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身前悬着的,正是他在第一截通道里看见的那个影子。而这次,因为不是在镜子里,老八手里的手电筒也开着,他看得更清楚:那不是个影子,也不是个没有头的人。
它甚至没有手和脚,它是飘着的一件衣服。
阿吉在不超过三十秒的时间内,将老八拉了出来,同时将洞口关闭。然后和身后的众人打手势,示意赶紧回去。
老八现在生死不明,更危险的是他没有头盔,阿吉带着他立刻往上游。陈玉看着被吓得没有行动力的胡子,游过去拽他,封寒立刻从后面扯住陈玉。他身后的洛清则拎上已经慌了手脚的胡子,六个人迅速往上游去。
几个人大概往上游了二十来米,就到了湖面,不过在最后三四米的时候,湖里的漩涡忽然多了起来,众人又感受到了那种和白天一样的巨大的阻力。
等几人到了水面,立刻有人将他们拉上船,然后往湖边驶去。
到了岸上,众人都焦急地凑过来,问着到底什么情况。不过,看这六个人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等在岸上的人也都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马文青几步赶了过来,“你们进入通道了吧,我就知道这次可以,嘿嘿,怎么不直接叫我们下去……难道还是不行?”前面半句还兴冲冲的,看清楚了陈玉的脸色,马文青后半句立刻沮丧起来。
陈玉心乱如麻地回头看还在昏迷的老八,将水底的经历讲了一遍。重复的失望和更加恐惧的东西让人们沉默了,只有马文青在那里破口大骂。
“我擦,这是哪个混蛋修得这种见鬼的通道!”
陈玉亲眼看见了那件衣服,一听见鬼这个词就心悸,又担心他的话引起伙计们更大的不安,立刻拦住马文青的话头,说道:“你少说两句,我们下了这么多趟地,见的东西还少了?什么时候还没进去就被吓住了?!”
缓了口气,陈玉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说道:“既然有通道,就一定有下去的办法。这次不行,我们再想办法。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们再合计,先让队医看看老八的情况。”
马文青看看难得生气的陈玉,夜色里脸上更加苍白,啧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和陈玉算是庄家请来的领队,现在陈玉这种模样,显然不能指望了。马文青转身,招呼伙计们去了。
陈玉只觉得头疼欲裂,转头看着封寒,说道:“你是不是要先去洛清他们那边,我累了,先回去。”水底的影像对他冲击太大,那种到达极限的恐怖,屡次失败带来的绝望,让陈玉现在连思考都很难做到。
“不用,你等我两分钟,我跟你一起回去。算了,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说着,封寒拉着陈玉来到洛清和阿吉身边。
陈玉一愣,发现被两人围在中间的老八已经醒过来了,队医正在给他检查。
老八迷茫地看着四周,然后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下水了吗?怎么都在岸上?”
阿吉和陈玉几人对视一眼,阿吉问道:“你进了第二截通道后,看到了什么?”
老八脸色更加疑惑,挣扎着要起来,“对,我们从第一截通道出来了,然后……然后我一睁眼,就到了岸上,我们进了第二截通道?那么说我们从第二截通道出来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会是你们背我出来的吧?”
阿吉脸色深沉地看了老八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进了第二截通道你就晕倒了,我们没有继续往下走。”
老八摸了摸头部,低骂了一声:“靠,怪不得头疼得厉害,居然晕了,太丢人了,以前在水里折腾几个小时都是小意思,娘的怎么就给晕了?”
胡子脸上带出鄙视的神色,却并没有走过来。
阿吉也没有再说什么,让其他人把老八扶回了帐篷。回头看着陈玉、封寒等人说道:“我看,老八没有说谎,他确实忘了被吓晕倒的事。”
“可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在看到极度恐惧的东西时,选择性的遗忘了。”洛清在旁边点点头,赞同了阿吉的观点,“现在看来,陈玉的说法也出现了问题,我们只能找其它方法下湖。”
封寒看看死气沉沉的湖面,说道:“明天再说。”
陈玉和封寒回了帐篷,难得封寒在陈玉睡着以前回来,在看到封寒熟练地钻进他的睡袋的时候,陈玉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
在陈玉慢吞吞脱衣服的时候,睡袋一角鼓起来,然后一个圆圆的肉球慢慢往外移动,最后从睡袋口探出了睡眼迷蒙的豹子。小胖不明白为什么半夜会换人,但是它决不打算和封寒一起睡。
在看到陈玉的时候,小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明显感受到身后的冷气,翘起来的尾巴又垂了下去,垂头丧气地准备去马文青那边凑合一晚上。
“等等。”封寒说道。
小胖抬起来的腿一僵,它都识相地躲出来了他还要怎样?!难道他真以为父亲让一个儿童在‘寒冷’的夜晚离开母亲是天经地义的吗!这是虐待,这绝对是虐待!它要反抗,它要夺回——
“把它带走,今晚不许让它再回来。”封寒说着,一条细细的东西被丢在小胖头上。
四脚青狼狈地从小胖毛茸茸的头上爬起来,刚动了动,已经把小胖用爪子巴拉下来,一口叼住。
封寒一定是打算承认自己比四脚青重要了,他居然让它看管四脚青——确定了家庭地位的小胖兴奋地双眼放光了。
陈玉默默地看着小胖一溜小跑往马文青的睡袋奔去,也钻进了睡袋。
封寒动了动,身体紧挨着陈玉,说道:“如果我不在,你不要单独下水。”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不放心。”
陈玉应了一声,同时努力把封寒伸进他衣服的手往外拉,小声抱怨:“我靠,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有这种心情,而且,还有别人。”
封寒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手只是摸了两把,并没有其它动作,然后喃喃带着隐忍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地方太小了,出去我一定会满足你……你出汗了。”温凉细腻的皮肤摸起来很舒服。
陈玉气得要吐血,然后他发现心里的混乱和恐惧迅速地淡化了。沉默了一会,陈玉忍不住解释道:“看到那种东西,谁都会害怕。”
封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犹豫要不要让陈玉试试,他真地没有出汗,不过这样似乎陈玉受到的打击会更大,同时认真地想道:陈玉实在是太弱了。
陈玉明白了封寒眼神的寒意,强忍着把你确定你真的是人类吗老子才正
129、129人影 。。。
常好不好这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靠着封寒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陈玉就醒了过来。事实证明,封寒的确比陈玉和马文青还要着急,陈玉醒的时候封寒已经不见人影了。
陈玉沮丧地穿了衣服,往帐篷外面走。
大清早,除了守夜的伙计,大部分人还没起来,毕竟昨夜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陈玉走了两步,腿上一重,低头发现小胖正亲昵地蹭他裤腿,尾巴翘了起来,就差摇起来撒娇了。
陈玉笑了起来,嘲笑小胖:“你又不是狗——”
说到狗,陈玉忽然抬起头,看向湖边的木屋。
作者有话要说:嗯,还算努力更新了吧,我一定会更努力,求鼓励~
130
130、130发现 。。。
乃保老人下去就没有再上来,难道那只狗自己留在木屋里?陈玉拍拍小胖的头,往湖边孤零零的木屋走去。小胖犹豫了一会儿,看到四脚青悠闲地趴在陈玉肩膀上,还不忘甩它一个居高临下的白眼,顿时龇了龇牙,快步跟了上来。
陈玉学着马文青的样子,透过窗户往木屋里面看。
现在是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隐约能看清楚大概。屋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摆着一个烛台,几只大碗。靠右侧的墙壁上挂着捕鱼用具,左边被木板隔开,里屋用半截门帘遮着,看不清楚,应该是老人休息的地方。
整间木屋,简陋得可怜。
让陈玉瞪大了眼的是,桌子旁边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那只大黄狗。
如果乃保老人一直没有回来,那么这狗自己在屋里待了至少三十多了小时了。也从来没见过它出过木屋,难道一直在挨饿?
大黄狗大概早就听到了陈玉的脚步声,这会恹恹地抬头,警告地瞥了陈玉一眼,就又扭过头,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陈玉挑了挑眉,转到旁边,推开了木门。
那一瞬间,豹子吓得跳了起来,它——它还没有足够大到可以自己去捕捉这么大一只狗,而且也没有家长教过它怎么捕猎,它捕猎的手段还不太够用。
这完全不能怪它,它已经很努力地在自己摸索学习了,在四脚青的‘配合’下,它已经找到了一些实用的方法,也学会了怎样让自己的爪子更锋利,它一定是这世上最聪明的豹子。
将对自己的自夸自擂打住,小胖继续想道:所以,面对这只大狗有些畏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看到陈玉毫不犹豫的走进木屋,小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来。就算害怕,它也不能让陈玉独自面对那只狗。陈玉比封寒弱多了,它要保护他。
大黄狗看到陈玉进屋,顿时站起来,转身对陈玉摆出凶悍的姿态,尖利的牙齿露出来,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呜声。
陈玉将有些畏缩的小胖挡在身后,悠闲而熟练地转着手里的匕首,笑着看着大黄狗,说道:“识相点,别动啊,我想乃保老爹可不希望他最喜欢的狗受伤。”
主人不在、自己开门进来的客人已经非常没有礼貌,再欺负了他家里的狗,是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陈玉还真没打算动手。
大黄狗依旧瞪着陈玉,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在听到陈玉提到乃保老爹后,瞄了一眼陈玉手里的匕首,重新蹲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并不退让半分。
陈玉带着赞赏看着面前的大狗,很聪明懂事又忠心的狗。它虽然外表凶悍,却相当没有精神,可见刚刚的推断是正确的,它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陈玉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给小胖准备的牛肉,四下扫了眼,放到了屋子角落的盘子里,又从水缸里舀了水,添满盘子边上的瓷盆。
陈玉将食物和水推到大黄狗面前,大黄狗低头扫了一眼,转开了头。陈玉明明看到黄狗肚子上的毛抖了抖,不由说道:“如果你想等乃保老爹回来,首先要自己先活下去。”
这只忠于主人的黄狗除了对乃保老爹这四个字敏感外,别的一概不理,也许,它没有攻击陈玉,是因为陈玉提到了乃保老人。它应该还记得乃保老人和陈玉说过几句话。
最后,陈玉百般无奈之下冲它唠叨这食物是乃保老人让他送过来的。黄狗怀疑地瞥了陈玉一眼,终于走近食物,低头闻了一会,在确定没毒之后,开始吃起来。
大黄狗在陈玉欣慰,小胖指责愤怒的目光中将那一大块牛肉吃得干干净净,又喝了半盆水。吃完之后,又无视陈玉和小胖的存在,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上。
陈玉心里奇怪,顺着大黄狗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下面,地面相当平整,看不出任何异常。
考虑了一会,陈玉靠近了桌子下面,不知道是因为吃人嘴短,还是确定陈玉并没有恶意,黄狗并没有呲牙相向。
陈玉用手去按那里的地面,敲了一会儿,用手掀起一块外表呈土色的木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陈玉顿时愣在了那里,虽然知道狗守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真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盗洞。
是的,从那密实整齐的铲印就能看出来,挖这个盗洞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陈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在这时候,他身上响起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陈玉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乔逸在那头笑着说道:“你小子可真能折腾人,为了你那几张图,我快把能联系到的考古界的人都联系到了,最后还是王教授给找的人。”
陈玉一阵惊喜,忙问道:“怎么样,破解出来了?”
乔逸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嗯,我马上发给你,一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打给我。”
“好,乔哥,真是太感谢了。”
“这种话少说,你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乔逸在那边说道,似乎能察觉到这边陈玉脸上的尴尬,随口转移了话题:“行了,你先忙你的,只是要记得,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过来北京请客。”
陈玉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不大工夫,就收到了乔逸传来的图片,按照顺序一共传了六幅图。现在的图上,写的全部是翻译过来的文字。陈玉迫不及待地就着透进屋里的晨光看了起来。
一口气看完六幅图后,陈玉苦笑起来,然后又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幸亏他让乔逸去翻译了地图,幸亏乔逸真能找到人,否者他们这些人大概全得折在里面。或者,封寒可能有机会活着出来。
第一幅图上写的是正东,凌晨三点;第二幅图上是正南,凌晨三点四十;第三幅,西南,凌晨四点二十;第四幅,正西,五点;第五幅,西北,五点四十;第六幅,正西,六点二十。
几乎看到这些图的瞬间,陈玉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是下湖所经过的通道的正确顺序和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半夜三点的时候从正东面的第一截通道经过,但是出了第一截通道后,要游到正南方,走正南方向的第二截通道,而且还必须要在凌晨三点四十进去。以此类推,到正西方,经过最后一截通道,应该就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墓。
必须在正确的时间,经过正确的地点,这就是下湖的方法。否者在湖里就会遇到能埋没人地漩涡,而在错误的通道里则什么都可能遇到。
这方法简直变态至极,如果没有这些图,他们绝对束手无策。
同时,由这六幅图推断出来的另外一个问题也陈玉心惊,六截通道,根据第一截大概二十来米的长度,他们最后要到达的是一百多米的水下。
陈玉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事抛开,他现在知道下湖的方法了,他们可以赶紧下水,找到那个墓,然后赶去陈森那边了。他要立刻去告诉马文青,封寒他们,今天晚上就可以——
陈玉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忽然凝结在脸上,他怎么跟他们说?他怎么知道的这见鬼的方法?
陈玉无力地重新坐回地上,眉头紧缩,小胖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同时趴上来,试图用大头顶陈玉的脸安慰他。
陈玉焦急而沮丧的视线落在了依旧维持一个姿势的大黄狗身上,心里忽然一动,眼睛里立刻浮起了稍嫌奸诈的笑意。
老人屋里有个盗洞,说明什么?乃保老人明显也是个盗墓贼。而且老人十分有耐心,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自己探知到这湖要深夜三点下去。所以,陈玉虽然不知道办法,但是乃保老人可以知道,老人甚至还提醒过他不能照镜子,他只要说这办法是从乃保老人这里找到的就可以了。
陈玉一激动跳了起来,在外屋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犹豫了一会儿,进了黑乎乎的里屋。里面有张单人床,一个等人高的柜子,洗漱用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