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余于站了起来,轻车熟路地走向苏咎临的卧室。
路过黑金身边的时候,余于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以后我不在了,咎临就麻烦你了。”
黑金不太明白地看着余于,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到黑金的许诺后,余于轻松地笑了笑,走进了苏咎临的房间,不一会儿,里头还传来余于抱怨苏咎临把床垫拿去晒的声音。
余于走后不久,苏咎临把洗好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甩干,盯着运转的洗衣机,突然问道:“余于……是不是……不想活了……”
“鬼不会由着他的。”
黑金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
“余于……很累……他……不开心……”苏咎临抬头看向黑金,一字一顿地说道,“也许……解脱了……更好……”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嗯……”
正如余于预料的,在詹关发现后院的“人”之后的五个小时候,警察找上了苏咎临。
黑金反应最快,听到声音后无声地念了句什么,就从苏咎临的视野中消失了。
鬼早在把“人”搬过去之后就跟着来到苏咎临家,两人霸占了苏咎临的卧室睡得昏天暗地。不过索性鬼留了个心眼,一直保持着雾气环身的状态,两人都是直接趴下就睡着了也没有盖被子,加上苏咎临今早把床垫搬出去晒太阳,床板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所以警察只是进入卧室,搜了一下衣柜之类能够藏身的地方,没有什么发现就出去了。
而以苏咎临的状况,黑金一消失余于又不能去找,他的世界等于就是封闭了,一直到他的管家许于学出现,警察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被屏蔽在了接收范围之外。
由于许于学手上有很多非常权威的病历,文正侨他们也不能把苏咎临怎么样。
这让文正侨烦得想要摔东西。
一早起来听说又出现牺牲者了,结果去到现场,新上任的专案组组长告诉他,现场发现了余于的指纹,结果这边一联系,余于竟然已经失踪了。
如此一来余于的嫌疑犯帽子是扣死了拿不下来了。
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余于跟他说的事情,文正侨觉得,人应该不是余于杀的,但这些指纹,很明显是余于故意留下来的,并且这些指纹本身就存在疑点。
七个死者住的地方可谓是整个S市七个不同的方位,前一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后一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几乎相差不到半个小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不管是公寓楼的监控还是楼道的监控,甚至到马路上的监控摄像,都没有拍到任何可疑的人或车辆。
况且,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够不够一个人横跨大半个市去另一个地方杀人都是一个问题,并且每个现场都是在浴室热水器上发现余于的指纹,难不成余于杀完人还要顺便洗个澡?
而且,一个身材那么单薄的少年,真的有力气在瞬间把人卸成好几块然后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带走尸体的一部分?
至于詹关家后院发现的那个由七个人的尸体拼凑出来的“人”上,并没有余于的指纹。
“屠杀事件”的特殊性,专案组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文正侨从苏咎临家出来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知道的事同空降的上级报告。
于是,午餐过后,文正侨敲开了新上任的专案组组长——李奕的办公室门……
鬼手 17
“你是说,余于和凶手有所联系,并且他包庇凶手?”
李奕听完文正侨近半个小时的报告之后,简明扼要地做出总结。
“是的,但我不知道余于到底得了什么好处才会包庇凶手,而且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人是鬼。”
“这点没有什么可疑惑的,就算是鬼神,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伤人,就我所了解到的,我认为就算行凶的是非人类的东西,背后也应该有指使的人才对。而且,依照这个思路,余于的嫌疑是最大的,‘屠杀事件’所针对的,正好就是余于的父亲余友望十一年前所调查的‘人体试验’事件。”
“可是余于也是受害者!”
文正侨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本想借这个机会替余于洗掉一点嫌疑,可在李奕看来,他所说的话似乎正好为余于的“罪行”提供了证据。
“这只能证明,幕后的黑手,远远不止一个人。”李奕拿起桌边的资料,递给文正侨:“不管是人还是鬼,每拥有一种能力之后都会结合自身留下其自身的特点,而这整一个系列的‘屠杀事件’,截止昨天,所有死者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死亡方式。”
李奕推了推金边眼镜,指着文正侨手中的文件说道:“看,第一种就碎尸,凶手非常喜欢把尸体肢解甚至粉碎成末;第二种是断头,死者都是被一刀砍死的,切面非常平整,可见凶手的力量及刀工有多厉害;第三种是最近才出现的,死者以十岁以下儿童为主,杀害后抛尸于有水的地方例如游泳池或者池塘。”
“所以我推断,至少有三拨不同的人在参与这起事件,至于这三个人之间有没有存在联系这还不知道,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你所说的那个余于,应该和碎尸的那个凶手有关,而且他现在失踪了,我觉得必须尽快找到他并控制起来。”
“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可以把人带进来拘禁。”
“所谓拘禁和协助调查,都只是说法不同罢了。”李奕从容地回答了文正侨的反驳,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你出去吧。”
文正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快要爆发出来的情绪压回去,恭敬地放回资料,走出了李奕的办公室。
临出办公室之前,他似乎听到李奕用及其低的声音在跟他说:“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但回过头去看,却发现李奕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看,仿佛那句话就只是文正侨的幻听。
另一边,在文正侨离开后不久,余于就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往鬼怀里钻。这一幕被走进来的苏咎临看到了,常年面瘫的苏咎临噗嗤一声就笑出声了,并以单字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蠢……”
余于听到声音后,努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忽地坐起身来,又因为起得太快,一时头晕,又倒在了鬼身上。
原本还没清醒的鬼也被折腾醒了,习惯性地伸手搂住余于的腰,睁开单眼,“醒了?”
“嗯……”
余于索性趴在鬼身上也不起来了,侧头看向苏咎临:“警察来过?”
“好像是……不过不在了……”
“比我想的要快……”余于抓了抓睡乱了的头发,说道:“我今晚就和鬼离开,你自己小心点。接下来没什么特别的计划了,既然最近有个专挑小孩下手的,你让黑金也跟着找小孩动手。别砍头了,警察那边好像出了什么变故变聪明了,尽量模仿对方的行凶方法。”
“我知道……”苏咎临坐到床边,抓住余于的手,“你……去哪……”
“哪都行,有鬼在他们抓不到我的。”说着余于还冲鬼扬了扬下巴,后者非常配合地搂着余于,抱着他坐起来,“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个好地方狠狠地操哭他。”
于是,鬼得到余于的重击一个。
苏咎临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抓着余于的手不愿意放开——这也是苏咎临的一个小习惯,因为从小父母都不爱搭理他他也一直接收不到他父母的存在,所以他的世界在黑金出现之前,只有余于,而他习惯了在每次不安的时候抓住余于的手不放,这是他在他的世界里能找到的唯一的浮木。
黑金沉默地走了进来,余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故意要和苏咎临暧昧的意思,后者只是点了点头,坐到苏咎临身边,把他的手拉开,紧紧地握住。
他并没有对苏咎临说什么,而是直接转头看向鬼,“小心点,新出现的家伙不是善类,它和你一样散发着煞气和死气。”
“新出现的家伙?”鬼想了想,道:“你说那个专挑小孩下手的?放心吧那是‘复仇’,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找我们麻烦的。”
“你们认识?”余于问道。
“不算认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家伙。”鬼把下巴靠在余于肩上,说道:“说也奇怪,我好歹也算是个大煞之物,更不用说黑金这个不克制的话可以直接煞死人的家伙,现在又多了一个……这个城市,很奇怪。”
“很奇怪,所以你们注意一点。”
黑金难得多说了几句,鬼也似乎很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余于和苏咎临并不了解他们的世界,看着他们这样打哑谜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余于拉过苏咎临,把人往厨房里拖,“走吧我们去做饭吧,好久没有吃过你的手艺了。”
晚饭过后鬼就带着余于离开了,他们的后脚刚走,束帆就带着人再一次来到苏咎临家……
鬼说过会找个“好地方”,但余于没想到鬼真的就把他带到一个五星级旅馆里面,找个没人的房间,进去后把门反锁了顺便打下结界。
余于盯着那张明显就是约炮专用的瑰红色加大双人床,不由地为自己的老腰点一个蜡烛。
鬼在房里转了一圈,非常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浴室放了一大缸热水,拉过余于要一起洗澡。
也许是应了余于的猜想,浴室的浴缸也是大的惊人,似乎就是为了能让两个人在里面闹而准备的。
鬼三下五除二地把余于扒干净扔进浴缸里,自己也脱了衣服进了浴缸。热水沿着边缘溢了出去,鬼坐在浴缸里从背后把余于抱住,蹭着余于的肩膀颈窝——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做。
余于放松了身体等了一会,以为鬼又要做什么不和谐的事,却迟迟不见他动手,终于察觉到有点什么不对劲。
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这样抱抱你。”
鬼曲起双腿,把余于完整地圈在自己怀里。
下午余于和苏咎临出去后,他其实和黑金进行了一小段谈话,正确的说的平时话不多的黑金一番很长的个人想法,内容有点消极,以至于他现在消沉到根本不想继续他的“强奸”行动。
“……这个城市正在把更多的大煞之物聚集起来,你力量不够发现不了,但我能感觉到。不只是你所说的‘复仇’,光是咎临上次去的那个心理资讯室里,就有另外一个身上带有‘蝮蛇’的气息的人……”
“你发现没有,被聚集起来的,都是我们这些存在于传说中的‘世界邪刀’……”
“……我不知道是人为在做这些事还是巧合,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刀的存在本身就是杀戮和伤害,‘邪刀’被聚集起来绝对不是好事,一旦发生什么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而刀魂实际上只是力量的具象化,除非你能像我一样用煞气聚合出一个灵魂,不然结局都只是力量耗尽自此消失,更何况你的存在还不是力量的凝聚,只是一抹执念,连实体都没有……”
黑金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鬼不知道,他只能从黑金身上感觉到阴冷的煞气——那是经过无数的杀伐杀戮最终聚集起来的阴暗能量。可正如黑金自己所说的,他已经聚集出了灵魂,只要转世,即使体质极阴,也能成人。
可鬼他是不同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的活着,只存在了短暂的一炷香的时间。
上辈子余于用四十九个人的生命以及自己的眼球祭刀,炼出他的刀魂。而实际上这个过程是失败的,鬼的刀魂只存在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就散了。但似乎是因为仪式和这把刀本身的缘故,鬼却在那短暂的瞬间拥有了意识,并一见钟情爱上了这个把自己炼出来的人类。
他用满腔的爱和执着维持住了自己的实体,即使过去了那么多个世纪这份爱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疯狂,但它依旧存在。
曾经他渴求着那个青年一个有爱的意味的吻哪怕只有一点,现在他想要被余于爱。
重遇余于后,鬼有时会自嘲自己:看你个大情痴,因爱而存在,多浪漫的说法。
可他不得不承认,黑金说得都是实话。
他总有一天会消失,甚至,等不到余于百年后离开的那一刻。
也许是现在这样的相处让鬼有种已经被爱着的错觉,支持着鬼存在的执念已经开始在变淡了,不似以前又爱又恨那般浓烈。
鬼用力地抱紧余于,想着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是要把余于杀了,还是放他自由。
余于被勒得有些疼了,不满地拉开鬼的手,转身面对面坐在鬼跟前:“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在这里就把你操哭。”鬼轻浮地笑了笑,深处骨掌准确无误地钳住余于的下体。
突入起来的袭击让余于不由自主地低吟了一声,随即主动朝鬼靠过去,凑上去亲鬼的嘴。
两人亲着亲着就点着了,在浴室里一直玩到热水都凉透了才出来,换到床上继续,一直到午夜零点过后才餍足地相拥而眠,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第一个订了这个房间的顾客打开房门后,发现房内一片狼藉,极其愤怒地找了旅店的经营者要说法,双方争执不下,最终那名顾客打电话叫来了数十个人把这家旅馆的店面砸了,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电视。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两个罪魁祸首才不管这事呢。
警方对苏咎临的监控终于惊动了苏咎临的父母,警方这才发现原来苏咎临是S市一个大型企业富家公子爷,母亲还是有名的医科院的大学教授。
这下对苏咎临的调查不再那么明目张胆了,虽然人家的父母没说什么,但地位放在那,要是哪天觉得他们这些吃公饭虐待他们宝贝儿子了闹起来,可不是件简单事。
文正侨原先带的那一个小组被分配到这个最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原本计划在苏咎临家装监听系统的计划打了水漂,他们只好每天蹲守在苏咎临家门口,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这么一蹲,还真让他们发现了点什么不寻常的事。
在余于失踪的地七天,文正侨透过窗户发现,有一个各自颇高的长发男子出现在苏咎临的房间里。
他立刻让全组人员看住苏咎临的住宅不然人有逃跑的机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蹲守,文正侨他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个住宅楼都有哪些安全出口和楼道。而文正侨在安排好所有路口的围堵之后,自己亲自上门搜查。
搜查的结果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在苏咎临家找到任何奇怪的人,又没办法和苏咎临交流。
外出的许于学回来后发现又有警察打扰,脸色变得很难看。
“警察同志这是欺负咎临这孩子没办法和你交流,就可以随便上门搜查了?搜查令呢?”
“不……我……没有……”
文正侨找了一大圈确确实实找不到人,本就急得满头大汗,被许于学这么一呛,更是急得满脸通红。
束帆适时地出现并向苏咎临和许于学道歉,然后飞快地把文正侨拉走了。
刚出了住宅区束帆就劈头大骂,也不管自己才是下属这回事:
“你脑子进水了?没有搜查令你查什么查?自从余于失踪后你做了多少找死的事了?!是个男人点行不行!”
提到余于的失踪,文正侨的样子更茫然了。
余于失踪了,这七天除了持续出现十岁以下小孩被杀抛尸之外,和余于最有关系的案件却没有发生。
想到之前李奕说的分析,文正侨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果说是余于和行凶的人在一起,那么,就他之前在病房里看到的,这些天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