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眼中有那么丝慌乱。
披了衣服向外面人吩咐道:“去叫洛枫。”
等待的时间无限漫长,他伸手大概是想摸摸苏忘遥的脸,苏忘遥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别过脸,清清冷冷的。
苏定逍回忆起来,其实方才苏忘遥的声音里哪有什么欢愉,满满的皆是痛楚隐忍。
他一会恼苏忘遥成了这幅样子还不肯服软,一会又悔自己做得太过,只管盯着苏忘遥后脑勺,洛枫来了也未察觉。
“门主!门主!”
苏定逍咳了一声,将床边的位子让出来,不自然道:“他那里,伤到了。”
洛枫轻“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
纵使苏定逍脸皮再厚,这时候也不由一阵面红。
洛枫为苏忘遥处理伤处,苏定逍去门外等候。
待处理完毕,洛枫告辞,苏忘遥要去玉华殿,苏定逍不许,只将他满满抱了,作一脸威胁。
他虽然后悔,却不想将这种后悔表露出来。又挑了苏忘遥下巴覆上去要吻,快要触及的瞬间,苏忘遥淡然道:“我不喜欢这样。”
不是厌恶,不是其他什么强烈的情绪,只是不喜欢,淡淡的三个字,却仿佛比其他任何字眼更直入人心,拒人千里的冷漠。
苏忘遥艰难地翻了身,侧身躺着,眉间却是难得的放松:“我想好好睡一觉。”
他发现之前的惶惶害怕其实都不必要,顶多不过是现在这样。
苏定逍楞了片刻,俯身过去道:“你今天说话让人很不喜欢。”话虽如此,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今天不再招惹他,将人搂紧了,再没其他动作。
怀里,苏忘遥稍稍将身体蜷缩了,苏定逍凑过去在他后颈上落了一吻,或许是应该让他好好睡一觉了……
第三七章
这一场不知轻重的索取让苏忘遥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苏心一直在床边伺候。
那日醒来,苏心端了碗粥来喂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
苏忘遥看着,心里莫名有些不耐烦,胸口也发起闷来,随口道:“他呢?”
“少主是问门主?”苏心愣了一下,不自然道:“门主一早出去了,说是过几天才回,少主……少主可以……”
她想说少主可以安心休息几天,话到了喉咙口,辗转几侧,终是梗咽。
苏忘遥将她看了一会,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像是有些为苏心难过,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只淡然道:“苏心,你不必如此。”
第三日一早,苏定逍回来了,苏忘遥尚躺在床上未起,苏定逍拨了拨他散落额前的发,轻轻落了一吻。
苏忘遥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苏定逍亲昵道:“听说你躺了两天,怎么,还是起不来?要不要再叫洛枫来瞧瞧?”
那般语气,像是苏忘遥受的只是寻常的伤,像是他对苏忘遥不曾做过任何不齿之事。
苏忘遥看不明白苏定逍,又是刚刚醒来,脑子慢了一拍,表现在脸上的便是一脸迷惘。
苏定逍笑道:“别这样副又可怜又无辜的样子,会害人把持不住。”动作温柔地将人从被窝里拖起来抱在腿上,笑容清朗,“父亲想魄儿了……”
苏心端了药粥进门的时候,苏忘遥正大张着腿坐在苏定逍身上,苏定逍两只手牢牢贴在苏忘遥腰侧,两人身子贴着,忘情地吻在一块。
苏心慌忙退了出来,粥撒了一小半在裙裾上亦未察觉,她在廊下徘徊一阵,但觉眼前天天看到的东西,像是廊柱上的雕纹,园里的一草一木,都失了原先模样,变得陌生起来。
父子俩拥抱亲吻的画面挥之不去,画面里苏忘遥那个样子,哪有半分不情愿……
“你这是做给苏心看?”
房里,苏定逍放开苏忘遥的唇。
苏忘遥垂着眼,两条手臂尚搭在苏定逍肩上,沉默着,不置可否。
苏定逍忽又轻轻笑开:“或许我们可以多装些时日,我一定配合。”
试探性地轻啄了几下,又吻了上去,舌头伸进去翻搅,苏忘遥生涩地回应,他本来是没什么理由再回应他的,苏定逍无暇去想其中原因,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大好,吻了很久才舍得放开。
苏忘遥忽然开口:“我想去秦岭。”黑白分明的眼直视苏定逍。
“怪不得这般主动,原来是跟我谈条件。”
苏定逍面上冷笑,心里倒也没怎么生气,他知道苏忘遥第一次离开煞生门,本来就是要去秦岭的,带他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他心里想好了让他去,嘴上却不应承,隔着衣衫,用手缓缓抚摸苏忘遥腰间,那里虽然瘦,肌肉线条很分明,毕竟是习武之人,他将唇凑过去,灼热的气息缓缓喷在苏忘遥耳后:“我觉得魄儿可以多拿点诚意出来。”
至此,仿佛无形中某种契约的达成,苏定逍本来是没想拿什么来逼迫他的,可是苏忘遥任他索取,甚至是迎合,苏定逍也乐得享用,开始几天只是亲吻与抚摸,等苏忘遥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正式的侵占,苏定逍很顾着苏忘遥的感受,他要让苏忘遥的身体习惯自己,甚至离不开自己,他的目的也就是这个了,于是床笫间,极尽所能地讨好。
而在苏忘遥,毕竟是年轻健康的身体,就算有着不好的记忆。
“不要忍着。”
夜阑珊,红浪被翻,青丝凌乱,苏定逍将他紧攥着的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坚持与他十指相扣,一边动着腰,一边吻着他始终紧闭的双眸,轻轻诱哄。
灼热的汗水凝成滚落,自下巴直直落在起伏的胸膛上,啪嗒,仿佛有声。
苏忘遥难耐地扭动着,眉头紧锁,双唇开合几次,终是从喉咙里滚出了一个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鼻音,噬魂入骨,而后……
沉沦……
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放弃求生……
露重夜长。
苏定逍半夜里猛然惊醒过来,喘息一阵,轻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很压抑的梦,梦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没有表情,连五官都是模糊的,周身一股淡漠,不似凡人,梦里的苏定逍千方百计想引那人注意,不遂,因为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在意,于是咬牙切齿地发誓要在这个人身上弄出个七情六欲来。
自那个梦之后,苏定逍发现相比于自己发泄,他更愿意清醒地看苏忘遥在他身下情/欲迷离不可自拔的样子。
如此相处了一段,一日,苏定逍告诉苏忘遥可以出发去秦岭了,苏忘遥反应平淡,那样子像是已经忘了有这回事了,苏定逍一想,觉得苏忘遥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在苏忘遥,这次出行秦岭的机会是拿身体换来的,所以不可能表露出类似开心的情绪。
按照计划,先雇船到折溪,再从折溪雇车至秦岭。
随行的除了楚安,苏心,其余的都是新进煞生门的,这样的安排也是避免苏忘遥难堪。
一路顺风顺水,行得很慢,只因每到一处苏定逍必拉了苏忘遥要去岸上转转,看当地有什么出名的吃玩就去试试。
快到折溪的时候,苏定逍道:“听说折溪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苏忘遥随口问道:“父亲去过?”
“从前去过几次,将你抱回来煞生门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了,以前的生活一点也不念想。”他垂首笑了笑道,“我向来不喜欢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就把你抱了回来,还将你养这么大,或许你我前世有什么渊源吧……”
苏忘遥道:“想必是孽缘了。”
很久以前,苏定逍也说他们有缘分在,那个时候苏忘遥说“那我跟父亲定是善缘,父亲待我好,我又这么孝顺”,现在想想当真可笑。
他倒真是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玩弄自己吧……
苏忘遥原本躺在扶椅里,想得气愤了,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船舱。
皓月当空,夜色已经很深。
苏定逍走上来,与他并肩站着:“你还记不记得你六岁的时候,那时候煞生门里来了一个孩子,比你大概大个一岁。”
苏忘遥记得,只是不知苏定逍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他那时候小,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孩子,那段时间自己好像还经常跟在那男孩的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苏定逍柔声笑道:“后来他不见了。”
苏忘遥莫名一股寒意上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苏定逍。
苏定逍轻轻笑着:“那时候你还不开心了好一段时间,那个孩子是跟着一个女人进来的,那个女人说他是我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儿子,她说了另外那个女人的名字,我有些印象,又见那孩子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想着大概是我儿子,就把女人跟小孩留下来了,那段时间好像正好有什么事在忙,无暇照顾你,等我回过头来,发现你跟那孩子处得很好。”
他的声音是柔和而平缓的,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他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小指上的尾戒:“你知道我后来把他怎么样了?”
月光自尾戒折到苏定逍唇上,白森森的。
苏忘遥心头一震:“你杀了他?”
镀着月色的唇微微扬起一侧:“没有,我原先是想杀他的,后来知道他不是我儿子,而且看起来你还很喜欢他,所以只是废了他手脚,把他和那个女人一块赶出了煞生门。”
“为什么?”
苏忘遥不解,因为不是他儿子,所以才没杀?!这样的逻辑,正常人都会觉得难以理解。
苏定逍道:“我记得你什么时候说过,说我若想要儿子可以找女人生去,其实若是哪个女人不幸怀了我的孩子,她不来烦我倒也没什么,否则……我大概会亲手杀了他们。”
因为他苏定逍的儿子只能是苏忘遥。
苏忘遥缓缓明白过来,冷声道:“又想我做你儿子,又想……又想……”说到难堪处,不由咬牙,“没这么便宜的事!”
第三八章 花栖
寂静的夜。
灰白的窗纸,黑扑扑的影子,羽翼扑腾的声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嗯……”
舱内,漆黑,桌椅床柜都只留了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苏忘遥大概被外头这声响吵到了,轻哼一声,身体蹭了蹭,似乎是要翻身。
看得出他很累,想醒却醒不过来的难受模样。
苏定逍将他搂紧了些,轻轻抚着他后背,一手屈指一弹,指风破窗,“噗”的一声,安静了。
可是只安静了一会会,很快,又有了动静。
看影子是只乌鸦,固执地扇动着翅膀,要破窗飞进来似的。
苏定逍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苏忘遥颈下抽出,直起身子,同时将食指放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竟然对着个影子做了噤声?
等苏定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愣了一愣,放下手指,轻轻皱眉。
而外面那家伙竟然也安静了下来,像是收到了他这个噤声的指令一般。
匪夷所思。
披了外衣行至舱外,夜风拂面,皓月依旧,黑羽的夜鸦在苏定逍头顶徘徊一阵,从口里落下一张信笺,苏定逍伸出手掌,信笺垂直落于掌心,八个字——
“明日辰时
花栖
雪见”
信笺自动翻转,背面两个字——“向镜”
向镜……
苏定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轻微的“轰”的一声,信笺化作一团暗火,转眼间只剩了脚下一团灰烬。
“花栖……雪见……”苏定逍轻声重复。
抵达折溪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靠了岸,天色将晚,沿河华灯一排排相继亮起来,处处琴瑟笙歌,娇声媚笑,各色长幡迎风舞动,脂粉香阵阵袭人。
红袖、悦色、暖玉……花栖。
望眼过去,果然有一间叫“花栖”。
一行人先找了客栈落脚,苏心安排人将不多的行李从船上搬到客栈,苏定逍则带苏忘遥出去了,楚安跟着。
去的正是那名为“花栖”的妓楼。
楼里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姓杜,精明人,一看客人穿着气度就知道是不是值得招呼,见了苏定逍父子,款腰而上,脸上盈盈笑开了花:“两位爷这边这边!”
楼里人多,轻纱缭绕,醉生梦死,一片旖旎之色。
正中央的高台上,青衫羽衣的女子抚琴而歌,白肤凝脂,杏眼桃腮,无一处生得不好,她一个人独独坐着,像是周围的人事都与她无关,颇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杜老板挥着香帕花枝招展地招呼人落座又叫了样貌上成的女子好生伺候。
“瞧这位小爷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杜老板娇笑着,临走还在苏忘遥身上连捏了两把。
苏忘遥被捏着浑身不自在,又觉得不好生气,面上飞红,苏定逍忍不住调笑了几句,惹得边上两名女子掩嘴咯咯笑了好一阵。
如此闹了一阵,苏忘遥觉得无趣,起身要走。
“这么快就走?”苏定逍一把将人拉住,轻声笑道:“我会误会。”
苏忘遥甩了甩手,不脱,不耐道:“误会什么?”
此时的苏定逍正一边一个女子,左拥右抱,冲苏忘遥腆着一张好看的脸:“误会你吃醋。”
苏忘遥一时气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又走不了,冷着一张脸直挺挺杵着。
苏定逍拍了拍左边那粉衣女子的软腰:“你刚刚说这里的厢房都是按花草起名的?”
女子点头。
苏定逍道:“没有没一间叫雪见的?”
女子腰肢一扭,软软趴在苏定逍胸口:“有啊,爷要去吗?奴家领爷去。”
“乖。”苏定逍伸手女子翘臀上拍了一巴掌,起身,示意女子带路,一只手却还抓着苏忘遥。
苏忘遥随他走了几步,忽然立在原地不动了,巴巴望着苏定逍,眼中有那么丝惶恐。
苏定逍原是不解,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苏忘遥是怕自己带他去房里做些什么,这倒难怪苏忘遥,自己这些日子没少强迫他。
两人对视了一阵,苏忘遥道:“我想先回去。”带着一点恳求的语气。
苏定逍觉得相比于之前,苏忘遥的反应里少了一点愤怒,多了一点害怕,是自己将他逼得太厉害了?
苏定逍这么想着,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他道:“楚安在外面,你先跟楚安回客栈。”话说完,似乎又考虑了下,这才松手。
苏忘遥有些不敢相信苏定逍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似乎是确定了,这才收回来:“知道了。”目中亮了一亮,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
雪见,直立草本,春秋花开,花色淡紫至蓝紫,性凉,味苦。
“就这间了。”
女子说着将门轻轻一推,隔着层层紫纱,一人坐在桌前,黑衣,长发,身姿挺拔端正。
女子疑道:“原来这儿有人吗?”转头征求似的望着苏定逍。
苏定逍沉声道:“你先下去。”
女子也是个识趣的,虽心中不解,犹豫一阵还是决定乖乖听话,出去的时候还顺便将门掩了。
苏定逍往里走了两步,有夜鸦扑簌的声响。
伸手拨开薄纱,那人抬头,起身,眉眼分明:“门主,好久不见。”
正是向镜。
苏定逍微微一笑:“三年。”
明明两个人之前只见过一面,不过说了几句话,再相见却好像之前有多大的交情一般。
向镜道:“门主可知我这三年去哪了?”
苏定逍缓缓摇头。
向镜笑道:“苏公子没对门主说吗?”
苏定逍微微拧眉。
“南岭。我去了南岭,很不巧,我被聂峥关了三年,直到苏公子为了救门主,无意中破了聂峥布下的阵法,是我告诉他以赵小钿为人质,而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