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这样问你，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不该由我一人做主！”将那块肉递到对方唇边，牧歌淡然一笑，“其实我早该这样带你走，而不是你带我走。”
“牧歌，是不是神族成为新盟主，灵族就可以从中获利？”珑言没有张嘴吞那美味的蟹肉，而是皱起眉严肃地问。
“你知道些什么？”心中猛然一震，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灵族的利益就是楚雪河的利益，他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对吗？”即使我们有可能阴阳相隔你也不在乎？兰珑言凄楚地望着他，抓起酒壶一口灌下，冷冷一笑。
“珑言，你醉了！”牧歌慌忙夺下，这孩子要撒起酒疯来怎么可能拦得住！
“我清醒得很，牧歌，你知道吗，你的笑很好看，真的很好看……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兰珑言伸手抚摸着他的唇角，“这里只要一翘，我就醉了、傻了、痴了！”
“珑言，”西湖牧歌轻轻捂住他的唇，“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吗？”
“我不是傻瓜，你一开始只是看中这张脸吧？”兰珑言拨开他的手，紧握住放在心口，甜美地笑着，漂亮的小脸是那样空灵剔透，“我知道我讨人喜欢，很多人都想吃我豆腐，你也不例外……不过啊，你够蠢的，居然动情了！呵呵呵呵……”
“珑言！”他真的喝醉了！西湖牧歌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你知道吗，忘记不是失忆，有些东西总会在某一刻想起，”兰珑言笑得更加灿烂，迷醉的样子倾国倾城，“在房顶那夜你突然说什么？好温暖？可是我当时觉得被你抱简直是恶心死了！但是后来我怎么就咬你的嘴了呢？真是奇怪啊，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你这张脸……不漂亮，可我喜欢！我就是喜欢，谁他娘的也管不着！”
“珑言，你累了！”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船上怎么忘了准备解酒药？
“牧歌啊，五岁那年我刚刚被双亲丢给玖哥，大家因为同情我所以都宠着我，好像只有一个人对我不理不睬，还拿本关于龙阳的书嘲笑我，当时我还小，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真是糟透了，要是让我记起来那混蛋是谁，我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欺负本大爷，真不长眼睛！”
天啊，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睛的，我的祖宗，再这么醉下去恐怕不堪设想！牧歌真后悔，要是狠狠心把他打晕了就不至于被这么“逼供”了。
“喂，你在接近我之前就知道我是谁了吧？”兰珑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为了拐走我弄了不少情报吧？”
“嗯，族长曾给我看过你的画像，不过脸被遮住了，只留下那两个‘樱桃’……”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呼吸有点困难，这孩子劲儿真大！
“难怪我们刚见面你就对那里感兴趣，原来你就是个色鬼啊！说，那天晚上我不提出来你是不是打算继续对着一幅画胡思乱想啊？”
“你不提出来我也会那么做的，只是你提出来比较诱惑……”
“西湖牧歌！”兰珑言扭动几□体，伸手掐住他的脸，“你就是个混蛋，在我家骗吃骗喝骗色，看我不、不、不……”
牧歌正要挣扎，却见那张小脸突然变得疲惫不堪，一双媚眼渐渐失去神采，红唇也开始惨白，绝不是想要睡觉的样子，赶快摇了几下：
“珑言、珑言！你怎么了？快醒醒，不要吓我！”
“结界……破了，我没有封印，他们很快就会找来，”兰珑言抖了一下，竟“哇”地喷出一口血，不停地咳嗽，“好你个沧溟……下手真狠……哇！”
牧歌抓过帘子用力揪下来堵住他的唇，将他的身体平放在被子上，他没想到那些人能这样毫不顾虑地破坏珑言的结界，那相当于在内部给他一个重击，搞不好连同内脏都会坏掉。我西湖牧歌杀人不眨眼，可这孩子的亲人伤害他也不眨眼，这真是太讽刺了！
兰珑言周身一阵绞痛，再也忍不住，泪水一下子涌出来。西湖牧歌并不知道，这只小鱼儿此时真正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他是鱼族至宝不假，但如果完全没脑子也不过是个活兵器，牧歌一直认为他很笨很单纯所以不曾防备。楚雪河出现的那天实在太累，小鱼儿昏沉沉的像是睡着了，不想竟被直接带进了书房，结果，那段惊天对话被听个正着！“修约”，“两头受损”，他兰珑言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那一定和盟主之位有关，一直想要修约的不就是灵族誓死效忠的神族吗？至于那的“两头”，一个指的是灵族的利益，另一个恐怕就是指自己这条小鱼儿的安危吧？
鱼族大印，傻瓜都差不多该明白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东西！呵呵，酒这东西真不好，怎么一醉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什么胡思乱想，一开被耍的不就是自己吗？
29
29、往事不堪 。。。
记忆中的母亲很美，美得极有灵气，寒星般的双眸中没有女子的矜持，充满了豪气与热情，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鲜活的、富有生命力的。但是，被赋予“母亲”之名的这位夫人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珑言清楚地记得，她想为夫君沧溟按摩肩膀，却因为力道不对险些将骨头捏碎，疼得父亲三天睡不好觉。不过这些还算平常，最凄惨的是她那糟糕的厨艺，不仅把自己吃成了味痴，还把父亲的肠胃弄出了毛病，有这种母亲真的太悲惨了。所以珑言很崇拜父亲，能忍受得住这种可怕的妻子真得很厉害！
然而，沧溟也未必比他的夫人强太多。作为隐士，他的小竹楼十分简陋，甚至没有仆人，生火做饭的东西都要自己准备。于是珑言总能看见在山里转悠大半天的父亲手里拎着一小把只够烧水的树枝、腰上挂着仅够一人食用的蘑菇回来，烤野兔肉就又变成了幻影。
真是讽刺，纯血统的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竟然百无一用！
珑言忘性很大，但惟有对伟大双亲的种种壮举记忆犹新。他们再怎么没用也是无可取代的，即使饥一顿饱一顿他过得依旧快乐。五岁生日的前一天，母亲将他带到父亲面前，对他说要送他一个礼物。小娃儿满怀期待地望着那对俊男美女，可下一秒就被丢给了一位陌生的哥哥。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双亲。原来，他被遗弃了！
那个哥哥很俊秀，只是表情有点单调。他不常笑，偶尔还会发脾气，不过只要面对小小的珑言就会变得百般温柔。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除了那对抛弃孩子的父母。珑言好失望，他总是耍脾气，用手中的蓝色光球把漂亮的宅子毁个乱七八糟、在女侍的衣服里丢小虫子、把香喷喷的饭菜弄焦，最过分的一次，他烧了掉哥哥的衣服。
那天，他看到哥哥和一个陌生男子在湖边谈天，笑得十分开心，心里不知为什么就开始暴躁起来，然后他点起火，借着力量烧向哥哥的衣裳。可想而知，毫无防备的哥哥惊慌失措，不小心跌进水中。陌生男子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飞身跳下去。原本以为他们会很狼狈地爬出来，眼前却水花四溅，一条泛着蓝光的鱼尾四下摇摆，那个男子抱着哥哥从湖里一步一步上岸。不苟言笑的哥哥现在满脸水痕，微睁双眼，衣衫凌乱，居然那般魅惑！接下来，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陌生人低下头，吻了哥哥……
他们在做什么啊？那个男子被哥哥狠狠打了一拳又挨了一顿责怪，做坏事的自己却毫发无伤。他困惑了，为什么这样宠着自己呢？这么过分的恶作剧都不在意吗？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从那天起他变本加厉，却依然得不到任何指责。
终于有一天，他的力量难以控制，原本的恶作剧成了灾难，哥哥为了阻止他浑身是血，睡了好久。他趴在床边不停地哭，哭得好伤心。哥哥醒来后依旧不斥责他，只是命人给了他一个护身符，告诉他有了这个就不会再让哥哥流血。珑言收下了，并且像宝贝一样放在身边。哥哥康复后他继续淘气，却不再破坏东西。
不久，哥哥带他去了一个很大的院子，他看见了好多人，那些人围着他不停地夸奖，还亲他的小脸儿、捏他的小手、给他吃好东西。珑言莫名地兴奋，在人群里四处乱跑，一不小心与一个人狠狠相撞，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人就是西湖牧歌，是他将来最珍视的人！他以为那个人也会和他套近乎、宠着他，结果对方只是一脸平静地问他的名字。他不甘心又去缠着人家，反而被狠狠嘲笑一顿。两个大叔抱在一起是因为天冷？太假了吧！小鬼头一气之下又跑去和那些客人嬉闹，殊不知自己已经被人记在心里，埋藏于记忆深处。
晚上，哥哥将他带进书房，被烧坏的书架已经修好，但是颜色很难看。他轻轻抚摸着珑言的头，温和地笑着，给他喝了杯茶。那之后，四周就黑了。朦胧中，一股灼热袭上小肚子，剧烈的疼痛令他大叫却无力睁开双眼。有个声音对他说，珑言，对不起，鱼族的希望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这个大印不可以被人发现……
次日，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哥哥对他依旧温和如初，还频频带他去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他又遇见了那个被哥哥痛扁的陌生人，只是这次他穿着金色的长袍。哥哥对他说，珑言，他是华然，我的哥哥，也是你的哥哥。
骗人，他是黑头发，自己和哥哥都是墨绿色微卷发，怎么可能是亲人？不过看长相的话，他和哥哥还是有点儿相似的……那个华然真多余！
华然苦笑一声，惨了，朕的好日子到头了！
哥哥冷冷地说，我只想让珑言成为一个有用之人而不是花瓶，你要是想抱怨就先反省一下自己干过的蠢事吧！
这样，三个奇怪兄弟的“和谐”生活开始了。谁也想不到，十年后的意外打乱了一切平静，并让每个渴望安宁的人彻底绝望。兰珑言的头脑还不至于那么笨，他隐约发觉了身体里埋藏着什么东西，只不过天性的贪玩儿占据了那些疑虑。他在宠溺中一天天长大，他不喜欢照镜子，那张脸和生母实在太像，他会心痛。在皇宫中的日子总是嚣张自在，找华然的茬儿也成了一大乐趣，但心里就是不满足，就是缺点儿东西！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了，玖哥宠他爱他，完全是为了利用他的力量，在他肚子里的隐藏那枚鱼族大印！他是“鱼族至宝”，所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他的安全，就是大印的安全，就是鱼族的安全！玖哥成为族长只是个幌子，为了转移其他宗族注意力的幌子！自己，说穿了就是保住大印的最终容器！现在，为了那个破印章，他们终于下决心伤害自己了！
兰珑言，你活的真是可悲啊，不是吗？
30
30、生死抉择 。。。
生或死，他必须选一个。
不为爱人、不为族人、不为亲人，只为自己！兰珑言缓缓睁开双眼，西湖牧歌那一脸疲惫尽现眼底。细长而充满诱惑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原本白皙的脸颊青灰憔悴。或许，他是真得很在意我的安危……不对吧，我若是死了，玖哥一定会撕破脸皮，他们就别想得到大印了。我不会死，至少不会现在死！
“牧歌，休息一会儿吧，我没事！”兰珑言伸出手，抚摸着对方滑腻的肌肤。
“不，我一定要保护你！”西湖牧歌握住他的手，“珑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自祖上起就毫无外族血液的掺杂、是血统最纯正的鱼族后裔，你愿意为我放弃你的所有，我直到葬礼那一刻却依然选择宗族。我的祖上只是人类，楚家为培养忠犬让我们依靠通婚获得这力量，完全没考虑过我们的心情！这样的宗族我居然还选择效忠，真的好愚蠢！你选择了爱情，我却在即将失去你的那一刻才肯回头，我很的好傻，好傻！”
“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不是也为了脱离楚家的束缚才这样做的吗？”珑言凄楚地笑起来，牧歌，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我在遇到你之前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为了楚家，甚至没想过要脱离那里，但是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阳光，让我了解到生命的鲜活……我没权利继续剥夺！”西湖牧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我能听到你心跳的声音，那么清晰……”
兰珑言将他抱在怀中，纤细柔嫩的指尖移到他的脖子上，缓缓摩挲。蓝光突现，牧歌还来不及闪躲便失去了知觉。
“暂时窒息应该不会伤及性命！”兰珑言轻轻吻着他的额头将他放倒，盖好被子，然后吃力地站起身，从腰间拔出“波涛怒”，用力甩开，支撑着脆弱的身体走向甲板。
我的好宝贝，幸亏当初没把你丢了！现在，我来给你开刃吧……
游船外罩着一层蓝光，那是他做的结界，明知道身体受损依然要保护那个骗子。兰珑言，你这是自虐，大白痴！
鱼族的人和灵族的人已经在西湖边打斗了好一会儿，牧歌则因为那层结界没有发觉，只忙着照顾珑言。呵呵，没想到吧，你这个大杀手居然被猎物吸引了，你啊，比老子还笨！立在船头，珑言看到双方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自己。
“怎么不打了？谁赢了就带老子回去，然后谈条件！”颓废的声音，绝望的笑容，这个孩子的心全都碎了！
“珑言，我不是故意伤你的……”沧溟急着解释，却显得苍白无力。
楚雪河一言不发，他心里清楚自己是最没资格开口的一个。牧歌应该在里面，极有可能被着孩子束缚住了没办法行动，无论有没有他的加入，大印必须得到！
“你们打不打？要不要刺激你们一下？”兰珑言右手提着“波涛怒”，左手闪着蓝光，“说得明确点儿，赢的人得到的不是我这泼皮小毛孩，而是……”
白皙的手前一刻还在颤抖，下一刻却将“波涛怒”狠狠刺入腹中，鲜血一下子涌出，原本没开刃的宝剑顿时锋利无比，寒光四溢！
“不要！”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叫，他们都害怕了，只是害怕的原因不同。
迟了，一切都迟了，珑言咬着唇，用力划开那柔软的皮肉，蓝光射进腹中，吸出一枚鸡蛋大的蓝色钻石，那就是鱼族的镇族之宝、象征权力的大印！
“这才是你们最想要的……”少年的眼前开始模糊，身后，一双颤抖的手接住他残破不堪的身体，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上满是泪痕。
“珑言，不可以……”西湖牧歌的腿上被利器扎出一个血洞，鲜红浸染了白色里衣。
“牧歌，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兰珑言的意识变得混沌不清，好冷啊，牧歌，你说过两个人抱在一起是很温暖的，但我为什么这么冷呢？牧歌，你不要哭了，不要……
“珑言、珑言！你不要吓我……”西湖牧歌捂住他的伤口，但是那一剑太深了，血像泉水一样流下来，温热的，却冰封了这个男人的身体。
“鬼叫什么，真没出息！”冷漠又旷远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发现季仙友和凤媚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乱作一团的战场，高坐在树上，帝王般俯视着神态各异的血族们。
西湖牧歌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湖岸的那位夫人，绝望的双眸中已经失去了色彩。季仙友露出一副“麻烦”的表情，笑着向牧歌勾勾手。众人不约而同地丢下武器，眼看着一脸落魄的杀手头子将心爱的小鱼儿抱在怀中踏波而来。他和他的鲜血一路洒在西湖中，绽开朵朵赤色莲花，凄艳动人。
季仙友从树上跳下来，凤媚娘也紧随其后。牧歌来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