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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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炽热-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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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钩鼻的手臂箍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举枪抵在他太阳穴上,拖着他向一侧的建筑物阴影中躲去。
    背贴着墙壁死角,鹰钩鼻似乎总算安下半颗心来,他朝着四面八方的黑暗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但我知道你是谁!”
    月亮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但这次他有备无患,身后和左侧都是墙体,而雷哲就挡在他的前面,他让自己的头完全隐蔽在雷哲之后。方才那四次击发,他虽不清楚狙击手的具体位置,但大致能确认狙击手的方向,所以才躲到这墙边,再加上有雷哲当肉盾,狙击手除非立刻变换狙击点,否则就不可能射中他。
    “你是苏泽对吧?我早听过你的名字,连蓝傲文都说你是比他更厉害的射手,”直到现在狙击手都没有动作,这让鹰钩鼻更坚信了自己战术的成功,“可惜你还远远不如蓝傲文!因为蓝傲文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浩浩荡荡的行车声,鹰钩鼻兴奋不已,“听见了吗?我们的增援车队来了!现在就算你杀了我也挽救不了聚居地了,更何况你连杀了我也办不到!!”
    一个红点落在雷哲的额头,后又移开了,鹰钩鼻没料到对方会开红外瞄准,心脏仍是惊跳了一下,不过那个红点在他们身边游弋着却始终无法落在他身上,这让他狰狞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苏泽,告诉我!狙击手在发觉自己无能的时候会难过吗?!”
    红点这时停在他右前方一只废弃的消防栓上,不再移动了,鹰钩鼻瞥着那个位于消防栓栓盖上一动不动的红点,正要开口嘲笑,忽然觉得不对。
    冷汗从他额头瀑布般流下:“不,这不可……”
    雷哲只听到耳边“磅”的一声,而后脖子上的桎梏猛然松脱,鹰钩鼻在他身后缓缓滑了下去,他惊愕地转过头,只看到鹰钩鼻被削掉天灵盖的脑袋,消防栓的帽子上留下一处焦黑,那是子弹经过的痕迹。

  ☆、第十章

夏亚扶着图南从小巷离开,穿越冗长阴暗的巷子来到外面,才见昔日熟悉的聚居地早已面目全非,楼战的增援车队从广场大道鱼贯而过,轻型装甲车碾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只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肉,广场的方向正燃起熊熊烈火,灰白的烟高擎入天空,焚烧尸体的味道顺风飘来,令人作呕。
    到处都是楼战的人,搬运尸体运去焚烧的,背着枪煞有介事地巡逻的,站着抽烟调侃的,在聚居地的仓库里搜罗武器的……他们两人只能贴着建筑物的阴影小心躲避着前进,大门的方向有楼战的人镇守,夏亚和苏泽约好逃亡后山汇合。
    图南捂着伤口艰难地挪动脚步,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却还是拖累了夏亚,更糟糕的是每走一步都能感到伤口处汩汩流出的血,虽然夏亚已经用衣服为他包扎过,但血似乎一点没有凝住的迹象。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夏亚的侧脸,身高还不到一米七的瘦弱少年却要扛住一米七七的自己,夏亚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大口喘息着拉开了外衣的拉链,图南才见里面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得几乎透明,像薄纸一样黏在夏亚身上。
    他实在忍不住了,张嘴想说“你放下我自己逃吧”,却忽然看见地上多出了一道影子……
    “小心——”
    刀影自身后闪电般划下,千钧一发之际图南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用身体将夏亚狠狠撞开!
    钢刀落下的瞬间他只感到那刀又重又韧,接下来手臂就没有知觉了,昏迷前他仿佛看见自己的手连同小臂无声地掉落在夏亚脚边,这之后世界就彻底黑了下来。
    。
    军用吉普飞驰而过,溅起一地鲜血,黑框镜少年回头看见车灯袭来,连忙拔腿狂奔,却一脚踩在满地弹壳上,跌摔在地,手忙脚乱地想要趴起来,一抬头猛地看见眼前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正睁大眼看着他,他一把捂住嘴将惊吓的喊声硬是吞了回去,可是身后的吉普车已经停下了,雪亮的前车灯如探照灯一样笼罩着他,他只好趴在血泊和横尸中,面对着死者狰狞的眼睛,颤抖的牙关使劲咬住手背。
    不能发抖不能发抖不能发抖……
    闭上眼,想到广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火焰在他们身上扭曲着燃烧,越烧越旺,越烧越高,像一座阴森的,咆哮的,死魂灵的高塔,他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这么想着,终于控制住了战栗的身体,可他背对着敌人,没法知道敌人的动向,会不会被识破?或者真的当成尸体被运去广场焚烧?不不,不会的,那是一辆军用吉普,不是用来拖运尸体的卡车,只要对方不识破他的伪装,只要对方不识破……
    也不知道煎熬着等了有多久,身后总算传来引擎再度发动的声音,军用吉普从他身边驶过,他一动不动地趴着,等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才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躲进前方的医疗室,蜷缩在门后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瑟瑟发抖。这一路过来他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口,吴明先生是对的,不逃走只能一死,即便他是苏泽也无力回天,更何况他不是。
    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阿学悚然抬头,天花板的背后隐隐还能听见两道陌生的男声,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但那很显然是楼战的人,他们应该是在搜刮药品,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他探头望了望门外,确定外面暂时安全,正要拉开门一逃永逸,就在这时天花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乒里乓啷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紧接着是女孩的叫声。
    爱琳?!是爱琳!!
    他猛地掉头往楼梯上奔去,女孩的叫声起先是愤怒,后便夹着哭腔,再后来就戛然而止了,阿学心头一沉,怒吼着推开门板,只看到两个男人将爱琳压在地上,女孩的额头磕出了血,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上衣也被这两个禽兽扯开。
    两名男子见有人闯进来,咒骂了一声提枪站起,阿学闭着眼双手举枪一股脑地扣动扳机,左轮手枪的枪膛转动着,连续几声枪响后,房间里彻底没了声息。
    阿学睁开眼看到两名男子早已倒毙在地上,赶紧上前,发现爱琳还有脉搏和呼吸,他拍打着她的脸颊:“爱琳!!爱琳!!醒醒!!”
    见叫不醒对方,阿学只好扶起女孩,准备背她下楼,这时身后一名男子却突然站起来,突击步枪的枪口对准了两人:“小王八蛋!!”
    阿学惊恐地瞪大眼,然而男子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刀尖就从他胸口穿刺而出。
    男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软倒在地,阿学看着双手将匕首奋力从男子身体里拔出的吴明先生,又是惊异又是感激,吴明没有理会他激动万分千言万语的表情,蹒跚着扶门而出,催促道:“快点!”
    现在不是问“你怎么回来了”的时候,阿学点点头背着爱琳跟随吴明下了楼,三人往后山的方向赶,走到街角时吴明却忽然掉头,推着黑框镜少年道:“往回跑!我掩护你们!”
    阿学知道前方一定是楼战的人来了:“可是……”
    “跑!!”吴明换下弹匣,不由分说道。
    阿学不敢再耽搁,背着爱琳往回狂奔,身后果然传来枪声,他咬着牙心里一遍遍祈祷着,你一定不要有事啊吴明先生!
    背着昏迷的女孩冲进一条巷子里,就在这时枪声平息了,他一下站住脚步,巷子的出口近在前方,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现在只要什么都不想,从出口跑出去就好了……可是他却无论如何迈不出那一步。
    不能丢下吴明先生。心中打定了主意,他放下爱琳,找了一堆垃圾袋和垃圾箱将女孩隐藏好,又掉头跑了回去。
    街道上早已恢复冷清,只有枪战后的孤烟四处飘散着,他大着胆子沿着建筑物的阴影小跑着折返,远远便瞧见一个身影靠在墙边。
    “……吴明先生?!”
    那身影朝他转过头来,果然是吴明,他感激不已地奔上前:“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话音未落吴明就倒在了他身上。
    阿学本能地托住对方的身体,却没想到那身体那么沉,像一座土崩瓦解的高墙,仿佛已失去最后一分支撑的力量,他不安地低下头,看见对方腹部巨大的伤口。
    “不、不会有事的……”他手足无措地将吴明放下来,看着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痉挛的吴明,“吴明先生你不会有事的……”将两只手都捂在吴明的伤口上,手掌甚至触到了滚烫的肠子,血还是不断冒出来,将他的一双手都染红了,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糊花了他的镜片。
    吴明涣散的瞳孔一直盯着他,嘴唇簌簌翕动着,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阿学忍住痛哭的冲动附耳过去,只听见吴明在他耳边用尽全力吐出最后几个字:
    “霜……霜湖种子银行……”
    “什么……霜湖种子银行是什么?”
    他被对方的话搞糊涂了,可是吴明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却释然一般松弛下来,他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少年的手。
    阿学看着吴明就这样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人临死前的表情,活着的时候他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死去的时候似乎也要特立独行,那双眼睛里仿若没有一丝愤怒,没有一点悲伤,那般的如释重负。纵使他的目光中还有遗憾,在那份如释重负前,似乎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星火。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理解,这个总是在强调自己不能死,不惜拿同伴当肉盾,被人们贴上自私自利的标签的男人,为什么在死亡真的降临时,只留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能走得那么洒脱。
    。
    阿学背着爱琳好不容易逃到后山,楼战的人马数量并不足以封锁整个后山的通路,但后山瞭望台却足以监控大片区域,他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楼战的耳目,身后,火把和手电的光犹如一张网朝他们扑来。
    他背着爱琳,脚踝又在方才上山时扭伤,被楼战的人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弱小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他将爱琳往背上驮了驮,狠狠一咬牙准备搏命一逃,身后的追兵们在这时开枪了。
    第一发子弹落在脚边,第二发就“嗖”地没入他的大腿,他猛地往下一跪,这次再怎么咬牙也没法坚持了……所谓的弱者,就是关键时刻连运气都不会站在他们一边的存在吗……
    “E ON小兔崽子,快点出来吧,知道你在这里~~~”
    “临死前还想玩躲猫猫吗?”
    追兵们的声音越来越近,调侃声中带着愉悦的笑意。
    阿学矮着身子躲在灌木丛后,手电和火把的光不时从头顶上方掠过,他咬紧牙关一个劲在心中祈祷着,不要发现不要发现不要发现,然而事与愿违,嚓嚓嚓的脚步声仍是朝这边靠近来。
    乌黑的枪管拨开眼前的灌木,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死定了,这时不远处却突然响起“啊——”一声粗噶的惨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该死是丧尸!!”
    那只几乎就快戳到他额头的枪口又缩了回去。
    阿学听见外面枪声此起彼落,夹杂着咒骂声:
    “他妈的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
    他躲在灌木丛后一动不敢动,听见丧尸发出浑浊的咆哮,有什么接二连三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丧尸还是楼战的人。
    “太多了!干不完的!咱们撤!”
    领头的人一声令下,枪声又响了两下,然后火光和手电的光都迅速远去了。
    但是周围还是听得见脚步声,那些方才还迅如野兽的脚步声像是有默契一般停了下来,集体掉转了方向。
    嚓嚓。嚓嚓。
    阿学听着这些拖沓的脚步声鬼魅一般四面八方朝他靠近,知道是丧尸嗅到了他和爱琳的气味,只是不知道这些丧尸现在离自己还有多远的距离。丧尸的前期行动速度或许很缓慢,但一旦发现猎物就会加速猛扑过来,而且力大无穷,在近处遭遇时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在黑暗里这些丧尸虽然也和人类一样看不见,但它们的嗅觉十分灵敏,当人的味道强烈到某个程度,就会激得它们亢奋起来群起而攻之。
    他的左轮手枪里还剩下一发子弹,而这里的丧尸明显不止一只。
    可恶……不管怎么挣扎,弱者终究还是逃不了一死吗?!
    他回头看着身后昏迷的女孩,想到就在昨天,他们所有人都还好好的,聚居地那平静得令人乏味的日子,如今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是两个人一起被丧尸活活咬死,还是……
    记得爱琳曾经说过,就算死也不要变成丧尸,绝对不要死在丧尸的手里。女孩子想必对这种恶心巴拉的怪物深恶痛疾吧。他决定将那最后一发子弹留给爱琳。
    然而朝着女孩抬起枪口,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心中两个声音争执着,一个声音嘲笑着自己,果然是弱者啊,不折不扣的弱者啊,另一个声音却恳求着,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在它们冲过来的最后一秒我一定会扣下扳机的!
    明知道等丧尸真的扑过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甚至最先被扑咬到的会是爱琳,可他不知道在这最后最关键的一刻,他还在犹豫什么,等待什么。
    脑海里掠过许多画面,像飞速疾走的走马灯,然后“啪”地一下停在某一处记忆片段上,那是他和爱琳在槐树下的石桌旁聊天的某个傍晚:
    ——阿学你这么悲观可不行啊,我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的。
    ——又没有武器,四面八方又都是丧尸,还不叫最后一刻吗?所以一定要留一发子弹,至少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没有武器又被丧尸包围,就喊救命好了。
    ——开什么玩笑啊……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因为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记忆中是女孩坐在石凳上,双手向后撑着凳子,望着夜空,认真而感激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大概也是吓傻了吧,像个孩子一样哭喊着救命,但其实心里也清楚,附近哪里还有人啊,即便远一点的地方有人能听见我的呼救,等赶过来估计也只能为我收尸了,可结果……”爱琳侧头看着他,“那些丧尸突然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不到五分钟全死光了。”
    阿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是不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爱琳笑起来,“我那个时候的感觉你根本没法想象,因为到处都没有看见救我的人,而那些丧尸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全死光了,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这一定是神救了我。后来,我知道救下我的其实是一位狙击手。”说着拍拍表情震惊的少年的肩,“所以以后要是绝望的时候,就大声喊苏泽哥的名字吧,他也许就在什么地方,方圆一公里以内,他都可以拯救你。”
    阿学流着泪垂下握枪的手,深吸一口气用全部力气孤注一掷地大喊着:
    “苏泽哥!!你听见了吗?!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他的声音在偌大的树林间萦绕,他不清楚这声音能否飘到一公里以外,但呼救声显然也吸引了丧尸,嚓嚓嚓的脚步声变得更快更密集了。
    但无论如何他呼救了,做了最后一搏,就算这个时候被丧尸围攻,他也可以了无遗憾地说出那句“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没有放弃了”。这么想着,他将枪口抵在爱琳的额头上,时刻做好最坏的准备。
    一只丧尸咆哮着朝灌木丛后的他扑来,他几乎都能闻见对方大张的嘴里发出的恶臭,然而就在此时——
    “砰。”
    那张牙舞爪的怪物转眼只剩下一张血盆大口,他的头完全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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