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以更加懒惰的声音答应了,“有两个虽然互不相识、但上帝早就将他们俩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人,其中一个在有一天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被母亲背叛、认知了世界的真实面目后,他也许心里充满了绝望……也许并不是那样……谁知道呢?”
“继续讲下去。”
“后来,他遇到了另一个主人公,并且对那位潇洒优雅,有着绅士气息的人深深吸引……啊,我的脸!”
“然后呢,然后他们怎么样了?”
“然后,两位主人公……(中间略),结果仅仅差了一点儿,有时候,差一点儿就可能酿成大错,于是,因为那一点儿,他们被困到一个平行空间。”
“那个空间的产生是由于两人的磁场,场与实物是物质存在的两种形式,所以,在那里面,简直就是针对他们二人的囚牢,他们发现,自己可以用的异能,就只够生火了。”
“……”
“可怜的两个主人公!上帝,您难道不该降下一根丝线拯救他们吗!”Z向着大海喊道,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
说完后他就闷不作声地躺在火堆的另一头,耶所在的角度恰好看不清他的表情。
“嘿,ALI,你来说,在萨罗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古怪不是吗?”
Z依然没有回答他,他认为那家伙现在一定一脸无所谓地盯着他(Z在刚刚到达这个空间的时候,说了一句险些让耶去死的话:随遇而安)。耶不知道Z是怎么确信萨罗莎一定会在不久之后就将电磁场关掉的,总之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有麻烦。
这时,“咕噜”一声,这是耶的肚子在叫了,耶想起自己和Z还没有吃“晚饭”。他站起来,“但愿海里会有鱼。”他想,一边叫Z:“ALI,我想……”然而,在看到Z之后,他几乎想把那男人丢到海里——如果现在他能用异能的话。
Z已经睡着了。
耶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上帝,一边像条鱼似的跳到海里,平静的海面发出“咚”的一声。
不一会儿,耶的手里真的出现了一捧……比目鱼!如果这个空间还有别的人在,一定会这样感叹一句:“啊,上帝!”
他走回火堆旁,满脸苦闷地看了看手中还有力气挣扎几下的鱼,抓起火堆里面的几根细树枝将鱼一条条穿好放在火上。听到火堆发出的噼啪声,耶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上眼皮对下眼皮说:亲爱的,让我回家吧!
下眼皮哭着回答:噢,亲爱的,容许我再一次拒绝你吧!
“亚瑟?这些是你做的么……”Z看来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对眼前的景象一定以为是梦中。
耶精神了一些,“你该对粗茶淡饭更习惯一些,皇帝陛下,现在我可找不到牛小排!”
“噢,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耶昏昏沉沉地看着Z,终于,下眼皮输给了上眼皮,他再也支不住自己的身体后,就倒在沙滩上,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和Z、格莱一道走进电梯,电梯上的数字显示到B3的时候,门开了。格莱拿着手电在前面走,光线柔和地一点点儿驱走黑暗,黑暗随即又在后面淹没上来。
“即使首领维持着她的生命,但萨罗莎已经把她……变得几乎不能称作人类,她发出的攻击和受到的伤都是我所无法理解的。”格莱一边说,一边打开一扇门。
房间深处,一张床发着幽幽的光晕。他们走过去,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耶问。
“我不知道。”对方小声说。
“看来她每次使用一些力量,就会响应地丧失一部分的记忆。”Z说。
耶伸出手,抚摸着小姑娘被剪成短发的白色头发,“没关系,潘多拉,你没有错。”
小姑娘惊异地抬头望着他:“那是我的名字吗?是潘多拉吗?”
“嗯哼,你不喜欢它?”
小姑娘急忙摇头,那眼神让耶想起山泉、柠檬,带着无知、迷茫、空旷和与生俱来的担忧、胆怯。
“你是喜欢我的好人对吗,我知道的。”小姑娘说,“你会保护我吗?”
在那个瞬间,在突然涌出来的无数错综复杂的回忆和思索中,他似乎在一眨眼的功夫睡了一觉。也许在下一秒,在明天的时候,这些对于久已疏远的生活的记忆就会消失吧——因此这个瞬间总能让人感到神奇而和煦。
耶这样高兴地回答:“当然,只要你愿意!”】
就这样,在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回忆中,耶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金色的光芒透过小岛山崖上的树木,在一层层的灌木丛间透过绿色的光晕,慢慢上移,最后照在了小岛上。
“早上好,亚瑟。”
耶睁开迷蒙的睡眼,那副表情让Z忍不住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嘿,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耶感到,一种将他从头到脚湮没的痛楚席卷而来,他知道,是那个毒素又在侵蚀他了。“没什么……”他安慰Z说,没想到话语在说出口后无比沙哑。随即Z看到耶的头发竟然一点点变白了,他紧紧抱住他,几乎从未这样紧张过,他努力搜索体内仅存的异能,但是无论怎样耶无法输入到耶身体里去了,他不停地问耶,又不停地安慰耶。
耶感到有一个怀抱源源不断地给他力量,即便那是一种意象,但他愿意把恢复的功劳归结到这上面。和上一次发作一样,过了一会,耶才缓缓恢复过来。
Z紧张地盯着耶。
耶靠在他身上,擦掉嘴角的血。
“这是讨伐……”
“不,ALI,别杀她。”
“即使不杀她,在一个月、或是一年后,她也会死。”
“至少让那可怜的姑娘再多活一会儿吧!这是我所能做的全部了,我只是得到病痛而已,而她却是生命的代价。”
Z沉默着同意了。
他们躺在沙滩上,当海浪扑上来的时候带上来海菜,耶高兴地用火烧熟了,虽然它们的味道并不怎么样。
“亚瑟,你知道夏威夷草裙舞吗?”Z问,不等耶回答,他抢先说道:“据说,舞神拉卡是第一个跳草裙舞的人,她用草裙舞款待姐姐火神佩莱。佩莱非常高兴,用火焰照亮整个天空。”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去夏威夷?”
“如果你愿意。”
“噢……你那绅士的调子,总能让人以为你是个好人——噢,你有护照吗?好吧你有。那样我们可以去中国看看。”
“唐的故乡。”
耶呆呆地望着海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朵上的耳钉。“你从哪儿弄到这个的?”
“你从不问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的来历,这次是怎么了?”
也许是无人岛的生活实在太让人困倦了吧,耶摇摇头,只是好奇地继续猜想这奇怪的小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在很久以前,耶一直认为,这个叫ZALI的男人简直是个无人能敌的恶魔,甚至是个混蛋。这家伙掌握着家族留下来的财团,有足够迷人的外表和强大的异能,然而这样的人干的确是见光死的活计——黑社会。Z倒卖毒品,甚至杀人(即便那是异能者,但当他们死去,姑且也只能算作人类吧),与此同时,Z也赐予像耶这样被世人厌恶、恐惧,在偌大的世界上找不到何去何从的人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场所。我们只能说,Z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十恶不赦的混球,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救世主、温暖的来源。
现在耶只能这样说:ZALI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其实好人坏人这种说法本来就是错误的,每个人对世界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即使他们实践的方法不同,但谁也没有权利给他人下定义),他冷酷狡诈、手段带着黑色的气息甚至称得上阴险,同时也善解人意并且温柔。Z从来习惯于命令手下做事,只有耶知道那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给耶自身的意识一个“相似”的印象,从而使得耶在这些年间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情,瘦弱的中年人叫它‘软弱的本质’,健壮的青年叫它‘将我们的过去和未来联系在一起的意志’,忧郁的妇人叫它‘夺命的毒药’,面色红润的姑娘叫它‘饱含祝福的河水’,盲人叫它‘包住心灵的迷雾’,耶叫它——爱。
朋友,请仔细考虑我上面的话,并深思感情的意味吧。依恋使自己陷入极度的痛苦,然而失去了它,空灵的心便如云一般飘忽不定。耶对Z的感情说不定是依恋,然而没有人知道它确切是什么,我们的当事人也不知道。
现在我们言归正传,耶缓过来后,脸上也终于有了活力,虽然颜色还是那么苍白,但请把它归结到耶是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生母诞下的孩子上去。
“我在想,”Z说,“这个空间说不定不是平行空间,它只是一个虚拟也有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认为有什么人会创造出这么详细的空间。”耶惊诧地看着Z。
Z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放在一起,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动作,当他做出这样的动作时,他就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结论了。“如果它是一个平行空间,那么萨罗莎将电磁场关掉后,我们依然无法离开这里——你知道,那对与她没有任何好处。现在,亚瑟,看着我——”Z说。
耶认真地看着他。
“假如我们周围的景象都是平行世界而不是一个虚拟的空间,那么将我们原本的世界比作《格列弗游记》中的世界,将这里比作《鲁滨孙漂流记》中的世界,那么不论外界做什么,没有撒加利亚那样的先知体质的‘鲁滨孙’是永远无法到达‘小人国’的。”
“ALI,你是说……如果事实上是那样,那么……”耶的脸上闪过惊喜的神情,“这个空间是有漏洞的,我们可以从内部将它打开——就像从房间里走出去,选择的不是紧锁的门,而是半开的窗!”
“噢,真好!”Z做出一个愉快的表情,随后挨了耶的一个白眼。
说实话,在耶习惯Z对他的特殊态度之前,他一只认为给那家伙白眼的下场一定是自己吓死。Z这副“良好丈夫”的样子即使印成照片,也会被当作电脑制作的。
“但是,ALI,你难道不觉得萨罗莎不对劲吗?”
“在昨天以前,我从未见过萨罗莎。说起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得多了。”Z默默观察着耶的眼睛,轻柔地说。
耶知道Z在担心什么,他用最正常的表情回答:“一定发生了什么,萨罗莎看着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噢,但愿她没有恋子情结……”Z仰头朝着天空想。
“像是愧疚……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因为光线看错了或是别的什么导致我有这一错觉,但是我想,至少她似乎并不想我死了。”
Z看见耶思考的脸,那双深蓝色的像是海底的深渊一样的眼睛竟然挪开了视线。
“也许我们现在还不该考虑这件事?”耶突然问,接着他又自己说下去,“也许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呢。”
Z对耶的开朗表示极大的赞赏,为此他决定给耶完美的一夜来表扬他,但是被耶的眼神坚决地拒绝了。Z感到无比伤心,跑到树林里去找坚果了。
耶望着海面,这个空间里的海面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就像画上去的一样,耶躺在沙滩上,想着也许这样下去,日子就会渐渐溶成为黄色的沉渣了。
太阳的光渐渐由头顶降下来,耶在沙滩上睡着了。他又梦见了西番雅,而自己还是小小的孩子……
“要不要吃一点菠萝?”
耶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和梦中的人事混淆在一起,把耶吓得一下子弹起来。
“嘿,你怎么了?”Z问道。
“呃,没什么……这个岛上还有菠萝?”
Z一脸“别问我,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就这样,他们俩就像是亚当和夏娃一样(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快乐,因为Z总在思考什么,耶也一样。)在这座岛上过着几乎没有时间观念的生活。
一天晚上太阳落山后,耶被Z叫醒了,他是从下午开始睡的,此刻还有将梦话脱口而出的架势。
“嘿,快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Z的语气听起来很激动,耶爬起来,看见在Z的身后,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空间裂缝!”他敢保证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东西!“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在思考的结果上投入了一点只能够生火的异能而已——看,就像栽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却收获了一筐果实一样!”
耶不得不佩服Z的智商,他朝那个黑洞洞的口子里望了望,尽头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什么,他对Z竖起大拇指,后者得意洋洋地朝他贱兮兮地笑着。
“太让我开心了,亲爱的!”也许萨罗莎就在出口处用异能指着我,但是凡是决心取得胜利的人是从来不说‘不可能’的。”
“哈!”
这两个懒汉在洞口出现的一瞬,立即变回了那个虚无的爱丽丝首领和二把手!
令人惊讶的是,Z竟然碰巧地说出了一个事实:萨罗莎就在出口处用异能指着他们(好吧,这确实是他瞎猜的)。
“嗨,妈妈,我们又见面了。”耶笑着说——他这样一边说,一边从手臂里抽出黑色的铁鞭。
“看来这儿并不需要我,”Z心里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个红衣管家的身影,“嘿,亚瑟,”他对耶说,“我似乎得去见见另一位——一会儿见。噢,希望那时候你还活着!”
耶用力将手里的铁鞭甩出去,Z笑着跳开了,然后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亚瑟,”萨罗莎说,“你回来是要赞同我的吗?”
她的声音竟然和从前一点儿没变,耶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此时他感到心里一股寒意窜上来,多少年前的景象变成红色的碎片刮过他的心脏。颤抖从神经中枢一直传到那苍白毫无血色的指尖。
“妈妈,不——萨罗莎,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亲爱的孩子,称呼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感情,说吧,你想问我什么,说吧!”
“你恨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吗?”耶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他自己告诉自己:不,我不再是那个无力的孩子了。“包括曾真正投入真心爱着你的父亲、姐姐、潘多拉,还有我?”
“看来你想了很多,我的孩子,看到这个我真高兴——这些都是你身边的那个恶魔教给你的吗?难道你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吗?这个原本与你互不相识的人想要伤害你?或许他在利用你做什么事情?看,看啊,现在,他不是丢下你,你怎么知道他去了哪儿将要做什么呢,我的孩子?”
“不,妈妈,”听到这些后,这个年轻人的眼里似乎重新出现了什么,那一席话反倒让他想起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聪明的人从来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即便他在欺骗我或是准备好了伤害我,但我早已准备好作为圣火的佳肴!”
萨罗莎全身抖动起来,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从古至今她的价值观全部被改变了,这意味着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火山爆发,海水湮没所有生物,她脸色苍白,嘴紧紧地抿着,时不时鼓成一个青色的包。“这个世界是没有那种存在的,啊,啊!”她像是一台录音机一样低声说,“不,这个世界是没有那种存在的!”
耶的语气里表现出他的坚定与无法动摇:“我知道,妈妈,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我,也许那时候我会死去,但保尔戈根有句话说得好‘生活既然如此,人们总是梦寐以求地想要报复’。我们选择了报复,我们向软弱的自己发出了决斗的邀请。”
“我被他们侮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