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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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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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给他个教训。
    “好啊,独饮确实无趣的很,既然兄台你不嫌弃在下,在下当然愿意奉陪。”我假意笑了起来,没办法对著虚伪的人只能以虚伪待之。“不过此处人多嘈杂,若兄台想要与我把酒言欢,恐怕不够得趣,不如另寻去处。”
    “甚好甚好!愚兄也正有此意。”他一听就赶忙赞成,恐怕以为搭对了头,一双眼睛里闪著贪婪的光芒,一双手更是不太安分地搭上我的肩膀,被我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夜幕初降,十六的月光也分外明亮,荒林野外间,我把那人重重抛下。
    刚才不过才出酒馆,他就趁著人少之时开始动手动脚,我实在厌烦,不过略略施以法术,那人心神就被我所摄去,可见其心神何其不定,易於动摇。这种人,在人间最容易成为叛徒出卖他人。
    心神被摄,他就犹如无魂之人随我而动,我引著他来到荒野之间,想起那红狐家三姐妹说的“修炼之法”来了,隐隐一心动,这人死不足惜,拿来修炼也不浪费了。
    刚一动手,不知为何,却又兴致缺缺了。是因为这人长得太猥琐不堪了吗?其实静态看下来还算五官端正。那是因为他满身酒气吗?但是其实自己身上的酒味也不轻。那是因为什麽呢?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因为他是人族,另我心生厌恶虚伪的人族,我一想起那些虚伪的脸孔,就没有下手的念头,只想著要离这种恶心的生物远远的,碰触也让我觉得肮脏。
    可是这样的话,就代表永远都无法对人族下手,那就无法完成修炼的目的。一时间想起了柳苏的笑意盈盈,可恶,都是因为他!
    我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抛下那人在荒野之中,荒野野兽之声在夜的静谧之下更显恐怖,想来他也活不过明天,这样的人得这样的果,我很满意。
    并不是因为我心地歹毒,实在是对於人族的生命没有太大的感觉,不同种类之间的生物,是不会有过多的同情心的,正如同他们人族对於我们动物一般,不是圈养就是猎杀,不是吃掉就是剥皮做衣,弱肉强食,一样的天公地道。
  
    或许我真的生来倒霉,别人没有的报应在我身上却来得特别快。
    此刻我正被人关在狭小的牢笼中,脚上的伤还流著血,奄奄一息地等待著即将被人生剥皮毛的命运。
    昨日十六,今日十七。
    灵兽族类有一句话:十五盛,十六衰,十七竭。意思是灵兽族的法力在每个月十五达到最鼎盛,十六就逐渐衰落,到了十七接近枯竭。
    不过也是言过其实,一般能修成人形的妖兽,法力只是衰落还不至於枯竭殆尽,只不过我法力实在是最为低微的一种,所以到了十七连人形也维持不了,只能化回原形四处觅食,恰巧碰上有猎人在山间打猎,一不小心就踩到他布好的兽夹陷阱中,小腿被夹伤逃脱不得,结果就被抓回来了。
    我知道他们人族最喜欢用我们的皮毛做成华丽的裘袍,或御寒或炫耀地穿在身上,所以,我将面临被生生剥去皮毛的痛苦。
    没想到,我最後还是栽在人族的手里,还要死得如此苦痛。
  
    “好漂亮的皮毛啊!”
    “黑色的,很罕见呀!”
    “猎户,这狐狸包剥皮多少钱啊?”
    ……
    不过一会,我就吸引了很多赞叹的目光,深好此道的人纷纷对我…。。的皮毛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不时还有手伸进牢笼试著抚摸拉拽我的皮毛,牢笼太小,我躲避不及被抓去几撮,疼痛不时袭来。
    看著猎户欣喜的表情,我知道他们给的价格不低,只是猎户还是想要更高的价,所以没有急著把我卖出去,只是小心和那些人周旋,哼,真是贪婪的人。
    不一会猎户似乎得到了满意的价格,笑的脸皱成有褶子的包子模样,我知道,我的命数到了。
    “这黑狐我要了。”正等待著残酷的命运的时候,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有一点点熟悉。
  无所谓了,无论落在谁的手里,还不是一样的命运,我闭上眼睛不去理会。
    “可是刚刚这位公子……”猎户有些为难。
    “我出双倍价钱。”心里冷笑,我从不知自己这麽珍贵,人人都高价抢夺。
    “这……”猎户如此贪财怎会不心动。
    “可是这是我先看中的,老板你也和我说好价钱,怎麽好反悔?”原先那人见猎户犹豫,气急败坏,扬声责骂。可是我心想你们人族本就毫无道义,只要利益对了,反悔也没什麽。
    “价高者得,我出得双倍价钱,仁兄就请让爱吧。”那道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著银两碰撞的声音,看来他是志在必得。
    “是啊,这位公子出的价高,我也是没办法不是,除非你能出得更高的价格?”猎户陪著笑,听起来好像真真的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哼!算了,不过是一顶黑不溜秋的狐狸皮,本公子还看不上呢!”那人拂袖而去。人族就是这麽虚伪,原本还抵死不让,现今不是他的就说得一文不值。
    “这位公子,这狐狸归你了,是否要我帮忙剥皮?”既然人家出得高价,他定然是要服务到家的。
    经过这场小波折,看来我还是在劫难逃。
    “不必了,你把这笼子一并送我就可以了。”说话间我感觉笼子已经被人提起。
    “好的好的,公子慢走。”如此高价,赔多一个笼子,又有何妨?
  
    他不让人帮他剥皮,难不成想自己动手?怎样都好吧,反正我无所谓,希望他手艺好一点,不要剥皮剥到一半弄不下来生生疼死我就好。
  
    我被他提在手上,跟著他走到一处大宅子,看得出是高门大户,富贵人家。入内更是亭台楼阁不胜计数,布局富贵中却不失典雅清新,主人品位可略窥一斑。一路走来,所到之处皆仆人向其问安,看来他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家了吧。
    我随著他弯弯绕绕在这庭院深深之处,不知他要带我去哪里?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他提著我走进一间房间,把我连笼子放在了床上,又拿来了一个箱子放在旁边,接著,他打开笼子把我给提出来。
    难道他要在这里动手?不怕弄脏这精锻丝绸的被面吗?
    “小狐狸,你这次可伤得不轻啊。”他抚上我背上的皮毛,把我放在他腿上低头看我。
  我刚刚一直被他提在手上并不知其容貌,现在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是他!
    竟然是他!
    柳苏依旧地看著我,眉毛和眼角都弯弯的,尽是笑意。
    冤家路窄!我心中气愤,咬牙切齿对著那修长的指节就是一口。
    他毫无防备,很快食指就渗出腥红,我趁机想跳下床铺逃走,却因为脚伤跌落在床脚,动弹不得。
    可恶!
    柳苏舔去手指上的鲜血,又伸手把我抱了上去,我挣扎了两下,却不得不因为脚伤太重而放弃。
    原本以为我咬了他一口,会遭到他的报复,只好闭上眼睛心有不甘地接受残忍的对待,没想到等来的是脚伤处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有药草的淡淡香味。睁开双眼,他好像在往我脚伤的地方涂抹些什麽东西,他……不会在帮我涂药吧?
    “小狐狸,脚都受伤了还那麽不乖。”他轻轻帮我上著药,接著又小心帮我吹了吹,然後拿了白色的布条包扎好伤口。
    一直没有处理过的伤口上完药之後的确好多了,也没有最初那麽痛。只是我开始怀疑眼前人的好心。
    他有没有认出我呢?或者只是把我当做一只普通的狐狸,突然对动物同情心爆发?又或者他只是想把我养肥点後再剥皮?一般健康的兽类的皮毛还是会更鲜亮点。
    “月华,你是月华吧?小狐狸。”他轻轻揉了揉我头上的毛发,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居然认出我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那天夜里被看到黑色的尾巴,黑色的狐狸本来就很罕见,会猜中一点也不用奇怪。我又想起他的欺骗,别过头躲开他的手。
    “怎麽那麽不小心,不是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的灵狐了吗?书上的灵狐都蛮厉害的,怎麽还被人给捉住了?”他倒是不理会我的冷淡,径自说著,话语中有些担心,但在我听来却是嘲讽。
    哼,笑我法术不佳以致被抓?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我听著还是有些不爽,继续不予理会,鼻子里冷哼几声。
    “既然受了伤,就委屈你在我家里多住几日吧。我先出去一下,有空再来看你。”不知是不是我态度冷淡眼光仇视让他觉得唱独角戏有些无趣的缘故,终於把我放在床上,开门出去。
    当他淡青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後之後,我终於松了一口气,解除警戒状态。
    接下来怎麽办?要逃走吗,可是脚伤没好根本就走不了路。
    还是乖乖在这里养伤?不过不知道那个人又要怎麽来骗我。
    本来我就不擅思考,略略动动脑,竟然有些睡意,再加上那面料极好舒适度极佳的被子,狐狸喜温暖的本性就暴露出来,渐渐的便进入了梦乡。




第四章

(四)
  做梦是个奇妙的事情,梦里总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总有不可言明的感觉围绕,记得有人说过,梦的一半是现实,现实的一半是梦。
  那天夜里我梦见一个寒冷的冬天,白天有很暖和的太阳,温暖的阳光抚摸著我光洁的皮毛,晚上有个温暖的窝,我不再是一个人,有爹有娘,有兄弟姐妹,有亲戚朋友,所有的族人都和睦可亲,大家脸上都带著微笑,我不再只有我。
  不再只有我。

  在阳光最温暖的时刻,我从睡梦中醒来,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用爪子遮挡。
  不对。
  这不是爪子,这是……手。
  我看了看手,又摸了摸身上,的确是又化身人形了。
  昨日过了十七,今日是十八了,法力又回来了。虽然因为睡梦中法力还稍稍弱而不可控的原因,所以尾巴和耳朵还是没有完全变幻为人形。
  挪动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从右脚传来,低头一看,因著幻化人形的缘故,原本缠绕在脚伤上的绷带被撑裂开来,伤口又有些渗血。
  檀香木门被轻轻推开,柳苏提著一个描金漆木食盒进来,隐隐飘出饭菜的香味。
  “月华,醒了?”温柔平淡的语气,有些像山里初春化开的雪声。
  我稍有那麽一愣神,原本以为他怎麽也会有些许吃惊的,没想到他倒是镇定得和什麽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发什麽呆呢?饿了吗?”他把描金漆木食盒放在桌子上,不等我回答就把里面的菜拿了摆在桌面。
  菜式倒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不过我是有点饿了;肚子也在这时不争气得响起来。
  我心中尴尬,耳朵有些发烫,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不料又牵动了伤口。
  “啧…”我疼得发出声来,咬紧了嘴唇。
  “伤口弄开了?疼麽?”柳苏急急绕到床前来,看到渗血的绷带,修长的指节绕开绷带,却像怕弄疼我似地不敢触碰,语气带著焦急,表情温柔而心疼。
  他是在担心……我吗?是为我而……心疼?
  我心脏的位置像是感觉到了寒冷冬天中的丝丝温暖,慢慢流淌。
  我有一瞬间的迷惑却在下一刻让自己无比清醒过来,人族总是最虚伪的,这一刻的面孔和下一刻的永远都不一样,你不知道他们什麽时候带著面具。
  就在我内心小小挣扎的当口,柳苏已经拿出放在房中的药箱,正再次帮我上药,动作专注而小心,侧脸认真的表情,仿佛世间只有这一件事情也只有这一件事情值得他来做,我突然觉得我像工匠手里修补的最珍贵的瓷器。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药上完了,才要帮我绑绷带,我把绷带抢过来,再这麽下去,恐怕又要被他蒙骗了去。
  “哦?那好吧。”他笑著把绷带全部交到我手上,玩味似地盯著我。
  绑就绑,又不是没绑……虽然确实没绑过。
  绷带在我的手脚间乱作一团,我是山间兽形时何曾用过绷带,化人又是第一次受伤,哪里会用?
  “有趣有趣,月华你真有趣!”他看著我一团糟的样子,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完全和前不久温柔的样子很不搭调。
  不过他最後还是擅自拿过我手中一团糟的绷带帮我把伤口包扎好,他和上次一样,手法纯熟。
  “来,月华,吃饭了。”他把那些饭菜端到我跟前来,饭菜的香味把我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管他的,先吃了再说,我开始狐吞狐咽,只一会子风袭云卷,桌子上就只剩残羹了,期间我完全对柳苏那几声“慢点吃”不予理会。
  吃完饭喝完汤,我直接倒在床榻上,午後的阳光依旧灿烂,我像在山间饱足之後在草地那样平躺小憩。
  “吃饱就睡,月华,这可不像狐狸,倒像是另外一种动物。”我没睁眼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和眼底的笑意,鼻尖被温热的指尖点了一下。
  我背过身不想理会,暗想等下无趣他自会就走了。
  没想到他倒是在我身边躺下,好一会都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趣地拿著我的…。。尾巴在手里把玩。
  又没有完全化形!我忙暗动法术,把尾巴和耳朵隐了回去。
  “那麽好看的皮毛,为何要收起来呢?”柳苏的声音就在耳畔,温热的气息甚至都到了耳朵里,有点痒。
  “我又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异兽,为什麽要让人看?”我心里不服气,口气也不和善。
  “不知昨天是谁被关在笼子里呢?又是谁把那只受伤的小狐狸给救出来的呢?是谁呢?记不起来了。”他故意做出一副迷惑的样子,我看了真想咬牙再咬他一口。
  “你放心,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我镇定地盯著他“不过,我不会感激你的。”
  “报答?”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嘴角又抿起那该死的笑“你要怎麽报答我倒是很好奇,一般情况下,总是说无以回报,以── 身── 相── 许,嗯?”
  他说这话的时候越靠越近,最後在我们鼻尖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我能直接感受到他的鼻息扑在脸上,他的眼睛里闪烁著流光,我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可惜啊,你不是只女狐。”当我以为他要再靠近的时候,他突然从我视线里离开,躺倒侧边去了。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
  我只记得午後阳光明媚,柳苏不再说话,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睡著了。
  而我却有点睡不著了。

  接下来的几天起居有仆人照料,而柳苏每天都会过来帮我换药,拿饭菜过来给我,有时还会和我一起吃,然後再说些他自认为有趣的轶事给我听,又或者拿我取笑几句,把我气得咬牙切齿他才心满意足,笑逐颜开的样子。
  我虽然因为伤势没有多做走动,但是我渐渐知道这的确是座很大的府宅,取名“苏园”,柳苏是这里的主人,做得什麽生意暂且不知,不过其富有程度的确在人族值得称道的。
  他把我安置在这里有什麽目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按照著心里原来的打算,伤势一好就离开,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那麽想快点离开,几乎是有著一种本能直觉,好像再不离开就会有巨大的威胁一样,虽然这里看起来平静无比,祥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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