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给溜溜喂食的,想到等会儿他起来又会给就作罢,溜溜不停地围着我打转,索要早餐,他到底是多饿?!
“给我安静点!我还几天没吃呢。”
它又委屈的看着我,我只好给它倒了点水,房子乱糟糟的还是保持着昨天的模样,我没事做就草草收拾了下,反正他起来后估计也什么都不记得。
等到没事可做的时候我又进卧室看着何悦起床,他依旧平静淡然,昨晚的事也许他根本就不记得了,一场梦而已,果然不能持续到天明。
下午他开始整理房间,我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小心翼翼把我的东西全部剔除,不咸不淡的和我所珍视的,所有一切都被他装进箱子里,真是个狠心的小子,不留一点余地,不管是对我还是他自己。
有一个米老鼠挂件,大大地裂开嘴笑得很开心,那是买杯子时商店送的,我觉得还不错就拿回来给何悦,他不冷不淡接过放在茶几上,就看自己的电影去了。啊,本来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不过我想如果是几年前的何悦他一定会笑着接过好好保留的,因为那种明媚的笑容和他一样,对我也毫不吝啬,这种转变不知道是对所有人还是只针对在他身边太久的恋人,总之时常让我感到郁闷。
晚上他睡得很早,我也爬上床睡在旁边,这看起来真的和生前没两样,我们甚至不会交流什么,同床异梦我不清楚,但现在我希望能快点出现在他梦里。
等到夜深时,我开始轻声唤他,“悦悦,悦悦。。。。。。”
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微笑着说,“你来了。”
“嗯。我来看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把你的东西都整理出来藏到箱子里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想看到这些想起我吗?”我一步步问,对这个问题我还是很在意的,这小子白天的作法和夜晚的神态完全是两个人。
“也不是。。。。。。”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在思考着怎么回答似的,我发现他垂着眼睛不看我以后又要睡着了。
“诶!快回答我。”
“我反而觉得自己想你想太多了,少了一点东西也好。”
还真是诚实,但我怎么听着这么不是滋味,他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笑着问
:“你昨晚说的那些是认真的吗?”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正合我意,“当然是真的,你说说,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看?咱们吵架不都是我先道歉的么?!”
他又不说话了,幽幽看着我,此时我倒觉得他更像一个讨债的鬼,有点小小的心虚,我继续说:“算了,不说这个。”
“嗯。”
他也没强求,后来我们没聊几句他又睡了。我躺在床上开始认真思索自己哪里对不起何悦了。
☆、葬礼
【何悦】
今天,蒋凡皓的葬礼,时钟指针停在十点,我躺在沙发上发呆。
方贺的电话将我拉到现实。
“不想来的话就别勉强了。”他怕我触景伤情,在电话里叹息着说。
“不,我去。”
“嗯?哦,那快过来吧。”
我换了件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消沉潦倒,看着镜子,还好本来就没怎么邋遢不堪。这对于我来说又是一次告别,太匆忙可不好。
初秋的天有点凉,这不是第一次来蒋凡皓家,之前以朋友的名义来过几次。他们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组合,不过一家人看得出来很和睦。
每当蒋凡皓不自觉露出被家庭温暖环抱的幸福笑脸时,我都心都会冷几分,也许他忘了我这个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的人,但这没什么,我不稀罕因此同情我的爱恋感情。让我介意的是,他那种满足神态就好像在暗示我会是个亲手破坏他们一家亲密的不速之客般。
男人二十五岁还可以算年轻,可这绝不是隐瞒拖延的借口,我仅跟蒋凡皓提出过一次出柜的事,正在吃饭的他皱着眉毫不掩饰地说:“他们现在不会同意的。”
你现在不说他们以后也不会同意的。呵呵,我咽下想反驳的话嚼着嘴里的饭菜,而心里想着的,是母亲失望透顶的眼神。
当我决定和他同居时就没有打算继续瞒着家人,被察觉出异味的妈妈质问也默认了,我们母子果然很像,随后是意料之中的无限期冷战,我希望时间能让她明白我的想法和心意,而她则是出于告示立场的淡漠宣言。
后来的两年里我和她的关系得到改善,表面温和掩盖着谁也不想再提及的秘密,而这一切的改变,似乎是从我对蒋凡皓的态度渐渐心寒开始。
“何悦,这里。”
方贺站在人群中向我招了手,我注意到有一些视线看过来,今天来的大多是大学的校友,其中一个叫汪诗诗,是爱慕蒋凡皓却告白失败的所有女人中的一个,此时她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我,活像见到杀死自己老公的凶手似的。
“我去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他们人呢?我怎么没看见。”
“哦,刚一起出去了,等会回来再去吧。”
和方贺站在一起聊了会,他就被其他人喊过去了。我一个人在厅堂内的角落看着正前方的大幅遗像,相框中的人如朝阳一般的笑容,却衬着毫不搭调的灰白色彩。
那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在同个屋檐下,但我们那份和天下情侣相同的简单恋情永
远也不能公之于众,它将会随着蒋凡皓一起离开,深深埋进泥土里,甚至我的那份牵挂和思念。
“呵呵,这不是何悦吗?”
汪诗诗踩着黑色高跟鞋走过来,她红肿的眼睛假笑着非常难看,我淡淡应了声,和她没什么话好说。
“还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今天来得最晚的就是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她尖声说着,因为受了刺激显得很失态,这种话放到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在人前说的,就算被当场拒绝也一定会保持淑女风范的汪诗诗。
“我失陪一下。”
转身走了几步听到后面女声讽刺的继续说道:“哦对了,我忘了,你可是蒋凡皓大学四年到现在同居的恋人啊。”
我猛地回头,看见汪诗诗身后的一对夫妇,满脸错愕。
那一瞬间我真的懵了,站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连汪诗诗也低着头沉默,方贺走过来打圆场。
“唉,今天这种日子就别把平时的玩笑拿出来说了。”
他搂过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拍拍汪诗诗,我勉强挤出笑容,自己都觉得很生硬,这种尴尬的气氛没继续多久,周围的人又恢复到刚才的寒暄聊天中。
蒋凡皓父母见此也没说什么,向我点个头就走过去了。方贺松开手瞪汪诗诗,“这种话你也说?!”
“哼。”她不屑的转身离开。
方贺看着这女人的背影,脱口问道:“她怎么会知道的?”
我们同居后的生活并没有很低调,都在同一个城市,偶遇到汪诗诗的次数也不少,况且我想凭女人的敏感度也许她早在大学就知道这事了,等到现在说出口应该也不过是被悲愤冲昏头脑吧。
“走,我们过去吧。”
方贺示意我往里堂去,所有人走向那里,蒋父蒋母一袭黑衣站在前面,向每个祭拜的人欠身鞠躬,蒋母默默哭泣,拿着手帕几度昏厥。
被大家共同营造出来的黑色氛围影响,我在起身面对着蒋凡皓的遗像时也红了眼眶。告别一个深爱的人,就和剜掉自己一部分血肉发肤般痛到极致,这将是永诀。
不知道如果从头来过会怎么样,我们两个,能否接受时间带来的改变相爱如旧?每每这样想到就觉得自己天真幼稚,我应该在他离去的痛苦悲伤中思念追悔,而不是用这些时间假设从前。
从前?我们都是成年人,并不是两个吵吵嘴就分手的小毛孩,无论是分开还是相伴都经过深思熟虑,而权衡点当然是两个人感情的维系。不知道蒋凡皓在天之灵有没有觉得后悔?想到他最
后播出的一个电话,还真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事情完了之后我跟方贺打了招呼准备离开,在厅堂口却被蒋母叫住,她神情疲惫,眼中隐隐还有几缕血丝,看来这几天的确过得非常不好。我来的主要原因就是想看看他父母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蒋凡皓
她带我来到一个小房间,我想她应该是为刚才汪诗诗说的话抱有疑问,或许现在我该准备等会儿的说辞,“好兄弟”这个借口都快用烂了,不过只要还有人肯相信,继续扮演下去也可以。
“你能来我想凡皓也会很欣慰的。。。。。。”
她先开口,末了低低叹口气,我安慰道:“伯母,您别坏了身体,凡皓他。。。。。。”
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嘴里提到这两个字就开始哽咽,喉咙微微发酸,蒋母点点头,平复情绪后说:“他和你的关系很好我知道,你还来我们家吃过几次饭,我们对你的印象不错,挺懂事的小伙子。。。。。。”
听她这么说着我立即明白意思了,“伯母,刚才是朋友的玩笑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坦白一切,已经变得毫无意义,这对离开的人来说可有可无,何必给活着的人徒增烦恼呢。
蒋母看起抬头看着我,似乎想找到点什么,她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个东西——蒋凡皓的手机。
她按了几下屏幕递给我,显示的是相册主页,我点进去看,寥寥几张图片,上面的人全是我,都是些平日生活照,他什么时候拍的我都不知道,还有一张我睡觉的照片。
我默默看完,对面的人一下湿了眼睛,“所有短信也全是你的。。。。。。我知道,都知道了。。。。。。”
☆、隐瞒
【蒋凡皓】
何悦很晚回来,看起来也没酗酒的样子,我从沙发上弹起来跟过去,他眼睛红红的,哭过?哦对,今天是我的葬礼,这是我在电话里听到的。
这样想到气氛就有些微妙了,虽然从他心情很糟糕这点就可以看出对我的留恋程度了,但蒋凡皓这个“人”还没真的消失啊,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他说。。。。。。
溜溜早就被我喂得饱饱的,现在对盘子里的食物毫无兴趣,追着我满房子跑,何悦从浴室出来皱着眉,看了一眼兴奋中的溜溜就进卧室去了。
我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溜溜都睡着了我才轻手轻脚打开卧室房门,往床上躺着的人影那里靠,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下,确定睡着后我才爬上床,想了一会儿,我侧身对何悦开口,“悦悦。。。。。。悦悦。”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等待着下文。
“今天过得怎么样?看你样子挺低落的。。。。。。”在坦白之前我先试探着问。
“不好。”简略的回答。
“呃。。。。。。因为什么呢?”
他没说话,看了我一阵子,“蒋凡皓。”
“嗯?”
每次他这么正式的开口我就觉得没好事。
“我没睡着,所以这不是我的梦。”
他掀被起身,一双冷冷的眼看向我。说实话,第一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以为自己进到了他的梦中,后来几天里我留意了时间,发现每次都是过了凌晨12点,似乎这之后何悦就可以完全看见我。
“何悦,你听我说。在白天你是看不到我的,只有在过了12点才能看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有心骗你的。”
“那趁着这几天对我说的那些话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责备的语气质问道。
“能有什么意思。。。。。。我又没骗你。”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明明看到一切还装傻,很好玩吗?”
“你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我回来看看你不行吗?”
“既然这么干嘛骗我?是不是我没发现你就一直这么演下去,嗯?今天我是去参加你的葬礼,真没想到,蒋凡皓你居然一直在我身边!”
最后一句就好像在埋怨我应该消失得更彻底似的,这时我也怒了,大声说:“随你怎么想好了,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要是能出去我早走了!”
何悦直直看我,我好像又说错话了。我们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旦温暖被打破就开始用锋利的言语把对方逼得更远,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解释的事情,总是
会成为以后一个埋汰彼此的理由。
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生前都无法改变,死后更是难以扭转了。
我下床走出卧室,看来今晚要在客厅过夜了。
【何悦】
有些事情真不是我们力所能及可以控制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安然等待它意外而来带给你的转变和打击。
昨天一整晚我都没睡,闭上眼睛又睁开,蒋凡皓的确是死了,但他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我的身边,他一直没有离开,只不过是天意弄人,让我们事已至此还在用着曾经惯用的招数应付一切。
今天上午洗涮完出来,看到溜溜蹭着沙发不断用鼻子去嗅着什么,扫了一眼沙发凸显的地方,我刻意绕开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关上大门去上班。
虽然我真的很不想来公司,但更不想待在家里,之前因为觉得充满某人的气息而倍感安心的小窝,此刻就像无尽黑暗的漩涡一般,让人忍不住挣扎逃离。
我不怕鬼,何况是一个如此熟悉的纯善灵魂,他的习性以及身上的每一处都了如指掌,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但他做了比这更让我介意的事——利用自身因素给我的欺骗。
不是因为生气和愤怒,这个感觉昨晚就冷静下来了,甚至内心深处想,幸好他还没离开。但这并不是我迁就他的理由。在我为他悲伤哀叹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在我因他日夜被思念吞食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他不过是在一旁默默观看,看着那个生前与自己争吵不休的恋人如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生活着。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出现,而在我试图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时,却一次次表露痕迹提醒我——“蒋凡皓”无处不在。他是胜利者,有权在暗处微笑着操纵一切,而我,仅仅因为每晚的几次短暂相见就满足开怀,甚至还奢望着永睡不醒,这样看起来我还真是天真得可笑。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去买了辆车,对这个没什么太高的要求,还是原来蒋凡皓的那款,不管那家伙是否存在,以后的生活还是要这样继续的。
依旧是吃了晚饭后回家,溜溜看到我进门扑过来,现在我不用担心它的饮食问题了,自有人会负责。我摸了摸溜溜的头,它伸出舌头舔我的掌心,温热黏稠的感觉,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环顾房间,没有什么动静,我照常整理洗澡,回到卧室后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但我还是闭上眼,过了很久很久,听到有人轻声在耳边呼唤,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悦悦。。。。。。”
我没回答,但思绪已经完全清醒。一个低低的叹息,他似乎有点无奈的说:“你就真的这么生气?”
我还是没接腔,等了一会儿,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声音又响起。
“别这样好吗?今天我想了很久,如果你因为我的隐瞒生气的话我道歉,但‘蒋凡皓这个人不在世界上’的确是事实,也许只有你和溜溜才能看见我,不,应该说我只能看见你们两,因为我走不出这个房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生活在一个地方太久,所以死后也会回到那里。这样的话,你觉得不好吗?”
蒋凡皓居然会说这种话,我有些讶异,他的示好和散发出的莫名伤感让人不习惯,我还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继续说着。
“虽然你能看见我,但也只限于12点之后,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