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时常又会抑制不住地幻想着:若是他是自己族中之人,该有多好……
“欸?凤迦?”声音之中带着一份惊喜之意,“你怎么来了?”少年站起身,看向走廊拐角的红衣男子,突然想起什么,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个,你,站了多久了……”
“刚从神主那过来。”回话的男子同样报以微笑,“方才见大人在沉思,凤迦不敢贸然打断,便稍稍候了一会。”
“啊?不好意思,刚才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来了……”度安说这话时,脸微微发烫。其实,自己那哪叫“沉思”啊,简直叫“思春”……
“大人不必客气。”凤迦轻轻摇头,继而问道:“许久不见,大人过得可好?”
度安小脸红扑扑的,“嗯,挺、挺好的,你呢?”他好,我也好——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降低了。
“总体上还算过得去,只是,神龙谷外人不得随便出入,加之近来凤迦事务缠身,未能与大人相见,凤迦甚是挂念大人呢。”男子眼眸含笑,甚是温柔地看了度安一眼。
接收到对方目光的那一刻,度安的小心脏忽然跳快了几下。这,这,这——太妖孽了这人……
“我,我也挺想念你的。”度安小声着回答,尚未完全从那一眼秋波中爬上岸。
“大人不必应和凤迦。”男子淡淡地笑道。
“不是应和,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你!”度安急忙回道,怕对方误会似的。
原本就惊艳的容颜展开笑颜,如怒放的红莲,“凤迦及整个凤凰家族随时都欢迎大人。”
“嗯!”度安重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到神龙谷之外的地方去到处看看,是自己一直以来埋藏在内心的愿望。虽然神龙谷已经是三界最好最美的地方了,可每一处的风景都该有其特有的韵味,拥有了第二次生命的自己,决定做完这辈子“不做会遗憾”的事!自己口头上不说,是不想别人担心,而且如今时机也不对。
凤迦微笑着点点头,重新打量起对方来,似乎发现对方身上多了些什么,可自己又说不上来。
“大人的剑法练得如何了?”凤迦问出这话,其实也就是在联络一下感情。
度安先是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起这事,再联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那一手对着对方乱射的飞剑,脸上一热,“还、还行,我最近有好好练的……”
原本只是客套话,可凤迦见到对方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后,不觉玩心兴起,“不如,让凤迦陪大人练一把,如何?”
度安讶然,小嘴微张,“这,这样好吗?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要劳累你,我过意不去……”
“大人又这般客气,想必总是当凤迦是外人了。”幽幽地叹口气,凤迦的语气有些哀怨。
度安心头一跳,“没有的事!我们开始吧!”度安的朋友不多,所以他更加珍惜每一次与朋友的相处,而不愿令这份友情生疏。
凤迦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眼中带笑,如同一只骗到肉的狡猾狐狸,“大人先请。”
度安点点头,神情肃穆。这些日子,在玄天的训练下,他的身上已经多少有了点玄天持剑时的影子。
修长白皙的手伸直半空,从虚空中握住一个银色剑柄,缓缓抽出剑身。
狭长的眼眸随着度安的动作而逐渐睁大,凤迦的呼吸一滞,满脸震惊。居然是,银鞘!
“大人,这剑……”凤迦看向银剑的眼神表明了他的疑惑。
度安微愣,“你也知道银鞘?”说完,度安想起对方的身份和与辛丰的密切关系,随即了然,“也对,你知道它也是正常的。”
看着度安神情如此平静,凤迦的内心却无法平定。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银鞘的存在,可到了自己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银鞘乃历届龙族族长之佩剑!
几乎是龙族族长信物的银鞘,怎么会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手中?!
凤迦无法理解。
“这是辛丰交付给我的,暂且由我保管。”度安解释道,脸上不知是向往还是惘然,“如今,他已经用不到银鞘了啊……”
“用不到……”凤迦吃了一惊,“大人,凤迦不明白。”
“你知道龙渊吗?”度安转向他,慎重地问道。
凤迦暗自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神器龙渊?”
“对。”度安看向凤迦来时的路,目光放空,“正是龙族神器龙渊。”
“他已经有龙渊了,所以银鞘就用不上了。”度安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我只是,先替他暂且保管着,等着哪一天再还回去……”
再次看向度安时,凤迦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是震惊,是诧异,是嫉妒,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第八十八章 栽了
“神主,”许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玄天大人求见。”
书房内的玄衣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微眯起星眸,“让他进来。”说着,看似随意地将桌上的卷轴拢了拢。
“吱——”
玄天推门而进,脸上是稍稍有些收敛的笑脸,“玄天见过神主大人。”
“找我何事?”辛丰淡淡的问道,面无表情。
玄天暗自撇了撇嘴,心道:自己可真不招神主大人的待见啊!
“神主贵人事多,可真是开门见山。”玄天半是玩笑地道,在看到对方不悦的微微皱眉后,迅速切入正题,“玄天此次,是想向神主大人讨论一下人界的事。”
“人界?”辛丰仿佛提起些兴致,微挑着眉看向对方,“人界何事?”
玄天轻笑一声,“神主不是应该比玄天更清楚人界的境况么?”
聪明人不讲糊涂话,“若我记得没错,你自进入谷内后,就不曾出谷。”言下之意,他的那些消息又从何得知。
“大人,方术中有一种名为‘星占术’的,玄天不才,略懂一二。”玄天微笑着解释道。
“近日来,玄天夜观天象,人界瑞星黯淡不明,旁有黑气,料想是魔物入侵,人界大乱。”细微之处,玄天无法详说,只是解释了个大概。
辛丰冷哼一声,冷冷地道:“暂且不说你那星占术是真是假,人界之事,与我何干?你们这些术士,不是一直以人界之神自居么?如今收服些作乱魔物,还真需假手他人不成?”
轻叹口气,玄天内心有些无奈和怅惘,“神主大人乃三界至尊,向来以抗击魔族、维护三界安定为己任。如今,魔物欲攻破三界,拿人界和妖界开刀,大人又怎会袖手旁观。”
“我要怎样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辛丰说这话时,目光凛冽,让人不禁心生畏惧之意。
可玄天也不是常人,抗击打能力及脸皮之厚非凡人能比。只见他异常淡定地笑道,“玄天自然不敢说教,只是,想要给大人提供一些建议,也算为抗魔大业尽尽力。”
辛丰不置可否,依旧不耐烦的模样,“有话快说。”
“不急,大人可否先细说一些人界如今的状况?也好让玄天想想对策……”
辛丰又冷笑一声,“你的星占术没算出来么?”
玄天打了个哈哈,“神主实在高估玄天了,玄天才疏,还未到料事如神的地步,有劳大人了。”
辛丰冷淡地一挥手,将桌上的卷轴甩出去,“自己看。”
动作敏捷地接住卷轴,玄天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虽然堂堂神主大人有时嘴硬了些,但公事私事还是分得比较清的。
可渐渐的,玄天就笑不出来了,神情庄重,脸色不好看起来。没想到,自己不在人间的日子里,事态已经发展至如此地步!
若单是些低级魔物侵入人界倒也无妨,至少自己那些同门还能收拾得了,可没想到魔物如此凶残,竟派出了大量魔灵!
魔灵,论其本身实力而言,也就属于中低等魔物,可偏偏它们的属性特殊,本身并无实体,擅长隐匿,最难应付的是,它们能轻易附上敌人的身——尤其是意志薄弱的敌人。就算敌人的意志还算坚定,它们也能制造幻觉,从而趁机侵入人心,将敌人内心的欲望或消极情绪极端地放大,最终失去自我,被魔灵控制……
“事态紧急,神主可有计策?”玄天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想必卷轴上的消息对他触动不小。
“计策?”辛丰眯眼,“说要出计策的不应该是你么?”说完,有些嘲讽意味地看向他,“人界能有几个不贪婪之人?若他们能坚守本心,又岂会如此轻易就被魔灵附身。说到底,全是人性之恶的下场。”
“神主此话有所偏颇。”玄天并未被辛丰的话撂倒,反倒是表现出难得的平静与沉着,“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依大人之见,神界又岂无爱恨情仇?据玄天所知,神界亦不乏贪婪之人,若遭此大劫,又该如何个说法?”
辛丰不语,微敛小觑之意,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玄天承认,人间确实有不少败类,但任凭那些败类如何在人界兴风作浪,也掀不起大波澜,更不能破坏人界的平衡。”玄天继续辩解着,“而魔族的入侵则不同,它们连那些无辜之人都不放过,摧毁的,乃人界之根基!”
“如今,神魔大战一触即发,大人何不联合三界共御魔族?”玄天在说这些话时,竟一直眼神坚定地回视着辛丰,气势比平时还有强上几分。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借助龙族的力量。”辛丰依旧神情冷淡,不缓不急地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联合三界,我倒不知,人界能在抗魔之时出得怎样的力?”
玄天低头沉思片刻,重新抬起头时,眸中满是自信,“我可代表本门,向神主起誓,至神魔大战结束前,无条件听从神主的安排,降魔之事,全力以赴!”
辛丰嘴角微勾,“我从不用无用之人。”
任是玄天再大度,也经不住如此三番四次的轻蔑,此刻,他眼中已隐隐有些发怒的苗头,“神主勿小瞧我们术士。若不是人界灵气稀薄,且先祖有训,我等不得弃离人间,我等修为亦不会因此受限。先祖传下来的阵法与炼丹之术,至今都无他族超越。要不是维持阵法需要的灵力太大,炼丹的材料缺乏,魔族又岂能有机会趁虚而入?”
“大人可还记得那一剂古青大人都炼制不出的仙水?”玄天说了一通话后,心境平和了许多,恢复了些平时的说话腔调,“玄天及同门所学可并非只有这一点点而已,只愿大人稍稍接纳我等,给一个展现的机会。”
辛丰闭目养神状,呼吸平缓,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他想了许多,关于魔族的猖狂,妖界的自傲与不合作,还有,自古以来,龙族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誓言……
“你想我有何行动。”辛丰最终吐出这么一句话。
玄天脸上明显有了喜意,笑眯眯地接话道,“玄天并不需要神主大人做些什么。”
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向对方,声音低沉且沉稳,“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经过这么一番交谈,谁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人会无事献殷勤。
“玄天只向神主求一人便可……”玄天的笑容又灿烂起来。
辛丰不悦地皱起眉,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卖关子了,“谁?”
“度,安,大,人。”玄天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辛丰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不行!”这声拒绝可谓丝毫不犹豫且极其强势。
玄天退了一小步,手夸张地拍拍胸前,一副被小小地吓到了的样子,“大人莫急,暂且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辛丰态度强硬,脸色阴沉得吓人。原本还想着随了他的要求,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想让毫无防身之力的度安去那如鬼域般的人间,实在可恶!
玄天心中苦笑一声:真是爱之深、护之切啊!
“大人可还记得当初我交还给度安大人的转生台?”玄天不怕死地继续劝道,“此次若能去得人界,便能用转生台消灭魔灵、安抚亡魂。”
“你走吧,我不想听。”辛丰已经面露怒意,开始赶人了。谁都可以,唯独只有他,不能冒哪怕一点点的险……
“神主!”玄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有些心虚地道,“已经晚了,我已经告知度安大人了……”
“辛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少年清亮的声音之中带着焦急与愤懑,接着门就被一股劲力推开了。
“你……”辛丰望着来人,不禁扶额轻揉太阳穴,“我不许。”
度安清澈的眼眸中立马水汪汪起来,可怜巴巴地走过去……
玄天低着头,嘴角带着狡黠的笑。这事,成了……
☆、第八十九章 美人计
“许管家!”
一缕幽魂般在走廊里晃荡着的度安还未换下护灵服,瞅见过往的许管家,忙不迭叫了一声。
“度安大人。”许管家近前行了个礼,有些疑惑地问道:“大人有事吩咐?”
“嗯……”度安有些扭捏,却也问出了口,“是这样的……那个,你见到辛丰了么?”
许管家微微一笑,心中甚感欣慰,放眼三界,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少年有胆并有资格直呼神主大人名讳了。
“老奴方从神主那传话回来,神主说是要去圣池歇歇。”许管家如实禀报。
“多谢许管家。”度安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手放在门上,正要推门进屋换衣服。
“大人——”
度安被许管家忽然叫住,于是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许管家轻咳了一声,老脸也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做了很大的决定般艰难地开口道:“大人,有些话老奴自知不该说的。神主大人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您也是老奴最敬重的人之一,在老奴眼中,您与神主自是天作之合,老奴亦诚心愿您和神主永结同心……只是,老奴深知神主的性子,神主虽大智大勇,但在某些事上,却是一张白纸……”
许管家说到这,瞅了瞅头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的某人,不觉莞尔,“当然,老奴也知晓大人您的性子,可是有些事,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举,起初是会比较羞涩些……”
“至于这东西,老奴觉得大人您还是有必要看看的,毕竟您在这方面也不甚了解……”许管家暗自庆幸又找来了一本“启蒙书”。
几欲将头埋进脖子里的度安,怀中被塞进一物,他垂着眸子瞥了一眼,脸色不禁愈加红润了——居然是,以前在辛丰书房翻见过的《风流遁》……
“为了大人您和神主,大人有空还是看看吧……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些,许祝看着陷入极度羞涩中的少年,转身笑着离开了,自身反倒像是卸下了一个一直担着的重包袱……
“嘭!”
进了屋的度安背靠着房门,手紧紧抓着书放在胸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红得要滴血,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知、知道了!度安从刚才开始,脑子里就被这两个字冲击着。
为什么?!暂且不提玄天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为什么许管家也知道了?!难道自己和辛丰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么?!
一直以来,度安都将许管家看作长辈,潜意识里也就将他划为辛丰的家人了。因此,方才对方的一番话,度安几乎是以一个见公婆的小媳妇的心态在听的……好、好开放!还,还叫自己看这种书……
度安低头,“风流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此时也变得风情万种起来,撩拨人心,就好似人交缠着的肢体……啊,停!自己怎么能那样想,太下流了啊……
度安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害臊,小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未拿书的手胡乱地揉着脸,好似这样能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