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心一点，多提醒自己一点总没错。”伸手按了一下电梯，堂本佑一请斋藤三个人先进去，然后自己、义晴和松井刚也跟了上去。“樱田门事变是德川家的百年的屈辱，我想老乌龟在天有灵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将军之位的争夺最终会演变成国家的革命。如果他能见到庆喜的话，一定会狠狠痛骂他的。”
“庆喜不得人心，这是事实，他根本不是当将军的料，我们也只能说幕末的时候，权力都集中在向井伊那样的大老手里，将军……”松井摇摇头，“不过是傀儡一样罢了。”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最佳解释。”斋藤冷冷地说道，“他当年怎么对待丰臣秀赖的，他的那些旗本，还有萨长的那些人就是怎么对待他的子孙。我虽然对丰臣秀吉那只猴子没有什么过剩的情感可言，但对于老乌龟……”
“是憎恨吗？”
“算是吧，他的某些手段让人不寒而栗，比起丰臣秀吉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瑾的家族曾经深受迫害啊？”
“小晴猜得不错，祖上不过是大阪的普通商户，结果……”斋藤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一把大火吞噬了那条街上所有商人的心血。他是个很油滑的人，像只狐狸一样，平凡的人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祖上除了从新开始之外，就别无选择了。”
“战争，带给野心家的是无尽的荣耀和财富，带给平民的除了伤痛就是伤痛。”
就在众人准备开始新一轮关于战争的讨论时，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搜查一课所在的楼层，也把人们即将脱口的言论堵回了肚子里。他们都很及时的把已经远去的心思收回来，重新放在手里的案子上。当电梯门缓缓打开，众人抬起头来，便迎面碰到了来接他们、身穿白大褂的千岛美惠子。
013 犬神
即使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事先已经看到了尸体的照片，但当人们在解剖室里见到那具开膛破肚的实物，依然忍不住胃液上涌，也压不住心里那个强烈的恶心感觉。这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开膛破肚，也绝非单纯的失去心脏，想必千岛美惠子在拍照片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人们的心情，把恶心、血腥的部分隐藏起来了。真不知道凶手跟受害人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不仅拿走了她的心脏，更将受害人的五脏六腑全部都挪移了位置，狰狞的场面比肢解成七零八碎的尸体还令人难以忍受。
“哇塞，真够壮观的。”
佐藤戴着医用口罩，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一边戴一边感叹着。不得不说法医的神经果然比正常人强悍，看到这样的场面不仅不会觉得想吐，似乎还很兴奋，看佐藤现在的样子，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在他的眼里仿佛就像是件艺术品一样。
“这凶手是变态吗？把人杀了还不算完，还要让她死后不得安生。”佐藤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尸体，一边看还一边不停地摇头。“这个凶手的心可够狠的。”
“喂喂喂，”聿人推了推跟他一起站在解剖室门口的斋藤瑾，“专家，你好好看看这房间里，能不能见到冤死的灵魂？”
“你能见到？”斋藤斜着眼睛，看了聿人半天，“你不是也通灵吗？开发一下自己的潜能，也找找这可怜女孩的冤魂。”
“我是因为看不见才问你的。”聿人碰了个软钉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斋藤，勾着堂本佑一的胳膊，“幸亏没吃晚饭，要不看到这个玩意，多好的美味也全糟蹋了。”
“你肚子饿了？”
聿人摇摇头，“刚才还饿着呢，看到这个玩意，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了。”说完，松开佑一的手，又凑到千岛美惠子身边，“大法医，还有什么发现？”
“不像是人做的！”
检查完尸体的佐藤，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解剖室里的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义晴更是不小心的踩上了斋藤的脚，身子晃了好几下，被佑一抱在怀里。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警界之花，唯一的弱点就是怕鬼，每每义庆和龙太郎在家里看恐怖片的时候，她都会躲进自己的房间，把能打开的灯全部打开。
“不是人做的？”斋藤瑾分开众人走到尸体跟前，接过美惠子递来的手套，挑着眉听佐藤的解释。
只见天才法医镇定自若地从受害者的身体里掏出她的肺，放在自己的手心上向众人展示着：“相信千岛前辈之前已经看到了，这上面留下的指印和划开受害人腹部的伤痕是一致的。我很确信，除了西方玄幻故事里的狼人之外，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任何人类的手会长成野兽爪子的模样。”
“没错。”斋藤拿过那个已经变了颜色的肺，又掏出受害者的胃进行比较之后，点了点头，“我赞同佐藤的观点，这不是人类的手。”
“那是什么？”聿人好奇地凑到斋藤身边，仔细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诶，好像我们家小太郎的爪子啊！央，你说是不是？”
“你还别说，”佐藤赞赏地看了一眼聿人，“仔细一看，还真的挺像的！”
“小太郎是谁？”
“明智大哥送的一只小狗，这家伙给起名叫小太郎。”
“本来是要叫小五郎的。”聿人嘿嘿一笑，“后来一想觉得不太合适，就叫了小太郎，是纯种的西伯利亚雪橇犬。虽然它现在只有五个月大，但是个头已经不小了，那小东西爪印的大小跟这个差不多。”
“你说得没错，是爪印。”斋藤把手里的脏器放回受害人的身体里，“更准确的说，这个是犬神的爪印。”
“犬神？”大家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就连一直板着脸没说话的美惠子也没能维持自己的形象，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斋藤。
“我们现在是拍恐怖片吗？连阴阳师养的小怪物都冒出来了。”义晴先是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后抱住堂本佑一的腰，不满地摇晃着，“我讨厌这种感觉，该死的本多老头！”
“没常识！最多只能算是奇幻片，都够不上惊悚剧的万分之一。你也别怪本多老头，就权当是得到了一次锻炼胆量的机会吧，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拍拍义晴的脑袋，堂本佑一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省得下次大哥要看恐怖片的时候，你又去搞破坏，弄得一点气氛也没有，给他戏弄你的借口。”
“就是嘛，义晴姐，你的胆子太小了，是应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聿人也跟着嘲笑起来，一时间解剖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你们两个！”指指聿人，又捏了一下佑一的胳膊，义晴瞪着眼睛、双手叉腰骂道：“现在！马上！去审讯室面壁！”
“小晴，火气不要这么大，对皮肤不好。”美惠子强忍着笑，走到义晴面前。“神棍，解释解释什么是犬神。”
“美惠子，想笑就笑，在我们面前不要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知道吗？”斋藤摘下手套，走到洗手池边上清洗自己的双手，“所谓犬神，就是灵力比较高强的神物。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今天下午在松井雅子公寓里见到的那个玩意就是犬神，也许它就是犯下这两起凶杀案的直接凶手。犬神一般用来保护主人不必外界的灵物或者邪物的侵害，但在某种极为特殊的情况下，也会控制主人的思维为自己所用。”
“那你判断一下，这只犬神是不是操控了它的主人？”
“应该没有。”斋藤摇摇头，“据我的观察，那只犬神的灵力还没有达到操控主人的地步。”
“我还有一个问题。”聿人举起自己的手，“式神的能力是不是跟主人的有关联呢？你之前说过，连续犯下两起案子的这个凶手灵力应该很强，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与其说凶手是人，倒不如是那只犬神在执行这个犯罪过程。那么，是不是就不存在它需要恢复神力的过程了？”
“问得好。一般来说，犬神可以自由活动，不受主人的干扰，只有主人需要它的时候才会出现。但是我们看到的那只犬神，目前还没有完全脱离主人的掌控，它还需要借助主人的力量来维持自己的形态。所以说，在连续犯下两起罪案之后，它的灵力维持在最低的水平上，除了起到监视我们之外，什么都干不了。所以，它目前应该还是属于恢复阶段，短期内不会再有大动作了。而且，血祭对于式神来说，是提高自身能力最好的方法，过去有很多人用这种方法来豢养式神。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在犬神恢复之后，它跟它的主人还会再次犯案的。”
“还会再次犯案？”堂本佑一皱了皱眉，“这些人真以为自己活在古代里，把人命和法律当儿戏，把警察当傻子耍？”
“也未必是这样的。”聿人看着那具搁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或许我们可以先抛开犬神的问题不谈，把重点放在寻找两名死者之间的共同点上。第一个死者松井雅子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患有先天性的心脏主动脉瓣关闭不全，那么这个死者……呃……”
“三井秀美。”
“对，是这个名字，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病。如果有的话，我们或许就能了解这个凶手的作案动机了，除了用血祭喂养式神之外的目的。”
014 白衣女孩
看过狰狞的尸体之后，已经筋疲力尽的人们却没有丝毫的困意，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许多想瘦身、而且男朋友是警察的女孩子常跟她们的朋友说，如果想保持终生的苗条，就去做警察吧，尤其是刑警，他们查起案子来，忙得一天也吃不上一个饭团子。
聿人他们出了阴森恐怖的解剖室，窝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讨论下一步应该做的事情。本来斋藤瑾和聿人是打算去案发现场看看的，但后来因为时间太晚，而且聿人的体质不适合夜间的活动，于是这个提议只得作罢，聿人还觉得是自己耽误了行程，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堂本佑一坐在他身边劝了一会儿，又听了其他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通，从分析这件案子的案情到松井刚爷爷家里的小猫生了多少只小猫崽，打算破了案之后去明抢几只，扒了一溜够之后，再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一点钟了，最后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先回家睡一会儿，补充补充体力，让大脑得到充分休息之后，第二天吃过早饭，再去勘探位于六木本的现场、调查死者的背景也不迟。
一行七人分别开了两辆车离开警视厅本部，前往大和义晴位于银座附近的公寓。
原本那套公寓是义晴和千岛美惠子一起合住的，因为警察宿舍实在不方便，义庆又舍不得两个女孩子受委屈，就在银座最繁华的地带买了套公寓送给她们。后来因为堂本佑一的关系，松井刚也过来凑热闹，便索性又买下了隔壁和楼下那层的公寓，将四套公寓打通，变成了一栋小型的复式。当然，买公寓和装修的钱全都是佐佐木龙太郎这个大财神贡献的，毕竟堂堂社团头子有钱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斋藤依然开着义晴的那辆嚣张的纯蓝色911 Speedster，这个人为了给佐藤创造接近千岛美惠子的机会，就把他赶到松井刚的那辆浅黄色的小甲壳虫上去了，将堂本佑一换到了这里。
聿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会儿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满眼都是羡慕。要不是因为他出门总爱迷路，大学的时候还出过一次十分严重的交通事故，十几个医生不眠不休的花费了两个星期才把他从鬼门关里给拖回来，他也会央求大哥给弄这么一辆豪华的车子来开开，省得总是麻烦佐藤当司机。哎，聿人长叹一声，有了那次的事故，他也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握上方向盘了。
“喜欢？”斋藤一边注意着前面的路况，一边侧过头问聿人。尽管现在已经是深夜，但号称“不夜城”的东京，大街上还是霓虹闪烁，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一点也不比白天少多少。“以你们家的财力，买这样一辆车还不是小意思？有什么可羡慕的！”
“这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开、安不安全的问题。”聿人叹了口气，从后视镜里看到大和义晴枕着堂本佑一的肩膀，冲自己正挤眉弄眼。“丑人多做怪！”
“臭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义晴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聿人的脑袋，“被你哥哥和姐姐惯得没样，一点礼貌都不懂。”
“呵呵，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哦，义晴姐。”
“死孩子。不就是因为我们都不主张你开车吗？难道你还想再进医院不成？”
“那次是意外！”聿人不满地嘟囔着，“再说了，那又不是我的错。大哥得罪过的人想来抓我，我就那么乖乖的让他们抓吗？”
“跑也要看路啊！哪儿有人像你一样，把车往隔离带上开？要不是那个卡车司机及时避开你，你现在就找明智征夷大将军去喝茶了，还好意思跟我顶嘴！”
“可是我也立功了啊！你想，如果我不往隔离带上开，那些抓我的人就死不了，你和义庆哥、龙哥不还得受累追查他们的线索嘛！我为你们减轻了多少麻烦啊！”
“嘿，你！减轻麻烦？你知不知道你在医院的那两个星期，我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从你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到龙哥、胜秀哥手下的那些小弟，还有老爷子，我们一个个都担心得要命，整宿整宿的守着你不敢离开半步，每个人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现在居然这么……”义晴被他气得扬起手再给聿人一巴掌，还没等落下来呢，就被佑一拦下了。义晴不满地等着他，“干什么？”
“有情况！”堂本佑一指指左边的反光镜，“看见了吗？那辆跟在我们后面的车？”说完，不着痕迹地冲着聿人眨巴眨巴眼睛。
“白色的本田？还是辆小货车？”
“没错。”堂本佑一摸摸自己的下巴，又戳戳面无表情的斋藤，“嘿，专家，你看不看得见驾驶座上的人？我怎么觉得那是辆空车呢？”
“不是空车。”聿人和斋藤同时摇头。
“那是什么？”
“我觉得那是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衣服，很像已经死去的那个三井秀美。”聿人虽然表面上很镇定地盯着反光镜，却不停地用手搓着自己的胳膊。再怎么喜欢看恐怖片，也知道那是电影，是虚构的，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那个东西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晃悠。“专家，你说呢？”
“别胡闹！小晴，不要怕，那不是鬼。”斋藤瞪了聿人一样，意思是说开玩笑也不看看场合，这种玩笑也是可以随便开的吗。
聿人吐吐舌头，扭头又继续看反光镜，那辆车虽然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仍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好像故意让他们发现是有人跟踪一样。聿人摇摇头，再看看坐在后面的义晴，原本皮肤就比一般人白的她，现在那张小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了。
“臭小子，你就吓唬我吧，看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你！”
“我没吓唬你啊，也没骗你啊，驾驶座上确实有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可是她离得太远，我看不清长相，感觉上跟三井秀美很像。我可以确定，至少脸部的轮廓是一模一样的。”聿人摇摇头，拍拍斋藤的胳膊，“专家，你要把她甩掉吗？”
“不用，我看她没什么恶意，就让她跟着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斋藤却加快了车子的速度，不一会儿那辆白色的本田小货车就不见了踪迹。
“啧啧啧，你开那么快干嘛？以为自己是飞行员呢？万一这是一条线索，不就浪费了吗？我还想看看她不辞辛苦地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呢！”聿人显得有些急躁，忍不住开始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