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澡,换上了平时穿的噼哩噗噜的大衣服,到了拍摄地点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马路边停了摄制组的大化妆车,设备车,人行路上摊着各式设备,几条照明的电缆线拉入教堂大门。温哥华人见各国摄制组见多了,习以为常,连围观的人都没有,只有摄制组的工人在跑来跑去。
我远远看见东相站在人行路上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说是女人,是因为她的年龄看上去近三十了,一身利落打扮,见我来了,就说,“好了,又来了一个。”
我在停车的时候把西服套装的上衣拿了出来拎在手上,准备一会儿套上就行,见了东相,过去打招呼,东相介绍说:“这是助理姐姐。”
我耍贫嘴道:“姐姐好年轻,还是叫妹妹比较贴切。”
助理笑成一朵花儿似的说:“这臭小子真滑头,一会儿站前边做伴郎吧。”
我纳闷, “你们只带了主要演员?连伴郎都没带?”
助理说:“预算有限,带了2个,还缺2个。”过来拉拉我手里的衣服说:“哎哟,Chanel啊,怎么只有上衣,衬衫领带裤子呢?”
“车上呢 ,”我说:“还是不要了吧,我不会演戏的。”
“不用你演,这张漂亮的脸放上去就行了,”助理姐姐趁机摸了下我的脸,占了点便宜,“你的个子也正合适,比主演新郎矮个五公分左右。”
我不太情愿的看看东相,东相拿着劲儿颐指气使:“快去拿衣服,我在里面等你。”
在韩国人面前我得给东相面子,只好咕嘟着嘴又走回教堂后的停车场,拿了所有的衣服用手拎着,走回去。
进了教堂,里面的灯光摄影机已经架好,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我估计了一下,大概有四五十人,Sharon学院的占多数,这么多人放在大教堂里,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我走过去找助理姐姐,她正在同大家说:“等下主演从这里走过去的时候,大家的眼睛要跟着他走,不要做任何表情,要没有表情的表情。来,抓紧时间,先练习一遍。”她用英语说了一遍,韩语又说了一遍。
我左看右看没有见到东相,就悄悄问旁边坐着的一个人,“主演还没来啊?”
那人的口音一听就不是韩国学生,不知哪个学校的,说:“据说中午才飞过来,在化妆。”
“那个臭小子,你过来。”助理姐姐向我招手。
我走过去,她指着前边的一个人说:“一会儿你站他旁边,他怎么做你怎么做就好了,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拎手里怎么拍,呀,气死人了!”
我看看左右,说:“我去哪儿换啊,总不能这里吧?”
她急得扎扎跳,“楼上,楼上。”
楼梯在教堂入口处不远,我只好又转身拎着衣服噼哩噗噜的向外走,迎面见到东相领着几个人走过来,颇有点前呼后拥的架势,便说,“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咦,你怎么这么快把头发剪了,这个样子还真好看。”
被我叫东相的人神色古怪的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我,是,东,斐。”
我大脑停滞了3秒,接着反应过来,心咚咚的狂跳起来,说声不好,撒腿就跑。
可是已经晚了,正正撞上几个人拥着另一个人走进来,那人一身白衣,画着眼妆,妩媚的眼线使原本华美凌厉的双眼显得格外的妖孽魅惑,走过来的气势让整个画面都起了凛凛的风。
我呆在当地,不能动,那人也站住了,相距几米,我们面对面站着。
我好一阵神智恍惚,左右看看,晴天白日,朗朗乾坤,教堂又是上帝的地盘儿,不应该出鬼啊,难道是我大麻抽多了,终于精神崩溃,出现幻觉了?
“Andrew,Andrew,”有人在拉我,我梦游似的回头看:“你到底是东相还是东斐。”
拉我的人说:“我是东相,马上要拍了,你快去换衣服。”
我把衣服往地上一扔,“东相我不行了,我好像已经精神分裂了,得先走了。”
。
我跑到停车场,开了车就走,在DownTown的街道上蹿来蹿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好像过了桥,不知道为甚么转了一大圈又过了一次桥,转回来了。
路过教堂,那些巨型的化妆车还在,我又转弯,转来转去到了Stantely Park,我绕着园子开了一圈,把车一停,换上车尾箱里备用的波鞋,开始跑步。
Stately Park的跑步径一圈就是12公里,而且上了路就回不了头,没有近路可抄。长跑一向是我的弱项,我跑得肺都快爆炸了 ,还是咬着牙跑。
跑了近一个小时,东相的电话来了,我心里有气,不想接他电话,可是他打了又打,第三次打来的时候,我慢下脚步,喘着气,接了。
东相劈头就问:“Andrew,你在哪里,干什么呢,喘成这样。”
我开头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停了一下才不耐烦的说,“老子床上干活呢,你到底什么事儿要这时候打来。”
他那边一下子静下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东相,挂了吧。”
我咕咚一声倒在路边的草地上再也跑不动了。
原来东相开着免提,而崔世铉就在他电话旁,更确切的说,他是替崔世铉打的这个电话。
我郁闷得要吐血 ,为什么他们做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各个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可就是不问我怎么想,老爸是这样,东相是这样,崔世铉也是这样。
我想他,想得要死,但我宁可这样死了,也不想再见他。
关键是,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来了,一定还是要走的。走了,再把我丢在黑暗的想念里,我好不容易渡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又要重来一遍。好比在还没有好的伤口上,又切了更深的一刀,除了能让我死得更快些,更苦些,还能有什么用。
有个成语说得好,这个,就叫做饮鸠止渴。
既然听了电话他以为我现在和别人在一起,那最好了,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键小虫一只,必须得捉,要不歧义了。
………………
出来混,都要还的
我不知在草地上躺了多久,天渐渐的黑下来了,现在是十月中,天黑的时间比夏天早了很多,不到7 点,已经黑透了,我身上的汗早已冰凉,仰面躺在草地上,看到星星晶亮晶亮的嵌在天幕中。
我拿起电话,拨给傻丫,问他是否可以陪我去罗爷那里。
“太巧了,我现在正去呢,你过来吧。”傻丫兴致勃勃的说。
挂了电话,我歪歪斜斜的跑回停车场,刚才一通猛跑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休息之后腿就软了。
房子的地点偏僻,我只去过一次,转来转去找了很久才找到。
进门就听到跳舞的音乐,罗爷正在随着音乐跳舞,摇头摆尾不亦乐乎。傻丫和阿蛮,萍萍看着他乐,边乐边扭。
“这人怎么啦?”我问傻丫。
傻丫乐不可支的说,“他刚刚啪了丸仔,正乐呢,刚才还扮女人呢。”
“是嘛,”我也乐了,冲这罗爷大叫,“爷,再扮一次给我看。”
罗爷扭扭捏捏的捧着胸走过来,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顾盼妩媚,极尽妍态,扭到我跟前,手一伸,手心里是两粒蓝色的菱形药丸,捏着嗓子道:“帅哥,要不要。”
我连忙摇手,“不行不行,这个太给劲儿,顶不顺。”
傻丫伸手把药丸拿了去,跃跃欲试,我忙说,“傻丫,你别吃这个了,陪我抽点草得了。”
这种药丸对大脑的损害是修复不了的,比草厉害多了,很多人不知道,以为醒了就没事了,又不上瘾,却不知道手尾长着呢,所谓后遗症就是要以后才看得出来的。
以前跳舞的时候看到有同学啪这个,也象傻丫一样心痒,直至看到一个很熟的伙伴,一晚啪上十几粒,搞到脸上有条神经线控制不了,成日动不动就抽一下,景象十分的怪异。
查了医生才知道,那些药在大脑皮层留下了一个个腐蚀的白点。
我不怕吃得死掉,但我怕大脑受损的后遗症,变成一棵菜,躺在床上,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傻丫听话的将药丸放在一边,上楼去找了点草下来,做了一根烟,抱了两个垫子,放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我俩枕在垫子上,阿蛮和萍萍就躺沙发上,我们开始轮流抽这根烟。
我基本没有抽,都是傻丫一口一口的喷过来,或者直接吐到我嘴里的。
喷了一会儿,我忘记了白天的事儿,无端端高兴起来,摸着傻丫的头慢慢的说:“傻丫,你真可人心,让我心疼,不如我收了你得了。”
我的舌头在嘴里牵牵绊绊,好不容易把话呜哩呜噜的说完,半晌,阿蛮和萍萍开始笑,鼓掌,说:“好,俺们支持你。”
傻丫也笑着慢慢的伏到我身上说:“好……啊……。”
我拉过傻丫慢慢的吻他,他闭着眼睛回应着我的吻。
我很平静,没有心脏狂跳,也没有喘不过气,也许真正的感情应该是这样吧,平静而愉快。
可惜我的平静和愉快是抽草换来的,就象从什么地方偷来的,迟早要还的,也许还要还得更多。
如果有可能,让我这样死了吧,我不要再清醒过来,再忍受心痛。
。
像同我的心愿作对似的,‘还’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快得我来不及享受。
门铃失惊无神的响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谁会这么晚呢,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推开傻丫,看着门。
萍萍懒懒的爬起来去开门,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宏亮纯正的英文,我心一惊,慢慢转头去看罗爷,罗爷舞也不跳了,呆在当地。
进来三男一女,四个警察,看见我们,举起一张纸,说了一串官式套话,大意是根据什么什么条款,怀疑这栋房子栽种非法植物,奉命搜查,这是搜查令,说完,问谁是房主。
我们五个人都摇头。
男警们在房内四散开来,女警则拿着搜查令给我们每个人过了一遍,我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这房子的地址在上边。
接着查ID,我挣扎半天,才把钱包掏出来,慢吞吞的把驾照掏出来递过去。
一个男警察从楼下上来说,“找到东西了,都种在地下室,花盆栽的,不少,近30个灯。”
我白了脸,虽然从来没下去过,也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没有想到有这么多。
回头去看罗爷,罗爷脸上那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让我觉得格外的恐怖。
女警察在打电话给警局一个一个核对我们的ID,一个男警察拿着搜到的一摞邮寄到这栋房子的信,问:“谁是罗新。”
女警察指指罗爷,那男警察转问罗爷:“你是常住这里的?”
罗爷点头说是。
“这四个人呢?”男警察问。
“朋友来玩儿的。”罗爷低声说,又补充道:“头次来,他们不知道。”
“得了。”男警制止罗爷。
女警察挥着我们四个的ID对另三个警察说:“刚查过了,这四个是学生,才成年。”
几个警察低声商量,听上去他们没有想到房子里有这么多人,想再叫一辆警车来,那女警察好似是个小头目,说,“算了,常住的在就可以了,同之前先掌握到的情况也相符合,让小孩们走吧,拉回局里也得放走,还得办保释手续,费事。”
商量过后,一个警察走过来踢我的脚,命令道:“起来,坐好,这房子我们现在要封了,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来接。”
我和傻丫爬起来很乖的坐到沙发上,同阿蛮萍萍并坐一排。我大着舌头说:“我父母在外国。”
女警察看看我的驾照,摇摇头:“Andrew,C,L,Xiao,这么小就在这里混,你可真给你父母争气。”
我没皮没脸的看着她,她有点儿上火,“看什么看,再看带你到警察局去。”
我不看她了,转头看傻丫,傻丫也在看我,有点哆嗦,我感觉到自己也在哆嗦,就悄悄去拉傻丫的手,傻丫马上紧紧地回握住我的手,我俩的手都冰凉,沁着冷汗,这样并排坐在沙发上,象极了小时候犯错,一起被老师罚留堂。
“叫亲戚朋友家庭医生律师都可以,最好二十五岁以上。”一个男警察说。
我看看傻丫,傻丫无助的看着我,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外套摸到手机,又坐回到沙发上,攥着手机,想我应该打给谁。
不能打给小吴,否则就传到老爸耳朵里去了。
只能打给朋友,我的朋友里比较成熟靠谱的只有Eddy和东相,可Eddy是华人,他靠谱,他手下的不靠谱,要是一个不小心漏出去了,温哥华华人圈子这么小,老爸又有名,不行。
只有东相,可是东相不够25。
我还在想,那女警察却急了:“你快点,有人没人,等我们做完事还没来人就去警察局。”
我看看其他三个警察,好像二个又下去地下室了,一个看着罗爷,罗爷这时已经被上了拷,手背在身后,坐在椅子上。再看傻丫阿蛮萍萍,都乖乖坐在沙发上,谁也没动,眼巴巴的看着我,等我打电话,想想也是,谁敢让家长知道这事儿?我能叫来人最好,我实在叫不来,他们再叫不迟。
这个义气我还是有的。
“那个24岁的行么?”我吞吞吐吐的问,我知道东相没到 ,这样问了再说。
好彩我们遇到个脾气急躁的女警。
“电话号码?”女警察一把夺过我的电话准备打。
我想尽快说出电话号码,越着急越出错,嘴巴不听使唤,舌头打着结,还差点把自己咬着了,急出一身冷汗。
女警拨通后我听到东相在那边叫了声Andrew,估计是看到我的来电号码。女警不由东相再开口就噼哩叭啦一通讲,我只听得她跟东相确认,快速的报她自己的警号,部门,我的名字,驾照号等一堆数据,这里的地址,再之后把电话抛回给我,命令道,“等着。”
我怀疑,根据权利,不应该我自己打这个电话么?难道是那女警看出我们都抽多了,话说不利索,替我们着急?
我觉得有点好笑,这么急的性子做警察,还好她心地不错,要不非杀错人不可。
也觉得我自己好笑,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估计还是烟的作用。
等了好一会,那两个警察上来了,拿了文件,到门外贴在窗户上,开始封房子了,一个警察带了罗爷走,并开始向外边搬一些证据,那些信啊,几盆下面种的草之类的,我着急起来,怎么东相还不来啊。
女警走过来踢踢我的腿,“起来,穿衣服。你们几个都是。”
我们几个站起来,慢悠悠的开始穿外套,鞋子,心里突突跳,想,完了,到了警局不知道会怎样呢,估计是不闹到老爸那里不算完。
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当口,突然听到了东相的声音在院子里,好像在被在外面的男警查ID,我激动的几乎内牛满面,恨不得扑出去抱着他的大腿大喊一声 :“哥,你终于来了。”
不过没敢动,看看傻丫,他表情纠结,不知是忧是喜。
一个男警察走进来,拿着东相的驾照,啼笑皆非的对女警说:“这小子还真能将就,又叫来个学生。”
女警严厉的看我一眼,我低头含糊不清的嘀咕,“我以为他24了。”
男警把东相带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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