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地想要报复’。我们选择了报复,我们向软弱的自己发出了决斗的邀请。”
“我被他们侮辱、被他们不屑谈起、被他们恶语中伤、被抛之脑后,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背叛的人——我曾经将我的过去都讲给你听,包括我的过失、窘困、担忧等等,你发毒誓说对这些你一定守口如瓶,永远尊重我、相信我。可是在一次晚会上,当有一个人扭曲了一些事实,而另一个人出来反驳时,你竟然也参与其中。你对这两个人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以一个知情人的身份痛快淋漓地讲述我的全部隐私……”萨罗莎的表情已经变得麻木,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讲述,她将第三人称改作了第二人称,为了更好地发泄她的愤怒和悲伤,她的眼睛里甚至有了一种她自己也许都不曾认知的东西——泪水。
“你、你们!你们设宴邀请评论家,并且虚伪地赞扬那些可能追随你们的门徒,奉承那些可以欺压你们、实力强劲的敌人,背叛那些失势或名气锐减的朋友——譬如我,噢,我——按着一切人的愿望沿着世界漫长的道路,拖着疲惫的生命度过了几百年,却永远走不到路的尽头!”
“难道你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吗,为了报复他们,伤害爱你的人吗!?”耶突然提高音调,“报复那些对你进行侮辱、诽谤的人吗?可是你的报复能让他们担负起影响了你一生的责任吗?我们谁都别责怪谁。”
萨罗莎愣住了,也许是思考,也许是震撼,她几乎忘记呼吸。
耶是个倔强、狡猾、不肯放弃的人,他用自己的理论使得他人找到各自的理论,因此在任务中总是充当心理学家一样的职务,几乎不会动手。换一种说法,他喜欢这种感受,但他会坚决地反驳你的妒忌:这并不是习惯凌驾于别人的感情上!他从未想过那一点!
“看着我的眼睛,萨罗莎,你到底是什么!你存在于哪里!?回答我——!”耶手上凝聚起黑色的雾气,向前猛地划出去,身体向前倾斜着,身后刮起的黑雾和灰尘简直像是长在他背后的巨大翅膀!
萨罗莎从思考与震惊中抬起头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映出一个美丽的影像:一个黑天鹅一般的年轻人,展开翅膀,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深渊里的鬼火,动人心魄、充满诱惑。
“不……我,是空的!”
☆、Dead march (3)
萨罗莎根本不存在,是的,她是《仲夏夜之梦》中的精灵国女王泰坦尼亚,她从虚构中活过来了。
当天真的她来到这里,对于她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平行世界,她被人背叛,首先学到的是仇恨,于是这仇恨构成了她,她摒弃了那个虚妄的梦,她将不复存在。
说到底,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被赋予“复仇”的性质,她在这世界上不为“复仇”工作,就代表着她的虚无,整个灵魂被掏空。
耶把手从萨罗莎头上头上拿下来,“我看到了。”
“……你读取了什么?”
“你的记忆,萨罗莎……不,泰坦尼亚。如果是这样,那么也许我能够原谅你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了。”
萨罗莎木然地盯着地面,显得寂寞而沧桑,要是以前,耶绝对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
与此同时,地面更深处,空气中悬浮着不知多少灰烬一般的沙粒,原本平整的地面陷下去一个十米的大坑,两个人影碰撞在一起然后马上迅速地分开,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分不清是火花还是光芒的碎屑,整个空间就像在黑夜里破碎的星空,精灵在空气中被无力地推来推去。
其中一个人影——也许那并不是人类了,他长着一对山羊的角,尖耳,背后是一对巨大的蝙蝠那样的翅膀,皮肤上遍布黑漆似的鱼鳞,在尾椎上延伸出了一条蛇一样的尾巴,尾巴的尖部形状像个箭头,上面似乎还滴着鲜血一样的液体。这个真正来自地狱的恶魔身上还挂着几缕红色的布料,但是马上就要随着他的动作被撕碎了。
另一个是ZALI。
两个影子在空间里冲击扫射,Z身上泛着黑色的光,仔细瞧才能发现,那光是红色的,像是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他的眼睛里也有红色流淌,深蓝色藏在深处,看起来残暴又恐怖。那个恶魔——红衣管家,安,向他猛冲过来,巨蟒一般的尾巴扫来,充满迸发的力量,Z高高地跃起,手心红色的光芒螺旋成一个飓风的形状劈下去,然而那条尾巴丝毫没有改变方向,飓风像是刀刃在钢铁上刮了一下侧过去了。Z挥起胳膊抓住恶魔的一只翅膀,上面鳞片突然逆转过来,将他的手心刺破,鲜血淋漓,Z眯着眼睛把这庞然大物向后方甩去!突然,那条尾巴从侧面的方向袭来,撞击到Z脊椎中央,两个影子同时被彼此丢出去!
这发生在瞬间的动作就像相向飞行的火箭撞击对方!
下一个瞬间,两个影子从裂缝中飞跃而出,镜文刻满了红光里席卷着白色的缎带,另一方扇动翅膀卷起足够湮没一个城市的飓风,力量相触!
恶魔不可置信地看着Z,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类,他超出了他的观念,而这份惊愕给Z带来了下一轮攻击的条件。
Z突然出现在恶魔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恶魔一只山羊的角像拖起一个水泥袋子一样砸到地底,下方激起了足足有一英尺的烟尘!
Z站在空中,粗重地穿着气,眼睛里红色慢慢褪去,深蓝色的眼睛显露出原本的样子,此刻又带出疲惫和些许的涣散。就在他咳出喉咙里的一口鲜血时,下方还未消失殆尽的烟尘里突然冒出一条蛇尾!
Z还来不及躲闪,他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一条长着箭头尾端的尾巴穿过他将他钉在墙上!
恶魔从废墟中缓缓爬起,将尾巴抽出,一股鲜血喷出,然后Z就像块沾满鲜血的抹布,从墙上滑下来,高高的墙上留下红色的血迹。恶魔疯癫地笑了,尖锐地嘶吼起来简直震耳欲聋。
恶魔身上满是伤痕,但他露出邪恶的胜利的笑容,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跳到墙的最顶端,在中途差点掉下去,每走一步他的鳞片下都溢出黑色的血,他也受到几乎致命的伤害。
他用力煽动翅膀,试了多次以后,才终于飞起来。他来到空中像是吊灯一样的一个东西前,那东西漂浮着,像个水晶球。
“不……”Z无力地看着那个水晶球发出光芒,他用全身力气站起来,在下一秒就被大地的震动掀到在地,“离开这儿,亚瑟——!”
他在最后一秒看到耶的身影,也许那是他的幻觉,但此时的他嗓子嘶哑,他祈求上帝让他的恋人听到他的呼喊……
耶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他急忙扶住看上去马上就要跌倒了的萨罗莎。
“这是什么!?”他大声问萨罗莎。
“安要毁灭世界!!”
“什么!?”
“安要毁灭世界——!完了!来不及了!!”
耶听不清萨罗莎在说什么,四周的轰鸣让他没由来地头痛——就在这时,那个毒又一次发作了!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头发一点一点地变成白色,他的眼角余光却发现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他的力量开始暴走,黑雾挣扎着、嘶吼着、里面发出婴儿一般的尖叫——这简直和那一天一模一样!
他发出痛苦无助的喊声,然后他的身体被什么贯穿了一样,整个灵魂被一种黏糊糊的东西向着什么地方拉去,他根本无力反抗,因为他深知那是他自己的力量在毁灭他。他的眼前出现Z的脸,Z在拼命一般试图抓住他的手,然而当他碰触到对方,却丝毫感觉不到实体,也许这本身是一个梦魇,也许是真实的——他在沦陷,灵魂被撕碎分成数千个小块,被地狱里的恶鬼分食,恶鬼们开始跑到人界,拥挤着、狞笑着、咆哮者在地狱的门内向外深处手臂,拉住耶的手、胳膊、头、腰、腿、脚,奇怪的是,耶竟然丝毫感觉不到这些。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也许这也是虚幻的吧!”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实际上,此刻的Z 也看到了耶,他们都将这似梦一般的毁灭当作真实,然而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当时看到的是否是真实。
耶朝着Z大喊,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道是否在发声,也许那是一个深爱着对方的饱含深情的声音,这声音蕴藏着他心底全部炽热的爱意、分离的哀伤以及甜蜜的快乐:“再见,亲爱的!再见,分别吧!”
事实上他并不想说出这句话,然而他又想不出用什么话来表达他的想法。
Z无助地大喊。
然而耶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漆黑,像是没有月亮的黑夜。
这时,天地已经安静,或者说,那些噪音早已不再重要。
Z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他颤抖着,像是冻僵的人一样漫无目的地向前挪动着。这时候,那个恶魔降落下来,恰好挡在Z面前,他仿佛一个骄傲的人嘲笑输给他的对手一般笑着说:“哈!人类,当你们的灵魂被撕碎——爱?哈!那是什么!?爱将不复存在!”
Z木然地看着他。
恶魔见到这样一张失魂的脸,笑得更加猖狂。
“亚瑟,是你吗……?”
Z突然沙哑着嗓子说。
恶魔大笑着,发出尖利的声音。
“噢,不,你不是他……”
“他在哪儿……?”
Z喃喃地念着,像个痴呆的老人缓缓地抬起手,把手放到恶魔的头上。
恶魔突然愣住了。
一股黑色的鲜血喷薄而出,简直像是喷泉一般。
Z拎着那颗只剩下一只山羊角的头,继续向前走去。黑色的血发出煮沸一般的声响,Z随手将它丢到一边。
佝偻的身影没有一点儿平日ZALI的样子,现在,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恋人的可怜人。
他继续迷茫地向前走着,仿佛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就能找到自己的世界。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在前面!
在不远处!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亚瑟……”,他最后跌倒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萨罗莎跪坐在一个平躺的人体旁边。
Z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萨罗莎美丽的眼中有一种他读不懂的内容。
他猛地扑过去。
在紧紧地拥抱住那个人体之后,在感受到手上的重量时——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涌出了无色透明的东西……
对于世界来说,你是一个人;对于一个人来说,你是他的世界。
☆、尾声
我知道一个叫唐利兹贝克的人。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托姆斯顿最厉害的情报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她是个男人。
“也许那东西起了作用”她这样告诉我,“Z用半个灵魂将一种地狱中的花唤醒并于它交换了条件,花朵提出的条件是要Z的半个灵魂,至于Z,提出当亚瑟耶赫伯特的灵魂遭遇危险时,它要保护他的灵魂不收到损害。”
世界现在还是继续的,人们继续厌恶着异能者:他们的计划是那么的天衣无缝,秘密谋划的工作却选择在了静悄悄的黎明进行。但最为可怕的是,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何等的冷静与理智,他们的理智战胜了人类的基本情感。
他们的谬论都一样,就连想要达到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一样——人们这样评论着异能者。
然而这些都只是传言而已,事实是怎样,没人知道。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事着各种活动,我们的生活不会有偏离命运轨迹的任何变化,既然一切都是上帝给我们的,不如享受它,不是吗?
历史每前进一步,总是以某些人的惨重牺牲为代价,他们会成为安徒生口中的“天才的殉道者”。
不过,耶并不是那个“天才的殉道者”,他只是个年轻人罢了。
那朵变成高加索洋蔷薇形状耳钉的地狱之花在最后保护了耶,所以倒霉蛋安得到的并不是完整的耶的灵魂,他以为自己成功了,最后丢了性命。关于那朵花事,Z一直没跟耶说,不过,他找不出什么理由告诉耶,就算了吧。
听说那两个人去了欧洲,这下托姆斯顿可要安静一阵子了。
布鲁克向娜娜求婚了,小姑娘红着脸,答应后,要求布鲁克送给她一枚桃核那么大的钻石;潘多拉最终还是去世了,萨罗莎将她葬在一片长满花朵的山丘;普罗透斯那家伙居然爱上了拉塞尔,后果可想而知,现在那家伙正在失恋的路上苦苦挣扎;撒加利亚去学校了,老师竟然是萨罗莎……
西番雅站在TSPW总部大楼前,“也许这个谈判最终会杀了我。”她想。
然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大楼。
“长官,难道您不这么认为吗?虚无的爱丽丝无疑是这次事件的功臣!”
“然而他们是异能者的事实却不会改变,赫伯特,对于你的要求,我们无法接受。”
“那么,请容许我辞职。”西番雅目光坚定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站在楼下,呼出一口气。“或许加入黑社会也不错,”她愉悦地想,“正巧有亚瑟在,说不定我还能走走后门什么的。”
想着,她打了个出租车,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亚瑟耶睡在果园里,躺在苹果树底下一张长椅上。他的书已经掉在草里,他的手指似乎还指着那句:“the man who has made up his mind to win will never say ‘impossible’。”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微风吹过,他的白色衣服泛起涟漪,草轻轻摇摆着,一只白蝴蝶在他脸上扑来扑去。
Z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红茶,坐到耶身边的草坪上,看到耶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体亲吻那两片嘴唇。
“难道是昨天晚上太多次了吗?”Z想,“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嗜睡……”
这时,耶打了个哈欠。
“嘿,下午好,来点儿红茶吗?”
“ALI,我怎么觉得……”耶睡眼朦胧地用手蹭着嘴唇,当他抬头看到Z练得炉火纯青的纯洁微笑时,更加迷茫了。
Z继续他那无害的笑容,倒了一杯红茶。又是一阵微风拂过,一片花瓣落到茶里。
《小人鱼》里说过:“我们(水族)能活到三百岁,但我们死时,我们只能成为海上的泡沫而已。”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
朋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