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魄渊从炼桑怀里挣脱出来,警惕地扫了扫四周,而眼前的“聂峥”道:“这是忧怖门。你忘了?”
“忧怖门?”魄渊盯着炼桑的眼耳口鼻盯了一阵,想了想,试探道:“你不是聂峥?”
话音刚落,那眉眼口鼻起了变化,很快化作另一个人的模样——苏定逍!
“不是聂峥。魄儿,是我。”
魄渊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过了一会,似乎是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聂峥,而是自己父亲苏定逍,魄渊轻声道:“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
炼桑轻轻笑道:“八年,你说久不久?”
不过他回来了,炼桑想,其实也不是很久。
“也没什么,你记起了自己是魄渊,然后走了……”从八年前送他去幻霞山讲到八年后的现在,炼桑几句话带过,并没有任何隐瞒。
“我记得你说带我去幻霞山,后来的事就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早晚会记起来的,只是暂时地封闭了一些记忆,那些被封闭的记忆正一点点苏醒过来,苏忘遥能感觉到,他沉默了一会道,“修重魂胎是因为我走了八年?”
他这话问得突兀,炼桑一时不解。
苏忘遥道:“就像那时候从南岭回来,你绑着我饿了我好几日。”他顿了顿,勾了唇角,半嗔半怨道,“父亲,你真小气。”
因为他刺了他一刀,所以饿了他几日,因为离开八年,所以故意要他修重魂胎来折腾他。
炼桑一愣,不由好笑:“原来是我小气。”
半夜里,月光铺下来,炼桑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白霜,苏忘遥伸手抓了几缕来看,总觉得不是因为月色,是真的白发
他失神地看了一会,身体半撑起来,靠过去,去吻炼桑的唇,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贴着对方腰腹一点点下探,手腕被抓住的时候苏忘遥停了片刻,然后继续一边吻着,一边继续往下探。
炼桑闭着眼睛忍了一会,突然一个翻身将他压住,用黑得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苏忘遥轻声道:“你是君子吗?别忘了你是怎么逼着我接受你的。”如今却对他规矩起来了,因为对他这个师父存着一个“敬”字?
多得一刻便是一刻吧,炼桑想着,深深吻了下去……
月色正好,夜风正好,亭台花草也正好……
————终章——————
卫家的小姐由哥哥卫天齐陪着去了一趟灯会,回来就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卫夫人看在眼里,问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小女儿家扭捏半天,未开口,脸先红了一半,原来是害了相思。
卫夫人把事情跟卫老爷一说,卫家老爷派人去打听,能让卫家二小姐一眼相中的那人样貌是极好的,姓沈,叫沈愿,说是性情也好,还画了一手好画,只一点不好,是个傻子,也不是遇了什么变故才变傻的,是生下来就是个痴痴呆呆的模样,有算命的给那人算过,说因为魂魄不齐所致。
卫二小姐不可能真的去嫁一个傻子,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大哭了一场之后渐渐地也就把人忘了,过半年,嫁给了一名少年武将,那武将与卫天齐是同窗,与卫二小姐也是从小就认识的,算是青梅竹马,论样貌、人品、家世都还不错。
卫二小姐出嫁两个月后,一日,看着跟平日没什么不一样,卫家人用过早膳,卫天齐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要父母成全,说着就先规规矩矩跪了下来。
卫家老爷夫人开明得很,觉得儿子有了心仪的对象是好事,只要儿子喜欢,只要对方人品样貌过得去,也不求一定门当户对。
“是,论性情论相貌都好,只是……”
只是是个男的,还是个十七岁了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傻子。
卫夫人乍听儿子说心上人叫沈愿还以为是哪家叫沈媛的小姐,等知道是女儿原先看上的那个傻子,当场就昏了过去。
这之后卫家自是一场不太平,卫夫人天天长哭短叹抹眼泪,卫老爷一见了儿子每次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动手教训,卫天齐多数是沉默以对。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讨论起卫家那原本前途无量的少爷要么不信,要么就笑着说这卫家少爷估计也是傻的。
卫天齐只要没被父亲打得下不了床,依旧会去看沈愿,路上捎带一些好吃好玩的,沈愿是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看到卫天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道疼。
沈愿很容易开心,卫天齐见他开心会跟着开心,卫天齐觉得外人说得一点都不错,他确实也是傻的,比沈愿更傻。
卫家人该劝的话说了几遍,打又不能真的打死,事情耗了大半年,卫老爷先做了让步,沈愿可以进卫家,但只能是个妾,且卫天齐必须先娶女子为妻。
私底下卫老爷跟卫夫人道:“……只当给他找个床伴,再怎么喜欢也是个傻子,就让处个四五年大概也就厌了……”
卫夫人是见过沈愿的,一眼望去清雅淡泊的模样,可是一笑起来唇边就漾起浅浅的酒窝,孩子气得很,特别招人喜欢,卫夫人还见过沈愿画的画,寥寥几笔,意境深远的样子,不禁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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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五钝使
“若是不愿,随时推开我。”
低沉暗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仿佛隔得很远,它钻进耳道,滤过耳膜,过了很久才进到苏忘遥脑中,痒痒的,把人撩拨得心荡神摇,苏忘遥捉住仅有的一点理智缓缓分析出来自己要推开的不是肖无,而是自己的欲望。
这对他来说似乎困难了些。
那人的唇贴上他后颈,反反复复吻在一处,灼热,迟缓,粗重的喘息,带着明显的压抑。
记忆碰出一星火光,关于玉华殿里那一个晚上,他懵懂着觉出一点深刻的绝望,又迅速被欲望掩去……
“苏魄……苏魄……”肖无抱着怀里酥软的身体,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一遍遍落在一室夜色里。
“苏魄……”
“苏魄……”
“魄儿……”
苏忘遥此刻理智全消,自然听不清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扭动着身体,既想挣开,又想获取更多的刺激,像是整个人被一团热气蚕茧一般层层裹着,没有出口,呼吸都觉得困难,甚至开始埋怨身后的人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那样渴望,再下去,大概就要开口相求了,苏忘遥迷迷糊糊间忽觉脑后一痛,一切都安静了……
肖无又抱了他许久,终是叹了一声缓缓将脸抬起。
夜色恬静,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隐去,那轮廓分明就是苏定逍。
他将人横抱起来放到床上,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稚气未脱的脸完全露出来,呼吸甜腻,眉头还微微锁着,潮红未退。
“不该由着你一个人出来的。”
伸手轻轻抚去他眉间不平,低了头,笑得既懊恼又无奈,眼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眼前安静下来的人下巴尖了,鞋子脏了,衣摆脏了,一处袖角还是破的,虽然苏忘遥这个样子在旁人看来还是养尊处优的公子模样,苏定逍却还是不满地拧了眉头。
帮他脱下靴子,一抖床上棉被盖上,苏定逍忽的察觉到了什么,把手伸到鼻子下面嗅了下,再嗅一下,指腹上淡淡的咸肉味道,刚刚替他脱靴子的时候……这下子眉头更紧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锦衣玉食供着他十七年,怎么一出来门就成了这副模样,实在气人,应该现在就把他弄醒,抓起来狠狠打他屁股,嗯,这么一想自己身为父亲好像还没打过他屁股,这小子的屁股手感还是不错的,做起来的时候就很舒服,打起来一定也很舒服吧,苏定逍觉得还应该庆幸自己刚刚控制住了,不然他这双臭脚还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呢?
苏定逍一下子想不到词,只觉得心情大好,倾身过去在苏忘遥唇上连着亲了好几下,转身出了房门。
房中,已有一人等候。
苏定逍推门而入,那人恭敬道:“门主!”退在苏定逍身后,声沉色敛,一身利落。
苏定逍将桌上烛火拨亮了一些,漫不经心道:“和尚怎么说?”
那人道:“依了生大师所言,五钝使是冥域之使,辅冥主,分担冥主七情六欲,至于五钝使分管冥主五钝之说是后来才有的……”
苏忘遥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跳跃的烛火,唇角微微勾着,没有言语。
那人接下去道:“自七千年前冥主问桑湮灭,广舒菩萨暂接冥域,疑、嗔、痴,贪四使被困轮回,慢念使熙华被囚慈眉林……”
苏定逍微微一诧:“慈眉林?”
“是。”
苏定逍在进林子之前已让人打探过,知道那林子被人称作魑魅林,说是里边有妖魔鬼怪,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慈眉……魑魅……
岂不是很像?
那人继续道:“了生大师说关于向桑与五钝使,《虎诛经》中有三百余字记载,但神鬼之说终不可信,且《虎诛经》中所载多处是有歧义的。”
苏定逍想了很久缓缓道:“那其余四使分别是谁?”
那人道:“疑念使苍渊,嗔念使荆识,痴念使赵小钿,贪念使向镜。”
“贪念使……向镜……”苏定逍缓缓将这五字咀嚼一阵,眸中暗沉。
假使那天那个幻出一场诡异婚嫁的人说的都是实话,那人是贪念使向镜,那五钝使现世,难道是向桑重生,还是冥域有了新的冥主?
那人自称是他的“贪”,那又该作何理解……
苏定逍自小知道自己与常人略有些不同,他嗜杀,天赋异禀,百邪难侵,说得通俗点便是命硬,他幼时是寄在寺庙中长大的,《虎诛经》也曾翻阅过,当时只当是神怪志异来看的,所知未有了生那般详尽。
不过他一个在世之人,冥域之事不管真假,暂时还是牵涉不到的吧……
见苏定逍许久未再发话,那人道:“了生大师让属下捎一句话给门主。”
“什么话?”
“大师说厉盟主的贴子他已经收下,望……”犹豫了一下道,“说望门主好自为之。”
苏定逍失声笑道:“这话可笑,和尚还是替我批过命的,我这个人人不犯我我尚要去犯人,这次是他们联合起来要伐我,他站在他们那边也就罢了,怎么反倒要我好自为之?”
将手一抬,掐了房内烛火。
第二一章 季天羽
苏忘遥一觉醒来,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僵了很久试着挪动一下身体,身上略有些酸痛,不过应该是在魑魅林中留下的,仔细感受了下,身后那个地方也无异样,稍稍放下心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径直推门而入,穿着一身崭新的藏青色,手里拿着几件衣服,正是肖无。
苏定逍见他醒了,直接将手上衣服扔给他。
苏忘遥愣了愣,显然被苏定逍这一动作弄蒙了。
“我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想着你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就顺便帮你买了。”
苏忘遥“哦”了一声,不自然地道:“谢谢。”弯了腰要去拿衣服来穿,又听苏定逍道:“先别急着穿,我出门的时候嘱咐老板烧些热水,这会估计差不多了,应该很快会送上来,你先洗个澡再试试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苏忘遥原本想再说声“谢谢”的,可是“谢谢”这个词他对着苏定逍总觉得别扭,可能对这个人要谢的实在太多,救他性命,还有昨晚的事……于是只含含糊糊点头“嗯”了一声。
苏定逍走后,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很快被送上来,倒在半人多高的圆木桶里。
苏忘遥脱了衣服钻进去舒舒服服洗了一通,新衣服穿上倒也合适,料子好,做工也好。
从楼梯上下去,迎面撞上老板娘,老板娘打趣道:“呦,昨晚乌漆抹黑的没看清楚,原来这位小爷长这么俊俏。”
那老板娘一手抓着把瓜子,另一手扔了刚剥下的壳便要往苏忘遥脸上摸:“这脸真想让人捏一把。”
苏忘遥闪身避过,想到昨晚还对这老板娘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一个哆嗦,毛骨悚然。
老板娘咯咯笑着继续往楼上走,不一会又从上面落下许多瓜子壳来。
“肖大哥。”苏忘遥通红着脸,招呼了一声落座。
桌上已摆好碗筷,苏忘遥也不管什么菜,抓了筷子埋头就吃。
吃了一会,听到苏定逍问:“苏魄,你有什么打算?”
苏忘遥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定逍问的是什么“打算”,又听他道,“江湖险恶,你阅历太浅,不如与我一道。”
苏忘遥恍然大悟。
那自然是好的,只是昨晚的事……在一起总有些别扭……
苏忘遥尚在犹豫,外头一阵吵闹。
两人一齐转了头去看,只见门外冲进来一人,三十多岁的模样,浓眉大眼,身形魁梧,见到苏定逍唤了一声“大哥”满面笑容。
苏定逍起身笑道:“二弟。”
伸开手臂与那人抱了一抱,而后分开。
那人两手握在苏定逍肩臂处道:“大哥的脸没医好?”凑近了,仔细去瞧苏定逍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
苏定逍道:“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再说我一个大男人还在乎好不好看?”
那人道:“也是”脸上的失落一闪即逝,随即笑道,“早知道是个庸医大哥就不该去那一趟,害我们兄弟白白分开了一年多,怪想念的,这不,刚接到大哥的信我就赶来了。”
苏定逍道:“三弟呢?”
“三弟在家等着呢,大哥你不知道,三弟年前换了个大宅子,比之前的不知大了多少倍,你也知道三弟那个人不比我,他人精明,跟人做生意从来吃不了亏的……”他连珠炮似地一通说话,直到苏定逍招呼他坐下,这才“咦”了一声看向苏忘遥道:“这位是?”
苏定逍道:“刚刚结识的朋友。”
那人“哦”一声,立即拍胸脯道:“我大哥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在下周放,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苏魄。”
这边,周放拉着苏忘遥一个劲套近乎,那边苏定逍叹声自言自语:“苏魄……苏魄……你就没有别的名字可以让人叫吗……”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放道:“大哥,止煞盟的事听说了吗?”
“略有耳闻。”
周放道:“说起来三弟也算倒霉了,怎么就叫煞生门的人给一次次惦上了……”意识到自己把话扯开了,回过来道,“这次厉盟主广发英雄帖邀各路人士重组止煞盟,实是大快人心之举,是时候给那姓苏的魔头点教训了,好叫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苏忘遥听他们说到煞生门,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止煞门……六年前夜袭煞生门的不就是止煞门?记得那一次死了很多人。
周放尚在说话,苏定逍望向苏忘遥道:“苏魄,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忘遥一愣,勉强笑道:“没。”
“哦,对了,之前问你有何打算你还没答我?要是没什么打算,不如与我一道,你初涉江湖,随我去认识些朋友也是好的。”
苏忘遥立即道:“那再好不过了。”
那一日吃完饭出了客栈,早有精致华贵的马车在外头等候。
赶车的小厮见人出来了,跳下来道:“呦,二爷出来了?”
又机灵地对苏定逍作了一揖:“肖爷好,早听二爷跟我家老爷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