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达说:“得朝北京打个招呼,这下麻烦大了。”
项诚说:“你们怎么想的?”
曹斌沉默片刻,而后说:“这么大的目标,不可能算了,我尽力解决北京那边吧,反正正式离职前,还得把景浩的事情去回报了。”
齐尉说:“我的想法是把圣地重新封进山体里,堆山,上封条。”
迟小多问:“可是这么多妖怪怎么办?”
“这里灵力充沛。”可达朝迟小多答道:“有地脉,不用吃人,也能修炼。”
项诚答道:“早晚要出去的,一旦离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能替您约束它们。”封离突然说:“如果您需要的话。”
数人看着封离。
封离答道:“血魔已灭,王雷潜逃,区区一个王雷,还不是我与鬼王的对手。只需让圣地躲过驱魔师们的盘查,在山中繁衍生息,自然好说。”
说毕,封离朝着项诚微微鞠躬。
项诚看着封离,久久不出一言。
当天正午,齐尉操控山河社稷图,上古法宝发出万丈光芒,山峦与大地挪移,圣地重新沉入山腹中,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
造化之力移山填海,树木倒塌,犹如经历了一场泥石流,外表看上去,与先前毫无区别。
曹斌集合了来出任务的驱魔师们,回重庆去结任务,接着便回北京去。
项诚站在山崖前,注视群山,沉默不语。
“你不必再跟着我。”项诚突然说。
封离说:“鬼王愿意暂且替我职责,接下来的三个月里……”
“不。”项诚转身道:“妖族所有的族人,都交给你。”
项诚看着封离的双眼,说:“我知道你有分寸,你从小在人类的世界里长大,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格根托如勒可达,圣地的事,就麻烦你了。”
封离沉默不语。
项诚站起身,牵着迟小多的手,沿着山路慢慢地走下去,郎犬飞速跟上。
“你也不要跟来。”项诚说:“回去,小多会来找你的。”
郎犬呜了几声,迟小多想了想,朝郎犬说:“回去吧。”
郎犬只得停下,迟小多摸摸它的头,说:“乖,我会回来的。”
项诚带着迟小多下山,他身上的那一抹金光消失在了群山里。
日转夜,越野车在山路上行驶,开往长江上游,迟小多在副驾位上醒了。
“你觉得金刚箭在哪里呢?”迟小多问。
项诚耸肩,朝迟小多笑了笑。
迟小多疲倦地说:“不要说什么还有三个月我们要在一起之类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项诚问。
迟小多出神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后座郎犬正趴着睡觉。
“一定有办法的。”迟小多自言自语道。
晨曦映着此起彼伏的山峦,遥远的天空下,铺天盖地的鸟儿朝巫山群岭飞来。形成壮观而宏大的场面。项诚专注地开着车,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行驶在茫茫的森林与山野间,人类的社会距离他们是如此的遥远。
“我记得你问过我。”迟小多说:“以后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回家。”
“嗯?”项诚心不在焉地挂档。
迟小多答道:“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咱们以后有时间,也回圣地住住吧。”
项诚:“你喜欢农村吗?”
迟小多:“嗯,虽然交通不方便,但是如果你当了妖怪们的老大……我想我们住在圣地,也不错啊。”
项诚答道:“就怕我变成天魔以后,就再也没有自己了。”
“不一定。”迟小多出神地说:“以前的天魔都是怎么样的呢?它们也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吗?”
迟小多有时候觉得,妖族与人族,其实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线,只要不作恶,那么哪怕项诚变成了一身黑气的大魔头,坐在圣地的王座上,当一个妖们的帝王,也是不错的。
他甚至愿意陪着项诚,在圣地里生活,再作一个最坏的打算……如果项诚也变成了那一团黑气,那么迟小多也愿意当个像血魔这样的小妖怪,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天魔,让它不要对人类和对妖族,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
“我们现在去哪里?”迟小多问。
“我不知道。”项诚说:“只是随便开,想静静。”
“去成都吧。”项诚说:“顺便散散心,中元节还有三个月。”
迟小多看了眼手机,上面是曹斌发来的短信。
【搜捕令还没有解除,暂时不要露面。】
三天后,成都。
晚春时节,岷江水暖,都江堰下,项诚与迟小多在一家小餐馆里吃饭,项诚给迟小多烫碗筷,迟小多翻看自己的笔记。
“这里有一位隐世的高人。”项诚说:“说不定能解答一点咱们的问题。”
“是什么人?”迟小多问。
“你在看什么?”项诚看迟小多的笔记本,迟小多在本子的最后几页添上注释——那是郑衾交给他的妖怪图鉴。
亡鲲、阴阳幻化狐、黑翼大鹏鸟、战死尸鬼王、巫山之灵……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迟小多居然把它们的资料差不多都收集齐了。
“巫山之灵……”迟小多犹豫片刻,望向项诚。
“就是我的妈妈。”项诚答道:“人类叫她作巫山神女。”
迟小多还有一点不太明白,说:“她一直在圣地沉睡着,是这样吗?我觉得她……”
项诚陷入了沉思之中,点了点头,迟小多心想要记妖怪也就算了,但是把男朋友的妈写进去,还是有点不敢下笔。项诚看他在犹豫,说:“你写。”
“涉及当事人*,还是算了。”迟小多笑道。
“写吧。”项诚说:“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
迟小多很迷茫,项诚想了想,主动道:“妈妈她的职责,就是和巴蛇孕育出下一代的天魔,一千年前,鲲王引来驱魔师,攻陷了圣地。那个时候,项家的祖先项铉射死了巴蛇,并封印了姚姬。但是当年,不完全体的天魔被封离和胡新阳的父母救走了。”
“……先祖的目的是彻底斩除天魔。”项诚解释道:“所以留下了一个家训,算是轮回形式的吧,在一千年后,项家的传人将再次进入圣地,把这点隐患彻底解决掉。”
迟小多说:“所以爸爸放出了妈妈。”
“嗯。”项诚说:“生下我以后,妈妈想起了以前的事……后面的就大部分都是我的猜测了,她想终结这个轮回,而且恐怕回到圣地后,只有魔种,没有天魔体,圣地就会开始调查巴蛇之魂的下落。”
“但是事情已经开始了,就再也不能回头。她一边瞒着血魔,再冒着风险回来,把魔种放进了蛇魂里。”
迟小多说:“后来呢?”
“后来她不在我的身边。”项诚说:“魔种开始孕育,我越来越难受……爸爸和周老师想尽了办法,我觉得……那个时候,妈妈一定知道。”
“她应该可以感应得到。”迟小多说:“我觉得魔种和天魔体,与她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
项诚点头,说:“周茂国把我的病情上报了驱委,驱委派人,设下陷阱来捕捉她。她觉得是我爸爸出卖了她……所以才这么恨。”
迟小多合上笔记本,没有说话,项诚说:“你继续写吧。”
“不写了。”迟小多摇头道。
这是项诚家的家事,迟小多不想写进去,项诚又说:“我猜测,最后妈妈用一个法术,压制了我体内的魔种,让它不被任何人察觉……所以我活下来了。”
“就是在悬崖下,江边的那次吗?”迟小多问。
“也许。”项诚说:“她还带走了金刚箭。”
“但是金刚箭在哪里呢?”迟小多充满疑惑地问,说:“她没有再回到圣地了,也没有再交给任何人,难不成掉进江里被水冲走了?”
“不可能。”项诚说:“驱魔师们一定搜查过那一带,我爸爸也找过,而且她不会随便把金刚箭扔在某个地方。”
“等等。”迟小多隐约捕捉到了某个细节。
“她带走金刚箭的时候……”迟小多说:“我记得她说了一句话。”
“是在我记忆里,她说的话。”项诚说:“不是真实的。”
“不是真实的?”迟小多莫名其妙道。
“你看到的她,是在我记忆里的她。”项诚说:“那天她说的话,我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巴山夜雨……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我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所以我也……只能说那是我对她最后的印象。”
迟小多明白了,答道:“也就是说那几句话,不一定是她的真正意思。”
“不一定。”项诚叹了口气,答道:“我觉得她很可能是那个意思,只是表述的语言不一样。”
服务员上菜,项诚给迟小多舀汤,迟小多给项诚盛饭。迟小多总觉得哪里还没想通,而这个没想通的点又是至关重要的。
“我想回北京一趟。”迟小多说。
项诚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迟小多说:“你记得郑老师交给的任务吗?”
项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迟小多,迟小多点点头,说:“对,很巧,是吧?”
迟小多笑了起来。
“嗯。”项诚说:“一枚魔种,五个大妖怪的资料,一把星宿之力制成的刀。”
迟小多说:“好巧。”
“这不是巧合。”项诚喃喃道:“他一定知道什么。”
迟小多嗯了声,说:“我打算把东西都交给他,他也许能帮咱们的忙。”
第104章 回归
当天吃过饭后,项诚与迟小多来到都江堰下集市的一个风水坊,项诚说:“这里的风水先生很厉害,认识你之前,我来了成都一趟,打坏了一个法宝,就是他帮着修好的。”
项诚敲开小巷里一扇隐秘房间的门,守门的是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项诚报明身份,年轻人便目送二人进去。
“你经常来都江堰吗?”迟小多问。
“不,齐尉介绍的。”项诚答道:“这位风水大师和齐家素有来往,前年有一段时间,齐尉来峨眉、青城几个地方收妖,得到他的帮助。”
都江堰没有设驱委办事处,这条卖杂货的小巷,就是驱魔师混迹之处,他们在这里交换情报,权当从成都、重庆等地获取消息。迟小多见到不少驱魔师,说也奇怪,基本上他已经能分辨了。
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好奇地看着他们。
迟小多和项诚各自戴着一顶有熊猫耳朵的棒球帽子,压低了帽檐,权当伪装。
两家杂货店,左边卖鞭炮,右边卖干货炒货,中间一条狭隘的小巷,排起了长队。项诚和迟小多在外头排队。
迟小多侧头,项诚吃着口香糖,便自动把耳朵凑到他的唇旁,问:“什么?”
“好多人在观察咱们。”迟小多说:“我觉得咱们一定被通缉了。”
“没有关系。”项诚说:“待会揍他们一顿再跑路就行。”
迟小多笑了起来,想来想去,又有点担心,问:“你……”
“这里全部人加起来。”项诚手指动了动,嚼着口香糖,心不在焉地说:“大概两三千吧,一起上都不是你老公的对手。”
“我不是说这个。”迟小多抓狂道。
排在项诚和迟小多身后的人退开了点。
项诚亲了迟小多一口。
“我的意思是。”迟小多小声道:“风水师是驱委的人吗?他会帮咱们的忙不?”
“不是。”项诚答道:“他和齐家关系好,上次齐尉还在峨眉,他从一个妖怪那里得到智慧剑的消息,于是才通知了齐尉。”
“哦——”迟小多点点头。
人渐少了些,每一个出来的驱魔师都有意无意地朝项诚看上一眼,项诚又把棒球帽压低些许。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项诚站在迟小多的身后,两手缓过他脖子,低头在他耳畔说,又时不时地四处看看。
“在想动起手来,怎么因地制宜吗?”迟小多说。
“不。”项诚很小声地说:“我想和你做|爱。”
迟小多侧过头,两人又以嘴唇轻轻地碰了碰,他感觉到项诚身|下顶着自己。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了。
“巴蛇和魔种都被压制住了。”迟小多很小声地说:“我不会中毒了,对吗?”
“嗯。”项诚说:“昨天晚上你熟睡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要魔化,就租个房子,把门一关,哪里也不去,连续三个月……”
“嘘。”迟小多笑着说:“不要说这些不好的。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呢。”
项诚说:“就算很久,今天晚上也来一次可以吗?”
“当然。”迟小多大方地说:“你想要几次就几次吧。”
“真的?”项诚一本正经地问。
迟小多马上改口道:“是要适可而止的那种……”
项诚从身后搂着迟小多,轻轻地哼着歌,稍稍左摇右摇,迟小多感觉到项诚那东西硬得简直要捅穿自己了。
“看什么看。”项诚一脸冷漠,对经过他们的第七个人说。
那驱魔师没敢说话。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过来,走到他们身边。
“春日明媚,贵客远道而来,区区小巷,何至纡尊降贵?若不嫌鄙人师尊招待不周,便请随在下……”
“说人话。”项诚道。
“师父让你们提前进去,熟客给插队。”年轻人改口道。
迟小多:“……”
巷子尽头是个四面张着红布,唱大戏一般的场地,年轻人带项诚与迟小多绕过红布帘,里面还有丝竹小鼓吹吹打打,绕过两个红布棚子后,进了一个光线昏暗的棚中。
年轻人把项诚和迟小多带进去。
棚子正中央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杀马特,头发染成全黄,打了一排耳钉,戴着个唇环,懒洋洋的,后面站着三个年轻人。杀马特手里拿着一叠符,拍来拍去。朝项诚打了个手势示意稍等,等我做完这单。
年轻人站到杀马特身后去,与其它三个弟子站在一起。
迟小多:“……”
项诚示意迟小多不要说话。
“你们这么多人。”杀马特说:“老人活着的时候不孝敬,死了来争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嘛?”
棚里分散坐着男人女人,明显是一大家子,足足十二个。
其中一人忙点头哈腰,送上红包,说:“大师,您就帮个忙。”
杀马特拆开红包,看了眼,说:“算了,就给你们请一回罢,也不知道走没走,走了可就怪不得我喽。”
“好的好的。”众人说。
杀马特静了一会,口中念念有词,突然间一下尖叫道:“王招娣喂——快来快来我身,快来我身——”
那一下把迟小多吓得够呛,紧接着杀马特开始发疯般地乱摇乱撞,全身抽搐,旁边的四名弟子马上开始摇铃,喊道:“天灵灵地灵灵——”
众家属登时紧张起来,杀马特一步一过电,从桌后走出来,两手不住抽搐,翻着白眼,张着嘴,接着朝地上一倒。
迟小多:“………………”
迟小多眼里充满了疑问,项诚一手扶额,摆手,表示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杀马特倒地之时,四名弟子开始到处撒花瓣,一时间颇有天女散花的架势。
紧接着杀马特以人鱼卧的方式爬起来,一手支地,抬头疑惑地看着众人。
“妈?”长子最先道。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杀马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长子,冲上去就要撕。
迟小多:“……”
“别动手!”年轻弟子忙上前拦着那中年人,杀马特又砸又打,末了坐在地上大哭大闹,一群家属围成一圈,抱头痛哭,给杀马特磕头。
迟小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拉了拉项诚的手,示意我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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