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青,你是不是穿越的?”杜小山在大脑里把思路顺了顺,刚张开口,就再度目瞪口呆。
宾馆的桌子上有电热烧水壶,可能是梁宜俊早上烧了水没喝完,水壶里剩了半壶温水,现在正被晟青团手抱在怀里。
“穿越?”晟青眼睛眨了眨,又把水壶往怀里搂紧了些,“锡夫人虽模样古怪,温度倒还适宜。”
杜小山虽然听不懂,但也大约明白他这是把水壶当做了暖水袋一类的东西。
“晟青,穿越呢,大概的意思就是……呃,你遇见我之前在干什么?”杜小山想跟他解释清楚穿越的概念,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倒霉,穿越了。
“夫人,吾知夫人不喜吾与南山苏羽来往,吾知错了。”杜小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他刚问完,好像晟青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睛瞬间就波光粼粼,整个人怯怯看着他,“吾今后再不背着夫人去喝酒小酌了。若……若有再犯,罚吾山木焦灼,甘霖不至。”
杜小山头大:“不……我没这个意思……你只要告诉我,你之前在做什么?”
“与……与苏羽对酌,我胜他负。”晟青观他神色,似乎的确没在生气自己与苏羽喝酒……于是提到他把苏羽灌个烂醉,趁机拔了他三根尾羽,得意非凡。
杜小山大概听明白,晟青在看到他之前,是在与朋友一起喝酒。
“那你……后来怎么样,就遇到我了?”
“自然是吾知夫人到来,便急急赶回来了。”晟青扭了扭,又极不好意思的抬起双手来遮住脸颊。
烧水壶歪了歪,哗啦一下全洒在了晟青的衣服上。
晟青只是极为遗憾的把烧水壶随手一丢:“怎么漏水?夫人,锡夫人需换一换了。”
杜小山看他水洒了一身,也没办法接着问,从旅行箱里找了几件衣服给他:“你衣服湿了,先换换衣服吧。”
晟青甚为好奇的接过衣服,举起来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竟如此窄小……?料子却奇怪……”
杜小山看他一个人嘀嘀咕咕,刚想好心的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穿,结果晟青就很及时的问了一句:“夫人……可是不愿为夫著亵衣?既然……既然如此,为夫……为夫自然照办。”
杜小山虽然听不懂亵衣什么的是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联想到自己自打遇到晟青,晟青的脑筋就不大正常。不用想也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4、第 4 章
等梁宜俊慢悠悠爬到公交枢纽站,坐了小巴下山,又蹲在九寨沟门口等了杜小山一个多小时。期间买了一个热狗,两个冰激凌外加一个劣质边境夸张的墨镜,打了二三十个电话,都显示杜小山不在服务区。
梁宜俊这才心灰意冷,又顺手买了一杯鲜榨果汁,打车回了宾馆。
一进门,第一眼能看到的就是靠窗边的杜小山的床。
梁宜俊立刻就想吹一声响亮的口哨,但又怕吓到美人,故意咳了两声:“咳咳,哥们儿,要不要我给你腾个地方啊?”
他看到了什么?
自然是个美人。
缩在被窝里,雪白的被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头乌黑长发和亮闪闪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啧啧……怪不得打他手机也不接,还说什么自己要去看美景……?分明是看到了美人嘛。不过杜小山也真行,这么多年没把过哪个女生,这一出手就马到成功啊!
“腾……腾你妹啊……”杜小山的声音蔫蔫的,“梁宜俊,你快给老子进来,这是我捡回来的!”
梁宜俊又极为矜持的往里迈了两步,看到杜小山缩在自己的床上一脸崩溃:“男的,你别瞎想了。”
美人似乎也不忍心他这样站着:“这位公子,随意坐吧。”
话音闷闷的,捂着被子不敢把脸露出来的样子。
真是男的?那怎么这么羞涩……?
“并非羞涩,吾衣裳短小,实在……实在羞于面对夫人。”扭扭捏捏的说完,美人还故意瞟了另一边的杜小山一眼,“然衣裳是夫人所赠,吾……吾定然日日穿着。”
说得,就好像几件衣服是什么定情信物一样。
杜小山一直面色萎靡不振,听到他这么说,嘴皮动了动,可是什么也没说。
和晟青相处了一个上午,他实在是无力吐槽了。
梁宜俊却明显不太明白状况,看了两个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承认他有不好的脑补,不过……
“梁公子雅人也……”声调宛转,隐有深意。
美人在床上终于动了动,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梁宜俊这才看到美人穿着杜小山的T恤和运动短裤,怀里还抱着一只熊猫图案的热水袋。
他一弯腰就挪到了杜小山缩着的那张床上,T恤有些短,露出一小段柔韧的雪白腰肢。
梁宜俊只好坐到原本属于杜小山的床上。
“如此,叨扰了。”美人看他主动坐在空床上,十分满意的微微一笑。
梁宜俊有些眼花。
这么好看……居然可惜了的是个男的……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杜小山哆哆嗦嗦抬起一只手,缓慢的摆来摆去,似乎是在否定美人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明早就要回成都,小山啊,你说你把人捡回来的,怎么办。”梁宜俊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美人。
晟青沉默,只一双眸子脉脉看着杜小山。
杜小山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又想起来自己之前问他什么,他都只会回答说都是为了自己,说得好像除了自己,他根本不认识别人。
不过从之前杜小山断断续续得到的信息看来,他觉得晟青八成是从某个年代穿越过来的。可是为什么穿越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恰巧在那里,他本身就是那个影响磁场的原因,所以晟青穿越过来之后,才反反复复都说只跟自己有关,是因为自己才穿越过来的?
那自己……是罪魁祸首了?
不过自己也很倒霉,遇到那么大一条蛇,差点被吃了……咦,吃了?他现在还好好的在这。
那个时候他被吓昏了,为什么蛇没有吃他……?蛇吃素,打死他都不信。那蛇是觉得他不好吃,所以放过他了?
杜小山看了看自己,虽然没有膀大腰圆的体格,但是总算多年锻炼,身材还不错……蛇没道理觉得他不好吃?
也不大可能是吃了一下又吐出来了,因为自己身上还挺干净的……
那这么说,就是他一睁眼看到的晟青救了自己了?
他想问晟青是怎么救的自己,可是一接触到晟青柔情脉脉的眼波,又觉得自己噎住了。
“怎么办……我这么善良,当然也不能不管他,先带上再说吧。”想摆出个大爷点的姿势,可晟青在旁边坐着,他怎么都觉得十分心虚。
“夫人,吾孑然之身,全凭夫人做主。”晟青听他这么说,又凑过去啵地亲了一下杜小山的脸。
杜小山经过一上午的熏陶,已经完全接近于麻木了,一只手拍苍蝇一样挥了挥,十分没有底气。
倒是梁宜俊,看着美人扑过去露出的一大片光裸脊背,差点要喷鼻血。
男的……这是男的……看样子,杜小山这座山头已经被攻陷了,他千年不倒的梁宜俊可不能也跟着沦陷了!
忍不住又瞥了几眼……是女的,杜小山怕我跟他抢所以骗我的,他就是个女的,是女的,是女的!!!
梁宜俊偏开头,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回去的时候,本来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晟青原本穿着的红衣服,杜小山看来看去,觉得出了景区就太扎眼,就很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还大方的把自己的备用衣服借给了他。
穿的时候晟青很眷恋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杜小山叠起来的红衣服:“深衣何所故……”
杜小山正打包行李,突然觉得背后一道视线,转过身却看到晟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自从杜小山遇到晟青,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笑,不笑的时候常常很羞怯的捂着脸不看他,所以杜小山没见过他这样面无表情的脸。
晟青眼尾细长,笑时弯弯,不笑时自有气度,十分慑人。他就好像发呆一样看着杜小山,瞳孔乌黑幽深,仿佛一汪深潭。
杜小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眸闪了闪,似乎是天空一样的湛蓝。
他很没出息的吓得抖了抖:“晟……晟青?”是在不赖他胆小,而是晟青之前留给他的阴影太浓墨重彩。
晟青倒是很快就恢复常态,穿着短袖,于是只能两只手掌捂住了脸:“夫人,吾更喜夫人现时所予衣物,十分……十分的方便。”
杜小山的疑惑只存活了一秒,就被晟青脸上浮现的两朵酡红给秒杀了。
本来杜小山十分忧郁坐旅游大巴回去的时候,导游会不会反对。
结果,导游看到晟青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很久。就在杜小山以为导游是被晟青的容貌给震住了,还想个跟梁宜俊开玩笑说你看这哥们儿比你可差多了,导游就眼神呆滞的点了点头,好像完全不觉得多出了晟青很奇怪:“还有五分钟就要开车了,你们快找座位坐好。”
车上的乘客原本在来的路上有几个跟他们聊过几句,在景区碰面也会打个招呼的,他们上了车,找座位时却连头都不抬,简直当他们是透明。
杜小山有点郁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点头之交?现在觉得不用点头了,就不理他们了?真是的,可惜了他的一袋薯片。
梁宜俊不像是杜小山,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见不过是几个不怎么熟悉的游客,不理他们就不理了,反正到了成都下了大巴车,各走各的路没什么联系。
只有晟青仍然笑意晏然,指了指一排空着的两个座位:“夫人,快来。这胡床倒新奇有趣。”
梁宜俊见状,十分有眼力的不想去触晟青逆鳞,潜意识觉得如果他一屁股坐下去,后果大概十分严重……自动坐在了后排的位子:“啊,这个座位不错,还可以看着我们的包。”
杜小山只好哀哀怨怨的坐了进去。
晟青坐在靠外的位子,刚一坐下,就好奇的摸来摸去,似乎是在检查座椅的舒适程度,待都仔细戳了一个遍,才极为自然的一伸手臂搭在杜小山肩上:“此种胡床甚好,夫人,来日为夫也要买上几个。”
杜小山一脸黑线。买一排大巴客椅,干嘛?放在家里多奇怪啊。
晟青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两个人自然又靠近了许多。大巴车里开了冷风,幽幽将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吹了过来。
杜小山微微的茫然,似乎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自己的思维就变慢了许多。原来这种味道……不是晟青衣服上的,是他自己的么?
闻着那股淡淡香气,杜小山渐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路上山路情况如何,他都没醒,睡梦中不会晕车,倒让他好受许多。
梦境中没有那条黑漆漆,眼睛幽冷的大蛇来吓唬他,他觉得十分欣慰。
不过倒是惯承了他的倒霉路线,做个梦也不得安生。
梦中有一大片水泽,远处扑棱棱的惊起了一群飞鸟。
鸟离得他太远,水泽又雾气升腾,他不太看得清。只能模糊知道那一群鸟体型比一般飞禽要大上许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贴近水面急速飞翔的大鸟,伸展开的双翼色彩斑斓流光,但又似是水光粼粼。
梦里他听不见大鸟鸣叫,只觉得那领头大鸟张口时,自己似兜头被一泼凉水浇透。
恐怖如雾气笼罩,杜小山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要逃。
可是刚刚迈开腿,脚下的一片水泽遽然消失。
三百里尽是红莲业火。
赤红遍染双目,他看不到别的颜色。业火无依无凭,却萦绕他周身不散。
杜小山觉得热,觉得痛,在要烧焦一样的疼痛里,他似乎能听到劈劈啪啪骨骼开裂的声音。
应该只是做梦而已……杜小山每次做恶梦的时候,都能很聪明的在梦中告诉自己,只是噩梦,不需要害怕。
可是被业火烧灼的痛苦却那样真实,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反反复复被业火焚烧,肉体几近崩溃,灵魂却依旧不散,炽天焚地的温度令他的一缕魂魄缩成一团,颤栗不已。
“夫人……夫人……”
杜小山被惊得一跳,骤然从噩梦里醒过来。
“夫人。”原来是晟青,正双眼含笑的呼唤着自己。
“等……”他艰难地想把头往后再挪一挪。因为他发现晟青的脸已经放大到不能再大,眼睛眨了眨,睫毛都要扫在他的脸上。
“夫人,汝若迟些回魂,吾便可渡些气与夫人了。”晟青看到了他向后躲的动作,脸上表情极为遗憾也向后缩了缩,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还不等杜小山松一口气,晟青忽然又十分欣喜的凑过来:“不如吾渡些与夫人罢?虽未能招魂,然亦可益寿延年。”
本来夏天是极为湿热烦躁的天气,可晟青的双臂却像天然良玉,触手生凉。
“不——不用了!”晟青觉得再这样下去,延年益寿是万万不可能,被他时时的举动惊吓致死倒最有可能。
5、第 5 章
原来大巴已经返回了成都市中心,车上的游客都已经下了车,车门开着,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
“梁宜俊呢!”杜小山觉得梁宜俊突然变得可爱而且要紧起来。
“梁兄?”晟青指了指车门口,“打车?”
杜小山刚刚要感动原来他会说现代话,才明白他只是重复着梁宜俊说的话。
好在晟青没过多纠结,轻松就放过了他,率先站起身来,甚至还帮他提着背包。
下了大巴,果然看到梁宜俊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大部分的行李也被放在了后备箱里。
“小山,你可算睡醒了!你捡回来的家伙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吧,我告诉他要去打车,没注意他跟在我后面,司机停车过来了他问我‘打乎’……”梁宜俊想想刚才自己一边放行李,一边费了多少口水才让晟青明白,另一个人不是用来打的,出租车也是不能打的,“你以后少偷懒,看好了危险分子。”
跟晟青交流是在太困难,一口的之乎者也,说的话一句有一大半不明白,他又不是语文老师。可是难道真的像杜小山偷偷告诉他的,这个叫晟青的人是穿越过来的么?
杜小山眉头抖了抖,把晟青塞进后排,自己也坐了进去,招呼梁宜俊让司机开车。
晟青一脸惊喜,悄声对他说:“原来胡床处处皆有。”
杜小山知道他喜新厌旧,觉得出租车座椅比大巴车座椅好:“这是车,胡床是放在车里的。”
晟青听了,有些失望,艳丽的眉目都好似笼罩了一层愁云惨雾,怏怏不乐起来。
杜小山嘴巴动了动,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家里可以放的叫做沙发,不是胡床。沙发……比胡床舒适许多。”
晟青听他这样说,身子无骨一般靠了过来,入鬓修眉微挑,乌沉沉的眸子若含春水,在他脸颊上啵的就是一下:“夫人。”
前排的司机大叔戴着墨镜,手稳稳的把着方向盘,车子只是稍稍一歪便又照常开得笔直。
杜小山觉得,大叔应该是什么都没看见。
回到成都的宾馆,梁宜俊去办入住。
结果等杜小山带着影子一样的晟青,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才发现梁宜俊手里拿着两张房卡。
!!!
杜小山觉得自己的眼神都会喷火了,瞪着梁宜俊。
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三个人不能挤两张单人床嘛,反正住宿的钱是我负责,来,给你,你们的房卡。”梁宜俊趋利避害,迅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