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变- 第1部分

　


　　都市异变
　　作者：醉承欢

　　『第一章』

　　张小虎是拆迁办的，说好听点，好歹算个干部，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一工人。说到张小虎这个人，今年都三十而立了，可惜啊，至今都是孤家寡人。原因就在于他‘不干净’。当然不是说他邋遢，而是他小时候经常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迷信的家乡人就认为他是个煞星。
　　张小虎自小父母就双亡了，也因此，乡人就更是惧怕他，好在乡里山上那间老道观里的老道士收留了他，把他拉扯大了。说到道观，其实除了一些较为重要或出名的道观，一般道观早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就被强制拆除了。但是这道观却奇迹般的保留了下来，听说当年也是要拆的，可是要拆的人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山。当时许多人怕了，那时候的牛鬼蛇神什么的又不允许对上报，所以大家就装作没有这座道观了。
　　张小虎长大后，自己在外面闯荡，组织了一批人，自己做起了包工头。他们专门为拆迁办干活，张小虎也算个小小的头儿。
　　今天，张小虎一早就接到拆迁办领导的电话，要他们赶到B市三环外一处居民区去。由于城市的飞速发展，三环周围的房子也需要拆迁了。一般用户拆迁办早就迁走了，张小虎只希望不要碰到钉子户，那是最头疼的了。
　　“嘿，老大，今天咱们要过去瞧瞧吗？”拆楼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未拆除之前，要检查下周围的环境，以及预测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问话的是最早跟在张小虎身后混的狗子，狗子是农村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为人豪爽老实，大家都很喜欢他。
　　张小虎率先走在前头，“我们先去探探点，回来再商量怎么拆。”整天跟一群臭气熏天的大老爷们在一起，张小虎也并不是整洁，能每天坚持刮胡子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张小虎生的浓眉大眼，很有男子气概，可惜，现下的女孩子第一喜欢钱，第二喜欢娘娘腔。张小虎这样正宗的纯爷们反而一直没人青睐了。
　　张小虎去探点也没带多少人，整个拆迁队大概有三十多人，张小虎只带了三个人过去。只要在四方看看就行了，他挑了经验比较丰富的狗子，三丫跟穆宁去了。
　　三丫确实是个女孩子，可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可是风水大师。中国人讲究什么？讲究的就是这个风水，虽然大部分早已不相信这个东西，但是还是想要讨个吉祥。三丫是跟着她姥姥学的这门手艺，张小虎不知道她算风水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他肯定这丫头对拆楼的讲究是很有研究的。
　　穆宁是跟张小虎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存在，穆宁生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干这个苦差事，一看就知道这人准是大学生的料。穆宁确实是大学生，而且还是时下很热门儿的建筑专业。
　　四个人蹬着两辆摩托车，呼啦一阵子就到了要拆的居民区了。这居民区已经相当古老了，开国初期，B市的市中心其实就是在这一带，后来为了发展，这才迁走了。当时，这里也是相当繁华的。
　　三丫大老远就皱着眉头，“虎哥，俺可不骗你，这地儿不太好。”
　　狗子在前面骑着摩托车也点着头，“可不是呢，老大，我怎么就觉得这阴的很。”
　　也难怪狗子会觉得阴，这片小区叫锦华小区。本来就没住几个人，现在一说拆迁，早搬走了。到处一片荒芜的样子，杂草丛生。由于盖成的时间太久了，当时也不存在什么物业。大部分人搬走了，其他人也懒得收拾这么大的地方，因此便慢慢被草丛掩盖起来。幸亏主道上还是清理的挺干净的，要不然还以为这里没人住呢。
　　张小虎叼着根烟，拉了拉身上深色的背心，“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的干活。”
　　三丫拽着穆宁的袖子，“虎哥，俺说俺们还是快点看完吧，必须在天黑前走人。”
　　穆宁嗤笑了一下，“伟大的科学告诉我们，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都是不存在的。”
　　三丫瞪圆了眼睛，好似对什么人说话死的，“呸呸呸，各位好兄弟见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回头瞪着穆宁，“宁小子，听姐的话，有些东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知道不？”
　　穆宁虽不屑一顾，但也懒得为这个争论，掉头就往小区走去。三丫也跟了上去，“虎哥，俺跟着宁小子。”
　　张小虎吐了个烟圈，扭头对狗子说，“怎么，狗子，要哥陪着你不？”
　　狗子连连摆手，“得，虎哥，俺不怕这个，俺娘说了，没做亏心事儿，怕啥！”说完也走了进去。
　　张小虎在外面捻灭了烟头，随手状似不经意的做了几个动作。大步走上前，给了穆宁一掌，“小子，弄快点啊。”
　　穆宁被拍的连咳了几声，“咳咳咳，虎哥，你这是要拍死我呢！”
　　张小虎呵呵笑着走向后面，“我去看最后，你们三个负责前面这几栋，手脚快点，知道吗？”
　　越走到后面，杂草就越来越多。不时有觅食的鸟儿从人高的草丛中飞出去，周围寂静的可怕。麻烦的是到后面缺少了阳光照晒，生长了许多喜阴的植物。可能是太靠后了，应该没有人居住了，就连条小道儿都没有了。张小虎不得不一边扒着草丛一边往前走，嘴里哼哼着不成腔的小调儿。
　　穆宁随便走进了一栋楼里，居民区里最高的楼层也就是六层。虽然已经很老旧了，但是可能也翻新过很多次了，倒是挺牢固。
　　穆宁踢着楼梯上的杂物，“这楼不好拆啊，挺坚固的。”
　　三丫跟在后面，小心地在水泥制的扶手上吹了一口气，激起了很多灰尘。“咳咳咳……”三丫被呛的连咳了几声，“哇，这房子早该拆了，都好久没人住了。”三丫抬头一看，穆宁这小子都跑到二楼去了，赶紧也跟了上去。所以，三丫并没有看到，她吹起的尘土并没有慢慢飘落到地上，而是不停的在空中变换着形状。良久，慢慢显示出一张脸来，这才渐渐落在地上。
　　张小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走到最后面那楼，望着布满青藤之类的植物的楼房，已经根本看不出原型了。这楼显然要比其他的楼层都要古老些，而且貌似也没有怎么翻新过。张小虎拉开挡住大门的那些藤蔓，隐约从藤蔓中好像看到纸张的样子。
　　张小虎扒开了才看到，竟然贴着两张封条。当然，这并不是法院上派发的封条，而是道家所用的封条。很容易看出来封条原本应该是黄色的，但是被日晒风吹的褪去了颜色。但是奇怪的是，看起来似乎张贴了很久了，但是字迹和纸张却完全没有破损，可见封印之人是个道行高深的人。
　　张小虎仔细瞧瞧了封条上所写的字，“‘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张小虎随手就撕了下来，推开门，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穆宁跟三丫已经观察到第五层了，这层楼很奇怪，比其他的楼层要干净很多，灰尘也很少。穆宁惊叹道，“这里竟然还有人住过吗？”
　　三丫神秘兮兮的拉住穆宁，“俺们还是走吧，这里住着好兄弟呢！”
　　穆宁不屑的说道，“三丫，这世上没有那种东西！”
　　三丫不服气的反问，“那你说为什么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干净？如果真的有人住的话，怎么可能住在这不上不下的没人的地方！”
　　穆宁四处转了转，指着走廊两边笑道，“我知道了，你看，这两边的窗户都坏掉了，五层这里风那么大，灰尘肯定不能沉淀下来了。”
　　三丫哼了声，“你说的不对，你不听俺的话，肯定要吃亏的。”
　　穆宁摇摇头，推开左边的一个房间，正准备走进去。忽然，穆宁感到背部一阵剧痛，痛的他立马倒退了一步。正在这时，从推开的门上竟然掉下来一把生锈的尖刀，虽然锈迹斑斑了，但是尖头并没有被腐蚀掉。可见，如果刚才不是穆宁忽然退了一步，这把尖刀就该插在他头颅上了。
　　三丫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拽起穆宁就往下走，“俺们看完了，走吧，走吧。”
　　穆宁正感到奇怪，本来剧痛的背部，忽然又不痛了。正疑惑呢，被三丫死拉着往下走，正想挣扎。
　　三丫沉着脸，难道非常严肃的低声说道，“不要回头！跟着俺往前走！”
　　穆宁一时间倒是被三丫的表情唬住了，愣是随着她拉了下来。他也不是一直被唬住了，穆宁只是觉得背后有一股压力。是的，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有刚才剧痛的背部暖洋洋的。他很想回头看看，但是本能却阻止了他回头，一种奇怪的本能。
　　“碰！”刚才被穆宁推开的房门猛然合上，五楼，静悄悄的，根本没有风，因为前后都是楼层，且距离也很近。

　　『第二章』

　　推开门，张小虎就猛打了个喷嚏。这房子太久没人住了，透着一股子阴寒。张小虎揉揉鼻子继续往里面走过去，房子的格局不复杂，也就一层楼大概可以住四户人家。张小虎随意推开左边一扇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些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旧家具，长满绿毛的坍塌在房间里。横七竖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张小虎用脚踢开障碍物，往最里面的房间走过去。
　　看起来早就腐蚀的不成样子的破木门，张小虎却怎么也推不开。垂下手，张小虎退开两步，“我说里面的，这里就要拆迁了，赶紧走吧。”耐心的等了半晌，里面还是没响动。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小虎一改之前和颜悦色的模样，声色俱厉的吼道。
　　破烂的木门猛然摇动几下，张小虎能感觉到片刻的犹豫松懈，继而又坚持着不肯让张小虎进去。“走开！”声音自木门后传来，听起来似乎是个小鬼的声音，但却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张小虎当然不会认为里面住着一个少年，住着只鬼还差不多，懒得多废话，心想还是打的他魂飞魄散算了。
　　“走开，走开，坏人！我要哥哥！呜呜呜……”小鬼忽然呜咽着哭起来，连带木门也微微颤抖起来。
　　张小虎愣了下，这鬼，好像有点不正常啊？左手悄悄摆了个左雷局，往木门上一按。
　　“啊！”不意外听到里面的小家伙发出一声惊叫，木门也戛然而开。
　　张小虎一踏进去，一眼就扫到蹲在地上捂着手的小家伙。从外貌上看，年龄不过十六，非我族特有的惨白皮肤。小鬼生的挺秀气，是很有肉感的秀气。
　　张小虎还以为这个阴森的最里面的楼里封印着什么样的凶狠角色，竟然是个傻乎乎的胖小子。
　　被定型为胖小子的小鬼其实并不臃肿肥胖，只是看上去很有肉感，乌溜溜的大眼睛惊恐的瞪着张小虎，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呜……嗯……走开！”
　　张小虎难得有耐心的蹲下来，“胖小子，你叫什么？”
　　小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泪水就含在眼眶里，却不敢流下来。紧抿着嘴，小鬼完全一副惊弓之鸟。
　　每次拆这些老旧地方，总会遇到一些非我族，当然，友好的可没几个。难得遇上这么好玩的，张小虎很有兴致的逗弄着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看起来并不是很正常，有些傻兮兮的感觉。滴溜溜的眼珠子在张小虎身上打量来去，见他似乎没有恶意，这才战战兢兢的开口。“不知道……”软糯的声音能让母性泛滥的人一下子疼到心里。
　　张小虎换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待在这里呢？”
　　小鬼努力的想，“我从小就在这里啊。”
　　张小虎暗想，这些年来见过这些东西也不少了，压根没见过会得痴呆病的鬼啊？人死后是不会留在世间的，只有那些心里不甘心有怨气的人才会弥留在人间，迟迟不肯离去。但，因为傻子心思简单，就算有冤情，傻子怎么可能记得住？所以，这鬼呆成这样是怎样留下来的？张小虎曾经用天眼看过这孩子的命理，并没有怨气缠绕，说明小鬼没有背负孽债。
　　小鬼见张小虎好像在沉思什么　，自己偷偷的往后挪了挪，准备悄悄溜走。
　　张小虎直起腰，“好吧，小家伙，那你就暂时跟着我吧。”
　　小鬼惶恐的盯着张小虎，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
　　张小虎叹口气，“我家里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人玩啊。”
　　“好吃的？”小鬼眼巴巴的看着张小虎的手，想确认看看他有没有骗人。
　　“跟我走就有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大灰狼在殷切的招着手，张小虎虽跟着师傅学了些道术，却鲜少出手，毕竟阴间的事情，他这个没有正式拜入门下的外人不好插手。毕竟，打扰鬼差的工作，也要看鬼差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小鬼含着食指，有些犹豫，“可是，我出不去……”每次都会被狠狠的电到，好疼。想到这里，小鬼更加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身子也渐渐透明化。
　　鬼是没有实体的，但是张小虎一伸手却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小鬼的手。靠，这他妈的凉！张小虎暗骂了声，“跟着大哥哥走就对了。”
　　小鬼也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我能碰到你哎！”小鬼已经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少年了，一直一个人在这里。他虽然出不去，但时常会有些小动物闯进来，小鬼却碰不到他们，更遑论在一起玩了。
　　张小虎思索了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往小鬼头上一贴。小鬼只来得及睁大眼睛，便渐渐缩小，直至看不见了。
　　张小虎拿起黄纸往兜里一揣，这样就方便多了。刚走出房子不远，就看到三丫拉着穆宁急吼吼的冲了过来。
　　穆宁猛然甩开三丫的手，“三丫，你到底要干嘛？忽然拉着我跑！”
　　张小虎看三丫脸色苍白，显然受到了惊吓，也不搭理穆宁。“三丫，怎么了？”
　　三丫咽了口唾沫，“虎哥，我们先回去吧。”
　　穆宁还想问什么，但三丫一个劲儿的朝张小虎示脸色。
　　“先回去，我们讨论讨论再说吧。”张小虎领着两人往大门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狗子已经回来了，正端坐在摩托上等着他们。“虎哥，你们咋才来？俺都等你们好久了！”
　　张小虎笑道，“恩，房子太老，就耽搁了会。好了，先别聊了，大家回去吧。”
　　三丫坐上了狗子的摩托车，把手放在狗子的腰上的时候，三丫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不出一会儿，几人骑着摩托车走了。没有关上的小区铁门，在他们背影消失的同时，轰然关上。本来前面几栋能照射到阳光的楼房，在铁门关上的同时，阳光也诡异的消失了。
　　回到租来的房子里，张小虎让狗子先回去，把三丫跟穆宁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三丫，你刚才在锦华那里神神秘秘的搞什么东西啊？”张小虎把兜里的黄纸掏出来，伸展开来。
　　小鬼咕噜噜的滚到地板上，捂着头，小鬼委屈的盯着张小虎。张小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把注意力放在三丫这边了。
　　三丫想到刚才在锦华小区的事，脸色刷的变了。“老大，那边……不干净。”
　　张小虎点头，这不废话吗？我都捡了个脏东西回来了。
　　三丫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老大，俺看到了。”
　　张小虎这下注意力集中起来了，其实他早知道三丫是有些灵力的。可惜没有人加以引导，那种半吊子的风水术，压根没什么用。而三丫这次如果‘看’到的话，说明三丫的天眼开了，这样的话，以后工作起来恐怕就比较麻烦了。
　　作为拆迁的工人，一年当中不知道要拆多少老旧房子，每个房子都换过很多主人，谁也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