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妃说的淡然,宇文砚舒确实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讲了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玲儿是独孤容的贴身丫鬟,应该大不了几岁,细细算来不过四十上下的样子。哑老妪看上去足有六十多岁了。将这两者画上一个等号,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恐怕高科技的人脸复原图都不会有这么离谱吧。
第十八章 生何欢死何苦(一)()
天微微亮,小径旁的树木上覆满了一层雾气,仿佛打了一层透明的蜡油。宇文砚舒踩着一地的寒凉慢慢的走进紫苑。哑妪居然是娘亲的贴身丫鬟?沈妃居然要让玲儿跟她走?
笑话!她傻么?她不傻。她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一面之谈么?她不会。她敢接受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么?她不敢。
综上所述,宇文砚舒口头上答应了沈妃,然后找了个借口表明自己现在不方便,等时机成熟自会来接玲儿回去。想到沈妃听到这话时的愕然,许是她没有想到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儿心思居然这么慎密,一时反应不过来吧。
“宇文小姐,您这是······”采芹惊讶的看着悠闲的从院外踱进来小人儿,差异的问。
宇文砚舒仰头看了一眼满脸惊讶与疑惑的采芹,心头猛地“咚咚”直跳,强壮镇定,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我认床睡不着起来早了,就出去走了走,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干嘛啊?”
采芹后面一溜排站着四个丫鬟打扮的宫女,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三寸高的青色细颈瓷瓶,瓶身上有着不规则的龟裂条纹,瓷瓶仿佛是用一块块的碎瓷拼接而成。
“公主喜欢用花露泡茶,所以奴婢们每天一大早就会起床采露。”采芹恭敬的回道。
宇文砚舒腹诽,采芹这一名字不会就是从这儿而来吧。脸上却是笑着说:“想不到你们主子也挺挑的嘛,既然如此,也顺便帮我采一罐叶露吧,我只要荷叶上的露水哦。”
宇文砚舒眨眨眼,朝采芹调皮的笑笑,一蹦一跳的进了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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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姐姐——。”
一进门就看到一女子站在走廊上逗弄着一只凤头鹩哥,只穿着淡黄色的中衣,外罩一件粉色的披风。三千青丝如瀑布一样倾泻,眉目如画透出丝丝慵懒的韵味,像只高贵矜持的波斯猫。由不得宇文砚舒不赞叹,原本有些阴暗的晨曦也因为有她的存在而变得亮堂。
杨?看着从门外蹦蹦跳跳跑进来的小孩,清澈的大眼睛里还有涌动的笑意,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宇文妹妹,这么一大早去哪儿了?”
宇文砚舒把刚刚对采芹说的话用说了一遍,第二遍可比第一遍顺溜多了。
“姐姐,我昨晚睡得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宇文砚舒一派天真的问,其实她是担心杨?回来的太早,而且发现她不在紫苑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圆谎。
“大概是凌晨吧。”杨?敛去眼中的精光,转向金架上的鹩哥,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因为天太晚了,就在那儿休息了”。
宇文砚舒一怔,好大的胆子啊,跟自己的皇兄幽会,不仅不遮掩遮掩,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让她这个经历过二十一世纪开放女性观念的人都不禁为之咋舌,也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呵,想来那个二皇子也一定是个无视礼俗之人,这种事情一个巴掌可拍不响。但杨箴可是她的亲弟弟,亲弟弟取得了定远将军的重视,自己却跑出与老二纠缠,她意欲何为?
而杨?却在想,这丫头看似水晶一样透明无害,可宫宴那晚说辞举止一点都不像塞外长大的孩子。按理说独孤容早逝也来不及教她什么礼仪尺度,而且礼仪举止可以及时刻补,但是言谈之间却是无法料与的,一个十岁的孩子拿来那么多的心眼。还是宇文懿早就算好了,让这小丫头来宫里探路。
一时间两个人各怀鬼胎,空气霎时进入了沉寂的状态。
“二皇子邀请妹妹今天上午去他新盖的园子看戏,让我回来问问妹妹,能否赏个脸?”杨?微笑打破沉寂。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正好去看看二皇子殿下,我回来还没见过各位皇子呢?想来肯定是人中龙凤,让人移不开眼的。”宇文砚舒嬉笑道,眼睛的余光却撇到杨?眼艳丽的面容上。
杨?也笑了,正巧丫鬟们打了水过来,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要说人中龙凤,我倒是觉得宇文公子温文尔雅,翩翩如玉,不知道能迷倒了多少姑娘呢?”
“哦?那姐姐可也看中了我哥?”
“不敢当,姐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没的玷污了人中俊杰。”
“呵呵,要是连姐姐也自认无福的话,那天下就没人有福了,我打个就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
时间就在他们看似闲话家常,实则绵里藏针的真真假假的话语中溜了过去。
一晃就看到日上三竿,杨?是皇后的左右手,掌管着宫里一些琐碎的事物。说的好听是替皇后分忧,实则是分散了皇后手里的权力。看皇后内敛的凌厉之势,手握后宫的生杀大权,还不至于将手中的权力散给一个无母无势的公主,这两人之间大概达成了什么交易吧。
一些看着有些品阶的公公,宫女们前来回事,隔着一副深海珍珠帘,采芹和杨?身边另一个大宫女沉碧忙着替杨?梳妆打扮。本来宇文砚舒是打算在哪儿多留一会儿,看看宫里人的行事风格,但杨?指派了两名丫头过来与她梳洗,即使砚舒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得回到自己的厢房去。
那两个小丫头不知道是不受重视,亦或是嘴巴太严实,无论什么东西她们都是一问三摇头。问啥不知道啥,几个问题过后,砚舒也就索然幸罢了。随手从梳妆盒里拿了一支蝶翼?i摇,手轻轻一晃,薄薄的四翼轻轻的颤动,惹人心生爱意,更为巧妙的是,匠者别具一格把铃铛做成米粒大小,缀在翅膀上,一动就轻微的铃铛声,清脆却不刺耳,更有婉转的细声。
宇文砚舒心中一动,举起?i摇问道:“这支簪子不知名什么,又为谁所有?”
“回宇文小姐的话,这簪名叫玲珑蝶恋簪,原是我家公主的饰物,后来予了独孤小姐,独孤小姐每次来都留宿这间厢房,可能是她落在这儿的?”一小丫头利落的回道。
宇文砚舒点头不语,紧紧的握住?i摇,继而又松开,再握紧在松开,这么反复几次,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难怪前两日独孤姐姐说什么簪子没了呢,原来是在这里,我替你们转交与她吧。”
小丫头不敢阻拦就任由这个脸皮城墙厚的家伙,脸不红气不喘的编了个理由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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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凤仪殿请安,表达一下思父之情,肯准皇后娘娘让自己回家。然后与杨?一同乘坐一乘六人抬的轿辇直至宫门口,换上轻便的马车直往二皇子府驶去。
许是昨晚二人都没有休息好,此时此刻有志一同的闭上眼睛假寐。
蜀王府距皇宫有一段距离,坐在车里正好可以听到街上鼎沸的人声。穿过密密的珠帘,看到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忽然觉得在皇宫的一日两夜很不真实,大梦一场就如爱丽丝梦游一般。
“阿—嚏—”一阵香味传来,宇文砚舒鼻孔痒痒,一个喷嚏冲了出去,人蓦地感觉舒服多了。
杨?闭着眼睛,直接开口道:“妹妹,感冒了?”
宇文砚舒揉揉鼻子,闷闷道:“大概吧,可能只是受了点风寒罢了。”
“妹妹虽然年幼,素日里还是要保养保养,女儿家身子娇贵,京城寒风冷露的,可别落下病根。”杨?淡淡道。
宇文砚舒一怔,联想到昨晚的事,一时不敢确定她是不是意有所指,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准备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车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有男有女似乎发生了争执。
“公主,前面好像有人在闹事,人潮堵住路口过不去了。”车夫隔着车帘轻声道。
杨?不耐烦的紧紧眉头:“这么点小事也要本宫教你么,要你何用?”
“是,小的明白。”车夫唯唯诺诺接令。
然后就听到车夫响亮的叫声:“永昌公主到,闲杂人等通通闪开。”马鞭一挥,鞭梢凌厉的破裂声,“啪”的打在马匹身上,骏马长嘶一声,街道肃然安静下来,只留马蹄声与车轮倾轧地面的摩擦声。
宇文砚舒原本以为,永昌会让人排解调停一下外面的纷争。但看闭着眼睛小憩的杨?似并无此意,只感到讶异,难道遇上这种事身为皇家人都不管一下的么,小说,电视不是都这么说的,外出的公主or王子巧遇某个民事纷争,于是大手一挥,再来上几句化解之言。不仅使一场干戈化于无形,更能使其流芳百世啊。以前宇文砚舒还是石弈真的时候曾一度把这种方式看成是古代达官显贵们的作秀方式,其用意与现代明星参加公益活动无甚区别。
马蹄“答答”,车辆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宇文砚舒无依向车外瞥了一眼,那群吵闹的人一团一团的聚在一家名叫“通泰钱庄”的钱庄门口,这会子全都鸦雀无声,只是揪着对方衣服的手还未放下。
那个被揪着的人鼻青脸肿的,额上鲜红的液体顺着凹下去的脸颊滴到地上,他旁边有一半老的夫人拦腰抱着他,双眼通红,还在不住的抽泣,偏偏没有声音,好像在看哑剧一般,诡异十足。
收回的目光从一个熟到不能在熟的人身上略过收回,砚舒疑惑:阿?哥哥,去钱庄干什么?
第十九章 生何欢死何苦(二)()
蜀王府的大门正对着京城最为繁华的大街,门前时三岔路口。交通方便又是市中心,多好的黄金地段啊,要是开个店面不赚翻了才怪。可惜这么个金光闪闪的好地方居然被一个皇子用来盖了府邸,真正是暴殄天物,宇文砚舒十分的遗憾,垂眼为那涨了翅膀溜走的钱财哀悼了一番。
王府里面几乎没有任何树木,进去绕过处事大厅,就看到占地将近百来亩的水池,哦,不,不能说是水池,应该说是湖才对,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此时正处盛夏,一眼望碧叶连波,莲花摇曳,让砚舒想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如果是晚上到可以学学朱老先生,想象着穿着霓裳的仙子垫着雪白的玉足在田田绿叶上翩翩起。而白天只好领略一下古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神韵了。
更让人惊奇的是王府的建筑物都是建在水上的,黑瓦红墙被跃出水面的荷叶遮挡了下半部,远远瞧去好似空中阁楼一般,有婴儿胳膊粗的紫竹架起的浮桥连接了各个建筑物。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决计不会想到京城会有这么大的一座人工湖,还有成片成片的江南水莲。
“平湖碧玉秋波莹,绿云拥扇轻摇柄。水宫仙子斗红妆,轻步凌波踏明镜。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决不会相信大兴居然会有西湖十里荷塘色。”宇文砚舒发自内心的感慨道,这么一大片池塘,这么许多反地理天候的花卉,需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都道古人好享受,由此可见一斑。
“平湖碧玉秋波莹,绿云拥扇轻摇柄。果然是好诗,以前只听人传说妹妹好才华,还道是传言夸大,今见妹妹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样的诗,果然名副其实。”杨?赞道。
宇文砚舒羞愧死了,不过是以前看过的一首,现在随手拈来借用罢了,地地道道一文贼:“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你是我们大兴第一才女,我只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而已。”
砚舒边说边用手去触碰靠近岸边的荷叶,叶子上面的露珠还没有完全消散,颗颗晶莹透亮有如珍珠一般。稍微一用力,叶面倾斜,便四处滚来滚去煞是可爱。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忽略了杨?眼中的一闪而过的疑惑与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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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与俺结金兰,起轿打马把家还。花尽香沉风已往,恰似这青丝愁成寸寸年华······”远远的听到一珠圆玉润的老旦声唱着最近京城闺阁中甚为流行的《哀金兰》,配着低沉的箫声和时有时无的古琴淙淙的音色,在这绿玉红香中听来感触颇深。
花尽香沉风已往,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感情最终都会恰似一江春水,东流不绝,最终汇入汪洋大海,从此相忘于江湖。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谈笑声,似乎很多人,都是娇声燕语嘈杂不休。走在最前面的人站在院门前高声唱道:“永昌公主到——,怀化大将军之女语文小姐到——”
随着杨?走了进去,一脚踏进结结实实的触感,是土地,感情着这房屋是建在水中的小洲上的。
院内坐了一群为未出嫁的闺阁打扮的少女,看见他们,坐在右边桌上的一个穿着鲜绿衣裳的小女孩脆脆的喊了起来:“永昌姐姐,宇文妹妹,这边这边。”
仔细一看原来是独孤钤z对她笑笑,让宇文砚舒过去,自己却进了堂屋。堂屋内人影憧憧,看身形似乎是几位男子正在议事,远远的瞧不清面孔,大人的事她这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参加了,宇文砚舒闷闷的想着,然后乖乖的爬上独孤??肀叩淖?簧稀?p》 “怎么到现在才来,黏黏呼呼的舍不得啊。”
屁股还没坐稳,独孤??崃锪锏幕熬推??戳恕?p》 死小孩,还记着昨天的仇呢,要是她知道她昨天去歧视根本没找到时间与杨?独处的话,指不定就心里怎么偷着乐呢。偏不趁她的意,气死她。
“是啊,永昌姐姐妙语连珠,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跟她聊天受益颇多,何乐而不为呢?”顿了一下,又朝独孤??uq鄣溃骸氨饶橙酥恢??吕镅舸骸?汕慷嗔恕!?p》 宇文智鸿从京城回到营地后曾在宇文砚舒面前大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人就是指独孤拦麓笮〗恪u馕淮笮〗愀战?桔拥氖焙蚓湍至烁鼍┏侨司〗灾?男?埃?恢?朗悄募业男〗愕?囊皇缀们伲?糖俚呐?蜃犹?酥?笤薜溃骸把舸喊籽??挥μ焐嫌小!?p》 刚进来的独孤小姐人小气傲很不服气,小胸脯一挺不屑道:“这有什么,我大哥说我弹的曲子是下里、下里阳春,无人能及。”
众人绝倒!
独孤??涣惩ê欤?话胄叩靡话肫?模?10莸溃骸熬尤桓页靶p拘〗悖?凑校 ?p》 躲过众人的眼光,小手从背后狠狠的一掐一扭。
“哎呀妈呀!”宇文砚舒疼的一下子没忍住交了出来,刚刚还聊的热火朝天的千金们不知所以的转过来,纷纷询问何事?害的她只得尴尬的赔笑道:“没事没事,不小心而已。”一面拿眼狠狠的瞪了独孤??窖邸?p》 大家笑笑又继续寻找另一个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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