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馨想起上次那串七彩琉璃珠的“遗憾”,随口道:“七彩琉璃珠。”
云筱笑望着云可馨,圆脸红扑扑的,奶声奶气道:“七姐姐一定要等我长大哦。”
“会的,谢谢八妹妹,”云可馨的手包住云筱拽着吊绳的小手,笑道,“对了,八妹妹为何不要娘亲陪你。”
“我喜欢七姐姐。”云筱转头,给了云可馨一个大大的笑容。
云可馨顺势捏了捏云筱的小脸蛋,姐妹俩“亲密无间”。
站在不远处的傅怜音,已然看不下去,发狠的甩了甩帕子,掉头走人。云可馨余光中早瞥见了这一幕,冷冷一笑,不屑搭理。突然心生一计:祖母!云天扬早对傅怜音的“家教”感到不满和痛恨,一直担心云筱会变成“有其母必有其女”,曾几次暗示云可馨,希望由她来帮忙带云筱,云可馨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要是云天扬跟哪个小妾生的孩子,云可馨还会热心一点,尽到长姐的本分,但云筱是傅怜音生的,她没有理由去给仇家带孩子,太可笑了!若是向养父推荐祖母呢?会不会更好一些?云可馨泛着盈盈秋波的明眸突然凝结成冰:让傅怜音也尝尝骨肉分离是什么滋味!不过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不至引起傅怜音的怀疑才行。
“七姐姐,我不荡秋千了,”云筱忽然两脚乱蹬起来,“我饿,要吃饭。”
赶巧这时阮妈也走来喊她们吃晚饭——
“七小姐,八小姐,开饭了,老爷和夫人们都在北苑等着了。”
云可馨点头,让阮妈抱了云筱一同去了北苑。
两日后的一天,云可馨去二房找哥哥,却见他神情严肃,脚步匆匆,连她走到南苑门口都没注意到,二夫人也是一脸的心酸。
“恪儿,你去对风国公说,要他节哀顺变,多保重……我就不去了。”
云可馨惊愕:节哀顺变?!燕国公府怎么了?难不成是国公夫人过世?只听厅里当云恪背对着云可馨对母亲说话:
“娘亲,你放心,”云恪也显得难过和焦虑,“这事交给我,让儿子代您去吊唁。”
吊唁?云可馨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疼的快直不起身子:君侯,丧母了!
云恪一转身,便看到云可馨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丢了魂似的。
“七妹妹,七妹妹,”云恪摇着她的肩膀,轻声唤道,“你是不是听到娘亲和我的说话了?”
云可馨木然的点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月氏也上前道:“七姑娘,等哥哥出门,二伯母再告诉你。”
云可馨不置可否,云恪已道:“时间到了,我得赶快去一趟,不能迟了,”匆忙跨出门槛没多远又转身道,“娘亲,您和好好跟七妹妹说说话。”
云恪走远,云可馨还沉浸痛苦当中:上次游船的时候,风吟潇还对她说国公夫人想见她,等母亲稍有好转就带她去府邸正式拜望,不曾想一切皆成遗憾。
“二伯母,鄂国国公府就二房去吊唁吗?”云可馨神情恍惚的问。
“不,还有大老爷和三老爷都去,”月紫芸有些担忧的望着云可馨说,用手轻抚几下她发白清冷的脸,“七姑娘别难过。”
“大伯母,我也想去吊唁,可不可以?”云可馨央求的问。
“不可,”月氏看着云可馨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是吊唁当天只能由男方前往,女方需两日后去探望。”
云可馨轻点一下头,心绪已然飞向燕国公府:君侯这么孝顺的一个人,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丧母之痛……
前去吊唁的到晚上才回府,云可馨一整天都在二房等云恪回来。
“哥,君侯他怎样了?”云恪一踏进南苑,云可馨就迎了上去。
“从摔灵到国公夫人下葬,他就没说一句话,”云恪拧着眉头边走边说,“看上去很受打击。”
“那后来呢?”云可馨心不在焉的说。
“他一个人留在后山上,”云恪停下,嗓音低哑道,“也不知道这会儿回府了没有,”
“后山?是安葬国公夫人的地方么?”
“是的,他说要一个人静一静,劝也劝不动。”
“我这就去找他,”云可馨笃定道,“哥,你找个说辞帮我搪塞一下府里的长辈,我让闪灵她们跟着,速去速回。”
“也行,但要注意安全和提防,别给人看到了……”
后山,位于京城以西郊外,距燕国公府三里地,云可馨和仨丫鬟叫了辆马车风尘仆仆的赶往后山。
此时,天下起蒙蒙细雨,闪灵说君侯也许已经回府,要不要返回,云可馨还是决定去看看再说——直觉告诉她,他还在那里。
说是山,其实并不崎岖,可能从前修过,因而并不难走,就是天黑了点。
马车在山脚下停住,四人提着灯笼走上山去。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眼睛最尖的闪灵仔细辨别了一下前方的人影,道:“小姐,前面的人好像就是君侯,从身高和背影看。”
“我去一下。”云可馨没多做思虑就向前跑去,“你们与我拉开点距离。”
“君侯——”她一面走,一面试探性的低叫,“君侯,是你吗?”
那屹立于墓碑前的颀长身影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像以为听错了似的微侧过头之后,又回头过去。
“君侯——”,云可馨又走了几步,嗓音稍提了点,“是你吗?”
颀长的影猛然回头,隔着毛毛细雨,他看清之后,惊叫出声:“可馨……”
在他要跑向她的时候他,她已经在他的面前了,望着从头到脚皆被细雨侵袭的云可馨,风吟潇心中感动莫名。
“你怎么来了?这时辰……”
“我来看看你。”云可馨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简洁的应声。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已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馨,谢谢你。”头顶上方传来的风吟潇哽咽的声音。
“君侯,你忘了吗?”云可馨偎依在他的怀中,小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柔声细语道,“二伯父过世之时,你也是这样陪伴着我的。”
话毕,她只觉得那双有力的臂膀把她圈得更紧了,还能感觉他的唇在轻触着她的头,温热的气息喷洒进她的发丝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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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麻烦
站在外围闪灵、闪莹和闪月,见此情景,皆默契的对视一眼,向后退去,守在三个不同的方向。
云可馨完全忘了羞怯,沉浸在与风吟潇相同的心境里,就这样任他抱在怀中,四下里万籁俱寂,唯有细雨飘落的窸窣声响。
“君侯,我对不起你……”她把脸往他胸膛里嵌了嵌,轻声道。
“何出此言?”他臂弯紧了紧,低下头问他。
“之前你说国公夫人想见我,”云可馨道,“我如果即刻随你前往,便不会有这遗憾了,也让你平白无故承担了‘不孝’的恶名。”
“没那么严重,”风吟潇抚慰道,“母亲只当着父亲和我的面表露过,其他人并不知情,并且也是母亲自己说想等身子有所好转再见面……”风吟潇微顿,几乎难掩他的痛苦和内疚,短短一句话,他几乎无法一下子表达完整,“我没料到母亲会走得这么急,否则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她。”
云可馨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君侯,你别太怪自己了。”
“我怎能不怨责自己呢?”风吟潇仰头,闭上眼睛,任毛毛细雨蒙上他的俊颜,“母亲养我这么大,我都没来得及孝顺她,就这么走了……”
云可馨心痛:当初听闻二伯父被害离世之时,她心情与他如现在出一辙,二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乖顺的偎依在他的怀中,听他倾述衷肠。
“……我总以为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结果。”片刻,风吟潇微启墨眸。眼圈红了红,无力道,“非但没能让她看到我成家立业的一天,连见上你一面这小小的心愿我都来不及满足她,我真是太不孝了……”
“君侯,你后悔吗?”云可馨想了想,突然问。
“后悔?”风吟潇一愣,不明白云可馨所指为何。
“国公夫人生前,不是希望君侯早点成亲么?”云可馨道。“假如君侯当初听了父母的,也许——”
“不,我不后悔,”他一边侧脸磨着她的青丝,温柔道,“这是我一贯的坚持,父母都能理解,只是确实有点小遗憾,唯一能得以安慰的是。母亲知晓我已心有所属。”
云可馨道:“君侯,我们快回去吧,雨下了好一会儿了,这样会生病的。”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风吟潇松开双臂,望着云可馨道,“可馨。你陪我一会儿吗?”
云可馨没犹豫便答道:“可以,但我们去哪儿呢?”
“田庄。”风吟潇牵起云可馨的手。迈开步子,忽而转过身。对着漆黑一片的周遭道,“闪灵,闪莹,闪月,你们出来吧。”
从各个方向走出三个人,朝风吟潇和云可馨走来:
“君侯,七小姐……”闪月道,“真对不起,出门时忘了带雨具。”
风吟潇道:“没关系,好在雨并不大,七小姐只是头发和衣服稍有些湿,待会儿燃篝火烘干便可。”
仨丫鬟点头,跟着二位主子去了二老爷生前住、如今成为七小姐小憩之地的田庄。由于最近云可馨经常往来此地,闪灵等人总是适时得备好生活用具,挑好水,添加柴禾等,因此很快在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小姐,你先随我们进卧房把湿的衣服换下,我们拿去烘干。”
云可馨照做,再出来时,她已经浑身上下清清爽爽的了。风吟潇招呼让她在他身畔坐下——趁她进屋换衣服的间隙,他也把外套烘干了。
“可馨,方才冷不冷?”风吟潇给火里添着柴禾,转头对云可馨自责道,“怪我因母亲过世,什么心情也无,以至忽略了你还被雨淋着。”
“雨小,不碍事,”云可馨道,“在篝火前应该会暖和点了。”
接着,风吟潇又坚持把自己的披风给云可馨当坎肩披上,她只觉得一股暖意盈满心间。
二人并排坐在篝火前,伸手取暖,望着熊熊烈焰沉默着,少顷,云可馨想了想又道:“国公夫人何时过世的?”
“乘船游玩回府的第二天,母亲病情急转直下,”篝火在风吟潇一双墨眸中轻快的跳跃和摇曳,他声音放得很低,“第三天晨起下床时,突然晕厥倒下,被太医用针灸勉强唤醒须臾,还是走了……”
“太医有没有说国公夫人是何病症?”云可馨蹙着黛眉,深思熟虑道,“因何年纪轻轻就身染重疾仙去?”
“太医暂时瞧不出什么来,”风吟潇一顿,眉宇间多些许不耐和冷讽,“总说是‘恶疾’,但无法说明。”
云可馨本来只是认真的听着,却突然一回味风吟潇说国公夫人晨起时突然晕厥在床,当即心下“咯噔”一声:这与上一世太子突然晕厥在床、不省人事会是同一病因么?云天赐也因此获罪,要是能拿出病因或源头或许能挽回或改变一些事情。
风吟潇见云可馨对着篝火发呆,好似在思考什么,神情坚定,眸光时而黯淡时而发亮,于悲喜之中相互交替。
“可馨,你在想什么?”风吟潇脉脉凝望,温柔的问。
“在想君侯方才告诉我的这些,”云可馨恬静的回答,“风国公好吗?”
“父亲完全垮了,”风吟潇喃喃的说着,“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天对着母亲的画像,深居简出。”
云可馨心想:在父亲过世的最初,母亲是不是也这样?
“照顾好风国公,”云可馨把小手搭上风吟潇的胳膊,看了他一眼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风吟潇唇型微微一勾,忽而视线迷糊道:“可馨,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云可馨苦笑:假如你知道我的“来路”和“目的”,也许会希望我离的远一些。
“君侯。我会一直陪着你。”云可馨第一次很专注很郑重且毫不避讳和矜持的望着风吟潇说。
风吟潇一怔,呆了片刻。轻柔着他掌中的一双柔荑,凄苦无依的心顷刻间仿佛遇到了港湾般沉静而安然。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了旧历年春节前十天,韩王与晋王一家同时迁往京城,韩王傅越泽与王妃王伶及世子傅一航到鄂国公府上做客前,云可馨已经从云天扬和傅怜音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因而心上早有准备。
冯嬷嬷和阮妈陆续上了茶水和点心。
“可馨拜见舅父,舅母,还有世子。”西苑正厅。云可馨在韩王一家人面前,颔首行礼的招呼,“好久不见,你们可好?”
“表妹,免礼,”傅一航早忍不住了,跳下椅子走到云可馨面前扶住,“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
云可馨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傅一航——个子长了不少,长得像王伶,气质也如同他母亲一样盛气凌人。
王伶睨一眼两人,心中不太爽:分开几个月。儿子竟还如此眷恋七小姐云可馨,甚至这次举家迁往京城也是经不住宝贝儿子的央求,傅越泽才向皇帝请命。终获批准。
云可馨在傅一航要拉她手的一瞬,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
“谢世子。”
云冉不甘示弱的近前。这回学乖了,从走路到行礼。滴水不漏的“正确”,却并没引起韩王一家的注意,她不不泄气的笑道:
“舅父,舅母,世子哥哥,你们这次来京,就不再走了吧。”
“嗯。”傅越泽淡淡的应声,“圣上的恩泽。”
王伶让云可馨到她跟前。端详一番,狭长的丹凤眼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嫉妒,面上却是笑颜如花道:“数月不见,七小姐真是愈发讨人喜欢,怪不得我们家航儿念念不忘,吵着要来京城呢。”
傅一航脸透微红,瞥了王伶一眼道:“娘亲,别说……”
“这有什么不能所说的,在樊城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见表妹嘛,”傅越泽附和的微笑道,“这会儿见面了,怎么又不好意思了?”
傅一航目光方才变得火热而不加掩饰,云可馨别扭的退到云天扬身边。
被凉在一边的云冉气得鼻孔冒烟,咬唇不语。
“七姑娘,怎么也不和表哥说说话,”傅怜音怀抱着云筱,淡淡一笑道,“他可是为了你特意来京的。”
呵,为了我?那我的面子还真不小!谁知道你们这些人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云可馨腹诽。
“娘亲,我只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云可馨不慌不忙的笑道,“还有,我是想舅父和舅母刚到京城,长辈之间一定许多话要说,馨儿不便插嘴,听着就好。”
“哟,瞧我们家七姑娘,不仅是人长标致了,”王伶适时的接下话茬,“也懂事了不少,哪像——”她眼睛瞄了云冉一眼,终究没把对比的话说出,转而改了口,“舅父和舅母看着打心里高兴。”
王伶前前后后一口一个“我们家七姑娘”听得云可馨直反胃,又不便在脸上表现出来,还得强颜欢笑的感谢“舅母”的“美誉”。
“韩王,王妃,”坐在上首的云天扬终于开了金口道,“既然世子一直期盼和七姑娘见面,就让他常来府上玩耍吧。”
云可馨蹙眉:养父这是在给她找麻烦呀,哎!转念一想,这种客套话也是必须,即使他不说,傅怜音也会说的,唯有性质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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