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它上楼了。”白连选脱口而出,又急忙转身向楼上冲去。
我跟在他身后上楼,才踏上几步台阶,血妖特有的腥味几乎包围了我们。
“小心。”我一把拉住白连选的衣服,用力将他扯下台阶。
白连选被我一拽,没有站稳,一边瞪着我,一边扶着墙努力保持平衡,不摔下去。“你~~~~”,他对我吼的话还没有完,面上一阵劲风,白连选方才站的地方冒出一个长牙咧嘴的人型。
白连选张着嘴,愣愣的看着眼前一米处的血妖。血妖大张着嘴,口里腥臭的味道熏得我很难受。它左侧靠着墙,将心口的位置半掩在墙后,一刀致命的可能性不大。但离得很近,我清楚的看到它的右肩处,新鲜的血迹。拽着白连选的衣服,向后甩去,我掏出匕首,轻轻跃起,从血妖的右侧移到它身后,不忘趁机给它一刀,就在它的旧伤处。接着,从背后刺穿它的心脏就可以了。
我移到它的背后正准备下刀,突然向后一跃,险险的避开了血妖心口处喷出的肮脏的血液。
血妖无声无息的挥散成粉末,阻挡在我们间的灰雾渐渐消散,我看到了刚才先我一步出手的那人,也就是一路追杀血妖的那个血猎。
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不是白轩哲的沉稳老成,也不是白轩蔚的温文尔雅,是带着矫健的秀气。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汗湿,黏黏的贴在脸颊,碧绿的眸子带着紧张之后的轻松。他冲我笑了笑,弯下腰捡起了方才那颗贯穿血妖心脏的银色子弹。
“你们没事吧,”他走向我,“你也是血猎吧,动作敏捷,下手很准。”嘴角扬起,带着真诚的赞美。他的靠近让我闻到他身上的一股特别的气味,干净清新的,阳光的味道。
不着痕迹的稍稍后退,我不喜欢阳光的味道,即使,眼前这人,让我产生好感。
“嗯,是的,我们是白家人。”白连选兴奋的走过来,炫耀般的到说。
“哦,那你们是白轩蔚的儿子啦,”那人听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熟识的样子。
“你认识我们的爸爸?”
“嗯,这次过来,也是打算要登门拜访的。”那人点点头,笑着说,“你们可以帮我带路么?我刚来,对这里不太熟悉。”
“嗯,好啊。。”白连选满口答应下来,完全忘了眼前这人来路不明,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白连选早已把下午的课丢到了脑后,直接带着那人走向校门口,不用去那无聊的课堂,我也乐得轻松。
不过,我走在白连选身边,听着他不断的向那人夸耀白家的事迹。从身手看,这人是个正式的血猎,他弯腰捡子弹时,一闪而过的厌恶,显示了他是血猎家族的人。因为只有血猎家族的人,才会出生就成为血猎,毫无理由的,不顾及个人意愿的。而其他的血猎多是和血妖有仇,有的只是憎恶,而不是厌恶。这个人的速度很快,在我没感觉到之前就到达身旁,该是易家的人,而且他碧绿的眸子也证实了我的猜测。照白轩哲的说法,应该是易家从另一路追查血妖的人。年轻的样子,不会是家主,矫捷熟练的动作,以及孤身一人的胆识,是易家家主的弟弟,易子央了吧。
回到白家,舒姨惊讶的问,出了什么事。白连选摆摆手,示意无恙。比较出乎意料的是,白轩蔚在家。这时候,他该是在公司的,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今天易子央要来,所以在家里等他。
“白先生,好久不见,进来可好。”易子央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一切安好,”白轩蔚浅淡的笑笑,领易子央到客厅坐下。“这两个是我儿子,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哦,已经见过了,令郎果然不同凡响呢。”易子央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瞟向我。
我视若无睹的在沙发上坐下,喝口水,终于到了没有阳光的地方。
“是么,”白轩蔚随口应着,向易子央解释着,“这是大儿子,白连选,那是二子,白连赤。连选,赤,这位是易家家主的弟弟,易子央。”
“啊!你就是易子央?!”白连选一脸惊讶的叫出来。
我隔着茶几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就收回视线,翻看着茶几上的报纸。
“嗯,我就是易子央。”
“你真厉害,我听说过好多你的事,才二十多岁就名列血猎前十,~~~~~,你是我除了爸爸之外,最佩服的人了,~~~~”白连选滔滔不绝的表达着他对易子央的景仰。
我看着报纸,尽量忽略那股炽热的打量我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都没有留言,打滚~~~~~
原因
一顿饭下来,白连选的话像河水一样泛滥,好在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喋喋不休,而且他也带走了易子央的全部注意,我吃得倒还算自在。
“子央,”白轩蔚放下筷子,浅笑不减,和易子央交换一个眼神。
该是谈正事了吧,心里偷笑,那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嗯,”易子央点点头,状似无意的瞟了我一眼。
“你们要谈什么?我也要去。”白连选不识趣的大声说。
我不感兴趣的起身离席,扶在椅背上的手还没有松开,就听到易子央说,“他们是白家人,也是该知道的。”
“对、对。”白连选一阵附和。
我倒是无所谓,就当故事听听也好,看了眼白轩蔚,重又坐回椅子。白轩蔚温文的端着茶,浅尝一口,白连选则是一脸兴奋。我低着头,眼前的杯里,淡黄的菊花在玻璃杯的清澈中懒懒的伸展开片片花瓣,甜香随着微微的热气扑到面颊。
“五年前,你因为某些原因提前离开,但也是该知道的,血族的动乱。”易子央说。
又是五年前么?稍稍晃动玻璃杯,看着闲适的菊花在水波中荡漾。是我刚醒来那段日子吧,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过。上次白轩蔚提起六年前,也只是一笔带过,是他觉得不重要,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鲁德家族叛变,企图杀死现任君主,取而代之。”
“~~~~,可是,君主不都该是纯血的么?那,鲁德家族也出现纯血了?”白连选疑惑的问。
“没有。君主并不都是纯血,只是因为纯血的贵族能力更强才取得了君主的地位。”
“那鲁德家很厉害?”
“实力很强,但也不该强大到能动摇君主的地位,~~~~,那段时间,好像是君主出了什么事,他们趁虚而入吧,~~~”易子央说得不确定。
我的心在听见某些字句的时候,不受控制的停跳了一拍,连呼吸也顿了一次,出事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听说我最亲的人出事了一样。呼吸有些不稳,我无法遏止,担忧和慌乱从心底升起,我能做的,只是不让过多的情绪泄露。
“那是一场恶战,血妖大量产生,最终君主还是保住了他的地位。”
保住了么?那应该没有死吧。心神稍稍宁静,我双手捧住杯子,紧紧的,仿佛浮木。
“~~~~,我这次也是一路追杀血妖而来,不完全统计已经有十多只血妖到了这座城市,估计聚集在城西的墓地那里。”
“是因为墓地阴森潮湿适合血妖躲藏吧。”白连选插嘴。
“嗯,但奇怪的是,不但我,还有贵族也在追杀这批血妖。”
“贵族?”
“没有打过照面,也不清楚是谁,但从他的气息,我知道他是贵族。可能是受了君主的命令来铲除血妖,但这也只是我的推测罢了。”易子央说完,不再开口。白轩蔚是一直不曾说话,一时间房里很静,大家各怀心思,默不做声。
“我都说完了,你也表示一下吧。”易子央耐不住,又说。
“嗯。”白轩蔚懒懒地应着。
白家和易家的关系不是很好,那易子央会来我们家,该是需要我们的帮助,而白轩蔚现在的态度,很明显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我希望,白家能出手相助。” 易家毕竟是血猎家族中地位最高的,易子央挑明了说,白轩蔚也不能拒绝了。
“好,”简洁的回答,“你想怎么做?”
“血妖多在夜间活动,他们虽然不会见光死,但也是不喜阳光的,白天肯定会好好躲藏。我们今晚就去墓地。”易子央不再含蓄,直接说出他的目的。
“好。”片刻犹豫,白轩蔚没有拒绝的能力。
“好,那我要好好准备才行。”白连选还是极度兴奋,好像中午面对血妖时愣呆的人不是他一样。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去,只是,“那连选和连赤一起来吧,也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易子央说。
默默点头,只要不是白天,我倒还是不排斥的。
由于晚上的行动,下午的训练自然就取消了。易子央休息去了,白连选也回房。我毫无形象的靠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赤,”白轩蔚走过来。我往沙发里挪了挪,他坐下,在我腹部前,侧身看着我。
“你们早上又遇到血妖了?”
“嗯,易子央杀了它。”
“你动手了。”没有疑问,就像他是亲眼所见一样。
我点点头,不是想隐瞒,只是不想说。
“你当时就知道他是易家人?”
我抬头眯着眼看着白轩蔚,摇摇头,“回来的路上。”他问得话很奇怪,而且很犀利,像是看穿我一般。
“你在学校感觉到血妖是什么时候?”
“它还没有进入学校,之后,它从院墙进来,我又看到它身后的血猎。”我如实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就算是我不说,他也会知道的吧。更何况,我不想骗他。
白轩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注视着我的目光依旧温和,是一潭没有波纹的湖水,平静得可以清晰的映出自己,却掩藏了他的内心。我想进一步看清,那湖底隐藏着什么?会像湖面映照出我一样,那里有我的一席之地么?
“五年前,你该要参战的,”我想知道,五年前的事,白轩蔚没有告诉过我的事。
“嗯。”
“白轩哲也去了吧,白家不是都该去么?”他知道我想问什么,却不回答。
“嗯。”
“你为什么不去?”
“你刚出院,不放心。”
“是么?我以为你是那种把家族事业放在最高位置的人。”我轻轻笑起来,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轻快。
“我是,至少,我以前是。”白轩蔚的声音忽的轻柔,像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凉意和清爽,引起了湖面微微的涟漪,自己的映照不见了,我企图窥探到一丝深邃的湖底。
听白连选说,白轩蔚对他的要求一直很严,在血猎训练上的要求,从他五岁开始,不间断的,严格的训练。连他生病都不能间断的训练。只要还能动,就得参加训练,白轩蔚的原话,白连选说起来的时候,还一阵颤栗。在他心中家族至上,白连选说,他无时无刻不记着自己血猎的身份。
眼前的人,真的是白轩蔚么,白连选口中的白轩蔚?
“喂,那你现在呢?不是了?”我话语很轻,怕扰乱什么似的。
“我应该没有教过你,这样称呼爸爸。”该是受到我的影响,白轩蔚的话语亦是轻柔,像梦境般的朦胧。
“嗯,你可以当作,我在叫你的名字,蔚。”嘴角笑意扩大。
“呵呵。”轻笑出声,白轩蔚眼里染上莫名的愉悦,稍稍前倾,在我的额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上楼了。该死,明明是我在问他,怎么不知不觉间让他转移了话题。不禁一阵懊恼,难得他会稍微坦白他的想法。他太过于温和,像平静的湖水,知道他的深邃,却无从探究。无论旁人做什么、说什么,他总是挂着温文的笑容,是洞悉一切的明了,是胸有成竹的淡定。他像天神一般,永远的温和,好像没有情绪。
只有刚才,我趴在沙发上,回想他的神情,温和的眼神出现一丝裂缝,溢出莫名的愉悦,声音是从未听过的轻柔,不同于平日的温和。这样的白轩蔚,让我不自觉偷笑,该是没有旁人见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白轩蔚那种长久的温和,^_^
墓场
渐斜的落日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如火焰的身影般赤红一片,那种诡异炽热的颜色莫名的让我感觉愉快。脑海里忽的闪过什么,西面的那片火焰似乎变得深沉,明明是狂乱的热度,却偏偏带着如冰的深沉静翳,那是什么?矛盾却又熟悉的眼神,谁的眼神,炽热而深沉?!
“怎么了?”
肩膀被温热的手掌拥住,我被半揽进同样温热的怀抱。“头疼?”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
摇摇头,“我没事。”暂时甩开了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影像。
“连赤怎么了?还好吧。”易子央说道。
“不舒服就在家休息。”白轩蔚说。
从白轩蔚怀里抬起头,“可以走了。”对上他温和的目光,轻笑着以眼神示意我没事。
“那我们走吧。”白轩蔚收回揽在我肩头的双手,率先走出家门。
肩上忽然的一凉,竟让我隐隐有些失落,迈开步子的时候,瞥见易子央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在观察我?还是在审视什么?轻轻扬起嘴角,无妨,我倒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车行了约半个小时,我们到达墓地的时候,西边刚好隐去最后一丝光芒。
“这就是墓地?好荒凉啊。”白连选下了车四处看看,又不敢走远。
“嗯,离城区有点远,除了扫墓通常不会有人来。”白轩蔚停好车,环顾四周,“应该有守门人的。”
“但是,”易子央看着白轩蔚,露出一抹轻笑,“除了我们几个,这里没有人类的气息。”
“什么?”白连选怔住,脸色苍白了几分。
“有血妖的地方自然不会有活人,”白轩蔚说着,“更何况是一群血妖。”他似是安慰,但白连选的脸色却没有缓和。
“有很多?”白连选皱起眉头。
“应该是吧。”易子央答得轻巧。
很多么?我身体放松,让感官最大限度的延伸,空气的流动将远处的气息送到鼻端,墓地方向躲藏着8只血妖,不算多。易家的情报该是准确的,那么,应该还有几只血妖,在哪里?是出外觅食,还是躲在什么地方?
“带好东西,我们走咯。”易子央带上装备,指向墓地大门。
白轩蔚的腰间挂上了一个小包,鼓鼓的,从未见过。白连选双手紧握住匕首,神色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走在易子央的身旁。
我跟在易子央后面,白轩蔚在我身旁。我们四个人成方块状,易子央注意右上,白轩蔚留意左下,我和白连选就相对比较安全。
春天,夜间还是有些凉,浅薄的寒意随着夜露沉降,也掩盖不掉空气里越来越盛的腥臭。易子央的步子变小,他该是也闻到了,血肉腐烂的腥臭,是血妖残食的痕迹。
我们走进了血妖的聚地,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墓碑背后虎视眈眈的血红眼眸,它们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猎杀我们。
这片墓地区看来有些年头了,墓碑上落着厚厚的尘土已经凝固,墓碑旁当年栽下的小木已经长成大树,看不见星空也透不过月光。的确是片好地方,对喜阴的血妖而言,连空气都带着阴沉的森冷。
易子央缓慢的步子停了下来,不能再前进了,小路越来越窄,前面的墓碑后更是躲着一只血妖。我放轻呼吸,隐藏自己的气息。一共有五只,前面一只,我右侧两只,白轩蔚左侧两只,还好,白连选的身侧没有血妖。手覆在腰上,暗暗握紧了匕首。
微风乍起,引来一阵窸窣的声响,我们被那五只血妖包围了。
要杀死血妖,就要将银质的武器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