铛在每次给人巧克力糖的时候都好像有灵气一般,它发出微弱却轻盈的铃声,因为这铃声,张红娟记住了叶晨,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但是有好几次这个叶晨却先一步出现在她所选定的目标前,一次两次,渐渐的张红娟开始注意他,正好叶晨因为发烧住进了医院,张红娟就利用了那次机会调查到了叶晨的一些基本的情况,以便默默的观察他。
张红娟发现,不仅仅是她选定的病人,有好多自己并没有选定的病人,叶晨也会去,而且她看到只要是清醒着的病人都好像认识他一样,有人微笑着欢迎他,当然也有人面露恐惧,但是不管是哪种方式,叶晨总是递给病人一块巧克力糖然后离去,当然,这还不是让张红娟最惊讶的,她最惊讶的是,所有吃过叶晨巧克力的病人都会死。
今天,张红娟依然跟着叶晨,她已经等了叶晨几天了,跟着叶晨穿过肿瘤科、儿科到了加护病房,张红娟越来越觉得叶晨和自己很像,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感,像是拯救世人的天使,而叶晨的出现又让她觉得自己天使的位置岌岌可危。
叶晨站在一个病人的加护病房外,卫炽说里面的人已经是植物人了,但是家里人却不想放弃,叶晨掏出属于这个病人的糖,他现在已经能很巧妙的潜进病房了,有几次遇到了护士也能应对,将巧克力放到病人的手中,自然感受到了属于他的那份悲伤,转身离去时碰上了正看着他的张红娟。
这是叶晨和张红娟的第一次面对面,卫炽抱着双臂看着张红娟,他觉得张红娟的脸上有着一种阴沉的气息。
“你怎么在这儿?”张红娟开口道。
叶晨看她一身护士服,便想蒙混过去,“这是我哥哥,我进来看看他。”
“我盯了你有一段日子了,你总是来加护病房。”张红娟挑开了说道,“我看你并不是任何病人的亲戚,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叶晨没想到自己被盯上了,虽然他之前也有顾虑,但是死神说就算是他被发现了也无法从巧克力上找到任何的破绽,巧克力只是普通的巧克力,只因为他送来才意义非凡。
“我来送巧克力。”
张红娟没想到叶晨这么容易就说出了巧克力,她之前也曾怀疑是叶晨的巧克力有毒,但是除了她做手脚的病人,其他的病人都是因为疾病或者意外死的,巧克力并无可疑。
“为什么要送巧克力?”
叶晨轻轻的迈开步子走向张红娟,他轻轻的笑了,但是那笑容却带着一丝冷漠,“因为我是死神的门徒,我负责送该死去的人最后一程。”叶晨的声音轻飘,在手上的铃铛轻微的声响做衬托之下,他这句话有一种蛊惑的美感。
“死神的门徒?”张红娟皱眉,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但是叶晨的眼眸却又那么笃定,他说的话让人找不到任何欺骗的痕迹,只是就算是这样,张红娟也不愿意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你撒谎!”
“她有点慌了。”卫炽在叶晨身边提醒着。
“你并不是不信我,你只是不敢相信。”叶晨又往前走了一步,虽然他比张红娟矮,但是却比张红娟气场强大,“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就是死神的门徒。”
张红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因为叶晨的话动弹不得,她在想这种可能性有多高,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出叶晨的目的和他到底是如何把人杀死的,但是如果说他是专门做这种事的死神的门徒,那么一切的谜题就都解开了。
张红娟手心开始冒汗,她让自己冷静,她在心中纠结着,‘怎么能相信这种事?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要是真的有神,为什么坏人这么多?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不对!他骗我!’想到此,张红娟死死的瞪着叶晨,妄图在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破绽。
只是叶晨注定要让张红娟失望了,他慢慢的走过张红娟,口袋里的两块糖还在提醒他,工作还未结束。
张红娟的视线随着叶晨而走,她觉得叶晨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她跟随着叶晨,叶晨也随便她跟着,卫炽不解的问叶晨,“为什么告诉她你是死神的门徒?”
“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叶晨轻声说着。
“也许是你懒得解释吧!想给死神找点麻烦?可是你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卫炽不忘提醒叶晨他这样做的危险程度,看了眼身后的张红娟,卫炽又说道,“她在跟着你。”
“让她跟着好了。”叶晨自顾自的走着,按照既定的路线,并没有因为张红娟而改变。
张红娟就在他的身后,她疑惑叶晨这是在和谁说话,显然不是和自己,他一直面朝前方,但是这却绝对不是自言自语。
‘也许~~死神就在叶晨的周围?’张红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她慌张的四下瞧瞧,但是并未有任何的收获。
张红娟看着叶晨将手里的两块糖分别给了两个病人,当叶晨经过张红娟的时候,张红娟抓住了他,“你说的话我不信!”
“也许有一天我也给你送糖的时候,你就会信了。”叶晨轻轻的说道,他瞪着张红娟拉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抽开,在张红娟的注视下,渐渐的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只剩下张红娟愣在当场,她看向病房里的病人,口袋里的针剂好像在透过层层的衣服烫着她的肌肤,皮肤下肮脏的灵魂在嘶吼着,想要冲破最后一道牢笼,迎接属于它的黎明。
83。
静如一路被贝熹抱进了景宁寺,一开始静如还在反抗,在出租车里也没有停止抗议,直到贝熹说,“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弄死司机!”静如才安分起来。
从走进寺庙大门开始,这一路上就被人看着,静如觉得很丢人,他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奇怪他也搞不清楚。
贝熹把静如抱回了静如住的屋子,静如的师兄弟们都赶了来,一个个对贝熹都怀着些气愤,毕竟静如就是贝熹弄伤的,在现今的社会,贝熹这是伤害他人身体,也许还是谋杀未遂,但是当有和尚提议让方丈报警时,方丈却说不必了,他说这是静如的劫数,众和尚对方丈的话不甚理解,但是却又都不敢违抗。
“我把他送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吧!”贝熹抓过裹着静如的大衣,因为动作粗鲁,静如闷哼了一声,大衣被拽掉,师兄弟们看到了静如脖子上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方丈!这个人太歹毒了!还是报警吧!”有和尚说道。
方丈看看躺在床上的静如,他低低的说了声,“静空,去拿药箱去!”叫静空的和尚去了,方丈又温和的问着静如,“医生怎么说?”
静如为难的看了眼贝熹,他在想要不要说出来他是被贝熹扛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办理出院手续,如果说了师兄弟们就更加讨厌贝熹了,那么势必对贝熹的改邪归正起到反作用,但是如果不说,又觉得有违佛家的戒律,所以静如为难了。
贝熹无所谓的把大衣穿在身上,“我把他抱出来的,没办出院手续,医生也不知道。”贝熹嘟囔着,这一说当然又激起了静如师兄弟们的火气,大家都对静如好,一是因为他身世可怜,二是确实静如性格好为人随和爱帮助他人,更何况大家都在一起好几年了,早就亲如一家了。
方丈看向众人,他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施主,为什么在医生还没答应静如回寺里,就把他带回来了?”
“他非要回来的。”贝熹瞥了眼静如,好像在说,‘这是你的事情,蠢和尚说话啊!’
方丈看向静如,“是吗?”
静如无措,他傻呵呵的点点头,“方丈,我~~小僧是觉得还是回到寺里比较好,小僧身体已经好了。”
这时静空把药箱拿来了,他坐到床上打开药箱正要给静如换纱布,方丈却叫住了静空,静空不明所以,方丈对贝熹说,“施主,静如是你伤的,又是你弄回来的,他现在一身伤,施主理应照顾他到康复为止。”
“寺里和尚有的是,我不管!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贝熹冷冷的说道,他双手插着口袋,“咱们就此别过,以后最好永不相见!”
“等等!”静如扑过来一把抓住贝熹的胳膊,因为贝熹离着床有点远,所以静如大半个身子吊在半空,师兄弟们看见了赶快过来扶着,有的埋怨静如,‘这样的人还不让他走,在寺里干嘛啊!’
静如看着方丈,“方丈主持,贝施主已经开始吃素了!一定要留在寺里啊!”
“你放开我!”贝熹抓住静如的手臂,试图拽开他的手。
方丈却也上前抓住了贝熹的手臂,“施主,寺里没有多余的人照顾静如,您必须留下来照顾静如。”
“当初你说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贝熹瞪着方丈,他心中的火正在燃烧,想到自己也许被方丈阴了,他就想不顾及许多,先把这个老和尚弄死。
“若是当初您没伤害静如,现在也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不过现在静如您必须照顾,想走就带着静如走!”方丈也不退让,“要不您就把他再送回医院,他好了随您去哪!”
贝熹强忍着这口气,他看向抱着他的静如,又看看抓着他手臂的方丈,静如昂着头,脖子的伤口因为拉扯血流的越来越多,但是就算是这样,静如也没有皱一下眉头,他只是渴望的看着贝熹,这种注视让贝熹心烦意乱,他发现他无法抗拒这种注视。
贝熹深吸口气,“好!老和尚!你说的,静如好了我就可以走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说着放开贝熹的手臂,“也望施主信守诺言!”
贝熹狠狠的瞪向静如,静如还懵懂的抱着贝熹,贝熹使劲拍打着静如的手背,“蠢和尚,放开我,我不走了!”
听到贝熹这话,静如笑了,那苍白的脸上因为这笑容浮现一种令人安宁的柔和线条,“真好!”静如说着也放开了手,师兄弟们才把他抬回到床上。
方丈带着众人离开了,静如捂着伤口打开药箱,他现在才感觉到疼,贝熹看着笨拙的静如,他脱去大衣坐到床边,抢过静如手上的纱布,“别动!”
静如看着贝熹微笑,虽然贝熹的动作不够温柔,但是静如还是觉得贝熹能给自己换药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静如轻声的说道,“谢谢。”
贝熹白了静如一眼,纱布包好之后,贝熹指着床,“你去躺着吧!”
“施主也回去休息吗?”
“我出寺一趟!”贝熹收拾了下药箱里的药,把药箱关上。
“施主去干什么?”听贝熹这一说,静如又一把抓住了贝熹,“施主,您还是留在寺里吧!小僧这就给施主包包子去!保证好吃!”
贝熹拎起自己的手臂,也带起了静如的手臂,“你放开!”静如傻傻的摇摇脑袋,抿着嘴唇,他又用那种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