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乌木挥挥手,解散了戒备的族人,“兽河两岸的部落自古就有规定,无论哪一方都不能随意越界,否则勇士的长矛绝不手下留情,你的族长没有说过吗?”
达尔爽朗地笑笑:“当然,中央部落的族长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漏掉?”
乌木皱眉,似乎是因为达尔不在意的态度而恼怒:“那你为什么还要越过兽河?”
“因为我的族长收到了您的信息,特意派我过来。如果可以,族长希望由我把那个孩子带回去。”
此言一出,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中央部落的族长竟然没有亲自来吗?”
“听说这个幼崽的兽父就是那个族长呢,他怎么能不来?”
“幼崽这么珍贵,看他好像都不在意的样子!”
“……”
乌木族长显然也很生气,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也冷冰冰的:“听闻中央部落是兽河北岸最大的部落,应该是最讲究诚信的和道义的。但是,这一次,我和我的族人并没有看到你们的诚意。”
达尔耸耸肩膀,显得有些无奈:“没想到因为族长不能亲自过来就让您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我想我不得不解释清楚了。”
乌木点点头,表示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达尔继续道:“想必乌木族长也知道不久前北方丛林的兽潮吧?我们的族长在和野兽的争斗中受了伤,族长家刚出生不久的幼崽也是在那时候走失的。”
部落里的人们听到“兽潮”俩字,无不露出惊悚的表情,就连原本姿态十足的乌木也白了一张脸。
达尔看到这情形,连忙安慰:“不用担心,有中央部落挡着,大家还是安全的。况且隔着一条河,水流很急,野兽再发狂也不敢轻易过来。”
大家听后心里略微踏实了些。
达尔一瞬不瞬地看着乌木从疑惑道担忧再到松口气的表情,莫名地觉得十分“可爱”。
话说狐族部落的兽人即使雄性骨架都比其他部族小很多,而且大多数都身形修长长相俊美,完全可以和其他族类的雌性相媲美。也难怪达尔会有这样的错觉。
“请您不要生气,我们的族长大人实在是不方便,否则一定会亲自过来感谢您的善心。”对着乌木,达尔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乌木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摆摆手,说道:“这不是我的功劳,那个幼崽是部落里一个孩子救的。”说到“孩子”的时候,乌木明显顿了一下,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常念——没有举行过成年礼的兽人,不就是孩子?
达尔愣了一下,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些许怀疑。
乌木秀眉挑起:“我是不会拿这种事说谎的,这没有任何意义。”
达尔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带我的族人回去?”
乌木叹了口气,对达尔说:“问一下泰格一家吧,那个幼崽一直是他们在收养。”
******
两个多月的小金毛已经和三岁多的常念一般大小了。其强悍的体魄更是常念拍马也追不上的。
如果单凭体力、速度和敏捷度,小狐狸版的常念绝对得靠边站。好在,常念拥有现代人的智慧,在身体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还能进行理论指导。
所以,就在这异世界,常教授又过了一把教书育“兽”的瘾。
常念的方法简单粗暴,再发现了变异小金毛几乎是结合了狮子的体魄、豹子的速度、猎犬的嗅觉以及老虎的咬合力之后,立马制定出一套独一无二的训练方案——那就是把这几位顶级猎食者各自的强项总结出来,对小金毛进行专项训练。
两个月的时间,小金毛已然成了一把捕猎的好手。无论是树上的鸟儿还是地上的小兽,他就跟玩儿似的一逮一个准儿。
当然,在他们的必修课中,常教授特别强调了一个内容,叫“躲避天敌”。方法很简单,看到爪子比自己尖的,牙齿比自己利的,个头比自己大的,样子比自己威猛的,一个字:跑!
小金毛如同一张白纸,他对常念的信任就像破壳后认母的雏鸭一样,出于本能,在他的观念里还没有那种所谓的英勇无畏、遇强则强的观念。常念觉得,这种盲目的英雄主义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所以,他告诉小金毛别那样,小金毛听话地照做,甚至超乎常念想象得“欺软怕硬”。
尽管有时候饱受嘲笑,也放弃了很大一批潜在的猎物,但是如果小金毛的捕猎成绩公布出去,也足以让那些成年人们大吃一惊。
在此之前,常念对部落里男人们的捕猎情况做过简单的调查,像泰格这样体格强壮的,每天都能猎到食物还能有剩余的属于少数。大多数人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内可以碰到一次豪猪、羔羊这样的较大的猎物,够两口之家应付几天;更多的时候每天也就只有灰毛鼠、长耳兽这样的小猎物充饥。
小金毛和他们一比简直逆天了。
常念做过一个大致的估计,如果小金毛和那些男人们一样早出晚归、一刻不停地寻找猎物进行捕捉的话,光是他捉到的长耳兔都足够给部落里每家送两只了,鸟蛋一家送一窝还有余。
是小金毛太强,还是男人们太差?这需要进一步观察。
不过,常念更加偏向的观点是,他教得好。
所以,这些日子常念和小金毛过得无比滋润。早晚两顿有茶茶耐心熬制的美味肉汤,其他时间俩小伙伴在练习的同时还能利用战利品打打牙祭——话说部落里的人们只吃早晚两顿饭,这让享用了三十年一日三餐的常念非常不习惯;正在飞速长身体的小金毛更是受不了。
话说回来,无论他们再怎么吃都消耗不完那些捕到的,更何况常念更加偏向于“吃草”。
多余的猎物常念并没有带回家,因为这势必会引起泰格和茶茶的怀疑。常念早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部落里有一些没有捕猎能力的老人,其他人总会送些水果和食物放在他们门前。于是,常念就带领小金毛把多余的猎物混在这些食物里充数。
老人们只当是最近部落里的收获不错,让他们每天都有新鲜的肉吃,自然不会多问。他们几乎也不出屋,和部落里的人也很少交流,所以露馅的几率就更小了。
这一天,师徒二人照常训练了一天,就在它们打算回去的时候,茶茶找了过来。
茶茶看看小金毛,又看看常念,眼中满是担忧。
常念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小金毛的主人恐怕是找来了。
不怪常念太敏感,自从上次听到泰格和茶茶的谈话,常念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所以,真正发生了也不会觉得太突然。
这些日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得交给小金毛一些本领,甚至包括开口说话。常念自己可以说出人类的语言,或许小金毛也可以。
但是,在尝试了多次,除了最初很配合的“呜呜”声,到有些不耐烦的“呜呜”声,后来几乎变成求饶的“呜呜”声之外,就真的没别的了。
所以,常念就更加认定了自己能说人话这点并不普遍,要藏好掖好了,平时还是“吱吱”叫比较保险。
言归正传。
此时此刻,常念和小金毛一左一右跟在茶茶身后,一步步靠近象征分别的兽河。常念的心情还算平静。或者说,是一直在暗示自己,要平静。
小东西根本不是个安生的主儿,一会儿独自跑开去扑草虫,一会儿“噌噌”两下爬到树上,再下来时嘴里含着枚鸟蛋,献宝似的送到常念鼻子下面。
常念看着无忧无虑、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小金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所以,即使他闹了些,吵了些,过分亲昵了些,常念都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爪子把它拍开。
茶茶扭过头,悄悄红了眼圈。
第8章 断了念想
前一世,先后遭遇父母离世,常念恨透了生离死别的场景。此时此刻,他就很想逃避。
然而,小金毛前后腿全部出动,死死地抱着他粗长的狐狸尾巴,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经历了三个月的成长,小金毛已经不是当初小小的一只,此刻他壮实的身体比常念的还要大,要想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常念的尾巴上,就得把身子蜷成一团。这模样有点滑稽,却让人看了心酸。
自从听说达尔要把他带走,小金毛就发了好大的脾气,然后紧紧黏在常念身边,谁劝都不理会。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茶茶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凑到两只小兽身边,打算把小金毛抱开——以前叫两只起床或者吃饭时,茶茶也经常把小金毛抱来抱去,安全温顺无公害。大大弥补了常念不让抱的遗憾。
但是,这次茶茶刚一伸手小金毛就猛地抬起头,呲牙咧嘴地发出威胁的低吼。
茶茶吓得一哆嗦,半伸的手赶紧缩了回来。
英俊的乌木族长皱了皱眉,不满地呵斥:“好凶的小幼崽!”
“小崽子,在外面玩够了吧?该是回家的时候了!”达尔说着,上前两步,俯身掐住了小金毛胖胖的身子。
谁知,小金毛像是被触到了逆鳞般,在被达尔碰到的那一刻,四肢倏地收紧,整个身体也因为紧张和气愤而紧绷。
“吱——”常念尾巴被拽得生疼,狠狠地瞪了小金毛一眼。
小金毛不仅没放松,反而如临大敌般露出尖牙,一口咬在达尔手上。锋利的尖牙毫不留情地刺进兽人坚硬的皮肤,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你傻吗?还不放手!”乌木蹲到达尔身边,攥着他的手臂往回拉。
达尔没有放手,只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小金毛也没放开嘴,而是用了更大的力气,仿佛要把这只手咬穿。
常念心里打了个突。和他在一起时,小金毛一直是乖巧懂事的样子,时不时卖个萌,他从不知道小兽会有如此倔强如此凶恶的一面。
敢下口咬人的宠物就该教训,常念发出斥责的声音,尖尖的嘴巴凑近小金毛前腿,威胁意味十足。
平时常念生气或者不耐烦时就会张开嘴巴吓唬小金毛,每每这个时候,常念还没怎么着小金毛就已经吓得一溜烟跑远了。说白了,它最怕被常念咬。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招却不好使了。
小金毛看到常念雪白的尖牙,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却闭紧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劲头。
常念气急,一口咬在肉呼呼的前爪上,毫不留情。
小金毛“嗷——”地一声,放开了嘴巴。
达尔趁机收回了被咬得直冒血珠子的手。有人送上草药,用了好多才勉强止了血。
乌木涂草药时,深情十足的担忧。达尔却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小金毛的视线满是欣赏:“这劲头,绝不会比族长差!”达尔口中的“族长”自然是中央部落的掌权人,那个传说中小金毛的兽父。
乌木瞥了他一眼,说话毫不留情:“被咬还高兴了?看来传闻不假,中央部落果然都是一群野蛮的兽人!”
达尔挑眉:“野蛮吗?倒不如说强悍!要不要跟我去中央部落?保证饿不到肚子。”
达尔本是玩笑话,但是放在乌木这个一族之长身上就显得有点侮辱性了。
乌木脸顿时黑了下来,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蠢蛋。
达尔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笑得意味深长。
再说常念和小金毛这边,闹了半天还是恢复了最初的状态——小金毛死死抱着常念的尾巴,怎么也不肯放开爪子。常念被他扯得生疼,恨不得多咬上几口。
这时候,有人终于注意到天色不早了,于是提醒道:“快要天黑了,如果是晚上渡过兽河再穿越丛林的话,肯定会非常危险。”
达尔看看西方的天空,三个日头确实正在一个挨一个地往山下滑落。
达尔重新蹲到小金毛身边,盯着小金毛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话:“兽人一族,只有真正强大了,才有资格待在你想待的地方。”
常念愣了一下:如此深奥的劝解,小金毛真的能听懂吗?
常念一直以为,他之所以能和小金毛沟通无障碍,一方面源于双方的高智商,另一方面可能出于同为兽类的本能。
常念没想到的是,小金毛似乎真的听懂了。只见他呲着牙,一声高一声低地冲达尔吼叫,好像是在反驳。
达尔的视线落在了常念毛绒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你真以为现在就足够强大了?没有兽父在身边,兽人是不可能完成成年礼的。这件事他没教过你吧?”达尔说着,视线重新对上小金毛的,颇有些胜券在握的味道。
小金毛闻言愣住了,疑惑地看向常念。
常念有点懵:什么兽父?什么兽人?什么成年礼?他不知道啊!
小金毛的眼中流露出惊讶,难过,失望,还有……犹豫。
金色的眼睛在常念和达尔之间来回扫了好几圈,仿佛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常念依旧搞不清状况,不过他闻到了异样的味道,他预感到一个惊人的真相在向他慢慢靠近。
而达尔,在说出那句话后就做好了成功的准备,宽厚的手掌探到小金毛身前,等着他的小爪子搭上来。
围观群众也终于松了口气,料定了结局。
只有茶茶有些伤心,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幼崽就这样拱手送出去,真是有点割舍不了。
泰格拍拍伴侣的肩膀以示安慰:“幼崽必须在兽父身边才能成年,我们不能害了他。”
茶茶失神地点点头:“是啊,我们不能再害第二个幼崽了……”
一句话,说得泰格难受至极。旁若无人地把伴侣搂紧怀里,低声安慰:“亲爱的,别伤心,那不是你的错。虽然暂时不能成年,但总比当初饿死好……”
茶茶闻言,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然而,这种时候没有人会笑话茶茶的软弱。
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小金毛最终做出了决定。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他选择耷拉下脑袋,重新依偎在常念身边,再也不看达尔一眼。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原本喧闹的河岸一时变得寂静无声。
达尔难以置信地长大嘴巴:“你不想成年了?”
常念皱皱看不见的白眉毛,看白痴似的瞥了达尔一眼:你还真想把刚满三个月的小金毛当作甲方来一场谈判吗?
有这样一个“主人”,常念真为小金毛的未来担忧。
虽然看不起这个白痴的人类,但是常念也并不支持小金毛的固执行为。
从达尔的只言片语中常念拼凑出一个信息:小金毛是有家的,家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而这件东西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甚至关系到他能不能长大——不能长大,就意味着死掉吗?
想到“死”,常念心底没由来的一阵难过。不,他这辈子已经经历了足够的死亡;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任何生命死去,哪怕是一只宠物。
所以,常念很快做出了决定。
“吱吱!”两声尖细而短促的声音从常念的狐狸嘴里发出来,在场的兽人们都不明白具体含义,小金毛却呆住了。
这是他们进行捕猎训练时约定好的,表示:“滚开,我真生气了。”
听到这一声,小金毛金色的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常念,眼眶渐渐变得湿润。
常念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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