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继续看着窗外:“不,消除的很干净,事后任凭我怎么努力回忆,都想不起当时的情形。”只可惜凡事都没个绝对,当初的确是想不起,可当某天出现导火线,一切就另当别论,王刚带自己心仪的姑娘来看他,就成为了这个例外。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我?”刘大鹏来了兴趣,转身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把玩着手中匕首,神色间自信满满,分明就是苏北乃他囊中之物,是生是死全凭他做主。
“刘大鹏平时看起来大咧咧,但他骨子里最是孝顺重情,别说杀我,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只会毅然选择自杀,而不是伤害我,这就是兄弟情,当然像你这种人大约是不会明白的。所以当你在对我痛下杀手那刻,我就知道明白此刘大鹏已不是我认识的刘大鹏,说实话,事后想起的时候很庆幸,可庆幸之余心里更多是的难受,我不想死在冒牌货手里,这就是为什么你每次约我出来,我都会找各种借口拒绝,再或者让容胤陪同的原因,并非是怕了你,我只是不想以后刘大鹏清醒,对于他所做的事后悔痛苦,再者彼时,我们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苏北就好似在和老朋友聊天般,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
刘大鹏一愣,道:“所以,你的意思现在就是时候?”
苏北转过身,神色淡然地看着他:“按照我的想法当然不是,可现实逼着我来见你,我自然不能再装下去,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输不起的东西太多,而你目的无非要我死。自古以来生死皆由命,实力不行就怨不得人,我无话可说,但在死之前,能否为我解开几个疑惑?”
刘大鹏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善心大发地同意了苏北:“死者为大,当然可以。”
“为什么要霸着刘大鹏的肉身,他已经死了吗?”苏北不假思索地问。
刘大鹏用匕首指着自己的脑袋:“自然是这肉身极好用。至于死…暂时还没有,等他的意识被我完全吞噬后,他就能去陪你,我想应该快了。说来真好笑,当初为取得这副身体的使用权,我可是用尽一切办法都没多大用,后来无意中知道他深爱着一个男人,于是某天,我离开这具身体,变成那个男人模样出现在他视线里,他果然带我回家,然后你猜怎么着?”
苏北默然不语。
刘大鹏勾起半边嘴角,笑得淫邪:“我们开始无尽的做/爱,阳台,卧室,客厅,厨房,厕所,整栋别墅,包括我现在坐的位置都是我们曾缠绵的地方,以及他的车里,他很会做,最喜欢吻我…”
苏北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厉声打断:“我没兴趣听你被人/操的故事。”
相对他的愤怒,刘大鹏则无动于衷:“哈哈,只可惜我已有爱人,而你必须死,不然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然后彻底迷恋上我,因为白白软软又面容俊秀的男人是我最爱,特别是你的那双眼睛,待你死后我一定要挖出来保存。”
苏北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寒战:“变态!”
刘大鹏纵声大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他也喜欢这样说我,可他说他爱我这样,越变态他越兴奋,一兴奋他就会摘掉面具,我就能看清每次被我填满时,他那满足的模样。”
霎那间,苏北觉得自己压根就是在和个神经病外加色/情狂谈话,不禁厌恶地皱起眉:“他?就是那个永远戴着一副面具,好像见不得人,一见就会死掉的人?”他的话尚未落下,却见沙发上的刘大鹏身影一动。
啪……
脸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苏北头偏向一边,嘴角亦直接流出鲜血:“容不得别人陈述事实,他就是你的底线吗?一个变态,一个见不得人,你们倒是绝配。”
刘大鹏脸上笑意敛去,目光如毒蛇般盯住苏北:“你若再敢出言侮辱他,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苏北无所谓地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血迹,眸光愈发嘲讽地看着他:“我都要死了,还怕你所谓的生不如死吗?不过这次,你可要让我死得彻底,千万别让我又有机会死里逃生,至于魂飞魄散这种高难度的事,我认为你放弃比较好,毕竟面具人此刻没时间赶过来,不是吗?”说这些话时,他一只手始终揣在大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心甘情愿死,怎么可能的事,他不过是在拖时间等段雪青到而已。
“你说的都很对,可是现在他改变心意,觉得不一定非要你魂飞魄散,只要你死了便好。”刘大鹏咽咽口水,就在刚才那瞬间,他险些就吻上了去,只因那幕实在太诱人。
苏北冷笑:“那我来猜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吧。”
“这有什么好猜的,杀死你自然是因为你碍事,惹他不高兴。”因为下腹升起的燥热,刘大鹏语气已然不耐,闪着寒芒的锋利匕首在苏北脸上游走,最后来到白皙的颈脖上,一点一点地刺了进去,看着慢慢渗出的血液,他终于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钻心的疼痛感和被他人触碰的恶心感传来,苏北倏地伸手握住匕首,反手抵在刘大鹏颈脖上,下刻,猩红的鲜血顺着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当然有意思才会猜,他之所以处心积虑杀我,是因为容胤,想来他还是有点可怜,做这些都是为了得到容胤,怎奈容胤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他。如此,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维持这个姿势吗?”
刘大鹏微微眯起眼,根本没把苏北的威胁放在眼里:“是又如何,左右最后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只有我对他不离不弃。”
苏北嗤笑一声:“呵,你以什么姿态陪着他?刘大鹏?鬼魂?其实你比他还可怜,他能喜欢容胤,自然还会喜欢上其他人,而你就是个乞讨爱情的变态狗,如果有天,他得到容胤,那你连狗都不是了,他会让你滚蛋,或者消失。”
刘大鹏闻言大怒,额头青筋暴起,却怒极反笑,笑声尖锐刺耳,神色似癫似狂:“花言巧舌的想要挑拨我和他,简直是痴心妄想,容胤算个什么,他已经亲手杀死了容胤,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吃容胤的醋么?”
惊闻噩耗,苏北登时一愣,呼吸亦是一停,待消化完这番话的意思,努力维持的冷静镇定轰然瓦解,颤声道:“我不相信!你要杀动手便是,没必要在这里骗人。”
刘大鹏对苏北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手一挥,对面房间的门砰地打开:“你们平时看起来就像对情侣似地,想必私下那种事没少做吧…哈,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瞬间,屋内情形直直地映入苏北的眼帘,他只觉得双目灼痛,再顾不得眼前的刘大鹏,松开匕首朝屋内跑去,可刚跑几步,他又陡然停下,脚像黏在地上一样,再无法前进半步,那满屋的红色蔷薇花,红得太刺眼,那被藤枝穿过架在半空的人,那低垂在胸前的头,那被鲜血侵染的衬衫…疯狂地撕扯著他仅存的理智,更染红他原本清澈的双眸。
刘大鹏走过去,阴阴地笑道:“心情是愤怒?悲恸?绝望?没关系,现在我就送你去见他。”
苏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后他只呆呆地望着他。
☆、第五一章
“这辈子你们缘分到此结束;下地狱做对鬼夫夫去吧。”刘大鹏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说着,人已扑向苏北,手中匕首冲着苏北颈脖划了下去。然而匕首划过去,竟是‘咣当’声响,火光电石间,只见一把长剑从他和苏北之间穿过,旋即,长剑直直插/入墙壁中;匕首则啪的一声被打落在地。
面对突入其的的变故,刘大鹏脸色乍变,倒也没自乱阵脚,立即以掌代替匕首,使出致命一掌击向苏北胸口。
与此同时,早有防备的苏北身形迅速一侧,但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再加上有孕在身,速度反应都不如从前,这一掌的攻击最终落在肩上,震得他连退数步后,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面容瞬间惨白如纸,冷汗连连。
就在那瞬间,似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刘大鹏并没就此放过他,他忽然张开手臂,没有比划任何手势,没吟唱任何咒语,开满蔷薇花的那屋倏然刮起阵大风,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粗大诡异的藤枝拔地窜起,在空中肆意的扭动着,抖落一地花瓣,放眼看去就似群魔在乱舞。
“死吧。” 刘大鹏冷笑,数根藤枝从屋内飞出,直接攻向苏北。
强忍着肩膀的疼痛,苏北就地靠墙坐下,摸出古格银眼摆放在面前,手持红玉珠,闭目念诵起经语来,那是他最熟悉亦是容胤唯一教过他的引魂咒语,而手指拨动玉珠间,鲜血把本就殷红的玉珠,染得愈发艳丽夺目,这刻,他神情没有惶恐,不复悲伤,与方才就恍若换了个人似地。
眨眼之间,诡异藤枝已来到面前,苏北周身霎时散出一圈柔和的透明红光,将他护在其中,藤枝无法再前进半寸。
然,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墙壁上的剑再次飞起,将苏北面前的藤枝尽数斩断,藤枝断掉立即流出深绿色的浓稠粘液,令人恶心。
近乎掐着时间赶来的段雪青站在苏北身前,略微喘息地问道:“小北,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想办法压制住他的魂。”苏北缓缓地睁开眼,轻舒了口气,并趁着这片刻的空隙,抬手轻抚传来疼痛的腹部。
段雪青瞥见他苍白的脸,满手鲜血的右手,以及无力垂在身侧的左臂,面色森冷道:“接下来交给我,你先休息会。”刘大鹏的住处他第一次来,因此费了点时间寻找,没想到耽搁一会儿,竟让苏北受了如此重的伤。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刘大鹏意味深长地说:“竟是你。”
段雪青嗤笑:“对,就是我。”说完,眉梢不禁一挑,这对话真是熟悉,前不久他似乎才某人这样说过:“不过,我与阁下认识吗?”
“我扮成你模样那么久,怎么会不认识,刘大鹏可是极爱极爱你的。”用着刘大鹏身体,说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段雪青长剑横胸,厉声道:“现在开始给我滚出那孩子的身体。”十多年来,刘大鹏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怎会不明白刘大鹏的心意,正因为明白,才更不愿刘大鹏受到伤害。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刘大鹏手一挥,满地的花瓣顿时凌空飘起,在空中急速旋转,接着越转越快,越转越急,到最后化为无数红色利刃,尖细锋利的刃头齐齐指向苏北和段雪青。
这样的攻击,以一人之力该如何抵挡?
苏北薄唇紧抿着,扶着墙站起身想要帮忙,却见段雪青脚步错动,手腕一翻,剑光流动,在身前筑起一道屏障。
“我既答应容胤保护你,就不容你再有闪失,你对容胤是如何信任,现在只需将这份信任放在我身上便好。”
苏北轻轻地笑了,复又坐下去:“我开始点引魂香,看我们谁速度快。”
“行。”
音落,大厅内刮起一股强劲的旋风,杀气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顷刻间,耳旁唯有呯呯砰砰声响。
待风停声止时,满地满墙尽是绿色脓液和碎骨,仔细看,所谓的花瓣藤枝都是像人骨所幻化,而架着容胤的藤枝上面朵朵花朵,竟是一颗颗骷髅头。
段雪青持剑静立,白衣赫然染红,而另一边刘大鹏身形摇晃的站在另间屋内,单手抓住藤枝:“你若再敢前进一步,我就让他死无全尸。”
段雪青冷冷笑着:“我更想让你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刘大鹏怒喝,气焰却明显没有刚才那般狂妄。
苏北适时地开口:“放弃吧,那不是容胤,你以为他真舍得杀容胤?这不过是他做出的假象,蒙骗你,蒙骗我们。”尽管如此,在突见那刻,他的心脏还是有那么一刹那停止了跳动,明知一切都是假象,明知容胤没有死,他仍然难受得无以复加,与其说是他演得逼真,不如说那是他的真实感受,那一幕,终究刺痛他的心,灼痛他的眼。
面对苏北的态度转变,刘大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苏北伸手握住魂骨铃,手心传来的温温感让他的心宁静温暖,其实在和段雪青坦白那次,容胤和段雪青将彼此心中怀疑的那个人写在纸上,当看到一样的答案后,容胤当场就拟定了作战计划,顺水推舟,以自己做饵。他在得知这件事时,相当震惊,怎么都无法相信,容胤却说他曾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样一段话,当你排除一切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那个,就算再如何不可能都是可能。
段雪青怀疑秦绮雪是因为其祖宗秦锦葵,潜意识里就对秦家人没好感,面具人一出现,他就直接怀疑到秦绮雪头上,结果没过多久秦绮雪果然回到江都市。容胤会怀疑秦绮雪,起初是因为其佩戴的项链,那是块邪玉,能帮鬼魂聚魂和依附,那时容胤并没怀疑秦绮雪,再加上刘大鹏说面具人是个男人,所以最多将两者想了下而已,后来苏北说秦绮雪对他好像有敌意,到莫名其妙遇袭,让容胤当即多出个心眼,再后面发现秦绮雪竟然和刘大鹏走到一起,以及刘大鹏的突然改变,容胤做出大胆的猜测,所有问题立即迎刃而解,至此容胤彻底怀疑上秦绮雪。
所以接下来在得知秦绮雪住院后,容胤认为契机到了,不过在去医院前,容胤将自己一魂抽出附在魂骨铃上,容胤说魂骨铃不会再响,如果真出什么意外,这一魂便会离开魂骨铃,届时他就可以以此来判断,容胤还说他不会死,就算死了,他不是普通人,他也一定能回到他身边,保护他陪着他和儿子,让他不要担心。
怎能不担心!容胤在交代这些时,虽然努力说得很轻松,可眸中还是流露出不舍和茫然,苏北知道那是因为容胤同样不敢肯定将来会怎样发展,毕竟对方是莲迦当年都深感棘手的人。
容胤果然一去不返,为不引起秦绮雪和刘大鹏怀疑,他必须做出慌乱没头绪的样子,可事情真到那一刻,他才发觉,根本不需要去刻意伪装,因为他担心是真,紧张是真,他真的如段雪青所说,爱惨了容胤,那怕明知容胤应该还好好的,他还是睡不着吃不下。
在这之前,他早就把刘大鹏的事和容胤说过,容胤听后只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刘大鹏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不是一个鬼魂随便做几件事情,就能让这份情改变,对于容胤的说法,他赞同至极,所以来见刘大鹏的复杂心情亦是真,明明一切都是假,都是在演戏,却是那么顺其自然,好似就该如此。
终究,昔日兄弟,今日相杀。
迟迟得不到回应,刘大鹏恼怒的重复问道:“你既然是在演戏,那为什么还来送死?”
苏北苦涩一笑:“你霸着我兄弟的身体,还问我为什么不来?我能不来么!再说他或许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不能不来,我们都只是被他欺骗而已。”
刘大鹏嘶吼:“我不信,我亲眼看到他杀死容胤,他不会骗我的,他不是真的爱容胤,他说只是需要容胤的心,他杀死容胤取走了心,他说你会找上门,让我杀了你就去找他,他不会骗我。”
苏北嘲讽的扯扯嘴角:“可一旦我找上门,看容胤已死会怎样,崩溃?绝望?不,他知道我会愤怒,会不顾一切杀死你,虽然我没有你们的本事,可事情势必会闹大,然后引来警察,你认为你还能自由?还能去找他?他一出手就是要我灰飞烟灭,为什么突然之间只要我死,你真认为他是那种善良之人?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自欺欺人,藤枝上的人是不是容胤,你自己看看不就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