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郁芬被惊醒了,眼还未睁开,双手已经抬起去拍抚风矜的背,疲倦地说:“怎么了宝贝。”
风矜抽泣着张开手朝风默扑去:“哥哥,哥哥!”
余郁芬猛地睁开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坐在身旁的风默,张了张嘴,感觉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风默将风矜抱了过来,抬手抹了抹风矜的眼泪,声音尽量地放得更轻柔一些,说:“哥在。”
余郁芬眼里酝着泪水,忽然捂着脸小声地抽泣起来。
一旁的风巍听见旁边细细的哭声便皱着眉睁开眼来,他看见风默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紧紧地抿着唇点了一下头,丝毫不像是多年不见的样子。
风巍的表情太过冷漠,但风默知道他是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了那双墨色的眸子里。
他们的眉目很像,但在性格上,风巍要比风默更像父亲。
风矜心疼地看着风默被血染红的衣服,整张小脸皱在了一起,她盯着风默的肩膀看,瘪着嘴说:“哥哥这里怎么了。”
风默捏了她的鼻子,说道:“哥哥没有受伤,那是怪兽的血。”
风矜随即破涕为笑:“哥哥打怪兽咯,有哥哥在什么也不怕。”
闫裴在一旁盘着腿撑着下巴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不错,以后如果安定下来,也许可以养个蜜一样的女儿,当然,得和风默一起养。闫裴默默地把他们的未来给规划好了,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确定关系,就这么意淫一下也觉得幸福爆表了。
沈嶙绪有些坐不住,他走到闫裴身边大大咧咧地蹲了下来,说道:“找到人之后你们还要和我们一路么?”
闫裴点头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倒是你们究竟怎么到了林园那片区,我们在指示牌上看到了你们留下的列维军队标志。”
沈嶙绪挠了挠头,恍惚地看着远处:“这个……”过了数秒他回过神来,然后没有隐瞒地将他们经历的事情全盘托出了,他说:“在离开安全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林园精神卫生中心的特殊,那里没有一只异兽,于是我们就躲了进去,后来在那里遇到了联盟研究院的人,那些人把我们拘禁了起来,甚至利用我们来做实验,好一些兄弟在那里丧命了,很多兄弟付出了生命才给我们争取到机会从那里逃出来,在离开前我们尽力破坏了一些他们的实验品。”
闫裴看见沈嶙绪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这实诚的汉子眼里满是愤恨。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抿着唇没有说话。
“在离开的时候,研究院放了两只凶兽出来追捕我们,后来我们就一路逃到了这里,几次险些丧命。幸好我们所保护的人到目前为止都是安全的……”沈嶙绪捂着眼说着,声音很是沉重。
闫裴忽然问道:“那你们在精神卫生中心时见过她吗?”他眼神看向茉莉。
沈嶙绪将手放下,脸上沾了不少泪水,他看了看说:“没有,怎么了?”
“没事。”闫裴说道,他看向茉莉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他觉得,他似乎少了一份戒备心。
沈嶙绪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发,眼神扩散地看着前方,说:“没事就好,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不过看这女的长那么瘦弱,大概也闹不出什么事。”
他们在山洞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养足了精神便重新启程。仍是沿着之前的路走,他们必须早点与前来救援的人汇合,否则他们就快要熬不下去了。
几人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去,在下山的过程中,他们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
一人忽然举起双手喊叫着,紧接着许多人皆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他们扯着嗓子喊着,可是那直升机却分毫没有停留地往前飞走了。
沈嶙绪握着拳一手打向了身旁的树,他闷着声低声骂了一句,说道:“怎么回事!”
闫裴拍了拍沈嶙绪的肩:“别慌,那不是列维的人,援军应该快到了。”那直升机上并没有列维的标志,十有□□不是军部派来的援军。
所有刚刚在呐喊的人都有些挫败,他们都闷声不说话了,但没有一人有崩溃的迹象,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了。
在还未下到山脚的时候,他们便看见了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机,有三个人站在直升机旁远远地朝他们看去。
风默在看到其中一人时,感觉脚上如坠重铅一般,很难再往前踏一步。他停了下来,逐渐地落到了最后。
闫裴转过身强势地握住了风默的手,力气大得不容抗拒,他将对方紧握的手慢慢的掰开,然后把他僵硬无比的手指攥在手心里。
风默看到的那个人,是程魏。
程魏站在闫三和闫霓之间,他微微勾起一抹温文儒雅的笑倚靠在机身上,像一只披了人皮的恶狼一般。
风默是见过闫三与闫霓的,但那三人站在一起时,他一眼便看见了中间的程魏,所有的目光都被吸了去,看一眼心口便像被剜了一刀,所有不愿想起的记忆慢慢地浮上心头。
闫裴将唇凑到了风默耳边,沉声说道:“再看我就要吃醋了。”他边说边捏住风默的下巴,将他的头转了过来。
风默垂下眼,睫毛轻颤了一下,他抿着唇试图将心平静下来,抬臂拨开了闫裴的手,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你还在担心什么,他现在已经威胁不到你了,你伸手就可以捏死他,只要你想。”闫裴放下手,语气似蛊惑一般,又像是在安慰一名走失的幼童一般。
风默忽然抬起眼有些自嘲地微微勾起了唇,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别把我当小孩。”说完他像是释怀了一般,竟看也不看直升机前的程魏便径直走了过去。他神情看着像是无事一般,四肢却坚硬得犹如嵌了钢筋,双手不由得又握起起来。
闫三朝闫裴招了招手,他摘下了头上遮阳的草帽,一副度假回来的样子,说道:“真是狼狈啊。”
闫裴轻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忽然过来了,被联盟逐出境了么?”
闫霓用手指卷着垂着胸前的卷发,抬了抬眼说道:“怎么会,只是联盟如今也不大太平了,我们不得不离开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哦,还得带上你。”
“那真是麻烦你们了。”闫裴抬手揉了揉闫霓的头发。
闫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打开了闫裴的手,慌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揉乱的头发,边说道:“天啊,你们这些没有教养的臭男人,怎么能随便弄乱女孩子的头发!”
闫三耸耸肩闷声笑了起来。
闫裴原本是想将风默挡在身后的,然而风默并不领情,他不想像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一样瑟缩在别人身后。闫裴所说的他一句也没听少,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该需要面对了。
程魏在看见闫裴身旁的风默时,笑着说:“学长,好久不见。”
风默还未说话,闫裴便抢先在他面前回答了程魏的话:“我想我们不久前才见了面。”
程魏脸色在一霎间变了一变,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他说道:“和上一次见面间隔不到一个月,就像过了一年一样。”
风默脸色一变,他的手刚触到了枪上便被闫裴按住了,闫裴嗤笑了一声说:“程魏学弟,你真是好了伤疤不忘痛啊。”
程魏噙在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他眼里情绪波动着像是会翻起海啸一样,他刚想说话便听见闫三语气懒散地说了一句:“程魏,你给我闭嘴。”这一句话将他所有的怒意都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闫裴满意地看向闫三,问道:“老实说,你们这是在折腾什么。”
闫三解释说:“联盟现在也是一团糟,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发狂了,研究院的人连解决措施都不找就屁滚尿流地逃了,现在的联盟实际上也和列维差不多,联盟军队大概再过不久就要撤离列维了。”
闫裴点点头:“还有呢。”
闫三又说:“他们这烂摊子估计也收拾不来,于是我们也早早地收拾行李走人了。”
“你们打算去哪里。”闫裴蹙眉问道。
闫三说得风轻云淡的,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到了,他说:“北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
☆、逃亡八
“你不是在开玩笑?”闫裴沉默了一会后,沉声说道。
闫三摇头,他看了看周围零零散散站着的人,像是故意隐瞒着什么一样,说:“以后再说。”
闫霓看见那些和闫裴一起下山的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哥你到底走不走。”她用手顺了顺被揉乱的头发。
出乎闫霓的意料,闫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嗤笑了一声:“我不能抛下手下的人私自离开,何况,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畜牲坐在一起。”他眼神瞥向了程魏。
闫三一句话也不说,只勾着唇将挂在领口的墨镜又戴了起来。而程魏却垂下眼,明面上看着笑得温和,垂下的眼眸却闪烁着阴狠。
沈嶙绪站在旁边听了半天不明所以,他抓了抓头发,疑惑问:“闫裴,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闫裴勾着唇角笑说:“没什么,你带着人先走,我一会就赶上去。”
沈嶙绪点点头,带着人先走了。
风默与闫裴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跟在了沈嶙绪后面。即便是闫裴决定要走,他也不会一起离开,他的家人在这里,他断然不能将这一切抛在身后。
在沈嶙绪与风默他们走远了之后,沉默了许久的闫裴说道:“那就这样吧。”说完他转身便走,不管不顾身后的闫三与闫霓。
在看到闫裴转身的时候,闫霓马上伸手拉住了闫裴的手臂,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哥你不能走!”
闫裴甩了甩手臂,却没有用多大的劲。
闫霓说道:“你知道现在联盟是什么样的情形吗,他们已经放弃对研究品的回收了,不出一个月,列维、联盟乃至世界都会成为时代陨落的殉葬品!我们……我们如果去北之极,那才有可能活下来!”她紧抓着闫裴的手臂,力度之大使关节都在泛白。
闫裴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他的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与执着,拍了拍闫霓的手臂,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才更应该留下来。”他说得轻松无比,却全然没有在开玩笑。
闫霓怔怔的将力气放轻,然后缓缓松开了手,她眼神有些黯淡,垂下眼没有去看闫裴,然后后退了几步抱着手臂靠在了直升机上。
“让他去吧,我们也不过是胆小怕事的逃生者罢了,兴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闫三将墨镜往下拉了拉,然后将双眼对上了闫裴的眼神。
闫霓闷闷地“嗯”了一声。
闫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走过去随意地揉乱了闫霓的头发,在闫霓愠怒前,他说:“照顾好家里的老人,别忘了来给我收尸,当然,得把我的骨灰和你们嫂子的骨灰埋在一起。”他说完后微微挑起眉看向了程魏,眼神如鹰隼一般。
程魏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被闫裴看得浑身似被针扎一般,连忙侧过头避开了闫裴的目光。
闫三忽然想起来之前闫裴提到过的白玉扳指,他说道:“我查过了,之前你问过的白玉扳指,那玩意在一个男人手里,他的身份我查不到,似乎与联盟内部关系挺密切的,而被联盟军队保护起来的那一枚不过是个幌子。”
闫裴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曾在联盟首都见过的一个人,就在凤瓷小姐的拍卖会上,那人拍下了那几块一模一样的凤血暖玉。那个人的手指上就戴着一枚白玉扳指,当时便觉得对方行为有些怪异,原来是联盟的人。
闫霓蹙着眉,她将眼神瞥去另一边没有直视闫裴,说道:“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一定要尽快离开。”
“知道了,那就这样吧。”闫裴对闫三与闫霓说,“再见了。”他说完转过了身。
闫三只望着闫裴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闫霓咬着唇红了眼,她紧紧地将手指困在掌心里,忍着没有去拉住闫裴,她知道她阻止不了闫裴,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尊重对方的选择。
在闫裴走了之后,没过多久闫三等人就离开了。直升机呼呼地远去,带走了挂念,而留下的是一些人难弃的执念。
风默走在队伍最后面等着闫裴过来,闫裴看着随性洒脱,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固执,做下的决定往往不会改变,正是因此,他在闫霓在力劝闫裴和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才没有出声,并且同沈嶙绪他们一起离开了。
果然没过多久,闫裴便赶了上来,他拨了拨风默的发,微微抿着笑说:“等急了么?”
风默将他拨弄自己头发的手拍开,语气淡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如果是在等你,我就不会先走了。”
闫裴听到这话后却丝毫没有受挫,他点了点头仍是笑得痞里痞气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说完后他抬手攀上了风默的肩,将与他身高相近并不瘦弱的风默圈在了身前,一副护食的模样。
风默将手肘屈起往后朝闫裴捅了捅,力度轻得毫无威慑力,他说道:“离远点,好热。”
“行,听你的。”闫裴将手抬了起来,挑着眉说。
他们走了大半天一直没有停,太阳毒辣的悬在有顶上,整片大地如同一个炙热的大烤炉,要将人们的每一根神经都烧断,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这么热的天气在以前是绝对不会有的,而如今却持续了大半个月,不知是不是与异兽有关,队伍中有人猜测道:“连龙都有了,凤凰怎么会少,也许这地底下啊就藏了个浴火的凤凰!”当然所有人听了这话后都只是笑笑而已,若是有也不觉得奇怪,若是以前有人这么说,肯定是会被嘲讽一番的。
风默微微垂下眼,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个梦,梦中便有一只凤凰,而那个梦似乎就是灾难的开始。
闫裴见他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风默抬起了眼眸,眼神有些淡漠地看着前方,说道:“没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有个背着行李的妇人往后倾了一下晕厥了过去,所有人纷纷停了下来,站在附近的都伸出手去把妇人扶到了路边阴凉的地方。沈嶙绪紧张地走上去前,将手覆在那妇人头上,抿着唇担忧地说:“也许是中暑了,我们休息一会。”他按了按对方的人中,然后喊道:“医生呢!”
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提着一个大包匆匆忙忙地走过来,然后从包里取出了酒精,开始给妇人擦拭。
所有人皆是大汗淋漓的,却没有人喊累,也许是心里清楚,即便是喊累,时间也无法停下来等他们一步,现实残酷得让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想活,想活就得走。
余郁芬被风巍搀扶着走到了一边,然后坐在了风巍放在地上的背包上,她渴得嘴唇有点干,在接过风巍递过来的水时,她没有马上喝,而是抬手接着风矜的下巴,微微倾斜着水瓶喂给了风矜。
风矜靠在余郁芬手边,累得浑身无力,她稍微喝了两口便摇头说不要了,然后疲乏地睁着脸环视了一圈,问道:“哥哥呢?”
风默听到了风矜的声音,他走了过去说道:“在这。”他看向风矜时眼神都柔和了几分,脸色也没有那么冷淡了。
闫裴忽然有些艳羡这小女孩儿,想着什么时候风默才会对自己这样,他抬手在风默耳边扇了扇,问道:“凉快么?”
风默没有说话,他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一片有些脱水的叶子,然后给风矜扇了扇,他抬头睨了闫裴一眼。
闫裴轻咳了一声,眼神瞄向了风默敞开的领口。
站在一旁的风巍眼神不善地看向闫裴,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朝闫裴扫了一眼便把