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砚舒目光一扫,可不是,武功高强的丙生中了她的“醉骨轻风”,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动弹。而梦池被她的恶作剧搅得五脏沸腾,呕的站都站不稳。这么好的时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呢?
扶着秋朝阳上了马,宇文砚舒抱着小包裹也跳上马背。
丙生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逃了去,而自家小姐还扶着树,弯着腰不停的喘息。
“找个地方先停一下。”秋朝阳面色不大好,无影庄的银针细如牛毛,钻进肉里如附骨之蛆,如不及时取出,极易融入血肉之中。
宇文砚舒见他唇色发白,不敢像以前一样跟他唱反调,很听话的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店,要了间客房。
约莫用了个把时辰,秋朝阳才把那根细的肉眼难辨的银针给逼了出来,一睁眼便看见宇文砚舒放大的脸近在咫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瞪着老大,吓了一大跳。
“靠这么近干什么?赶紧去给我倒杯水。”
哼,凶什么凶,看在你是病人的分上,本小姐就不跟你计较。宇文砚舒心里骂着,一边乖乖的倒了杯水递给他。
“你刚才是运功把这根针给逼出来的吗?”宇文砚舒把玩着手中的银针,还是仍不住开口问道。
秋朝阳白了她一眼:“不然呢,难道是你用刀挖出来的。”
宇文砚舒皱皱眉头,发出一声嫌恶的声音:“别这么血腥好不好。”
秋朝阳把杯子往她手上一扔,自己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是,没一会儿功夫,宇文砚舒又凑过来:“你真的是用内功逼出来的,那为什么你头上没有冒烟呢?”
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里面,侠士在运功的时候,头上不是都会冒出蒸蒸热气,跟烧热水似的?怎么秋朝阳除了脸色白了点,就一点异常的现象都没有呢?
这钟白痴的问题,秋朝阳实在是懒得理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你不会是练得什么邪功吧?”宇文砚舒是个好学宝宝,不管他的冷漠,继续勤学好问。
等了一会儿,见秋朝阳真的不打算理自己,便一个人在一旁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练得什么邪功?也不是没有可能,阿璘哥哥曾经说过飘渺宫是个江湖神秘组织,江湖上只闻其名却从未有人见过,而且每一个闯荡江湖自称来自飘渺宫的人,都是年纪轻轻,武功就深不可测,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的旁门左道功夫……”
她这么叽里咕噜的在一旁长篇大论的发表看法,可苦了秋朝阳的一双可怜的耳朵,刚刚耗了许久的内力才逼出银针,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番,还要仍受如此荼毒,简直孰不可忍。
“只是正常的冲穴,没有什么旁门左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我要休息,男女授受不亲,麻烦你立刻、马上回你的房间去,不要打扰我!”说完,恨恨的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许久,没有声音。难道是刚才太凶了,吓着这小丫头了。闭着眼睛的秋朝阳心中忐忑,有些后悔,何必跟个才十几岁的小孩子计较呢。
就在秋朝阳还在不断自责的时候,房间里又响起了女娃的声音:“可是我只订了一间房,你让我去哪儿?”
立马,所有的忐忑,自责,后悔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恨不得即刻便能掐死她的冲动。苍天啊,我只是想休息一会儿,有这么难吗?
八十一、蓦然回首()
秋朝阳干脆闭目不理,良久,宇文砚舒一人独坐也无趣,想想也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方便。于是,掂了掂钱包跑出去溜达两圈。
因为此处是梦池的地盘,宇文砚舒也不敢过于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只好尽捡一些藏在深巷中的街铺逛。幸好,这些铺子虽然都久居深巷,但内置物品都甚为有趣,也不算无聊。
“哎,老人家,你的药。”
空寂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用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从一家小医馆里窜了出来。他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子手举着几包药追赶他。
老人在巷口拐了个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年轻的男子没有追到老人,拎着药包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庸医误人,庸医误人呐。”
宇文砚舒见他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脸颊清瘦,周身淡淡药香环绕,想着应该是位大夫。真是奇了,天底下居然还有追着别人送药,还被拒绝的大夫?
难道这“庸医”指的便是他自己不成?宇文砚舒暗暗偷笑,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躲在深巷里的这家小医馆,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有了些年头,门板下的凹槽有明显的腐坏情况。
宇文砚舒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刚才那个大夫正在训斥他的药童:“……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以后不必在病人面前胡说。”
小童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人小心气高,好像很是不服气:“方圆百里哪个不知济壶堂是仁德妙手,他们推出的药也必定是真的,我娘也让我想办法去弄一点呢。”
“不许去。”
“为什么?我偏要去,你自己治不好的病,难不成还不让瞧别家的吗?我偏要去。”说罢,堵着气扔下手里的铜杵。拍拍两手,一溜烟就跑了,经过宇文砚舒身边时刮起一阵疾风。
“哎——”大夫叫唤不及,只好无奈的自己收拾柜台。
这大夫显然也是个妙人。一个人收拾着凌乱的柜台,嘴里不时的嘀咕着什么。一会儿找药单,一会儿装药材,忙的不亦乐乎,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个大活人。
“咳咳——”宇文砚舒在屋子了踱了两圈,见主人丝毫没有发现,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蓦地而起的咳嗽声终于把这沉迷在自己事情里的大夫给唤醒。
“你——有何事?”大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确定的问道。
宇文砚舒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疑惑,大大方方的走上前。为家人求医路过此地,敢问大夫贵姓?”
“不敢不敢,免贵姓夏,草字启扬。”夏启扬连忙拱手回礼,然后继续收拾东西。一边随口问道:“请问姑娘家人有何症状?”
宇文砚舒随口就把萧景璘的症状叙述了一番。
“咦?这种症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夏启扬放下手中东西,皱着眉头使劲的回忆。“你等等啊,我找找。”说着,走到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理掉一些杂物,露出最角落下的一只红漆黯淡,表面斑驳的箱子。
宇文砚舒不大相信。心想:连宫中最好的御医,和熟知各类医学典籍的箫景琪都不知道的事,你一个家徒四壁,还不满二十岁的人能知道啥。
只见他吃力的把箱子搬到空的地方,打开盖子,满满一箱子线装书。然后。双手抄着箱底,用力一翻,“呲啦——”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箱子翻了个底朝天。
一旁的宇文砚舒惊得好一阵目瞪口呆,别看那箱子不大。但装的书却不少,粗略的估算大概有千百本之多,散成一堆,忒有架势了。
夏启扬一头就扎进书堆里,挨个翻找。
这么多书,这么个找法,得等到猴年马月:“大夫,大夫……”
“嗯?”夏启扬头也不抬,敷衍了一下。
“我刚看你好像要出去,要不,你先去办事,回来再找。”宇文砚舒好心的提醒。
夏启扬抬起黑白分明的双眼,迷茫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叫道:“是了,葛大爷的药还在这儿,瞧我这脑袋,多谢姑娘提醒。”
又把地上的书一股脑儿的装进箱子里,随手把盖子压上。提起药包,安上门板,一边还不忘对宇文砚舒说:“姑娘,你刚刚说的那个症状在下确实在书中见过,但有没有医治之法,一时到不甚清楚。”
闻言,宇文砚舒嗤笑:“你既是能记得这稀罕症,怎么反而不见解方,莫不是骗人的吧?”
夏启扬听到这话,不大高兴,“咔嚓”一声落了锁,虎着脸道:“在下岂是那起魍魉小人,姑娘若是信不过在下,那些医书尽可随意翻阅,若我有一句虚言,明日我就拆了我这招牌。”
宇文砚舒看他一脸认真严肃,不禁吐了吐舌头,以前只听说过书呆子,想不到现在居然让她见着了一个医呆子,还是活的。但同时,心里也不免悄悄升起一线希望,也许他真的知道呢。
宇文砚舒跟着夏启扬一起跑去济壶堂凑热闹,不,是送药。
济壶堂前说不上人山人海,却也门庭若市,肩磨肩,脚接脚。宇文砚舒随手拉了身边一个人询问。
“真的,毒老头亲自配的方?”宇文砚舒一听,顿时双眼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启扬拎着药,被拥挤的人群挤得东摇西晃,一身淡青色的长袍上硬生生的擦了几块污渍。他不耐烦的推着身边拥挤的人群,一边踮起脚尖寻找那个中途跑掉的葛大爷,一边还能分出心来辩驳:“当然假的,这种说法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这些人?”
宇文砚舒心底刚窜出的火苗,立刻被一盆凉水浇的透透的凉,熄的连烟灰都不剩。
“那还有什么好挤的?”宇文砚舒撇撇嘴自言自语,然后又提起嗓音对夏启扬的方向喊:“喂,我在街对面等你啊。”
转身往人群外走,突然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壮汉,低着头跟斗牛似的一鼓作气的往里面冲,刚才还拥挤的人群吓得纷纷让道,生怕撞到自己。宇文砚舒也跟着让道,哪知人小不受重视,莫名的就被人给挤得直直摔进人堆里。
眼看着那些人的脚纷然踏来,吓得宇文砚舒一个劲的尖叫,脑中不断闪现前世新闻里的踩踏事件,那些被活活踩死的生命,内心怆然:难道我穿越一生的伟大壮举,居然死的如此悲催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猛然间臂上传来一股大力,拔萝卜一样把她从人群中拔出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电光火石间,死里逃生的宇文砚舒俏脸煞白,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抚被吓的想要造反的小心脏。
“恩人啊,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宇文砚舒深呼吸几次,慢慢的直起腰来。
然后,杏瞳眼瞪得老大,突然间爆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欢呼:“阿璘,阿璘,居然是你,果真是你……”扑上去,用力的抱住他,感受他的体温,确确实实述说着他的存在。
萧景璘那日跟踪那个想要买药的公子哥,摸到了济壶堂,谁知济壶堂非说今日才能推出新药,他只好又离开这里,去寻找萧远空有可能遗留下来的其他足迹。等到了今日才又急急赶过来看一看,不过他实在太低估这新药的魅力,没想到门前居然堆了这么多人。所以他只好坐在对面的屋顶,想等人少些再下去瞧瞧。
然后就看到了刚才的惊险一幕,幸亏他眼疾手快,才免了一场悲剧。
“你呀……”萧景璘无奈的看着抱着他撒娇的小人,满腹想训斥的话都迂回腹中。
宇文砚舒明知道他是想说教,但就是坏心眼的一个劲的抱着他傻笑,让他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好只看着她跟她一起傻乐。
这叫啥呢?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蓦然回首,那人就在墙檐屋角处。
八十二()
宇文砚舒高高兴兴的扯着萧景璘跟刚认识的夏启扬回了那处不起眼的小医馆。
夏启扬对她在这瞬间居然又结识了一个男子的速度,并且举止如此亲昵,表示异常的惊讶,复又摇摇头叹气:“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这人是谁?”萧景璘悄悄的问。
宇文砚舒也轻声附在他耳边回答:“刚认识的,一个医呆子,他说曾在书上见过跟你相似的症状。”
萧景璘不信的看着翻箱倒柜的某人,道:“他说的你就信?”
宇文砚舒暗暗在心里吐舌头,她一只认为人若有痴处,便有信仰,有信仰的人才不会害人呢。而且萧景璘得的这么个怪症候,她一路从西问到东,从北问到南,别说有人见过,连听都没听过。甚至有些大夫在听了她的叙述后,直接吹胡子瞪眼,赶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丝的希望,她宁愿死马当活马医,也总好过无能为力的看着他被折磨。
夏启扬盘腿坐在一堆书山中间,右手挥舞,“哗啦哗啦”飞快地翻着书,嘴里还念念有词,嘀咕着旁人听不清的话。
这么多书,即使他能一目十行,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读的完啊,不得以,宇文砚舒和萧景璘也加入这一浩瀚的翻书工程。
不知不觉金乌西坠,烟光紫的暮色悄悄蔓延进来,宇文砚舒从快看不清字的书里抬起头来,脑袋里还混着一锅医学词汇大杂烩,双颊能感觉到火烧的热度。
“我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呢?”宇文砚舒揉揉发胀的眼睛,神思不清的说道:“哎呀,不好,我把秋朝阳给扔在客栈了。”
正在整理书籍的萧景璘和仍在埋首苦读的夏启扬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萧景璘怔了一下,默不作声的继续收拾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书。他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见不得满地狼藉。
夏启扬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你可以让他过来,寒舍虽然简陋,但也能勉强多住些人。”
听了这话,宇文砚舒不免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方面是被这初次见面的医呆子给感动的,古人果然古道热肠,侠义风范,只不过萍水相逢,初初相识,居然这么大方周到;另一方面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秋朝阳住在哪间客栈了。
白天那么匆忙的随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店,这会子真怎么想也想不起那家店的店名和模样了。
“好像是这家店吧?”宇文砚舒在萧景璘的陪同下,一家一家的找了许久。
“没有没有。”小二摇摇头。
宇文砚舒失望,这已经是这条街最后一家客栈了。
“别急。他那么大的人不会有事。”萧景璘安慰她道。
“他当然不会出事,我只是担心他找不到我会着急。”宇文砚舒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轻轻的嘟喃。
萧景璘身形微微一顿,瞬间又恢复正常,声音不变的温柔:“天色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回医馆,明天白天再找。”
“也好。”
到医馆的时候,夏启扬依然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坐姿,就着一盏烛灯翻阅医书,听见声响头也不抬一下。宇文砚舒瞬间被他这种“医者,圣人之心”的伟大情操感动的无以复加,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招呼他吃饭。
饭后,一看都已经快二更了,夏启扬随便指了两间屋子让他们自己去休息,他又抱了几本书回自己的房间。
宇文砚舒前脚刚进屋,准备关门,萧景璘一脚踏了进来。反身关上门。
“什么事?”宇文砚舒随手散开发髻,立即从俊秀的小公子变身妙龄少女。
萧景璘上前,五指张开做梳替她梳理长发,边道:“等这边事情一解决我就回去,你这样一个人跑来。大哥该多担心啊。”
宇文砚舒笑嘻嘻的做个鬼脸:“想你嘛,而且江南女孩那么温柔多情,万一你乐不思蜀怎么办?”
萧景璘轻笑:“有你一个就够头疼了。”
“我哪儿让你头疼了?”宇文砚舒不满的嗔道,想要转头,却感觉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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