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像的舞台作者:clau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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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像的舞台作者:claudia-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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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单人花布扶手椅,看起来旧旧的,甚至有些地方绽了线,和算命的女人隔桌对放著。杜安把朱利亚放在这唯一一张空椅子上,他自己则极不舒服地挤在椅子背後,面朝外观察著。
  外面两个人走走停停,眼光不住扫射,看似随便,但其实没有放过一个过路人,也没有放过一处阴影。走动的时候,基本上互相照应,已经把所有的死角都覆盖掉了。他们的视线落在算命亭的时候,基本上都在门的一侧地面上扫过,然後就从光溜溜的亭外壁上滑过去了。
  
  “女祭司”桌子上面的数字瞬间消失,她不知摆弄了下什麽,突然间四周渐渐暗了下来。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小瓶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麽液体,在中间的小圆桌上慢慢亮起。朱利亚怎麽也看不出它的光源在哪里,十分好奇。
  毫无征兆地,她开口了:“你身边潜伏著极大的危险,孩子,极大的危险……睁开眼睛,不要坠於黑暗。”
  这句话一响起,吓了朱利亚一大跳,连背後的杜安也回了一下头,拉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不仅是内容惊悚,算命女人的口吻也突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菜场里的锱铢必较,而是变得深沈而紧急,好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母亲,为了不吓到咿呀学步悬崖边的孩子,而在刻意温言低语。
  
  亭子外面,两人似乎终於出现了一丝焦虑的神色。杜安多麽希望两人就此放弃……或者朝著错误的罗门方向走几步。就几步?然而……
  其中一个人的目光,却再度向这个算命亭投来,脸上怀疑的神色越来越重,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他的夥伴显然领会了他的意图,跟在背後支援的同时,也仍然扫视著四周。
  杜安有些紧张,轻轻地握住朱利亚的肩膀。
  
  朱利亚从掌心的温暖中获得了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力量:是啊,眼下他俩的境遇凡是有眼的人都看得出,还需要预言吗?
  “我要求退费可以吗……”朱利亚想说。
  女人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朱利亚的任何震惊:“收费不退,两百块可以问五个问题,刚才这句是免费的。你们两个,谁问都可以。”
  她顿了一下,语调和声音再次变得神秘庄严,好像有一阵清风,在朱利亚的头顶掠过:“说吧,孩子,你希望向纳斐亚的诸神,终极智慧的拥有者,弱者的保护人问些什麽呢?”女人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放在桌子中心的小水瓶透出的微弱光芒,照出的仍是同一个人,朱利亚注意到,她拢在水瓶外面的金色指甲,已经有些颜色剥落了,白袍更是笼罩著一层长年累月清洗後的陈旧灰气。她的假发歪向了一边,浓妆豔抹的脸本来布满皱纹,闭上眼睛之後,却反而有了一种宁静,好像进入了某种神游天外的境地,竟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
  为了害怕她再度打破这种宁静,朱利亚赶紧想了一个,不,两个问题,看了一下杜安,挣扎了一下,还是先问:“嗯……我能够回到,呃,得到……属於我的,呃,祖国,故国……东西吗?”他想不好该怎麽问才能不暴露身份和心思。
  女人睁开眼怒视:“白痴,你能不能把问题先想好不要一心二用?”
  “我能得到我心中所想吗?”朱利亚脱口而出,然後不由得紧张地心中暗祷。
  
  尽管朱利亚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算命所吸引,外面的人仍然在渐渐接近,一手五指低垂在身体侧面,似乎还很提防的样子。对付一个无能的家夥,需要这麽小心吗?杜安被朱利亚坐的椅子挤的移动不能动,连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接近……他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已经摸上了外壁……已经朝门把的地方摸来……
  
  一阵令人抽筋的沈默之後,女人好像唱歌一样,缓缓地开口道:“当神像恢复呼吸的时候,人便能如愿。”
  神像,呼吸?什麽意思?朱利亚需要重复两遍,才听懂。他正想问的时候,世俗腔又开口了:“解密另外付钱!”
  朱利亚好奇心起,不过看看正在向外望的杜安,想了想还是算了。
  另外,这老太婆玩双簧上瘾了吗?精神分裂吗?在神圣和粗俗之间切来换去很好玩吗?
  下一个问题……还是问实际一点的吧。身为未来的君主,朱利亚可不想跟同龄的孩子一样,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棉花糖:“哪里可以搞到钱……很多钱?”
  这次算命婆的回答来得很快:“在火焰的前面,血与粪尿结合的时候,献祭将获得补偿。”
  
  杜安距离拉门人的手只有几公分,连他们呼吸喷在单向玻璃门上形成的白雾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最後的危机时分,另一只手阻止了跟踪者。
  抬头一看,另外一人终於发现了远处那个赶路的魔法师,正在用麽指示意。因为已经走得太远,所以几乎完全融入了黑暗。果然,这些人是有夜视远望附加的。
  这里这人,还是回过头,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这算命亭。
  但是,似乎还是抵不过同伴的催促,迟疑地最後看了一眼,似乎都跟杜安的眼神接上了。
  然後,他转过身去,跟著已经起步的同伴离开了。
  杜安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学会呼吸。
  
  而此时朱利亚,要不是杜安正好在摸摸他的头,他真想要把桌子掀翻,把那瓶什麽水倒在老太婆的头上。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来自纳斐亚神殿的女祭祀命运之语”啊……是不是所有的算命都是这种狗屁不通然後怎麽解释都可以的胡话?
  十五岁的朱利亚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了商业化……真可怕。
  他不想问了,偏偏这个时候,老巫婆又开口了:“自动放弃不退费。”
  朱利亚咬牙:“什麽狗屁回答啊,你根本就什麽预言也不会,一直就在胡编是不是?”
  “那是因为你不会问问题!”算命婆哪里会把朱利亚这种小阵仗放在眼里。
  杜安这个时候,转身弯腰抱起朱利亚:“走了。”他还不忘感谢一下那个临时庇护人:“谢谢你,神的女儿。原谅我们的冒昧。再见。”
  “等一下,”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女人的头仰起,露出几乎光秃秃的头皮,然而她盯著杜安的目光却是紧迫的,竟然让急於离开的杜安也一时被镇住了。
  “不要怕黑,不要怕黑。”她说。
  既然杜安从小都没有过怕黑这个毛病,所以他对这个忠告根本摸不著头脑,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了一句:“呃……谢谢?”
  还是朱利亚明白,赶紧搂紧了杜安的脖子:“我们快走吧……不要再听这个老太婆胡说八道了。”
  离开几步,还能听到算命女人忿忿的叫嚷:“那个是老娘好心附送的!谁他妈的胡说八道了?该死的,连小费也没有……”
  
  跑出去一段路之後,他们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估计是对方已经在假目标那里碰了壁。不过那个时候,杜安他们已经快到出口了。
  伴随朱利亚的惊叫和欢笑,一阵狂奔之後,他们安然到达车上。
  
  飞车升空的时候,正是礼花绽放在夜空的高潮时分。游乐场的上空,光华横溢,五彩交织,如同白昼泼墨在夜的画布。从侧面看过去,朱利亚觉得正在开车的杜安,脸颊和嘴唇似乎是会发光的东西,真的好想伸手去摸一摸。
  看到他那麽专注地开车,不时还张望後方,朱利亚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跟来时不一样,回去的路线是最短路线。一心一意的冲刺,仿佛被老鹰追赶的倦鸟归巢。
  车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不管怎样告诉自己要警醒,玩耍了一天的朱利亚,半路上终於还是忍不住,睡倒在杜安的膝上。
  坠入黑甜前的短暂朦胧间,他隐约觉得有手指拂过他的嘴唇,轻如羽毛,轻如气流,轻如一个秘密。




第九章 王子与公主(上)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白天既没有驾著精钢机甲的军装骑士来校门口挑战,黑夜里也没有潜行蒙面的侠忍从小木屋窗口一跃而入释放暗器。朱利亚本著“收缩阵型”的战术思想睡到杜安的床上去好几天,但是什麽也没发生,这让他很是有点失落。
  在他的构想里,应该是那帮逆匪一旦发现了他,立刻不依不饶,千方百计地追踪而来,比如说根据那天游乐场的监控资料寻找啊,比如说甚至买通雷克顿出入境管理当局,对全星球他这个年纪的男性进行排查啊。不管怎样,他们都已经找到这个星球了,怎麽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呢?
  喂,身为暗杀者,怎麽连一点起码的敬业精神都没有啊?!朱利亚心中极为不忿:这不是浪费我早已策划好了的新出逃计划吗?
  新的计划跟老计划相比有了巨大的改进:概括地说……就是“带上所有的财物,出走雷克顿的时代车站,然後搭乘到达偏远小镇的星级列车,在那里发财致富,最後站到权力的巅峰,一举发兵夺回属於自己的国家,恢复王子的身份”──嗯,其实跟老计划也没有什麽差别。
  只不过,这次增加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杜安。
  朱利亚现在已经确认要把朱利亚收为部下了。
  这倒并不是因为那天杜安在游乐场里有什麽让他惊豔的表现。毕竟像射击游戏什麽的,如果杜安一个军人都打得比自己差的话,那他也太不象话了。再说,他自己也已经接近成功了嘛,再打几枪说不定就……
  至於说後面惊险刺激的追杀,朱利亚则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能成功逃脱。身为自己这一精彩人生的主角,怎麽可能会这麽容易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抓走了呢?
  不过,在这种危急关头,杜安却没有扔下他一个人逃走,而是留下来跟他同进共退。虽然没有必要,可是却仍让朱利亚深受感动。
  这是朱利亚知道的,第一个真心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他的人。
  无论以後多麽飞黄腾达,他都要好好对待这个人。──朱利亚默默地在心里发誓。
  
  决心已定,他本以为,杜安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亲眼见过刺客的人,对自己的王子身份一定再无怀疑,只要说服他自己就是他的真命天子,然後出言招纳,杜安一定会从此誓死相随,成为自己第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一直伴随自己征服世界,到达光荣的顶峰的。
  可是没想到,不要说劝服他了,杜安根本似乎连承认那真的是刺客也有问题,跟那天晚上的态度相比,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自打那天晚上,一飞过校门,杜安就像倦鸟归巢,大松了一口气。不再是那个带著朱利亚机警地逃跑闪躲,度过惊险刺激时光的“卫队长”了,又恢复到了那个朱利亚熟悉的,有些钝钝的“大厨”杜安。
  就算知道人家不可能一直保持带著他闪避逃遁时的刺激状态,可是朱利亚还是对这个只会烧美味的一日三餐的杜安有些不满足。更糟糕的是,这家夥怎麽回事,真的把学校当作是筑了三层防护甲,连核武器都能抵挡的人间天堂了吗?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有什麽事迪迪夫人会保护我们的。”
  无论朱利亚怎麽坚持,杜安翻来覆去就是这样几句话,对迪迪夫人治下的小小乐园有无上的宗教般的信心,一点都不担忧。他忙於上课,忙於其他人派给他的各种杂务,忙於下厨和参加夫人那边的聚会,忙於无微不至地照料朱利亚的生活,就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完全抛在脑後,生活回到正轨了。
  这天,晚餐的时候,朱利亚再一次试图以杜安自身安全为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提醒他不要再忽略刺客问题时,杜安就这样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呃……我们……那天晚上天很黑,也许我们搞错了吧。要不,也有可能是抢劫的啊。刺客什麽的……不太可能的啦。” 
  朱利亚真是又急又气:“怎麽可能啊!杜安,你明明见到过的!哪里有搞错!而且雷克顿的治安这麽好,你什麽时候听说过抢劫?”没说出的还有:整个游乐场里就你看起来最穷了好不好?
  “没有抢劫,那就更不可能是刺客了不是吗?”
  “你!……”话又转回原地,朱利亚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他还没见过这样自欺欺人,沈醉在幻想里的家夥呢!
  要不是舍不得,朱利亚真恨不得当场把正在吃的浆果酸奶球全扣在杜安那个不开窍的木头脑瓜上!日思夜想,他甚至考虑到了要不要用某些非常规手段,把杜安弄晕了然後在带上,不过那样做也同样困难重重……
  和杜安在一起说话做功课时还不觉得,朱利亚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还要面对一个更奇异的难题,这个难题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白天的时候,只要杜安一离开他的视野,朱利亚就发觉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开始用目光搜索他的存在。一旦发现,视线就变得无法再离开,如同磁铁一样被牢牢吸在那个早已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身影上。走路,吃饭,工作,锻炼身体,每一个细小平凡的动作,都似乎有无穷的意义,让朱利亚觉得沈醉其中,百看不厌。
  而一旦杜安将视线转过来,朱利亚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跳开目光。
  皮肤却格外清楚地意识到,杜安的视线正照射著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变得格外地重要,格外地需要不凡的魅力。
  万一回头发现杜安其实是在和别人讲话,朱利亚会突然陷入莫名瞬间极度的沮丧或愤怒之中,气短心急,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幸好这样的状况并不持久,连注意到的人都没有。只要杜安对他一开口说话,就立刻如同阳光下的干冰一样,蒸发气化得无影无踪。
  夜晚情况则更加糟糕。一个人独坐房间,常会莫名其妙的心情焦虑,好像有什麽东西不知道遗忘在了哪里,心里很想要去把它拿回来。而且不知道为什麽,有时候睡前半梦半醒之中会突然惊坐起来,只是因为突然间回忆起了杜安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的力度或者触感。
  这一切究竟是什麽原因?朱利亚困惑不已。
  总之,眼前是忙碌平凡到让人有点厌烦的上课、下课、测验、讨论、俱乐部活动这些日常,未来等待他的又是逃亡,冒险,挥金如土,勾心斗角,血腥刺激的真正人生,朱利亚在这些个重大关头,却被杜安这个莫名的小小难题深深困扰著,魂不守舍……
  
  “喂,我说你,醒醒,醒醒,睡著啦?快去拿道具扇子!朱利亚!朱利亚!”
  玛丽亚的大吼还在耳边,被人猛一推,朱利亚从排练室边上的凳子上跳了起来:“好!好的,我马上去拿!”说完一溜烟地奔向道具室。旁边正在休息的什丽叶和刚从球场上下来冲了个澡就赶过来的杰克,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朱利亚自己倒并不在乎。凡是要成大事的王者,这些人间的历练也是不可缺少的嘛。
  去了南赛尔游乐场一次,让朱利亚在同学中间的地位一下子提高起来。那可不是本大陆上就有的乐园,就算被暗杀这部分杜安叮嘱他要保密,那天其他的部分,也足够朱利亚演绎得天花乱坠,讲给别人听,享受他们的羡慕和赞叹了。
  那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黑发玩偶,也为他赢得了不少的羡慕和嫉妒,听说那似乎还是个很值钱的大师作品呢。不过朱利亚并不藏私,而是慷慨大方地拿出来给大家玩,这也为他赢得了不少的好感和朋友。
  他渐渐觉得,其实每天在这群普通人之间混著说说话,倒也不是件叫人讨厌的事。更何况,哪怕不算上游乐场,他当时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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