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在几乎同一时间,公子服人率领燕国大军拔营启程,回国防御山戎去了。
数万人启程,声势自然不小,在长狄城外南郊去往临淄的路上,夏瑜稍稍勒住马头,看向燕军启程的方向,只听有人声喧哗马嘶鸣叫之声,良久,夏瑜叹了口气,道:“此一去,燕国二公子,如龙入大海了。”
☆、第99章
夏瑜一行人从长狄返回临淄;一路上很是低调,绕开比较大的城邑;避开与邑宰官属交集,星夜疾驰到了临淄城下。
而方到城下;便见田须站在临淄城门外;身侧是一个高挑俊逸、二十几许的陌生男子,被一众城防护卫簇拥着,临淄北门城门令伏低做小;弯着身子在田须身旁一副小心伺候的样子。
夏瑜一见田须,立时便勒马止步,而夏瑜这一勒马;田舒、田襄、西郭河还有跟随在侧的一众护卫也都勒马驻足。
田舒一见田须站在城门外,立马皱了眉头;靠近夏瑜耳侧,低声道:“不对劲儿啊,我提前派人回来去向我父亲和老太师打了招呼,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这田须是专门来看我们笑话还是怎样,跑到城门外来,是等我们吗?”
夏瑜看着远处的田须,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不进城吗?”言罢,夏瑜翻身下马,朝着城门口田须处走去。
田舒见夏瑜下马,无法,也翻身下马,跟着夏瑜走了几步,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儿,转头,却见一路几乎半句话都没说过的田襄还在马上,没动弹。
这让田舒皱了眉头,转回去扯了扯田襄的衣角,道:“阿襄,回神啊,眼前可是要你帮忙的时候。”
貌似又在设神游的田襄被田舒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翻身下马,与着田舒一起跟随在夏瑜身后,向城门处走去。
夏瑜来至田须身前,施了一礼,道:“左将军。”
田须很是和善笑眯眯的道:“少保一路辛苦了。”
夏瑜笑道:“这辛苦二字在下可担当不起”,寒暄下,夏瑜扫了眼田须身后那为数不少的士卒护卫,道,“在下何德何能得左将军亲迎于城门,受之有愧。”
田须笑道:“少保说哪里话,在下在此恭候乃是执政之命。”
夏瑜微有讶色,道:“执政之命?”
田须点头,道:“执政命我在此亲迎少保到执政府述职。”
夏瑜再次扫了眼田须和他身后的军卒,还没等开口,就听身后田须拉着田襄跑过来,道:“正好,阿襄也回来了,我想执政一定也想见见自己的儿子。”
田须皱眉,田舒话里的意思是有意让田襄陪夏瑜一起去执政府,这样一来倒是会将他的计划打乱。
就在此时,一个很是温厚的声音从田须身后传来,道:“执政确实十分想念上将军,但事有权急先后,上将军内父自从知道将军遇险后,日夜忧虑,已经病倒了,此时将军回府,只怕应当先去探望将军内父,以解他老人家的忧虑之情。”
田襄本来还沉默着不言不语,但一听自己内父病倒了,眨了眨眼,而后像是惊醒了般,道:“内父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田须身后那方才开口说话的男子,走强前几步,在田襄身前拜施一礼,然后道:“执政内佐日夜忧心将军,以致病重在床,巫医诊断良久,食药皆无效用,巫医诊言,执政内佐乃是心病,不得见将军内佐之兵难以痊愈。”
田襄听得此言,面上显出忧色,很是为难的转头看向夏瑜与田舒。
田舒皱眉,看着这说话的男子,道:“你是谁?”
那男子向田舒禀手施礼,道:“在下申子离,一介布衣,现为左将军府上门客。”
田舒一听,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左将军府上门客啊,难怪如此一张会言辞的巧嘴。”
申子离听得田舒这略带讽刺的话,半点一没生气,道:“区区确实只剩下一张嘴会几分言辞这点可取之处,不过区区虽然不才,也知为人子者,不能置病榻之上的亲父于不顾。”
申子离这话表面看似谦虚自贬,实则暗有机锋,直把田舒气得一口气噎在喉咙,出都出不来,此时倒是夏瑜开口解围,道:“这位先生说的不错,为人子者以孝为先。”
田舒听夏瑜开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别夏瑜抬手止住,而田襄犹豫了片刻,还是被对内父的担忧占了上风,看着夏瑜,道:“阿瑜,我看完我内父再去找你。”
夏瑜微笑点头,田襄见夏瑜答应,转身跟着申子离的引导离去。
田舒看着田襄离去的背影,面沉似水,靠近夏瑜耳侧压低声音,道:“阿瑜,你没看出来这事有鬼吗?”
夏瑜看了田舒一眼道:“看出来又如何,若是执政内佐真的病了呢?你这样拦着阿襄,若是执政内佐真有个三长两短,置阿襄于何地?”
田舒说不出反驳的话,转头满是怒气的盯着田须,好像把火气都发在了面前这个小人身上,而田须面对田舒满是怒火的眼神,倒是依然笑得很亲切,道:“这……我倚老卖来叫你一声族侄吧,你父对你很是担心啊。”
田舒淡淡的道:“舒虽无能,败仗连连,但亦怀尽忠保国之心,我父自由教导我忠义君子之道,必然理解舒于邦国危难之际当不计个人安危。”
田须听得此话,很是赞赏的笑了笑,道:“贤侄志向在下佩服,只是为国尽忠也不当忽略人子之孝,汝父亲病重,对你思念不已,贤侄报过之心已尽,此时当尽人子之责吧。”
“你!”一股火直冲胸肺,将田舒气的简直要吐血了,方才用这个理由把田襄给弄走了,这会儿连借口都不会换一个,就要把自己也弄走,这如何能让田舒不气!
实在气不过,田舒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腰侧宝剑剑柄之上,而田须身侧的军卒见田舒伸手按剑,也紧张起来,纷纷伸手按剑,靠近前来,隐隐有将夏瑜与田舒包围的趋势。
夏瑜一见局面紧张,一把握住田舒按剑的手,道:“阿舒,伯父病了,你理当回家侍奉。”
田舒见夏瑜按住自己,咬着牙,身子颤抖不已,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竟是连眼圈都红了。
夏瑜见田舒这个样子,心头也有些难受,强自握奇拳头来,捶了一下田舒的肩膀,道:“这副模样做什么,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去吧,这段时间你父亲一定担心死你了,你也知道的你那个老爹的,那么爱哭。”
也许田舒真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很多特质,因为此时他就是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然而最终的最终,他还是把眼中的红晕压了下去,想下雨施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
夏瑜看着田舒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几分萧索,轻轻叹了一口气,夏瑜转头看向田须,道:“左将军现在可以有话直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荒,又把过去看过的许多文翻出来,把书闲庭的文又都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很好看啊,话说我很久没看过言情了,求文有没有好看的言情推荐,不苏不白的。
☆、第100章
田须也不废话;直接从身后侍从处打开一锦盒,从中掏出一份帛书,对夏瑜道:“国府令。”
夏瑜见田须冲锦盒内掏出帛书时,就已经猜到田须手中可能有国府的敕令,是以禀手低头拜而受命。
田须见夏瑜受命,便展帛书;宣读道:“少保司礼夏瑜;违命调兵,犯上不敬;形同谋逆,罪在不赦;念其屡立战功;于国有功,特免死,赐予上大夫为内从人,以赎其过。”
夏瑜一愣,有点没明白这国府敕令的意思,“内从人”是什么官儿?话说他已经做好大不了就是一死任务失败打道回府的准备了,忽的发觉自己不用死了,还有了一个完全搞不懂干什么的新身份感觉很奇怪啊,貌似如果此时开口问“内从人”是干什么是不是有点傻?
然而还没等夏瑜开口问,夏瑜身后便有一个暴怒的声音道:“国府要将少保赐给上大夫为‘内从人’!?执政疯了吗!?少保于齐国于田氏有大功啊!”
夏瑜回头,却见西郭河气的脸都扭曲了,按剑在手,双眼冒火的盯着田须。
原来夏瑜这次会临淄虽然轻装简从,但在燕国那次遇狼群围攻的经历还是让夏瑜得到不少教训,是以虽然随行的军卒人数不算多,也有五百百人上下,而方才夏瑜、田舒、田襄因礼仪所限,不能直接在田须这个爵位官职都不低的左将军出城相迎时还纵马至近前,纷纷翻身下马,而这五百人的护卫因为身份所限,留在原地,由西郭河统领。
而西郭河远远的见田舒、田襄都离开了,只留下夏瑜一人,有几分不放心,便也下马来到近前,谁知一走近就听到国府敕令将夏瑜“赐予上大夫为内从人”,当即眼欲充血。
夏瑜此时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他隐隐的明白却觉得不大可能,所以他拉住西郭河,低道:“内从人是做什么的?”
西郭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看着夏瑜,声音发颤,道:“少……少保,内从人……那……那是给人暖床的贱人啊!”
夏瑜半响才反应过来那个“暖床”是指什么,然后脑袋轰然一声便开始发晕,夏瑜捂着额头,只觉得心如乱麻,在他心中,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田常把他给宰了,却忘了这个世界本质上与他长大的世界是不同的,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世界还有搅基这回事儿了。
站在那里,夏瑜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西郭河一见夏瑜此时那快要昏过去了的样子,气得拔出了宝剑,对着田须大喊道:“我宰了你!”
田须身后的军卒护卫一见西郭河拔剑,立刻扑上来护在田须左右,同时意图制住西郭河而那远处夏瑜带回来的五百军卒,一见自家少保和上官西郭河被人围攻,一个个也怒气上冲,一打马就冲到了城门口来支援。
眼看着一场冲突是难免了!
而就在此时,田须大喊一声道:“西郭河!你看城门上!”
西郭河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只见城门上有老人孩童被押解上来,却正是他的双亲与幼子!
然而这还不算,除了西郭河的家人,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被压上城墙上,一个一个五花大绑,被城墙上的守卫压着,对下面的人哭号叫喊,一时间,临淄北城门一片凄风苦雨。
而那飞扑而来意图救援夏瑜与西郭河的五百精锐骑士,扑倒城门口时也傻了,因为那在城门上哭号求助的正是他们的家人。
夏瑜看着那在城墙上哭号的一众人,然后转头看向田须。
田须此时颇为自得,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少保啊,你不会觉得我一点准备都不做就来剿你的兵权吧。”
作者有话要说:汗,略短略短啊,抱歉啊,明天多更点。
☆、第101章
那五百骑兵扑倒城门口,一见自己老幼都被绑上了城门;顿时都傻了。
有比较孝顺的骑士一见头发花白的年迈双亲五花大绑;被城门卫士推推搡搡拉拽着压制在城墙上;受之不住,当即翻身下马跪了下来;嚎啕大哭道:“孩儿不孝,让父亲受苦啊!”
又有性格比较刚□烈的骑士,一见家人被压,破口大骂;拔剑指着城墙上的卫兵;威胁连连,有说“你动我儿子;我杀你全家!”也有说“狗;老子剁了你!”
城墙上哭号求助,城墙下咒骂喧嚣
夏瑜眼见这副景象,握紧的拳头微微有些发颤,看着那城墙上哭号求助的老弱,又看向田须那一脸得意的神情,夏瑜闭上了眼,强迫自己不断地呼气吸气,半响,夏瑜睁开眼,看着田须,用从胸中挤出来的声音道:“左将军,他们是齐国百姓,现在站在城下的,是为齐国为你田氏尽忠杀敌的将士,你这么做,就不怕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吗?”
田须更加得意了,道:“哈,你还指望三军将士替你鸣不平吗?我告诉你,今日压在这城墙上的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你在长狄城留下的五色骑兵、精锐武卒、战车甲士,那两万余军卒的家人,一个不剩都在我手里呢!你指望三军替你出头!?做梦吧你!”
夏瑜听得此话,微微张着嘴,用一种满是愤怒、彷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田须,然后开始拼命的喘息,良久,夏瑜才压下那剧烈的喘息,眼近充血的道:“两万余人的家属,人数最起码在四万以上,你能在这么短内将这么多搜刮聚集起来,你对敌时咋没有这份本领那!”
田须看着夏瑜那怒得充血的眼睛,冷笑一声,道:“你这会儿装这悲愤模样给谁看!这一起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擅自调兵,自恃才高,拐了阿襄去战场又把他弄丢了,谁能降罪于你!以你的罪过,死十次都不够,留你一命,已经是执政之恩了!”
夏瑜微微握紧腰间宝剑,“噌啷”一声拔剑出鞘。
田须吓得退后一步,虽然知道夏瑜似乎并不擅剑术,但拜这小子彪悍的战功所赐,田须真的是有点对他发憷,所以此时见他拔剑,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夏瑜拔剑,扫视了一眼跟随着他的这些骑士,又看看那城墙上被压制折辱的老弱,咬了咬牙,朗声道:“夏瑜有罪一人承担,不需他人为我受过!”不就是一条命吗!给他就是!反正在这个世界挂了他又不是真的死了还可以打道回府,但对这些人来说,命是只有一条的。
言罢,夏瑜横剑在颈,意图自刎,一边用劲儿往脖子抹一边咬着牙祈祷这抹脖子可别太疼。
田须一见夏瑜意欲横剑自刎,瞬时想起自己对上大夫田虎的承诺,急忙喊道:“住手!”
但喊完见夏瑜没有停手的意思,眼见架着那宝剑就往颈上抹,田须急了,大喊道:“你要死了,我就把这里所有人杀了!”
夏瑜手上一抖,在颈间摸出了一个浅浅的血痕,此时一直被城墙上哭喊的家人弄得心神俱乱的西郭河而已反应过来,一把上前夺过夏瑜手中宝剑,颤声道:“少保……少保……”本来想要相劝,但嘴唇颤抖着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瑜站在那里,咬着牙,半响才对田须道:“怎么!?我一死谢罪还不行吗!?”这话几乎一字一顿,仿佛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田须看着夏瑜,冷笑一声,道:“国府敕令是将你赐给上大夫,不是要你去死,你以为自刎就完事儿了?狗!那也是违背国府敕令!夏瑜,你如此不识好歹,屡次违反国府敕令,看我也不需要和你客气了,左右,把人给我绑了!”
田须身侧军卒得田须命令,上前一步抓了夏瑜的胳膊就要上锁,夏瑜自然本能的挣扎推搡,那田须一见夏瑜推搡,更是气恼,指着夏瑜喊道:“忤逆贼子!还敢抗命!左右,把这人的大服给我扒了,他的爵位已削,不能再穿这种纹饰的锦帛了,把他的冠也给拔了,这位少保以后要做内从打扮,插住翠披长发,用不着发冠了。”
那抓着夏瑜胳膊要给夏瑜上锁的人听得田须的吩咐,当然不敢抗命,动手便开始扒夏瑜的衣服,拔夏瑜的发冠。
夏瑜此时的身体正是十七八的少年身形,还未完全长成,再者就是长成这么多人制住他,也难以寡敌众,是以不消片刻,发冠被摘,长衣被扒,一头乌黑长发披散而下,虽是冬日里人穿的都厚重,只是外朝服被扒下来,还不至于当街赤身LUO体,可那些士卒粗手粗脚,挣扎之间,内衣都被半撕开,夏瑜白生生的肩膀背肌露出大半。
西郭河一见此情形,虽然家人被拘,但还是受不住夏瑜这曾经的军中统帅受此侮辱,全身发抖,血冲头顶,大喊一声,拔剑便砍,意图解救夏瑜。
然而田须左右也时刻防备着西郭河,眼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