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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厌恶的甜蜜香气。
莱尔神经质地关上窗户，从抽屉里翻出凯恩偶尔用的那瓶香水，粗鲁而急切地对着空气唰唰唰喷了数十下，那点玫瑰的香气几乎立刻就被香水味吞噬殆尽。莱尔坐在床边，微垂着头双手盖住脸，鼻端闻着熟悉的浓烈到刺鼻的香水味，喃喃道：“甜心，我想你……”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连连咳嗽，断断续续地说：“莱尔，你在房间里干嘛，哪儿来的这么浓的香味？”
莱尔背对着文森特，掩在手掌下的双眼眼眶微红，他也没有转过身面对文森特，几步走到窗边，随口问道：“什么事？”
“有个自称是狄克·西奥多的家伙来拜访你。”
莱尔不太在状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名叫狄克·西奥多的人是谁，前两天，他跟丹尼尔提过一次，说希望能见一见当年他父亲手下的研究员，最好是对阿尔法技术相对了解的研究员，当时丹尼尔推荐了狄克·西奥多。
已经这么晚了，莱尔其实很疲倦，一点也不想跟别人谈论什么阿尔法技术，按捺着直接说“不见”的冲动，莱尔好一会儿没吭声。
“莱尔，见不见这个人？”文森特再次问。
莱尔突然说：“让他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
与其呆在卧室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找点事情做做。
***
狄克·西奥多白净斯文，脸上干干净净，连皱纹都没多少，真正暴露他年龄的反而是他一头短而花白的头发。
看到莱尔走过来，狄克从沙发上站起身，莱尔主动跟他握手，微笑着说：“西奥多研究员，你好。”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莱尔。”狄克说，“但我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莱尔示意狄克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到他对面，问：“哦？你听我父亲说起过我？”
狄克点头：“贾斯帕先生经常提起你，他在我们研究室养了一只叫雪莉的猫，有一次，我们的一个研究员喂雪莉吃他老婆烤的小熊饼干，被贾斯帕先生看到了，他拿过去喂了两片，说你小时候也最喜欢吃他烤的小熊饼干。后来，那个研究员有了儿子，贾斯帕先生经常给他传授育儿经，也经常跟我们说起你的事。”
狄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贾斯帕先生说起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只有这么高的男孩。”说着又笑了，“没想到你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莱尔心下涩然，他一点也不记得贾斯帕先生是怎么照顾他的，更不记得小熊饼干，但他相信狄克说的是真的。
“在贾斯帕先生心里，我大概永远只是个小男孩。”莱尔双手在膝前交握，努力维持着笑容。
狄克非常赞同，“从贾斯帕先生偶尔的话语中，我们就能看出来，他把你当个长不大的小男孩一样宠爱。”
狄克说了一些贾斯帕先生的旧事，但他们都没提贾斯帕先生的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等狄克一杯咖啡喝完，莱尔才问：“西奥多先生，你对阿尔法技术了解多少？”
“没有你父亲那么多。”狄克说，“但是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除了你父亲之外，我是贝塔星系最了解阿尔法技术的人。”
“有没有什么现成的产品可以给我看？”
“我们最大的研究成果已经属于你。”
莱尔反应极快：“你是说飞行器二代？”
狄克点头：“这是贾斯帕先生留给你的，除了你谁都没有权利使用它，看样子你还没见过飞行器二代，介不介意调用过来，由我亲自向你介绍它？”
“现在？”
“现在。”
莱尔在玫瑰园旁边的空地上拿出了飞行器调用证，调用了丹尼尔曾说过的飞行器二代，不过三分钟时间，透明光幕上已经显示飞行器抵达，但莱尔眼前空无一物。
系统柔和的女声问：“是否解除飞行器隐身状态？”
莱尔答：“解除。”
他话音刚落，眼前出现水幕一样的波纹，波纹流过的地方，银白色的金属慢慢显现出来，很快，一架外表跟飞行器一代相去不远的飞行器二代出现在莱尔面前。
莱尔挑眉，今晚第一次，湛蓝的眼里闪现兴味的光芒，“贝塔星球也有隐身技术，但那个隐身的意思是指屏蔽一切侦查设备，而不是真正的隐身，没想到你们能做到真正的隐身。”
“这只是前菜，真正的主菜还在后面。”狄克声音隐隐兴奋，对于一个研究员来说，他所接触的技术大多数贝塔星人想都不敢想，能拥有飞行器二代这样的成果，他死而无憾。
银白色的机身流畅漂亮，肉眼范围内没有任何接缝，整个飞行器浑然一体，莱尔根本看不出舱门在哪儿。
狄克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机身的材料是融合了阿尔法飞船和它的战斗小飞船制造的，再加上我们研究室的改造，现在具有生物识别的功能。”
莱尔听得一知半解，向前跨出几步，在飞行器前停下，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掌贴上机身，他身后的狄克眼里流露出赞许的意味。
在莱尔手掌贴在机身上的一瞬间，飞行器前三分之一左右的右侧部位突然出现舱门大小的一道门，可容两人并排通过，莱尔毫不迟疑地走进去，狄克随后跟上。
“它跟飞行器一代的主要区别是什么？”莱尔一边问一边四下打量。
这个飞行器体积不大，客舱仅有六个座位，间隔得很开，因此显得很宽敞，客舱和驾驶室之间用一道透明的光幕隔开，透过光幕能看到驾驶室和驾驶室旁边一个三四平方的长方形操作台，操作台的高度大概到成年男人的腰部，操作台距离驾驶室之间的间隔起码在一米以上，跟操作台和客舱相比，驾驶室几乎能算得上狭小了。
狄克顺着莱尔的视线看过去，耸耸肩，“看来你已经看到它们的区别了。驾驶室旁边的是控制室，飞行器一代并没有，控制室包含三套系统，一个是武器系统，武器系统包含最新的武器，有从阿尔法飞船上拿的剩余的小导弹，还有杀伤力巨大的激光炮，两炮就能轰散贝塔星系的战舰，还有几样近战攻击的武器，你以后可以自己熟悉一下；一个系统是光速推进系统，包括超光速系统和亚光速系统，超光速系统能撕开空间裂口，实现空间跳跃，但耗能巨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用；另一个系统是光传输系统，确定了某个人的坐标之后，可以在几秒之内把他传送到飞行器内部。”
莱尔眉头一挑，眼中兴味更浓，“听上去还不错。”
狄克笑而不语。
似乎想到了什么，莱尔难得显露出来的轻松神色又消失无踪，仿佛叹息般说：“如果我能早点使用它就好了……”
***
“你画的什么玩意儿？”艾娃指着鲸鲨递过来的一张人物画像，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这是个女人，而不是一只猴子？”
鲸鲨画的“女人”实在抽象，尖嘴猴腮，头发只用黑色马克笔寥寥涂了几笔，与其说是头发，还不如说是杂草，眼睛瞪得溜圆，嘴唇涂得红得吓人，他要不说这是个女人，估计凯恩也会觉得他画的是只猴子。
鲸鲨被艾娃的语气搞得有些没面子，梗着脖子否认：“这又不是我画的。”
经过几次接触，艾娃发现鲸鲨老头是个和他的小辫子一样滑稽可爱的老头，就再也不在他面前拿腔作调或者装模作样，现在，听了鲸鲨的话，艾娃不屑地哼道：“那你别脸红啊。”
鲸鲨脸涨得越发红了，小胡子乱抖：“你个不识好歹的小女娃，要不是怕你们白跑一趟，你以为我会这么多此一举？”
艾娃赞同地点头：“确实是多此一举。”
在鲸鲨小胡子竖起来之前，凯恩连忙说：“鲸鲨老先生，你亲眼见过你画的那个女人吗？”
鲸鲨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根据你给的资料，我手下的线人总共找到十多个符合初始条件的，根据年龄排除掉五个，还有三个有浓重的塔图口音，一个是巴巴洛来的女星盗，两个是偷渡来的妓‘女，剩下的就我给你画的那个。”
凯恩若有所思：“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卡桑德拉·阿拉贝拉，是最东边一个星盗窝的厨娘。”
☆、第91章 chapter91
在面对西方的盐铁帮和南方佬们的时候，星盗们往往会拧成一股绳，轻易不会折断，但在没有战争或者冲突的时候，星盗们往往自成一块一块的小势力，各自管辖各自辖区的渔民，地盘观念极强，一旦有人逾越，很快会有血腥争夺。明面上，星盗王严厉禁止私下拉帮结派，但实际上只要不出大乱子，星盗王一般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鲸鲨所说的最东面的星盗窝是个叫“鹰眼”的帮派，他们是这一块几个星盗窝里实力最强的一个，又远离海盗王的居住地，行事嚣张得很。
一个小酒馆里，艾娃一手撑着头犯愁：“这个所谓的‘鹰眼’这么不好客，我觉得我们要接近它，有那么点儿难度。”
凯恩撕了块肉，瞥一眼艾娃：“我以为没有你见不到的男人。”
漂亮女人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男人，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真理，尤其在这个直白古老的星球，艾娃面有得色：“只要那个男人喜欢的是女人。”
“鹰眼”的头领很神秘，凯恩和艾娃在这家小酒馆坐了两天也没得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鲸鲨对他同样不了解，于是他们只能作罢。在这个全是彪壮大汉的小酒馆里，艾娃一个漂亮女人已经很打眼了，两天之内有十几个色‘眯眯的男人试图占他便宜，都被凯恩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一顿扔出小酒馆，当然，他暴露了身手之后，打眼的就不只是艾娃一个了。更何况，谁知道被扔出酒馆的人会不会纠结同伙前来寻仇，前思后想，他们只能离开这个小酒馆。
鹰眼的老窝是个破旧的城堡，占地面积相当大，凯恩保守估计有一千五百亩，城堡由坚硬的石料砌成，墙面青黑肮脏，城堡结构棱角分明，没有半点柔情，果真是个久不见天日的贼窝。
凯恩和艾娃站在城堡外面，艾娃仰着头眯眼问凯恩：“你说我们是主动进去，还是等着他们来找我们？”
凯恩原本有偷偷潜进去的打算，他也不是没有单身入过匪窝毒窝，但那时候他都能提前拿到建筑的内部结构图，提前设定好逃生路线，无论任务成功与否，他都能确保自己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脱身机会。而眼前的这座城堡仿佛一只巨大的牢笼，出入口极少，四面墙超过四米，凯恩能翻墙进去，但要是在城堡内被人发现，在有追兵的情况下，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有命翻出来。
“鲸鲨有没有说他是怎么见到那个卡桑德拉·阿拉贝拉的？”
“他没亲眼见过卡桑德拉，他见的是跟卡桑德拉在一个厨房工作的小采购，那个女人每天都会出来采购很多食材，鲸鲨就是在菜市场堵到的她，然后听了她的描述画的那张画。”
“我们能从那个小采购入手吗？”
艾娃疑惑：“你什么意思？那个小采购肯定不会知道太多事情，也不能把我们带进城堡……哦，你一定在开玩笑，别想这样！”
凯恩摸摸鼻子，仍是说了出来，“或许他们的厨房需要帮手，而小采购能帮你介绍。”
艾娃咬牙说：“我坚决、一定、肯定、绝对不要做厨娘，我讨厌厨房！”
厨娘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充其量只能做个小帮工，凯恩心想，但他嘴上却说：“就算是厨娘，你也是最有魅力的厨娘。”
艾娃不甘心地反问：“那你呢？你干什么？”
“我想他们不会错过我这种身手的加入者。”
艾娃头痛地喃喃低语：“一定要这么复杂吗……”
凯恩肯定：“一定要。”
尽管这只是他临时起意，但目前为止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卡桑德拉真的是坎蒂丝，那她一定不会轻易相信他们，说服她需要时间，而留在“鹰眼”的城堡内恰恰能给他们这样的时间。
他们站在城堡前太久，以至于引起了两个守门星盗的注意，在那两个星盗走向他们之前，两人抬脚离开。
***
罗拉成功脱险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很多奥玛市的市民亲自来奥玛医院看她，尽管被大块头等保膘拦下了，但这种举动无疑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他们支持罗拉，支持言论自由。
病房内，罗拉已经能靠着床头坐起，也能吃些简单的食物。
莱尔把带来的仍旧沾着露水的鲜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另有一个食盒搁在病房里的小桌上，“我让厨师弄了点你能吃的东西，饿了就吃点填填肚子。”
罗拉笑着说：“谢谢，你真体贴。”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要不是因为我，因为萤石，你今天也不会躺在这里。”
“不，我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伊尔维斯，我跟他私交很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自己，一个新闻记者不需要立场，但如果非要让我选一个立场的话，我会选择萤石，而不是阿瓦纳政府，现在是，以后也是。”
莱尔释然一笑，跟罗拉开玩笑：“恐怕是前一个原因占比更多吧。”
“是的。”罗拉坦然承认，“我在追求伊尔维斯，总得为他做点事情，让他看到我的诚意，才能赢得他的心。”
“伊尔维斯真幸运。”
罗拉爽朗一笑：“是啊，能拥有我的爱绝对是他的幸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发现莱尔打算起身离开，罗拉连忙叫住他，神情颇有些欲言又止，她一向爽朗果决，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莱尔不禁惊讶，挑眉问，“罗拉，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跟我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罗拉深吸一口气，迅速说道：“出院后，我想写一篇文章，提倡取缔特别行动部队这个所谓的‘星球安全机构’。”
罗拉仔细地观察着莱尔的表情，没看到震惊、嘲讽等等她意料之中的各种神色，不等莱尔拒绝，她又飞快地说：“我已经拟好了腹稿，给我一台电脑，两个小时之内我就可以把新闻发出来，另外，我跟你说并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莱尔神情复杂，好一会儿才说：“你真是个大胆到令人刮目相看的女人。”
莱尔的目标同样是取缔特别行动部队，但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料想不会在别人那里寻找到共鸣，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把每一步都走好，跟着他的那些人只需要知道自己的职责，不需要知道他的最终目标，也不会想到他会有那样的野望。就算是“警醒者”那样的极端组织，最大的梦想恐怕也只是希望能改造特别行动部队，没人想到要取缔他。
跟他拥有同样想法的人竟然是罗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记者，莱尔不得不惊讶。
但他更加需要提醒罗拉：“且不说成功的机会多么渺茫，如果你这么提议，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子弹等着你。”
罗拉直视莱尔的眼睛，“但如果我成功了，我会是几百年来最成功的政治记者之一，就算我死了，也会有无数人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为何而死。”
莱尔突然轻笑，既像无奈又仿佛开怀，他说：“不，你会是几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政治记者，没有之一。”
莱尔向罗拉伸出手，郑重地说：“非常荣幸能跟你继续合作。”
***
莱尔刚走到奥玛医院一楼大厅的时候就遭遇枪击，大厅还有数十个病人及病人家属，暗杀他们的人就毫无顾忌地子弹乱飞。
莱尔来看罗拉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