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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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借宿-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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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还没和男人看过电影呢。”说完觉得有点别扭,讪讪闭嘴。
  他愣了一下,低头弯起嘴角。
  所以说,这个电话非常没品的在电影刚开始时响起来时,虽然破坏了我长时间以来的好心情,却暂时拯救我于水火之中。路易坚持观影不语,表示无论音量多小都会影响他人,听完我说要走了,主动要求送我。我不想他看到过一会将出现的情景,赶紧拒绝。他大概知道了是我不愿人触碰的领域,不再问但还是送我出来。
  我问他:“你不接着看了?”
  “不了。”他说,“一个人看,无趣。”
  我本想说抱歉影响了他的兴致,听到这话改口:“你也需要人陪啊?”
  他说:“聊胜于无。”
  我看了他好一会,心一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拍怕他的肩膀:“你那么想看,大不了改天再一起看嘛。”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而后笑起来:“元悉,你很善良。”
  “少废话。”我怒,一挥手,“走了。”
  这人,干嘛用这么真诚的口气说这种搞笑的话嘛。
  站在马路边许久打不到车,虽然我认为拖得越晚越好,最终还是拨通了流光的电话。
  ……
  机场。
  我和流光两个大高个站在平均身高一米七的民众中颇为显眼,自然视野也广,一进机场我就垂头丧气:“灾难降临了。”话音刚落,一位穿戴体面的女士就优雅的从出口冲过来踹了我一脚:“这么慢,老娘要等成干了!”我看到她十公分的细跟,很庆幸不是被踩。
  这位是我的母亲大人,刘美凤女士。
  “欢迎刘美凤同志。”我看看她背后,“莫萨奇没来?”
  “马杀鸡?”她凤眼一挑,豪迈道,“分了。”
  其实我很不愿意带流光来接我妈,只恨不能带她老人家去做公交。果然她跟着我们出来,一看见流光的车就啧啧赞叹:“流光噢,做的蛮好的嘛。”
  木流光笑容一贯节约:“一般吧。”
  三人坐进去,流光启动汽车开上公路。
  刘美凤笑嘻嘻的:“奥呦,还谦虚的咧。元悉你看看人家流光啊,家里那么有钱,还只靠自己,一表人才,外企工作,小车开着多风光的嘛。月薪有多少,好几个零的吧。你看你,在个小律所,成天要死一样,挣点小钱租个房子就没了。哎呦,哎呦。”她凌厉的横过来,“还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没出息!”
  我刚想发作,看见流光投过来的目光,生生压下去。
  刘美凤同志妩媚的一撑下巴,再接再厉:“我当年就为了你老爸哦,跟全家闹翻跑出来到这么个小城市,结果咧,人家找小三跑啦。我甩在这里啦,要回家,面子没有的。幸亏你老娘有姿色,男人那是勾勾指头就来的啦,全世界一半是男人,我走到哪里靠到哪里,好不容易混成这样子。哎呦,你还在这个小城市,还为个小姑娘消沉的咧。看看你的脸色哦,跟个僵尸一样的。就你当真啊,这年头哪个人还真用心的啦。要是她没死你们结成婚,过个三五年人家看你还没得钱,房子都买不起的,不是一样要踹了你呀。”
  我说停车,流光无反应。
  “干什么,不爱听啊。”娘亲准备先发制人,“你就是幼稚,满脑子幻想,总以为世界就是你想的那样子。事实上啊,这世上谁顾谁啊,自己都顾不过来的。什么情啊爱啊,都是些童话故事,二十多了,你还信啊。什么都没的意义的,除了钻石,除了酒。你成天摆这个脸给谁看?谁同情你似的,全在背后笑你呢,笑得那个欢啊就你听不见!”
  “流光!”我大吼。流光执意开车,不打算把台上任何一个角色放下去。
  我妈也抬高声音:“叫人家流光干什么?关人家流光什么事?你就是这样,看着精的咧,其实脑子里全是浆糊哦。又懦弱的啦,像不像个男人啊,有了点事就会摆脸色,就会怨别人,推到人家身上去。我真是哦,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流光哦,不怕你笑话哦,我真希望你是我儿子啊。”
  我冷笑:“你要做人家的妈,人家还不乐意呢。刻薄,冷血,虚伪,自私,不怪你身边的人都要逃开。这次那个莫萨奇也是受不了你才把你一脚踹了吧,别瞪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妈,我最了解你。有一天你暴尸街头我都不奇怪,你的天赋就是逼人杀了你。”
  刘美凤同志受伤了,愤怒了,爆发了,“你就盼你老娘死,你个不肖的!你以为我想生你吗?就是因为我生了你他才走了。他说了那么多次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都是我,我非要把你生下来。我要是不坚持,你还能在这里喊着要杀我吗?你哦,你哦……我真后悔生了你哦,都是你,都是你……”
  车厢里一片死寂,唯余刘美凤的抽泣声。
  我冷漠的看着前方的马路,脸上映着迷蒙的光。
  是的,这就是真相。我父亲因为我而离开,我母亲恨了我这么多年。本应最爱我的却希望我死,没有人欢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
  摇摇头,我苦笑:“你到底回来干什么?来折磨我?”
  她笑了,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二十余年后有了一丝岁月痕迹尚且如此,二十余年前的刘美凤该是多么的美。她的丈夫抛下她投入了另一个女子的温柔乡里,这个要强的美丽女人该是多么的恨。我说:“刘美凤,你就是回来折磨我的吧,折磨我不就是你的兴趣么。”
  “是。”她笑起来像盛开的牡丹,“就是。”
  我绝对无法忍受同她共处一室,因而果断将其打发到离家有相当距离的旅馆去。下车进入宾馆大堂,刘美凤十分鄙夷:“这就是你们最好的酒店。小家子气,多么小家子气。”
  我看着她钱包里各式各样的金卡,学着她的笑容:“这是从多少男人身上榨来的,轻贱,当真轻贱。”
  刘美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魅惑道:“谢谢。”
  我不想承认居然被自己老母电了一下,撇过头去。刘美凤能让人为她疯狂,大堂金色的玻璃墙映着的那双深邃魅人的眼睛完全继承自她,其他的,俊朗而锋利,应该是来自父亲。
  刘美凤说错了,我至少还有这么一张脸。
  苦笑,只剩苦笑。
  肩膀上一重,转头看见流光。我赶紧打消脸上的阴霾,对他笑笑:“真不好意思,每次她回来都让你看见这种场面。
  流光的脸孔仿佛刀削的一般:“阿姨只是希望你能打起精神。”
  我觉得气息有些不稳:“流光,你听见了么,她……”
  他扶住我的肩膀,怔了怔,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颤抖。另一只手动了动,最终垂下。
  ……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刘美凤的差遣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流光似乎有心事,每天早出晚归,表情严峻。我见识了刘美凤的奢侈,从心底表示轻蔑,一天下午她递过一张存折,轻描淡写道:“870617。”我狐疑的接过来,看见一大串零立即忘记了密码的问题,问她:“干嘛?”她气定神闲:“做慈善。”我才反应过来她是要给我钱,有种想爆发的冲动,好不容易压住,把存折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咬牙道:“不用,谢谢。”
  我夺门而出,刘美凤在后面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自己如何如何善良小兔崽子如何如何不知好歹。砰地一声甩上门,连同那些阴阳怪气一起锁住,冲到大街上,胸口绞着暴虐的血腥味,对着电线杆就是一拳。
  轰的一声,水泥杆子陷进去。
  脚下噼噼啪啪落了一圈石块,路人全停下来看着我。
  我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急促的喘息,瞪着那明显的凹陷,抬起头见电线杆摇摇欲坠,心下觉得慌,赶紧转身就没入人群。无数目光扎在背上,我拨开人群,低着头快步走。
  脑海中无法控制的晃过灰色的脸孔。嫌恶,躲避,窃窃私语穿越时空而来。
  “这就是那个孩子啊。”
  “出了事以后他妈妈都不要他了。”
  “快叫你家孩子离他远点,真可怕……”
  终于脱离人群,我喘着粗气,任双脚自己走。华灯初上,抬起头,发现又到了老地方。
  这是我前一阵子常常醉生梦死的酒吧,一进门就得到各种招呼,一时间烟酒齐全,美女环绕。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手指戳上我胸前:“阿元真是哦,这么久都不来,人家想死你了啦。”周围附和:“就是啦。”“难得见到的人物咧。”“大帅哥,今天好好玩一玩哦~”我喝了几口烈酒,惯性般进入那种流氓状态,搂过娇滴滴:“好啊,为了阿媚,喝!来来来,干了!”
  “帅哇~”“元哥豪爽~”“好酒量!”
  忽然,我猛的被向后一拽,顿时天旋地转,转头就骂:“谁啊,没看老子喝酒呢吗?”
  然而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本应热烈的群众助威,我晃晃悠悠看看周围,一个个的,都杵在那里目瞪口呆,地上掉根针都清晰可闻。我怒道:“干嘛啊,怎么都没声了?怕了似的!”转过身指着那个人。
  空寂骤然降温。

  夺酒

  腿没支撑住,我一屁股坐下。来人目光淡漠,却令人从里僵到外,想要逃跑都没有力气。那是上位者的目光,冷漠,强大,令人窒息。
  声音低沉蛊惑:
  “我要和元先生喝一杯,你们退下吧。”
  于是还没斟酌退下这个词,周围人就退下了。
  准确的说,我所在的这半边所有人都退下了。
  ……路易?
  “朗姆。”路易坐下来对酒保说,指我,“柠檬茶。”
  我端着柠檬茶啜饮,腰更加不直,慢慢缩成一个球,小心的瞥他。
  路易喝朗姆酒喝得像在酒精中看到了一个世界,颈子仰成极优雅的角度,其实根本是在灌酒,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
  气氛相当凝重……
  我低声说:“你怎么在这?”
  他笑起来,近看也不像一般白种人那样脸上又是毛又是孔的。肌肤完美无瑕,画了烟熏似的眼睛也看不出眼影的痕迹。我忽然发觉自己没怎么近看过他,总是下意识的离得老远,这时心一颤,骂现在化妆技术太过逆天。
  可他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还要好看,我能怎么办。
  “你又开始颓废了。”他总让人又一种错觉,游刃有余,每句话都有深意,淡淡扫一眼就暴露你一切伪装。
  我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不觉有些忐忑,一个一向温和的人发起脾气来比暴躁的人可怕十倍,强作淡定道:“我没有颓废。”
  他眼中掠过一片深黑,令人寒毛倒立,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很生气。”他揉揉我的头,“我希望你好。”
  我的抵抗状态有些动摇,低声顶嘴:“男人头女人腰,摸不得的。”
  “摸了就要负责任吗?”他深以为然的点头,“好。”
  我瞪着他。他对我笑。
  好?什么好?
  亲,你是要对我负责任吗?我试探的说:“你懂什么叫负责任吗?”
  他说:“元悉,如果你闷,可以找我。”
  我心中有些震动,他接着说:“有话都可以对我说,我会听……”
  话没有结尾,在气氛的雾霭中回味,这话如果不是他说的,我会嗤之以鼻,其方式既不够尊严体面又缺乏技术含量,总之假且蠢。可说话的人是他,我就只有发愣的份。
  真真假假,孰真孰假我分得出来。
  鼻酸忽然涌上来,我一抹眼睛,嘿嘿笑了两声:“你刚才真的很吓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目光沉了沉,“很久没有过了。抱歉。”
  心脏不规律的跳了两下,我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见到你后情绪有时无法控制。”他说,“我希望你能接纳我,依靠我,然后最好……”
  我一下像触电了似的移开目光:“干、干嘛说这些……”
  他向我笑笑,眼中闪过有一丝晦涩:“不好意思。”
  心跳……略微有点快。
  夜渐渐深了。
  我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多了开始絮絮叨叨。从小时候落单被欺负怎么报复,说到我妈不要我去了国外,说到我忽然发现学习很有意思成绩飙升,说到流光这丫成天没点表情但人真不是一般的好
  说到静涵。
  我说她是全天下最漂亮,最温柔,最善良,最可爱的姑娘。我说我对她不够好,有的时候还耍小孩子脾气,她都笑着过来抱我。她是孤儿院出身,从小没享福,只会为别人着想,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有场浪漫的婚礼。我却连这一定点要求都没法满足,求婚的时候花掉攒了一年的钱,也只能买到那么小的钻戒。我没用,我没用,我真的没用……
  开始说这些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完蛋了。又一个人闯进了我的防护圈,而且那么进入的那么轻易,姿态那么优雅,显得我像一个没有防人之心的笨蛋。可是,我这样一个小律师,究竟需要防什么呢,一直以来连个真心朋友都不去交,防的什么呢。
  路易静静倾听,眸子美得如同夜空。
  “最没面子的一面也被你看到,你真要对我负责了。”我微醺的笑,摸了把他的脸,“小样的,长得跟阿佛洛狄忒似的。”
  他想了一会:“那不是美之神?”
  我双手扯其脸蛋:“你不美?你不美?”
  谁说他不美。那种高贵禁欲的气质,偶尔带了点魅惑的笑容,不夸张的说,妖气冲天,只是淡淡看人都是勾引。我血液忽然流速加快,凑近他,他烟色瞳仁里倒影着我的身影,酒气萦绕在二人口鼻间:“说啊,你美不美?你其实是小娘们吧?”
  “路易,”我忽然心一慌,“你见过异类么?”
  他皱眉:“什么?”
  我胡言乱语:“异类呀,不同于常人,被人排斥,被人仇视……”
  模糊的影像出现在脑海中,我愣愣道:“我好像就是……”
  旁边一阵骚动,两组人喝得醉醺醺发生口角,而后打成一团,酒瓶子乱飞。路易不喜欢吵闹,道:“我们换一个地方。”我拗起来:“听到我的话没有?”他说:“小心被波及。”我莫名其妙的心里一颤,竟然觉得里面包含许多东西,呆呆道:“说你是女人是因为你好看,路易,你好看。”他愣了愣,刚想说话,我们斜后方飞过来两个啤酒瓶,一个飞向我一个飞向他,对准脑袋。我看见他盯着飞向我的酒瓶,下意识就把手伸过去。
  咔————!嚓————!啊————!
  酒瓶坠地声——酒瓶爆炸声——惨叫声。
  我咬牙止住呻吟,抓住鲜血直流的右手。砸碎的酒瓶咕噜噜滚到一边,我没有意识到,以那种速度,我根本不应该挡得到那只碎酒瓶。
  路易一把抓住我的手,急促问道:“还好吗?”
  他只是稍稍往他那边一拉,我却差点迎面压倒他,猛的鼻尖对鼻尖,一时只知道看他忘了痛。我猛地一咬牙,一下子嘴里也满是血腥味,他紊乱的气息在我嘴唇上扫过,湿润的,有些冷。
  路易的眼神忽然变了。
  他推开我,往后退了三四步,不知是太快还是我眼前模糊,竟然出现了残影。
  我刹那间冷冻。
  浅浅张开口,嗓子眼却堵塞。
  路易,不,无法想象那是路易。
  面如白纸,脸上爆出青色的血管,微微颤抖,瞳孔深处战栗着一丝骇人的光。
  渴望,扭曲,暴戾,疯狂……
  另一边打得分不出你我。
  又一个凶器飞来,换成了杀伤力小的塑料瓶,看来玻璃用品已全数阵亡。我握紧右手,已然无甚知觉,路易尖尖的牙咬着嘴唇,嘴角淌下一丝血。
  我心中轰的一震,无数条神经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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