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这才摇着头笑着出去。
再说御逸,听云凌说越然来了,就像被人一把揪住了心一样,他一边往出跑,眼泪一边往外涌。
陛下!陛下!你怎么会来呢!你为什么会来啊!
御逸在风雪中跑了一会儿才想起辨认方向,可四周还是白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怎么能到这里来啊!飞雪漫天,寒风刺骨,他可只是一个凡人!这冰原上的积雪,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他走了多远了?他怎么辨别方向的?他会不会迷路?他会不会被风雪阻住?
陛下!你到底在哪里啊!
御逸紧咬着牙,踏着雪,吃力的飞到半空中,举目四望,突然发现一道细小亮光从远方闪烁着,直射过来。
头发!是那头发!
御逸恨不得马上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来不及多想,运足了气力向着那个方向飞去。不多时,就在一片雪白中望见了一个人影。
越然的马,刚到冰原边缘就已经冻累而死了。多亏当初小初子想的周到,在给越然准备的包袱里硬塞了几件上等貂皮制作的御寒之物。越然把这些都穿戴在身上,一步一步走上了冰原。
靠着那一根一根的发丝引路,越然倒也没有迷路。
越然又放出了一根发丝,找准了方向,迈步往前走。
呼出的气,似乎都凝结在了自己周围,越然抬起袖子,用那没有冻住的貂毛擦掉粘在眼毛上碍事的冰渣。
越然不敢大口吸气,因为他现在每吸进去一口气,都得忍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里的温度,越然不知道到底有多低。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冷风划过脸颊,就像刀子在割一样。可他不敢低头,低下头就找不到那方向了。盒中的发丝越来越少,越然每次拿出一根发丝,脑海中都会闪出一个想法,如果,如果兔子还没找到,这发丝就用完了,怎么办?
“谁是秃毛兔子!”
越然吃力的抬起脚,重重叹了口气,心想,早知如此,当初让他变成秃毛兔子也好……
一口气叹出,眼毛又被粘在了一起。越然眼前朦朦胧胧的,一步没踩稳,摔倒在了雪地上。
他一边用袖子擦着眼前的冰,一边挣扎着爬起来。
糟了,要找准方向才行……
越然站在雪地里,艰难的抬头望向远处。突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越然抬起手,使劲儿在眼前擦了一下。
半空中……那是……
兔子!
兔子!
越然呆呆的立在原地,瞪大眼睛,张着嘴。
冷风呼号,微弱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越然的耳中。
“陛下!”
“哈……哈哈……兔子……兔子……哈哈哈……找到……了……”
越然冲着半空,张开双手。
御逸来不及减速,一头冲到越然怀中。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在雪地中滚出老远才停下来。
他们停在那里,久久的,一动没动。
“兔子……你穿的好单薄。起来,这貂皮挺暖的,你穿上……”
“陛下……兔子不冷。起来,我们去雪狼兄那里……”
两个人从雪地中爬起来,御逸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抱住越然的腰身,低声说,“陛下抓住我,别松手。”
越然也抹了一把脸,低声说,“我不会松手的……”
御逸紧皱着眉头,提了口气,带着越然腾空而起。
他们飞了一会儿,就遇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雪狼。
双方也不搭言,御逸带着越然,跟着雪狼,总算是飞回了雪狼的住处。
一进门,酒气扑鼻。
“回来了?哈哈哈……我就说吧,死不了的。”云凌端着酒碗,悠悠的说。
御逸扶着越然走到床边,让他坐下来,然后动手帮他解下身上的衣服。
越然望望云凌,又望望和他们一起进来的雪狼,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被千万根针刺着一样。脸上,手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雪狼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他,然后叹了口气,抬手在他额头一拍,越然一下就失去了知觉,倒在床上。
“雪狼兄?这是……”御逸手中拽着越然的衣服,惊慌的望着雪狼。
雪狼从手中腾起一团白气罩在越然身上,不多时,白气散去,越然的脸色也变得比刚才好多了。
“他受了冻伤,而且极度疲劳,我给他治治。你先让他睡一会儿吧。”
御逸这才放下心,把越然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扒下来,然后去拿了温水帮他擦拭。他做着这些事,眼中的泪水也一直没有止住。
云凌拿着酒坛,拉着雪狼从屋中退出来,笑嘻嘻的说,“他们忙着,我们去喝酒。哈哈哈……”
雪狼叹了口气,随着他离开了这里。
皇家兔子105(今生事,今生了)
越然再次睁开眼,环顾四周,骤的从床上坐起来。
“兔子!”
越然喊了一声。
“陛下……我在这儿呢。”
御逸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递个越然。越然没有接那水,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死盯着他。
“陛下,你喝了这水。雪狼兄给你治疗了身上的冻伤,他说你体力消耗太大,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恢复……”
越然夺过水,一口饮尽,然后把杯子仍在一边,伸手把御逸拉到自己怀中,紧紧抱着。
“陛下……”
“大胆兔子!”越然伏在御逸耳边重重的说。
御逸轻轻抚着越然宽厚的后背,轻声说,“都是我不好……陛下,生气了吧……”
“朕生气了!朕当然生气了!朕都那样和你说了,你居然还敢跑!你是要急死朕么?你是要吓死朕么?你是忘记了以前说过的话么?你是想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么!”
越然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高。
停顿片刻,越然觉得自己的肩头,似乎有什么渐渐渗润下来。他松开手,扳着御逸的脸看,发现御逸满脸的泪痕。
“陛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擅自跑了出来,还让你追出这么远……我原本打算,找到云凌,问过那些事情之后就回去的……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来冰原了……早知道……我……”
御逸一边抽泣一边说着,越然不时的抬手帮他抹去眼泪。
“朕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一切都听朕的。不许你擅做主张!你这兔子的小脑袋里面,能装得下多少东西?”越然低声说。
御逸抬手抹着眼泪,微微点了点头。
越然拍拍他的头顶,轻声说,“跟朕回去,有什么话,回了皇宫再说。”
“嗯。”御逸点头,可眼泪仍然流个不停。
越然挑着嘴角,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说,“你这样哭个不停,还真像个女人。”
御逸抬头望着越然,皱着眉头说,“我才不是女人……”
“嗯。兔子不是女人,所以,不哭了。有眼泪也给朕留着,回祥轩殿去,朕让你哭个够。”
“我才不会再哭呢……”御逸说着,抬起两只手,使劲儿擦擦脸。
他们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门一开,云凌和雪狼走了进来。
“看吧看吧,皇帝又把我们的兔子惹哭了。”云凌笑嘻嘻的说。
雪狼走到御逸身边,拍拍他的肩头,低声说,“小逸,别哭了。人都找回来了,还哭什么啊。”
御逸点点头,站起身,对越然说,“陛下,这位是狼族兽神,雪狼兄。”
越然也从床上下来,冲雪狼一抱拳,“在下越然,方才承蒙雪狼兄相救。”
雪狼也抱拳道,“越然兄是小逸的朋友,自然也是我雪狼的朋友,到了我这冰原,便是我的上宾。”
“对啊对啊,皇帝你也别客气了,救你对他雪狼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云凌笑着说。
越然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头痛,可他还是一抱拳,施礼道,“狐仙大人。”
云凌挥挥手,“以后也别叫我狐仙大人了,随着兔子,叫我云凌就行了。”
越然点点头。
雪狼说备下了酒席,于是几个人一同到了另一个房中,围桌而坐,不多时,几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女端上来一盘盘菜肴和几大坛酒。
越然仔细望去,只见桌上的菜全部都是肉,而且这些肉看上去也只是弄熟了,没经过什么精细的烹饪。
云凌看到越然在望着这些菜,笑着说,“皇帝你看到了吧,雪狼这里都是吃肉的,而且都是吃生肉的。他这儿的菜,不怎么着吧。”
越然抬头看了一眼云凌,没有说话。
御逸接话道,“陛下,冰原狼族一贯如此,你多少吃一点……”
越然望着御逸摇摇头,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样才爽快。雪狼兄想必也是豪迈之人,如此,我又怎么能小家子气呢。”
雪狼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拿过一个大碗放在他面前,抓过酒坛,敲开封泥,倒了一大碗,然后从面前的盘子里抓过一大块肉放在他面前,高声说,“越然兄说的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你在皇宫之中一定也被约束惯了,今日我们没有规矩,来!我们吃喝个痛快!哈哈哈……”
越然也大笑着端起碗来饮了一大口,然后抓起肉来啃下一块。
御逸皱着眉头望着雪狼说,“雪狼兄,你酒瘾上来了么?陛下不是你的对手的。”
越然一瞪眼,刚想反驳,却又觉得不妥,伏在御逸耳边轻声问,“他很厉害?”
御逸叹了口气说,“他和虎神霖卓兄喝了五天五夜也没分出胜负。他这里存的酒,比他们冬日储备的肉食还多。”
云凌也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笑着说,“这一点,我也领教过了。论喝酒,恐怕真的没人是他的对手。”
雪狼笑着喝光了一碗酒,抓过一块肉吃下去,然后说,“你们啊,我好酒好肉供着,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喝了一会儿。御逸几次都想开口问云凌,可犹豫着,又忍下了。
云凌说着笑着,终于把酒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望着御逸说,“兔子,你有什么话就快问,我看你的样子,是要憋死了吧?”
御逸脸一红,放下手中的肉,擦了擦手,抬头说,“我确实有事要问云凌兄。就是……关于……你说的那个……”他看了一眼越然,低声问,“那个与兽神相交、命运改变的事情……”
他这问题出口,越然和雪狼也放下了酒碗,看着云凌。
云凌叹了口气,端起酒碗一口把酒喝干,然后放下酒碗,皱着眉头望着御逸说,“兔子,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御逸一震,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云凌接着又说,“当初农亦也犹豫过,也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可是后来他做了这样的选择,不管是对是错,他都这么做了。所谓命运,就是这样的。选择了,就没有错。”
“可是……”御逸眼圈又红起来。
“人生在世,因果循环。兔子你也活了很久了,人间朝代更迭,生老病死,就如山林间草木,冬去春来,周而复始。你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一直不变?”
御逸叹了口气,摇摇头。
云凌拿过手边的酒坛,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
“那是因为你是神,你不在这世间的变化之中。”云凌抿了口酒,低声说,“你生而如此,所以你可以选择,是一直立于世外,还是要参与其中。若立于世外,你就永远都只是个旁观者,若是参与其中,你便也是这茫茫众生中的一粒,你随着他们而动,随着他们而变,随着他们有悲有喜,随着他们有血有肉……”
云凌这话说出的时候,声音极低,像是对御逸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兔子。”云凌抬头望着御逸说,“你要是想融入人的一生,就要忘记自己是神。今生事,今生了,来世缘,来世续。明白么?”
“今生事……今生了……来世缘……来世续……”御逸小声叨念着这句话。
“御逸……”越然伸手摸着御逸的头顶,轻声说,“别想了。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你是我的兔子。”
御逸望着越然,突然觉得这些天的烦恼都从他的指缝间飞散出去了。
“陛下,”御逸浅浅笑着,轻声说,“今生今世,我是你的兔子。”
望着他们二人,云凌和雪狼对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
“你们啊,别蹬鼻子上脸,想恩爱就回皇宫恩爱去,少在我眼前碍眼!”云凌端着酒碗说。
“云凌兄!”雪狼笑着挡他的话。
他们这么一说,越然和御逸也都觉得不好意思,满脸通红。越然端起酒碗,说,“此次,多谢二位兄台相助,越然敬二位一碗。”
说完,他一仰头,喝干了一碗酒。
雪狼一拍桌子,大声道,“好!爽快!”说完,他也喝干了一碗酒。
云凌端着酒碗,犹豫一下,也一口喝干,然后皱着眉头抹抹嘴,说,“好!我也干了!”
众人都喝干了酒,目光一起转向御逸。
御逸端着酒碗,提高声音说,“好!那我也……”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越然和雪狼都使劲儿摆手,齐声道,“你不用!你不用!”
皇家兔子106(重返皇宫)
第二天,越然就带着御逸拜别了雪狼和云凌。雪狼差了几只修行高深的白狼去送他们,这几只白狼都与御逸熟识,他们轮流带着越然,半天的时间就飞回了赤焉国皇城。
在皇城城门处,几只白狼放下越然,就要回去。越然要留他们去皇宫中休息一天再走,可都被白狼们婉言谢绝了。越然见他们决意不去,只好作罢。
目送白狼们离开了,越然才拉着御逸缓步往皇城走去。
城门处,几个人一见远处走来两个人,就都飞快的跑了过来。
他们跑到越然近前,倒身下拜。
“皇上!皇上你可回来了!”
越然仔细一看,原来是皇宫中自己的贴身侍卫。
“你们不在宫中值守,为何到这里来了?”越然问。
侍卫中的一人抬头大声说,“是净王爷让我等出来密查陛下的行踪!陛下!大事不好了!您可赶快回去吧!”
越然一皱眉,忙问,“怎么了?”
那人叹了口气说,“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反正净王爷、启王爷和崇王爷这几天都急的在御书房里团团转,天天这么叨念着,就等着您回去呢!”
越然也不再多问,拉着御逸就往回跑。御逸见他着急,就要带着他飞回去。可越然没让,在城门处拉了匹马,带着御逸飞马赶回皇宫。
他们回到宫中,马不停蹄,直接赶奔御书房。推开御书房的门,只见越永、越鸣和越恒果真都在御书房中打转。
他们看到越然和御逸进来,都是又惊又喜。
越永上前捶了越然肩头一拳,吼道,“你怎么说走就走!跟我打个招呼行不行!”
越然皱着眉头揉着肩膀也吼道,“我不是给你留了圣旨,让你替我打理国事吗!”
“你还有理了是怎么着?”越永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边,转头轻声对御逸说,“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去哪儿了?”
御逸低声说,“都怪我不好,没想到陛下会去找我……我……是不是误了什么事?”
越永使劲儿摇头说,“不关你的事。都是然弟这笨……总之,都是然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