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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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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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更不可能了,却还是忍不住贪恋这种温暖,妄想可以偶尔被主人这样抱一抱。真该死,他居然敢有这样的想法,他真是个混蛋。他是主人的机器人,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思维,他是坏掉了吗?不可以!主人还不许他坏掉,必须立刻调整过来!
  零的指甲无意识地扎进自己的手掌。
  他是主人的机器人。
  他只是主人的机器人!
  终于包扎好了伤口,林傲然的余光扫到零掐在他刚包好的伤口上的手,眼珠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如释重负般轻笑着抹了一把额上似有还无的汗水,若无其事地一手搂住零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腿,就这样抱着往门外走。
  故意装作没看见零越来越白的脸色,和额上连着串往下滴的汗珠,林傲然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几个至今尚未解开的谜团上。如果顾明璐说的是真的,那零是被谁抓来的?目的何在?他又为什么要和他这个算得上是死对头的人说实话?如果顾明璐说的是假话,那么他又有何目的呢?还有,零为什么会染上毒品?他没反抗吗?还是······
  其实已经猜出一些了,毕竟知道零真正身份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除去死掉的,其实也没剩几个了。这些疑惑,零应该多少清楚,但这里明显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
  掂掂手里轻得不可思议的分量,林傲然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怜惜,一切还是等回了家再说吧。
  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顾氏别墅因为安静显得格外空旷。林傲然紧了紧抱着零的手臂,步伐加快,面沉如水。身后的六名黑衣人各个架上冲锋枪,绷紧全身肌肉,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响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回家的路不会太平静······
  拐角处,视线被墙垛遮蔽,等景物再次豁然开朗之时,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闯进了众人的视野。她端庄地坐在道路正中央的单人沙发上,身周环绕着十数名蓄势待发的正装杀手。
  她精致的眉眼与林傲然有七分相似,顾盼生辉,惹人垂怜。朱红的嘴唇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整张脸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过多的粉饰也遮挡不及的岁月痕迹。
  林傲然在看到女人的一瞬间就停住了脚步,他感受到自己怀里的零在轻轻颤抖。他安抚性的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坦然地直视那名同样见到自己却显得格外激动的妇人。
  “然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声音温婉动听,伴随着起身的香风扑面而来。妇人眼眶微湿,颊上两道蜿蜒的痕迹让她看起来和一个许久未见儿子,思念成灾的慈母没什么分别。
  林傲然脑中飞速闪过几条信息。
  二十年前,杜芬离开林氏,下落不明。与此同时,黑道中传言顾氏家主不再流连花丛,娶了一个极美的女人为妻并发誓终生不负她。大婚当日没有请任何宾客,甚至直至今日于外界而言顾氏主母的身份都是个迷······
  十五年前,林氏现任家主同父异母的弟弟联合顾氏等家族发动叛乱,成功夺取林氏家主之位······
  十年前,自己弑叔篡位,在地下室发现将死的生父,他对自己说,不要恨母亲,因为是他先违了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么多年来,顾氏不断派奸细潜入林氏,并屡次刺杀他和零······
  血月问小白死活不说零之所在的原因是担心他安危之余,犹豫片刻,不知所谓地吐出了感情二字······
  见到了这个在记忆中完全不存在,却一眼就彼此认定,没有任何怀疑的生母,林傲然仅几息的功夫就想通了多年的疑惑,在脑海中浮现出小白那张挂满了冷汗和泪水的小脸时,心中一疼,却很快回过神来,和女人一样将嘴角弯成了完美的弧度,却似乎是懒于掩饰,带了几分不难看出的嘲讽
  “母亲,我该这么叫你吗?还是······顾夫人?”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母子久别重逢,自己的儿子会这么不懂事。满脸难言的委屈,一边抹着泪一边解释,如一个苦情演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
  “然儿,对不起,我只是个女人,你父亲不要我,我如果不再找个人嫁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然儿,你是在怪我吗?”
  目光诚恳得仿佛林傲然说怪就是大逆不道。林傲然在心里冷笑,若有所思地问
  “我父亲不要你?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谋得逞的得意,随即眸光一转,恨恨道
  “都是那个贱人!然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贱人爬上了你父亲的床,还不要脸地怀上了孩子。你妈妈我见她身世可怜,本想给她一笔钱,送她走。谁知,她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得你父亲将我赶出家门。若不是后来你父亲的家主之位被你叔叔夺了去。现在的林氏家主就是你怀里的那个野种!哪里能轮得到你?然儿,你和妈妈一样,都是心太善。可是,殊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这对贱货天生就是来欺负我们母子的,不过不怕,妈妈已经识破了他们,妈妈是断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重蹈妈妈的覆辙的。”
  林傲然像看戏一样看着妇人满脸愤慨地回忆着当年事,再看看怀中人越来越黯淡,一副不安地想跪地请罚却又不敢挣脱主人的怀抱,胆战心惊地呼吸错乱,如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等待他判决的模样,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仰头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意味不明的张狂笑声听得杜芬脸上一僵,随即迅速调整成慈母担忧的模样,近身来,欲抚摸林傲然的脸
  “儿子,然儿···你,你别气了,妈妈已经识破了。那贱人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孩子,不用怕,有妈妈在。”
  “呵呵,母亲,你也是如此对零说的吧?利用零对孩儿的忠诚让他愧疚得恨不得立刻死去,然后再趁机给他注射一次就上瘾的毒品,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母亲大人,您可真为孩儿着想啊。”
  林傲然看着杜芬脚步停滞,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得吐不出一个字,眉眼的弧度愈发迷人。
  “让父亲愧疚终生,自己却嫁给林氏的死对头逍遥快活。这还不算完,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子孙也不得好过。母亲,孩儿冒昧地问一句,你还想要什么?”
  杜芬愣住了,如羽扇般的长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自嘲地大笑,像个众叛亲离,最后还被唯一在意的儿子误解的可悲女人。她用手指着林傲然和他怀里的零吼骂,不停颤抖的娇弱身躯摇摇欲坠。
  “哈哈哈,我还想要什么?哈哈哈,我让他愧疚一辈子了?我让他身败名裂了?我让他子孙不好过了?哈哈哈,那又怎么样?我恨他!那个种猪当初娶我的时候说什么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不负我?哈哈哈哈,才几年啊,就给我搞出个外遇野种!哈哈哈,真好笑,如今倒都成了我的错了。儿子,你到底被那个小贱种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傲然面无表情,目光淡淡的,带着些懒于掩饰的嘲讽,仿若在看一个可笑的拙劣杂耍
  “母亲,十九是父亲的属下,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主动勾引自己的主人。至于说父亲外遇负你,母亲,如果不是您为惩罚父亲整日工作忽略了您,下j□j在先,又怎么会有这一切的发生呢?”
  听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毫不避讳地提起当年事,杜芬也不再费心演戏,惨白的脸狰狞起来像恶鬼一样吓人,用心勾画的精致眉眼张扬着嗜血的冷酷
  “哈,不愧是我杜芬的儿子。我还以为这天底下已经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呢。林傲然,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不过,亲爱的儿子,既然你不听话,就别怪妈妈不顾母子情分了!”
  杜芬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灌满粉红色液体的针管,好整以暇地看着方才还乖乖缩在林傲然怀里的零突然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得意地扫了一眼林傲然不自然的脸色,如蛇一般诱惑的声音充斥着众人的耳膜
  “零,想要吗?想要,就杀了林傲然。杀了他,我就给你。”
  林傲然面无表情地望着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芒,周身散发出嗜血的凶残,凌厉的杀气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零不愧是零······
  尽管他从未忘记零曾经的辉煌,可如果没有如今的亲身体会,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零嘴里还长着能一口咬断他脖颈的利齿。
  林傲然余光扫到身后的六名下属有两个把枪口擅自对准了怀中不安分人的脑袋。
  林傲然眸深似海。没有阻止,也没有下令。
  零感到自己像一条在粉红色沼泽中拼命挣扎的鱼,越想摆脱,陷得越深。
  这是一场灵魂与肉体的搏斗。他们势均力敌,所以只会两败俱伤。
  瘾···呵呵,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他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了这个字···多想满足一下自己这个瘾啊,可是···
  林傲然······
  这三个字如炸雷般响在他脑海里,灵魂一下子就因为这三个字的存在而强大起来。他有多渴望那支针剂,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如果杀人可以让他得到,他会杀。如果杀尽天下人可以让他得到,他亦不在乎。可是,
  林傲然······
  不可以。不可以!他可以难受,可以死,甚至生不如死都无所谓,。
  因为,只要他安好,便是晴天······
  他怎么可能亲手伤害自己的主人呢?他是主人的机器人啊,为主人生,为主人死······
  亦可为主人,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主人,是在一个美丽的中午。那时,他刚被管事家的孩子找茬狠打了一顿,把身子缩成一团蜷在角落里。身上穿了几年的旧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挡不住幼嫩肌肤上的斑驳青紫。
  他没有哭,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他从小就知道他是没有父亲的野种,除了十九以外不会有任何人关心他,照顾他,疼他,爱他,更不会有人陪他玩,给他讲故事,和他做游戏。他甚至连个名字也没有······
  十九是他的母亲,可他却不能叫她母亲。因为她是林家最卑微的奴隶,犯过大错,是个连狗都不如的人。而他就是狗崽子,挨打挨骂不能叫苦,因为那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做别人的出气筒。
  额头上狠狠的一疼,一支名贵的钢笔弹落在他面前,他抬起头,看见那个被大人们称做禁地的那座白塔上唯一的一扇窗户开了,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精致的眉眼和隐隐露出的华丽衣领无不彰显着他身份的高贵。他知道那人是他们林家的小少爷,未来的林氏家主。只是让他一直很困惑的是,为什么这个无比尊崇的小少爷不像其他少爷小姐们那样住在舒适的大房子里,而像个被恶毒巫婆囚禁的王子一样住在城堡里呢?难道他也得罪了巫婆?
  他看见小少爷高高在上,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是让他还钢笔吗?
  他弯腰捡起那支砸破他额头的钢笔,沉甸甸的分量在手心里让人舒服极了。莹白色的笔身是流线型的,光滑而又晶亮。笔帽的顶端还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大着胆子把笔架在虎口上,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笨拙地摆出那些少爷小姐们写字时的姿势,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可这珍贵的淡淡笑意却在慢慢旋转笔身欣赏的时候,化为乌有。
  他惊恐地发现笔帽上的金片染了几点新鲜的刺眼猩红,他慌忙用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差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被他弄脏了,小少爷会杀了他吧。
  不敢去看白塔上那人的脸色,低着头,朗朗跄跄地往塔里跑。灭顶的惶恐让他忘记了家主‘任何人不得擅入白塔’的命令,满心只是那人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显出对他的极度厌恶时是怎样的可怕,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个人对他的喜恶,可能是因为那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吧······
  可能。
  不知爬了多少级楼梯,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如童话中王子般高贵的小人儿。他低着头不敢先说话,攥着钢笔的手渗出的汗水让他几乎握不住那支笔,心中忐忑,后颈一阵阵发凉。
  少爷会怎么惩罚他呢?
  找人打他一顿?
  停他几个月的饭食?
  断手断脚?
  取了他性命?
  “你是哑巴啊?”
  他感受到小少爷语气中的不满,头低的更深了,磕磕巴巴地回答
  “不,不是的,少爷。”
  在他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颤抖。
  “那为什么不说话?”
  “奴才······”
  可还没等说完两个字就被少爷嗤笑着打断了
  “奴才?你这人真搞笑,你以为还是旧社会啊?”
  旧社会?那是什么?难道他不该这样自称吗?他疑惑地抬起头,却在下一秒更深的垂下头去。
  十九生前三令五申,就连在她快断气的时候也不忘提醒他,他们都只是林家的奴才,最卑微的奴才。
  他感到小少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胸口上破碎的布条也被轻轻拨了拨,接着就听到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
  “唉,又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又?他很奇怪少爷为什么用这个字?突然想起这么多年听来的传言,少爷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父亲又在五岁时死去,所以他和少爷应该算是同命相怜吧······不对,他一个奴才怎么配和少爷相提并论,真是该打······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托着小盒子的手突然伸到了他面前
  “把药上了吧。伤得那么重,也不知道处理一下。我告诉你,永远不要指望别人来爱你,因为他们最爱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奴才······”
  奴才不配啊。根本没听清少爷在说些什么,因为他只顾着看少爷伸向自己的手心里的药盒。
  鼻子有些发酸。他从小到大受的伤遍布身体各处,却从没上过一次药。十九说过,像他们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卑贱奴才受了伤用酒精涂涂,杀杀菌,别得了重病不能给主人干活就好,哪配用药?
  “行了,别老奴才少爷的了。上完了药,过来陪我玩会儿。”
  小少爷抓过他的手将药盒塞进去,转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起书来。
  手背上依稀留存着方才少爷温暖的触碰,少爷不嫌他脏吗?
  他偷偷抬起头去看,从小窗户外铺进来的阳光照在少爷的侧脸上,就连细小的绒毛都被染成了金黄色,散发着救赎他的圣洁。
  “抹完了吗?”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失神于少爷美貌的他全身一颤,手里的药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是不会吗?”
  不等他回答,小少爷就走到他面前,俯身捡起药盒,扯开他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用手指挖出一大坨药膏往他身上抹。
  “我以前也是,和你一样,什么都不会,直到那天······呵,总之,你以后要学着爱护你自己,知道吗?”
  他抬头,少爷脸上无所谓的笑是那么美,美得他想流泪,想俯下身做条狗永远地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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